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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飞狐？”
老者笑而不答，兀自离去，把个楚楚弄得如坠五里雾中。
楚楚自语道：“哎，奇怪呀，他怎么知道飞狐呢？难道我现在已经死了，他是个老神仙？那我现在是在天堂里跟神仙对话呢么？”
楚楚这么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也浸出津津的冷汗来。她赶紧下床，四处看看，觉得头还有些发晕，“不对，我要是已经死了，他干吗要给我药喝？”楚楚自己给自己解释着这奇怪的遭遇。这么一想，她赶忙把那碗药喝了。
喝完了药，楚楚走出茅舍，看见那个老者正在劈柴，烧火做饭。他扭头看了楚楚一言，眼光中略带一丝善意的嘲讽。
“怎么，把毒药喝了？”
楚楚撇了一下嘴，说道：“真看不出来，你也会说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
楚楚的话没说完，那老者就笑着接道：“以为我是个老顽固？是吗？”
“那我可没说，不过，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嗯，这个问题问的好，我自个儿也经常问自己，我到底是谁呢？不过，这个答案，对你好像并不重要。”老者微笑着说。
“怎么不重要，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怎么能相信你可以医治好我的病呢？”楚楚认真地说。
“那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呀？”老者也认真地说：“可是我还是救了你啊，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有缘，只要记得这份缘分，就够了。”
“可是”老者的话，还是没有解开楚楚心中的疑惑，她还想要说什么，老者急忙止住她。
“嘘！”老者诡秘地眨了下眼睛，“小丫头，想不想吃兔子肉？”
楚楚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见老者一个指头往前一弹，一只野兔扑地一下倒在了不远处的一堆荒草里。
“哈哈，今天可要加菜了。”老者像个孩童似的调皮地眨着眼睛说。
就在老者把那野兔捡起来的那一瞬间，楚楚的眼睛忽然一亮，惊讶地失声叫道：“原来你是——”
正文 第十章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那颗报晓的大毛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候在那弯残月的旁边，静候着天亮时分的鸡鸣了。
杨苍戌仍然还在那鬼手神医的门前跪着，哀求着。
就在天要放亮的时候，那间茅舍的芦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飘着长髯、穿着道袍、满面红光的老者从屋内慢慢地走了出来。
杨苍戌趋步上前，哀求道：“神医，老神仙，求求你，救我兄弟一命罢”
那神医轻轻推开杨苍戌，低声喝道：“走开，走开！不要挡我的路！”
杨苍戌看见，这神医老者的背后背着砍柴的工具，他用手轻轻地拨开杨苍戌，旁若无人般走了出去。
这时候，叶伏龙又从昏迷中醒过来了。杨苍戌看见，叶伏龙的嘴唇干裂，起了一层干燥的皮。他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水水”
杨苍戌赶忙放下他，给他弄来一点水，让他把水喝了。谁知道，叶伏龙的意识忽然迷乱起来，他狂燥地推开杨苍戌，大声叫道：“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杨苍戌忙说：“伏龙，你怎么了？我是你杨大哥啊！”
“杨大哥”
“伏龙！”杨苍戌赶忙使劲地抱住他，不让他动弹。
就在这时，那个已经走到了门外的神医老者，忽然回转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身手敏捷地冲过来，“噌噌噌”连着点了叶伏龙的几个穴道，叶伏龙这才老实了。
杨苍戌一看，叶伏龙又昏过去了。
“神医，救救我这兄弟罢”杨苍戌从来没有这么可怜地求过别人。
那老者神情严肃地看了杨苍戌一眼，半晌说道：“看在你们兄弟情深义重的份上，把他扶进来罢。”
杨苍戌赶忙跪地磕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说着话，杨苍戌站起来，抱着叶伏龙，跟着神医走进了茅舍草屋去了。
此时的林飞狐仍然还在荒村古刹里焦急的等待着杨苍戌的归来。古慈音和段江的女儿在照料着段江的妻子。段江的女儿面色苍白，似乎也呈示着发病前的某种预兆。
这时，殷展鹏朝飞狐走了过来。
“飞狐，你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一会儿罢？”
“师兄，我不累，我担心叶大哥和杨大哥能不能把那神医请来啊！”飞狐忧心忡忡地说。
“飞狐，你有朝廷的重任在身，可千万不能倒下啊！”不知为什么，殷展鹏这些日子对飞狐格外关心起来。
“谢谢你大师兄，我会格外加小心的。”
“不知道雪儿她”殷展鹏忽然对飞狐提起了雪儿。
一提起雪儿，飞狐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我也正在担心着她啊，要不是有朝廷的重任在身”
飞狐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段女忽然口吐白沫，晕倒过去了。
古慈音大惊失色，低声喊道：“段姑娘，段姑娘”
那一刻，飞狐的心就像被火给烤着了似的。
此时的楚楚，正和那个鬼魅般的老者在共用早餐。老者把那只野兔扒了皮，然后用木炭火烤得又酥又香，楚楚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甜可口的饭菜。
楚楚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具有仙风道骨的老头。她已经在心里边猜到他是谁了。但是，她故意不说出来，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者说着笑话。
“这么说，你是坏人喽？”楚楚故意这么逗着老者说。
老者似乎认真了：“何以见得？”
“我爹说，魔教的人都是坏人。”
“你觉得我像个坏人么？”
“我爹说，真正的坏人通常都让人看不出他是坏人。”
“你爹的话真多。”老头笑了。
“那是他学问多。”楚楚骄傲地说，“不过，你究竟是不是坏人嘛？”
“你爹他说没说过坏人自己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老头笑着说。
“这个么我爹好像没有说过。”楚楚挠着脑袋说。
“如果我说我不是坏人，你相信么？”
“我，我不知道。”
“哎，这就对了，不管我说我是坏人还是好人，你都不信，那又何必问呢？”老头狡黠地眨着眼睛说道。
“嗯，说的也是。”
“那，‘飞狐‘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一提飞狐，楚楚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燎”热了一下。她看着老头，抿着嘴说道：“他当然是好人了，他对谁都好，就是对我不好，怎么说呢，反正他就是那种对谁都好就对我不好的那种好人！”
“既然他对你不好，你又何必对他朝思暮想呢？”老头故意逗着楚楚说。
楚楚不高兴了，撅起了漂亮的小嘴：“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朝思暮想呢？而且，你是怎么知道‘飞狐‘的？”
楚楚真的好奇怪，这个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老者笑了：“唉，孩子，在你昏迷的时候，嘴里边就只有两个字飞狐。”
楚楚也惊讶起自己的痴情来：“真的么？原来我是这么想他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说到这儿，楚楚又怨恨起来，看着老者说，“哼，我想他有什么用？反正他一点都不会想到我的，要是你没有救我，让我死在荒郊野外，到我尸体发臭了，他也不会想到我的！哼！”
“这，你也不能怪他。”老者啃着一只兔子大腿说道。
“为什么？”楚楚撅着着嘴说。
老头好像故意要气气楚楚似的，说出的话来非常噎人：“像你脾气这么坏的女孩，躲都躲不及呢，谁还敢放在心头惦记着呢？”
楚楚果然生气了，筷子一摔，恨恨地说道：“不吃了！”
老者根本就不在乎：“不吃拉倒！”
楚楚本以为老者会劝她吃饭，没想到老者根本就没有理睬她，因此就更加生气，“你！你不让我吃，我偏还要吃呢！”
说着，楚楚坐下来，拿起筷子，伸手把老者正在啃的那只兔子大腿抢了过来，大吃大嚼起来。
老者看着楚楚那气呼呼的样子，嘿嘿地笑了。
吃罢了饭，楚楚跟在老者的身后看着他晾晒草药。老者在山里采了许多花花草草的药材，分成不同的类别，一一晾晒。
楚楚跟在他的屁股后，一劲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
“你就那么着急去找你的那个飞狐啊？”老者跟楚楚开着玩笑。
“我我是闲的无聊，谁想他啊”楚楚嘴硬地说。
“等你能下山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老者认真地说。
“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百步之内就会丧命？”楚楚有些心惊地说。
“你的病是好了大半，只不过你气血大乱，此刻，你的体内已经成了两股相抗的内力，就像两股剧毒在你体内乱窜，若不好好调理，只要一提内力，两股剧毒一旦狭路相逢，非要你的命不可！”老者认真地给楚楚解释着。
“听你说得头头是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干吗还要退隐江湖啊？”楚楚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因为”老者突然撂下脸子，不高兴地说，“这不关你的事。”
“那我这个病，只有你鬼手神医能医治得了么？”
“你就那么确定我是鬼手神医？”老者拿起一棵草药看了看，然后又放下了。
“当然，凭你捉兔子的那一手，我就知道了。”楚楚得意地说。
“鬼精灵，”老者拍了楚楚的脑袋一下，说：“虽然你年纪轻轻的，江湖上的事儿知道的还挺多的呢。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为什么？”
“打从我退隐江湖以来，就有三不救的原则。知道么鬼丫头！”
“哪三不救啊？”楚楚好奇地问道。
“第一，不救姑娘。第二，不救貌美漂亮的姑娘。第三，不救貌美漂亮又爱提问题的姑娘。”老者认真地说。
“根本就是瞎扯。”楚楚不屑。
“怎么是瞎扯？”
“难道你救我的时候，看不出我是个姑娘么？那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非常像一个人。”老者端详着楚楚说。
“像一个人？谁？”
“嗯，我忘了。”
就在雪儿仍然还昏迷在荒郊古道上的时候，露宿在流放路上的一幢古庙里的林飞狐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去请鬼手神医的杨苍戌和叶伏龙的归来。为了防止病人的传染，飞狐把病人与非病人完全隔离开了。他和殷展鹏，还有古慈音负责照料着那些患者的起居饮食等一些杂务。
现在病得最厉害的就算是段江的妻子和他的女儿了。段江整整一夜没有眨眼，站在古庙的门外，等候着里边自己妻女的病情的消息。
天刚放亮时，殷展鹏端着一盆水从庙里出来了。段江一看，急忙迎上去，询问道：“大人，我老婆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殷展鹏冷冷地告诉他说：“现在，不止你老婆病了，连你女儿也病倒了！”
“啊！？”段江更加着急了，“什么？我女儿也病倒了？大人，求你让我进去看看我老婆跟女儿行不行？求求你了，大人！”段江跟在殷展鹏的屁股后，一劲哀求着。
“不行不行！”殷展鹏烦躁地说，“就是为了怕你们也染上这种莫名其妙的病，才把你们跟他们分开的，你瞧你女儿不就是执意要去照顾她娘才传染上的么？不行，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进去了！”
段江一听这话，忽然发怒道：“你不让我进，我偏要进，我段江进去看我老婆跟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说不让我进就不让我进？差啥呀？”
“别忘了，你现在是囚犯之身，”殷展鹏横在庙门口，挡住了段江的去路，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呢？”
“那好，既然你不讲理，那我跟你也没什么道理好讲的了！”
说着，段江不顾一切地拨开殷展鹏，就要向庙里冲去。
殷展鹏一看，急忙聚敛内气，双手往外一推，两道内力极强的掌力一下子把段江击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口中的鲜血已经从嘴角流淌出来。
几个囚犯急忙接住段江，对凶狠的殷展鹏敢怒而不敢言。
殷展鹏为息众怒，找借口说：“这可是你逼我的！”
这时，坐在一边的庞敖冷着眼睛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然后微闭上眼睛，恨恨地说道：“对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下此重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殷展鹏一看庞敖竟然对他说三道四，忍不住出手打向庞敖，哪知那庞敖连眼皮都不抬，只用一只胳膊就把殷展鹏发出来的内气挡了回去。殷展鹏只觉双手发麻，就知道此人内功十分了得。急忙闪开身子，躲在了一边。
庞敖傲然地说道：“小子，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殷展鹏还有些不服，又想趁机上前袭击庞敖，这时，飞狐过来了。
“住手！”飞狐低声喝道，“大师兄，怎么回事儿？”
“他——”殷展鹏用手指着庞敖，一时竟然没有找到理由。
“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罢。”飞狐息事宁人地说。
“我我去打水。”殷展鹏急忙转移了话题。
说完，殷展鹏拎着水盆走了。
庞敖看着走去的殷展鹏，嘴角咧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
飞狐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段江，和颜悦色地说：“段江，进来罢。”
段江急忙给飞狐磕了个头，感激涕零地说：“谢大人！”
说着，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庙里边。
坐在一边的李刀说着风凉话道：“哼，当初就不该认下这双妻女，如今却悔不当初啊！”
段江冲进大庙，抱住妻子女儿就号啕大哭起来。
“老婆，女儿，我段江对不起你们啊！老天爷，你要是要命，就要我段江的命罢，为非作歹的是我段江，跟他们无关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罢，像我这种败类活着还有什么用？他们母女什么罪过也没犯，你要他们的命干什么啊？老天爷啊，你讲不讲理啊？”
站在一边的飞狐和古慈音听着段江的哭诉，不觉得鼻子也酸了。
大庙外边，忽然传来了李刀那苍凉嘶哑的歌声。他唱的宋朝大诗人陆放翁的千古绝句《卜算子》：“驿外段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凄凉悱恻的歌声把个宿营地的氛围给渲染得更加哀伤了。
忽然，飞狐觉得有人拽他的衣服，回头一看，原来是兵部总督柳元宗。
“哦？柳大人，有什么事么？”
“参军大人我我若是死了，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家人，就让他们还以为我在东北流放，还在活着，他们心里也有个依靠，将来的日子或许还会好过些”柳元宗哀哀地说。
飞狐急忙安慰道：“柳大人，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杨大哥已经去请神医去了，咱们一定会平安地到达东北的。”
“但愿如此罢。”柳元宗佝偻着身子，咳嗽着走去了。
这时，在锦州城外高桥的一个深山密林里，那个自称是神医的老者已经为叶伏龙服下了他配制的秘方绝药。叶伏龙躺在他的那张竹床上，正在感受着药力的作用。杨苍戌跟那个老者站在一边，观察着叶伏龙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伏龙从一种迷蒙的状态中缓醒过来了。他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杨苍戌和那个老神医。
杨苍戌一阵感动。
“伏龙。你可醒过来了。”杨苍戌激动地喊道。
“怎么样？服下我的这服药，这会儿应该好了大半了罢？”那个老神医看着叶伏龙，尖着嗓子问道。
“伏龙，感觉怎么样？”杨苍戌也急急地问道。
叶伏龙举起手，试了试，手居然非常灵活地动弹起来。他又急忙坐了起来，也觉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扑腾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竟然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了。
杨苍戌惊讶的嘴都咧歪了，神医的医术如此高明，简直不可思议。
叶伏龙孩子般地雀跃着说：“杨大哥，我好了，真的，我完全好了！”
“那还不快谢谢神医！”杨苍戌叫道。
叶伏龙听杨苍戌这么一说，急忙跪下磕头感谢。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那个神医尖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要不是你们兄弟两个的感情感动了我，我才没那闲工夫给你们治病呢，所以，要谢，就谢你兄弟在我的门外跪了一夜的这份情罢。”神医看着叶伏龙指着杨苍戌说道。
叶伏龙忙抱拳拱手施礼道：“杨大哥，我叶伏龙今生今世愿以死相报！”
杨苍戌不好意思打断了叶伏龙的话，说：“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咱们本来就是兄弟么”说到这儿，杨苍戌忽然想起了还在大庙里的那些患病的人犯们，急忙给叶伏龙使了个眼色，“哎呀，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说着话，两人忽然同时给神医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神医，我们还得求你呀！”杨苍戌说。
“求我？求我什么？”
“在山底下，我们那儿还有一干人命等着神医您去相救呢！”杨苍戌“怦怦”地磕着头说。
“什么？还有？”神医面露不悦之色。
“神医，我求求你啦，山底下也全是我们的弟兄啊！”
神医故作为难地说：“你们，你们这不是让我误上贼船么？”
经过万千口舌，杨苍戌和叶伏龙终于把那个自称是退隐江湖多年的鬼手神医任天阔给说动了，他已经答应前来为这些患了怪病的流犯们医治。不过，他没有跟随杨苍戌他们一起来，他说他还要办点事才能前来。
于是，杨苍戌和叶伏龙只好先行一步，回到驻地向飞狐禀报，准备好接待神医的各种事项。
他们回到流犯驻扎的古庙的时候，已经是未尽申初之时了。
飞狐和殷展鹏正在大庙门口迎接着他们。一见他们回来了，飞狐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