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放到直贵手上。
那二百日元第二天就还了。原以为他也许会说一句“那点钱,算了吧。”可立野什么都没讲收了下来。
从那以后,即便立野再邀他一起吃饭他也不去了。回到宿舍,可以少花些钱吃饱肚子,虽然算不上是好吃的东西。和立野出去吃花钱还是心疼,有那些钱,能买不少方便面或是小点心之类的东西。
车站上有不少汽车公司的职工排着队等车,直贵也排到他们后面。已经脱掉工作服,别人看到肯定以为他也是这里的职工。想到这,自己反而觉得凄凉。
决定到这个废品回收公司工作室三月底的事儿,还是梅村老师帮他找的。工资绝对不算高的,但是能提供宿舍。虽说也不是这家公司所有的,只是借用汽车制造公司为季节性临时工准备的宿舍。宿舍里可以吃饭和洗澡。对于必须从公寓里搬出来的直贵来说,能确保住的地方时最有利的条件。
直贵只问了梅村老师一个问题:“公司知道刚志的事件吗?”老师点点头。
“没有哪家公司不打听雇员家属情况的。”
“那,也答应雇用?”
“说要看面试情况定。”
说是面试,只不过是和梅村老师一起,在咖啡店里和老板见了一面。是个叫福本的中年男性。穿着西服没打领带。福本毫不客气地问了刚志的事件,好像仅仅是感兴趣一样。
当场就决定了录用。福本说只要不给对方汽车公司添什么麻烦就行,而且明确说,要是跟人家公司的职工打架什么的立即解雇。
直贵在乘车的时候,尽量低着头,生怕不小心跟谁的目光对到一起会招来纠纷。
起初很挤的交通车,每到一站就会下去一部分人,到有了空位的时候,直贵也没打算坐。
在要下车时,他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那是坐在从后面数第二排座位上的一个年轻女孩儿,不时地在看着他。直贵开始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又觉得不是那样。
下车的时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后看了一眼,目光正好和她的碰到一起。女孩年龄跟他差不多,脸上没化妆,头发也剪得很短。她马上把目光转到一边。
从车站往宿舍走的路上,直贵无意中想起她的事儿,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果见过的话也应该在工厂里。她为什么看着自己呢?
也许是对方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一点儿也不觉得她有魅力,大概在公司里她也属于那种根本不显眼的,他想象着。
在宿舍食堂里吃完最便宜的套餐后,回到房间。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但给直贵用的只是四块半榻榻米大小的一个房间。宿舍里有卫生间但没有浴室,有厨房只是个名,因为不许用火不能做饭。
另外两个房间住着季节性临时工。不过很少碰面。一个有四十岁,另一个像是三十岁左右,都是被晒得黝黑。没有正经说过话,所以直贵不知道他们本业是干什么的。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立刻在没有叠的被子上躺了下来。从这会儿开始到睡着为止是最幸福的时光。只是这段时间不希望被任何人夺走。
突然,耳边响起检察官的声音,是宣判时候的事儿。
“……综上所述,受害者绪方敏江,用一辈子辛劳换取的本应安稳度过的晚年,也就是对绪方敏江来说,终于开始了轻松愉快的人生。然而,被告人武岛刚志,认为绪方女士是靠不正当方式获取的财富,认为从这样的人手中夺取一些金钱也是可以容许的。在这样的想法支配下,实施了入室抢劫。而且在被绪方女士发现后,怕她向警察报告,毁坏拉门强行进入屋内,用携带的螺丝刀将绪方女士刺死。被害人终于得到的幸福时光,被被告人武岛刚志一瞬间摧毁。”
只听检察官的这些话,就会觉得刚志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强盗杀人犯,旁听席上有人低声抽泣起来。
判处无期徒刑。直贵不大明白。好像抢劫杀人犯,基本都是无期徒刑或是死刑。
直贵自己有时也站到证人席上,被叫说明有关情况。
“母亲死了以后,是哥哥干活养活我。不掌握任何特殊技能的哥哥,能做的只有体力劳动。哥哥几乎不休息,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大家也知道,哥哥身体垮了,腰疼得连路也走不了。哥哥已经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了。不过,就是这样,哥哥还在想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上大学,因为那是死去母亲的遗愿,也是哥哥唯一的目标。可是,大家知道,上大学需要钱,哥哥为此烦恼。事件发生当时,我想哥哥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件事儿。我现在非常后悔,早一点打消那个梦想,和哥哥好好商量今后的人生就好了。让哥哥那样做的原因在于我,是我不好,把劳累都推给哥哥。从今以后,我要和哥哥一起去赎罪。因此,恳求对哥哥的刑期能够酌情减少。”
(8)
直贵第一次去东京拘留所探望哥哥的那天,虽说到了三月底,但早上就飘着雪花,非常寒冷。拘留所是在从东武伊势崎线的小营站步行几分钟的地方。路上朝这个方向走的人不少,这些人都阴沉着脸。
办理探视登记手续时,他对“探视目的”一栏稍有些迷惑。考虑再三,写了“商谈今后的生活”。但是提交了以后,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儿跟刚志商量又有什么用呢?
在探视室里等待的时候,说什么呢?直贵想到。墙上贴着探视注意事项。上面写着,探视时间为三十分钟。觉得这么短的时间什么事儿也说不了,但又觉得,如果心情不好沉默着的话也许又长了。
等候探视的房间里有个小卖部。可以买些送给里面的人的东西。一个女人用手指着玻璃柜里的东西,然后付钱。好像不能直接接触玻璃柜里的物品。
直贵走近,看了一眼玻璃柜里有什么东四。主要是水果和点心。使劲地想刚志喜欢什么,可是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母亲活着的时候,好像没听哥哥说过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凡是好吃的东西总是让给弟弟。
想起在法庭上听到的刚志犯罪内容,直贵感到胸口有些堵。他拿到现金以后,本来赶快跑掉就是了,偏偏想去拿糖炒栗子又返回了餐厅。如果不这样做,也许就不会被抓到了。
广播里在播放着探视者的号码,是直贵手里拿着的号码。
检查完携带物品后,进入探视的地方。细长的走廊上,排列着好几扇门,直贵按照要求进了一个房间,狭隘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三把椅子,他坐到中间的椅子上。正面是用玻璃隔开的另一个房间,可以看见对面的门。
终于那扇门开了,刚志跟在看守后面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不过脸色还好。他看到弟弟,面孔松弛了一些,生硬地笑了笑。
“哦!”哥哥说了一句。
“啊!”弟弟应了一声。像是两人都没想到,两人间还可以谈话。
“怎么样呀?你那儿,”刚志问道。
“嗯,还可以。哥哥怎么样?”
“唉,不管怎样干着吧。虽这么说,要是问起干些什么可不好说。”
“知道了。”
“哦,”刚志笑了一下,不过表情有些无力。
“好像身体还不错,我就放心了。”直贵试着说。
“是吗,大概吃饭还是很注意的缘故。”刚志摸着下颚说道,胡子有些长了。“高中毕业了?”
“前几天举行了典礼。”
“是吗,真想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啊!下次把照片带来吧。”
直贵摇摇头:“我没去。”
“嗯?”
“我没去毕业典礼。”
“是吗……”刚志垂下目光。没问为什么,却小声嘀咕了一声,“对不起!”
“没什么,那种形式的东西,又拘谨,也不是不参加毕业典礼就不能毕业了。”
“是那样吗?”
“当然。也有毕业典礼当天感冒的人啊。”
“是吗。”刚志点了下头。
看着两个人说话的看守在旁边做着记录。但是那手好像没怎么动。从这也可看出是比较乏味的会话。
“另外,今后的事怎么样,确定了吗?”刚志问道。
“工作的地方大体找到了,可能要住到那个单位的宿舍里。”
“是吗,有住的地方就放心了。”刚志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像是比起工作,住的地方更重要似的。
“搬家的话,我告诉你。”
“那好。现在可以通信了。”刚志说完这话又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去扫墓,还是去绪方家,哪样都行,想拜托你。”
“啊……”直贵立刻就明白了。“是去表示哀悼吧?”
“嗯。本来应该是我自己去。可是不行啊!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模仿着做。”
模仿着点上香表示哀悼怎么做呢?直贵想着,可是没问。
“明白了,有空就去。”
“不好意思。也许会被人家赶出来……”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那样的事儿。”说到这,他暗自里骂着自己,可以忍受?上次到了人家门口,一见到那家的人不是逃走了吗?
“还有,”刚志舔了舔嘴唇,“大学,还是不行吗……”
直贵叹了口气。
“好啦,哥哥就别想那些事儿啦。”
“可是,你成绩那么好……”
“人生不光是那些吧,我的事不用担心了,哥哥多想些自己的事吧。”
“你虽然这么说,可我怎么都不行了。只想着老老实实待到刑期满了。”刚志搔着头,长长了的头发略微有些纠缠在一起。
“可以送点东西,”最贵说,“有什么想要的吗?想吃的东西?”
“这些事还要你操心,不是没钱吗?”
“买点吃的东西的钱还是有的。你说吧。哥哥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真的没关系吗?”
“让你说嘛!”直贵口气有些硬。
刚志像是有些累,身体稍微向后仰着,“那,买点水果吧!”
“水果……苹果或是什么?”
“只要是水果,什么都行,什么都喜欢。妈过去总是说,你忘记了。到现在了,想偷人家的柿子吃的可能只有你了。”
像是有过那样的事,可没有清楚的记忆。
没有说的了。三十分钟对我们来说到底还是有些长,直贵觉得。
看守在看表。也许在想,规定的时间还剩下不少,但要是没有话说,是不是就到这儿吧。
“是不是差不多了?”看守问刚志。
怎么样?刚志的目光像是问直贵。直贵没有回答。怎么说呢?刚志朝着看守点了点头。
就在看守站起来,让刚志也站起来的时候,最贵叫:“哥哥!”
“你是怎么记住那件事的?”
“什么事?”
“栗子的事。糖炒栗子的事,怎么记的呀?”
“那事啊!”刚志站着苦笑着,用手擦着脖子后面,“你问怎么记的,我也不知道。不知怎样就记住了。那时候我看见那东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直贵最喜欢吃糖炒栗子。”
直贵摇着头:“错了,哥哥,你记错了。”
“啊?”
“喜欢糖炒栗子的是妈妈。从百货商店回来路上买的。我跟你两人剥了皮递给妈妈。想看到妈妈高兴时的脸。”
“你们两个呀,都剥了皮给我吃,妈妈吃不了啊!”——当时妈妈愉快地说道。
“是吗?”刚志的肩膀耷拉了下去,“是我搞错了,我,我真是个糊涂蛋!”
“那样的事情……”直贵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忘掉了不就好了!”
第二章
(1)
直贵:
你好!
虽说已经进入了九月可每天还是很热,你怎么样?你说过在室外的工作很多,这么炎热的天气很辛苦吧?不知废品回收的工作具体做些什么,不管怎样好好干吧!
我现在干的像是金属雕刻一样的活儿,做各种各样的东西。既有什么地方的招牌,又有动物形状的装饰品。我手比较笨,不过和那没什么关系,难做的都是机器做,我们只好好好操作那机器就行了。要记住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很辛苦,不过做得好的时候心情很好。
真想把最近的杰作拍成照片送给你,可不允许那样做。所以也曾想过画下来,但是这个信纸上只能写字,如果画画儿要提前获得许可。太麻烦了,还是打消了那念头。仔细一想,我画画儿也画不好的,肯定不能准确地传达。
说起来,这次来我们房间的大叔因为在信上画了画儿挨批了。不过他向看守说明了理由,最终还是获得了许可。所谓理由,是那个大叔要给自己的女儿写信,想在那个女孩子生日那天送给她小熊的画儿。我们对外面的亲属什么忙也帮不上。,想至少用画儿作为礼物。那个大叔一进来就买了彩色铅笔,好像很喜欢画画儿。监狱里也不能说就是魔鬼聚集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只是小熊的画儿就许可了,不过再三叮嘱这是特例。
我们平常一个月只能发一封信,不过收到几封信都没关系。我们房间里有个能收到好几封信的家伙,是结婚不久被抓起来的。他一收到老婆的信一天里都乐呵呵的。不光是那家伙,谁收到了女人的来信,一眼就看得出来。因为要反复地看好多遍,脸上还露出幸福的神情。而且还说恨不得早一天出去。在外面有女人的家伙们也很痛苦,有的整天担心老婆会跟别的男人跑了。要是那么担心,从一开始别做坏事不就得了。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这话。不管怎样,幸亏我没有那样的担心。
对了,上次来信中说,有个怪怪的女孩子跟你搭话。不会是那个女孩子喜欢你吧?虽然你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过,别说那个,约会一次怎么样?
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另外,去绪方家扫墓的事帮我办了没有?我很在意这件事。
下个月我再去信。再见!
刚志
寄到宿舍邮箱里的信,直贵在食堂里一边吃着套餐一边读着。和以前相比,汉字用得多了,想起他在以前的一封信中写过,现在开始用字典了。文章好像也比过去流畅了许多。大概是写过几次以后逐渐习惯了的原因。看到这种情形,直贵想,过去一直认为刚志不擅长学习,是不是搞错了,没准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
信里触及到女性的事直贵有点意外,以前这样的事一次也没出现过。不过,要说已经二十三岁的刚志对女性丝毫不关心也没道理,领悟到这一点,直贵心里多少感到难过。
信中说的“怪怪的女孩子”,是指经常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女孩儿。直贵一直没怎么注意她,可上个月,她终于跟直贵搭起话来。不过不是在巴士上,而是在工厂的食堂里。
“这个,你吃吗?”突然旁边有人说话。直贵没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讲话,没停下吃着咖喱饭的手。于是,一个密封食品盒 推了过来。里面是削了皮、切成一块一块的苹果。
“哎!这好吗?”
她点点头,没说话,脸上稍有些红。
直贵用手帕擦了下手,捏出一块。放进嘴里稍有点咸味,嚼碎后甜味开始蔓延开来。“真好吃!”他坦率地说。
“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吧?”她的话里夹杂着关西口音。
“嗯。是废品回收公司。”
“噢。我是水泵生产一课三班的。”
“是吗?”直贵适当地应付着。说出所在科室来他也不明白。
“我们总是坐同一辆公交车呀!”
“啊!好像是的。”装出没注意到的样子。
“你多大了?”
“我?刚过十九岁。”
“那是今年刚高中毕业的吧?跟我一样。”她好像对此很高兴似的,眯起了眼睛。她胸前挂着写有“白石”的胸卡。
后来她又问了些直贵住的宿舍什么的,直贵也对付着回答了。她长得不丑,但也不是漂亮得让人想主动上前搭话的,直贵觉得她有些招人烦。
正好上班的钟声响了,直贵站起来说:“谢谢你请我吃苹果!”
“嗯,下次再见!”她微笑着说道。直贵也朝她笑了笑。
可是,从第二天直贵就换了乘坐的公交车。对她谈不上是喜欢或是讨厌,只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人见面肯定要讲话的,不知为什么感到郁闷。在工厂里也努力错开去食堂的时间,所以,从那以后,再没有跟她说过话。
直贵在给刚志的信中写了这件事,也许是无意中写的,看到哥哥回信中说到这事,直贵有些后悔。刚志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过接触女性的经历,对这样的人写这些内容不合适。刚志大概会对弟弟羡慕得要死,没准还会恨他不通人情。
据直贵所知,刚志没有交过女朋友。也许是没有结识的机会,而且,就算是有了喜欢的人,因为必须要供养弟弟,从这种义务感出发,一定连跟人家挑明的勇气都没有。
直贵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一次在学校里突然身体不舒服,提前回了家。地上扔着他脱下来的裤子,裤子旁边有本像是什么地方捡来的色情杂志。翻开着的页面上有醒目的照片。
“别突然跑进来好不好!”只穿着短裤从厕所里跑出来的哥哥嘿嘿笑着说道。
“对不起!要不我出去?”弟弟说。
“没事了,已经。”
“已经完事了吗?”
“你烦不烦呀!”
兄弟俩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刚志肯定没有过经历,大概连接吻的经历也没有过。
还要这样持续十五年。
想到这里,直贵心里又痛了起来。
(2)
回到宿舍,里面乱哄哄的。直贵歪着头打开房门,门口脱鞋的地方排列着没见过的鞋子。只只都相当破旧。
大房间的拉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有不认识的男人盘腿坐在那儿笑着,像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