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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又名:手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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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已经吃饱了,挺好吃的,谢谢!”
“你喜欢就好!”他赶紧开始收拾。
“稍微歇会儿再收拾吧!”
“不,这个样子还是不太好。”
朝美也帮他收拾起来。直贵看看窗外,太阳还是高高的。心想,要是她提出到外面什么地方去可不大好。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擦擦手,打开大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他倒吸一口凉气,是嘉岛孝文。
直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孝文趁机闪进了门。他的目光立即就盯住了站在水池边的朝美。她也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孝文环视了一下室内,鼻子抽动着,像是在闻屋里的气味。
“像是烤了馅饼什么的了吧?朝美还是喜欢庶民的东西啊!”
“我在问你干什么来了?”
“舅妈叫我来的。说托我让朝美赶快醒过来。所以才来这儿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嗯,”孝文耸了耸肩膀,“舅妈跟我说的。说今天好像要去那男人家去。”
朝美的脸沉了下来,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事。大概他们偷听了电话,直贵想。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必须履行我的义务,作为你母亲的外甥的义务,作为你的订婚着的义务。就这样,回家吧!”
孝文正像往屋里走,直贵用手挡住他。孝文瞪着他。
“我对你提出过忠告,你怎么还没意识到啊!还是早点结束这种没有结果的交往为好,要不只是浪费时间。”
“你走吧!”
“是要走,带上她。”
“我不回去,”朝美又转身冲着孝文说道,“我就在这里!”
“你要一直在这里吗?那可不行!”
“一直在这儿,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回去跟我父母说吧!”
直贵吃惊地看着她:“朝美……”
“你想这样做能行吗,你可是中条家的独生女啊!”
“那又怎么样,也不是我愿意生在那样的家里的。”
孝文好像无话反驳,用力仰着头看着朝美。
这时,从半开的门口闪现出人影。
“武岛先生,信。”邮递员递过来邮件。
直贵伸出手去接,可孝文先接了过去。是信和明信片。他两手分别拿着这两封信件,来回地看着。
“别不懂礼貌,那是给直贵的邮件。”朝美指责道。
“我知道,也没看里面的内容。给你,像是大学来的通知。”说着他先把那封信递了过来。然后他看明信片的正面,说:“噢,武岛刚志&是亲戚吧?”正说着,孝文的脸色变了。
“哎,怎么有这个印章?”
“你别看了,”直贵把那张明信片夺了过来,“赶快走吧!”
可是孝文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嘴角露出奇怪的笑,眼睛盯着直贵看来看去。
“你干吗呢,赶快回去呀!把刚才我说的完完全全地告诉我父母。”朝美的口气还是很硬。
可是,像是要躲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孝文独自笑着。
“喂,朝美。越来越有意思了。”
“什么?”
“直贵君的亲戚里像是有很不得了的人物啊,”孝文转身看着直贵,“怎么样,是吧?”
“你说什么呢?”
“他的亲戚中有正在服刑的人。”
“哎……”朝美屏住呼吸。
“你看看那张明信片就知道了。正面盖有樱花的印章。那确实是用在从监狱里寄出的信件上的。我以前做过向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提供器械的工作,法务省的官员告诉我的。”
“没有那样的事情,是吧,没有这回事儿?”朝美问直贵,期待着他做出否定。
可是,直贵没有回答。他咬着嘴唇,瞪着孝文。
“那是谁呀?”孝文避开直贵的视线问道,“武岛,姓是一样的,应该是相当近的亲戚,说不定是直系亲属呢。”
“别瞎说了!不是说过直贵君没有亲属吗。”
“那,是谁呢?”
“干吗要跟你说这些呢,这不是个人的事情吗。再说就是从监狱里寄出来的,也不能说寄信人一定就是服刑者吧。也许只是在那里工作的呢。”
孝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樱花印章,是为了检查用的,时表示已经过审阅的标志。只是在那里工作的人,自己发出的信件干吗要通过检查呢。”
朝美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求救一般看着直贵。
“是亲戚吗?”
“不会是多么远的亲戚,”孝文说,“服刑者通信的对象是限定的,而且,应该预先向监狱提出收信人名单,要是比较远的亲戚,直贵是不会被列入那个名单中的。”
令人憎恨的是孝文说的都是对的。没有反驳的余地。
“就算是亲戚进了监狱,那又怎么啦,又不是直贵君犯了罪。”朝美还是不服输似的说道。
“你是认真说的吗?该不该跟亲戚中有服刑者的人交往,朝美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吧。”
“为什么不能交往呢?就是政治家,不也有进监狱的人吗!”
“哎呀!他亲戚犯的罪,是那种性质的吗?”孝文搓着下巴,“好啦!查一下就知道了。警察中也不是没有熟人,要是上过报纸的事件,用电脑搜索一下就清楚了。”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当然要干的,而且还要告诉舅舅他们呢。”孝文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朝美光着脚跑下玄关,锁上了门,然后转身向着直贵。
“能跟我说清楚吧。”
直贵把目光落到手中的明信片上。上面排满已经看惯了的哥哥的字。


你好!信纸用完了,只好用明信片了。今天,不知什么地方的剧团来做慰问演出,节目叫“磨坊书简”。被认为贫困的老人在利用风车磨面,实际上只是避人耳目铲下墙上的土运出来的故事……


真混蛋,尽写些没用的东西。直贵心里骂着。
“谁来的?那个。”朝美又问道。
不能再糊弄了,直贵想。再像以前那样糊弄也没用了。孝文马上就能查出来叫作武岛刚志的人干了些什么,而且早晚会传到朝美耳朵里。结果肯定会是这样——直贵吐了口气。
“是我哥,”他生硬地说道。
“哥哥?你,不是独生子吗……”
“是我哥哥。说独生子是谎话。”他把明信片扔了出去。
朝美把它捡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明白这个提问的意思。究竟是问为什么撒谎呢?还是为什么哥哥会进监狱呢?肯定是在问这些。
“抢劫杀人。”
像是把沉积在身体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一样,他说了起来。哥哥做了些什么,然后他是怎样隐瞒了这些活过来的,还有一旦败露总会失去些什么的事情。
朝美表情僵硬地听着他的话。中途没有插话,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
直贵从她手里取回明信片,嚓嚓地撕了个粉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对我……,”朝美开口说,“对我,还是希望能告诉我啊。”
“要是说了,你不会跟我交往呀。”
“那还不清楚。不过这样知道的话,更让人难过。”
“好吧!已经这样了。”直贵把背朝向她,随地坐了下来。
“直贵……”朝美走到他背后,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再好好想想!这事来得很急,我也有些混乱,再冷静些!”
没有时间了!直贵心里反驳着。要是听了孝文的话,中条夫妇大概会马上飞奔到这儿来,而且一定会把她带走。一旦她回家了,今后再跟自己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想。
“喂,直贵。”
他握着又跟他说话的朝美的手。也许是力气过大,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把她按倒在地上,手伸到裙子下面。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她反抗着。手胡乱抓住身边的东西。柜子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下来。直贵把身体压了上去,左手按住她的手腕。
“你住手!哎!干吗要这样呢?”她举手朝直贵脸上打了过去。挨了一耳光的直贵有些胆怯,借这个间隙,朝美从他手腕中脱身出来。
直贵手脚着地耷拉着头,喘着粗气。
“太过分了!简直像是再也见不到我,要最后一次满足你的性欲似的,这样做,真不像直贵。”
“不是那样的,”他喘着粗气说道,挨了一巴掌的脸颊有些发麻。
“那是什么?要试一试我?”
“试一试?试什么?”
“我的想法呀!因为知道了你哥的事情,是不是觉得我会离你远了,要确认我是不是变心了,才做刚才的事……”
“是吗?”直贵无力地笑了笑,“也有这个意思吧。”
“不是吗?”
“不完全是,不过怎么都无所谓了。”直贵靠墙坐着,“你要回去吧,晚了是不是不好啊?”
朝美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背正坐着,“希望我回去?”
直贵又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
“你刚才冲那个男人大声吆喝的时候也许是真话,可现在想法变了吧,就连你也说冷静思考一下再说。所以现在不会是还想一直留在这里吧?”
“你怎么想呢?希望我怎样做?”
“我的希望,说出来有用吗?就是你不回去,结果也只是你父母来把你带回去。没准听了孝文的话,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呢。”
“喂,直贵,我是在问你的意思。”
直贵没有回答,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一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贵想找个突破口,但想不出说什么。每次听到远处汽车的声音,都觉得是不是中条夫妇来了。
朝美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依然什么也不说。肯定她自己心里也很混乱。她可能在想,不应该因为有杀人犯的直系亲属就改变对自己恋人的感情,可是直贵知道这种想法不会持久。
“这是什么?”朝美小声嘀咕着。
直贵一看,她正拾起掉在地板上的安全套。她凝视着那个小口袋的表情。
“开了个孔……像是针扎的,扎了个小孔……”她像是在念咒语。
直贵站起来,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没什么看的!”
“骗人!是你扎的吧?干吗要那样……”说着,她突然咽了口气,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个,是你打算用的,是吧?就是刚才,按到我,是想用它硬做那事吧?”
直贵无法回答。他走到水池边,往用过的杯子里注满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真差劲!”她说道。
“是想让我怀孕,觉得那样好,是吧?”
直贵盯着镶着瓷砖的墙壁,没有回头看她。
“你说啊!让我怀孕,试什么打算呢?还没结婚,先怀上孩子,那样做不觉得奇怪吗?”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美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
“想和你结婚,构建我们的家庭。想要我们的孩子。只是这些。”
“所以,所以就要做这样的事儿……”朝美摇着头,眼看着眼泪充满了眼眶,转瞬间就溢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可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恋人。”
“我也是那样想的!”
“不对!这事儿不是对恋人做的。你想把我的身体作为某种工具。就算是为了使两人能够好下去,可还是要利用我作为女性的能力,这一点没有改变。你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我想跟你说,可觉得你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同意,”她严厉地说,“为了那样,用怀孕的做法,不觉得卑鄙吗?”
直贵垂下目光,无言以对。卑鄙,自己早也知道,可除了这样做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是不是想只要怀了孕,就是你哥的事情暴露了,我父母也不会反对了?”
他点了点头。觉得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对我隐瞒你哥的事也是。你的做法太怪,就没想过跟我商量,两人共同度过?”
听了她的话,直贵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说了起来:
“什么?哪点怪呢?”
“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世上的事情,连你自己的事也不明白。”
“我可不想再听你说我!”朝美用有些充血变得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说,可这是现实!”直贵又朝向一旁。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直贵点了点头,“那也好!”
“我再想想。不过,我不会赞同你的想法的。”
“那,怎么办?”
“不知道。过些时候再说吧。”
“嗯。”
朝美穿上鞋,出了房间。直贵一直看着门关上,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没有什么可笑的,不知为什么脸上涌现出了笑容。


(8)

两个小时左右,直贵没有改变姿势一直在发呆,没有气力做什么。这时,门铃响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开门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朝美的父亲站在那里。
“稍打扰一下,可以吗?”
“啊……没关系。”
中条一边环视着房间一边走了进来。直贵拿过来坐垫。
“我去倒杯咖啡。”
“不,不用麻烦。我没打算待多久。”中条还是看着周围。“一边工作一边上学很辛苦吧。又耗费体力,时间和金钱上都没有富余。”
直贵沉默着点头,看不出对方的意图。
“孝文跟我说了你哥的事。首先是大吃了一惊。可是,我完全理解你过去隐瞒这事的做法。要是站在同样场合,我大概也会这样做的。特别是这样的处境下,你费尽辛苦上大学的事,值得佩服。要是我可能做不到。”
中条从西服里面的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把它放在直贵面前。
“请接受这个!”
“是什么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
直贵拿起信封看看里面,是一束一万元一张的纸币。
“我的一点捐助,请收下吧。算是我对穷苦学生的援助。”
直贵看着对方的面孔。
“作为那件事的……是吧?”
“是,”中条点头说,“跟朝美的事儿请你断念。”
直贵吐了口气。看了看手边的信封,然后抬起头来。
“这件事,她……”
“朝美吗?还没有跟她说,也许不会跟她说。”
“我觉得她不会同意这样做。”
“年轻的时候,对父母的做法总是有抵触的。可是早晚会明白。我说也许不会跟她说就是那个意思。现在不马上讲,也许今后有什么机会的时候再说。”
“这就是大人的做法?”
“听起来有点讥讽,可大体上是那么回事儿。”
“她现在在哪儿呢?”
“好像在她自己的房间。她妈和孝文看着她呢。那姑娘一发起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直贵再次把目光投向信封。不是十万二十万的数目。肯定是他迄今从未经手过的金额。
他把信封放到中条面前,“这个我不能收。
对于他的反应中条好像不觉得特别意外,看他稍微点了点头,可是好像并没打算罢休,他挪动了一下坐垫上的屁股,突然把两手放到榻榻米上,深深地低下了头。
“拜托了!务必请听取我们的意见。”
一直看到的都是充满威严的态度,直贵没有想到中条现在的行动。他无可奈何,不知说什么好。不过并没有失去冷静,虽然吃惊,但觉得这样跪伏在地肯定是中条预先准备好的节目。
“请起身!”
“是不是能答应我呢?”
还是低着头的中条问道。
“不管怎样,请先起来。”
“我等着你的回答。”说着,中条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一般觉得低下头来大概是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点,真正能够实行起来的好像并不是那么多,直贵想到,不是不可以保持高姿态,强硬地推行自己的主张。还是父亲对女儿的爱使他软了下来。
“为什么您要这样做呢,甚至丢掉自尊……”
“为了女儿啊!只要那孩子能够幸福,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做。”
“您是说,跟我一起的话她就会不幸福吗?”
于是,中条沉默了一下,然后稍微抬起一点头:
“实在不好说出来,就是那样的。你哥哥的事件以后,你幸福吗?不仅自己辛劳,还要遭受歧视吧?”
直贵深深地吸了口气,算是肯定了他说的话。
“朝美要是和你在一起了,她也要肩负着那种辛劳。明白这些再不去管,作为父母是做不到的,希望你能理解。”
“如果肯定您的理论,那我就永远也不能跟谁结婚了,是吧?”
“大概有些人的想法跟我不同,可以找那样的人。”这样说着,他又低下了头。
直贵叹了口气。
“好啦,我知道了,你抬起头吧!”
“我们的……”
“嗯,”直贵点点头,“我不再找朝美了。”
中条抬起头来,像是放心和戒备心混杂在一起的表情。说了句:“谢谢!”
“可是,这钱我不能收。”他又把信封推了回去。
“你要是不收下,我也为难。”
中条郑重地说道。使人觉得话中像是包含着什么企图。
“这是交易吗?”直贵试探着问道。
中条没有否认,“这种说法究竟合适不合适我不清楚。”
“也就是说今后不管怎样不能接近朝美,联系也不行,如果不遵守这些要返还这些钱——想缔结这种形式的契约吧?”
中条沉默着。直贵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可是看着对方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面孔,突然想起来:
“噢,这样还不够是吧?”他说,“还有不管什么时候,我跟朝美,不,我跟中条朝美交往过的事儿,今后对谁也不能讲,契约中还应该包括这样的条款,是吧?”
“我想你会说这是自私的想法。”中条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还是这样啊!直贵想。还是想以低姿态坚持到底。可以尽力与朝美分手,但要封住我的口做不到。
“钱还给你,我不能接受。”直贵重复着。
“即便不收钱,也没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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