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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破天心情刚刚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砰然涌上心头。程破天一睁眼，惊道：“不对！如果兄长便是‘天人’，那几次都在关键时候出手相救我的蒙面人又是谁？他又怎么会认识师父的？”程破天挖空脑筋，但怎么想也想不出那人到底会是谁。
最终，程破天无奈，只得继续打坐。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见石门正下方的一块厚厚的铁板被人从外面抽开，跟着一盘香喷喷的饭菜被推到了屋内。跟着一个声音道：“‘天人’有令，什么时候少侠回心转意，‘天人’就会放少侠出来。”随即铁板又被合上。
程破天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本来他靠体内真气维持着自己，也不曾感到饥饿。可此时屋子因为极小无比，又几乎密不透风，所以饭菜的香气很快就胀满了整个石屋，惹得程破天口水直流。
程破天一开始还担心程九阳会在饭菜中掺加‘化骨丹’，以其来逼迫自己为他效力，但后来一想，若是自己兄长真的忍心逼自己服食‘化骨丹’，自己就算再怎么防范也是无用的。何况就算自己真的吃了‘化骨丹’，到时药力发作，大不了一死了之。程破天此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想：“我又何必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呢？”想罢，程破天将饭菜端到桌上，大口大口的吃了个精光。
因为屋子实在窄小无比，而且除了家居摆设，并无任何书籍或是字画，所以程破天除了坐着，弯腰站着，或是躺着，实在没有其他可以干的。他坐了会儿，只觉得屋子中的空气仿佛越来越稀少，不一会儿，适才的恐惧感又慢慢浮上心头。
程破天连忙爬回到床上，盘膝打坐起来，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克服自己的惧意。
起初，程破天打坐时还经常会遇到很多杂念的干扰，有时是陈惜月的娇容，有时是柳遗名的面孔。但更多的时候，程破天脑海中会闪现出自己小时候程九阳照顾自己和督促自己习武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往往会被‘天人’无情和充满野心的面孔所打碎。刚开始，程破天每当发现自己心情开始波动时，便会努力去压制那些杂念。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越是试图压制，则那些杂念往往越是强烈。
他回想起何义当日为自己传功时曾讲到的，说是：“万事皆因意起，征服自己的意念，则超越自身的局限。”
“可我怎样才能征服自己的意念呢？”程破天心想。
便在这时，程破天无意中发现桌子上的一根蜡烛已经慢慢烧光了。只见烛光随着烧退的蜡油，变得越来越暗淡。突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微风，从石门的缝隙中缓缓吹入。随着风动，蜡烛一下子熄灭了，跟着一道微弱的青烟在空中摆动了几下便也销然了。
程破天登时只觉浑身一震。“火随风灭，烟随火起，火灭烟消，无影无形。是烟，是火，是风，是影，是形，只要不去刻意强求，终会化作无影无形。风烟如此，意念又何尝不是？所以我又何必非要去征服它？只需顺其自然，不卑不亢，则意念终会自生自灭。”想到这里，程破天也不再刻意去压制自己心中的杂念，只是任由它来去匆匆。
就这样，程破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整日打坐修炼。他不但不觉得无聊，反而从打坐中寻找到了少有的快乐与宁静，便跟自己习练‘破天剑法’时一样。而且越往后，程破天越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自己体内的真气仿佛也有所提高。到得后来，程破天只觉自己心中犹如一片清澈的水面。虽然偶尔水面上会浮起几道波纹或是气泡，但程破天却并不理会，只是让波纹和气泡自然地消失。
刚开始几天，程破天还根据送饭的次数计算着天数，偶尔也会担心自己是否这辈子都会被关在这石洞中。但后来，渐渐的，程破天便失去了对自己周围时间和空间的意识。而他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他反倒觉得这种生活也不无好处。他不用再有烦忧，不用再伤心，不用再因为自己身边的人而苦恼。
第十章（八） ＇本章字数：219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28 22：48：05。0＇
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这一日，程破天正盘膝坐在床上。石门突然“轰”的一声打开。程破天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上次押送自己的侍卫正排队站在屋外，其中一人道：“‘天人’有请。”
程破天已经许多日不曾看见过半个人影，更不曾听到过半句话。他定了定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个刚刚讲话的侍卫看程破天不动，又道：“程少侠，‘天人’有请。”
程破天终于反映过来，开口道：“‘天人’不是说我如果不同意为他效力，他就会一直将我关下去吗？”他的声音自己听上去都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侍卫仍是道：“请少侠随我等去见‘天人’”
程破天也不知道程九阳此举何意，心想：“管他呢。说不定兄长回心转意了？”他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起身走出石屋。这么多天来程破天一直被关在小屋中，如今终于出来了。程破天深深地呼吸，随后长舒一口气。
他由侍卫带路，穿过一条走廊。上一次程破天被押走时，并未注意，但这次却发现走廊完全是由火把照亮，跟程府的地道似的。不多久，一道石门打开，程破天又站到了原来的主洞中。
他向前一步，只见主洞内四壁随仍有无数根火把照明，可跟自己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相比，要显得暗淡的多了。程破天抬头一望，这才意识到原来天已入夜。一轮明月正高挂当空，又圆又大，月光透过洞顶的圆形窟窿，照射在山洞远处白玉台基上方，形成一道巨大的圆行光柱。那银白色的光柱乍一看上去便好似东海定海神针一般，通天透地，耸立其间，甚是壮观。但仔细一看，光柱似乎有些倾斜。
程破天眨眼再看，发现程九阳正直立站在光柱的中央。月光此刻照在他身旁八把宝剑中的六把上。被照到的宝剑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但见它们光芒骤强骤弱，闪烁不定。而另外两把宝剑则是暗淡无色。
程九阳慢慢地转过身来。他凝视着站在远处的程破天，过了一会儿，高声道：“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的耐力。平常人若是被我锁在那间‘闭幽室’中，别说十天，通常半天就不行了。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程破天也顾不得回答，迈步上前，惊道：“你说已经过了十天了！？”
程九阳道：“不错，你猜今晚是什么日子？”
程破天脑子里一算，不由的一愣，道：“是八月十五？”
程九阳笑道：“不错，今夜正是中秋。正所谓中秋团圆，你我兄弟二人怎么说也该共饮一杯吧？”说着，程九阳下到台基下，慢步走到程破天身前。他拍了拍手，一名侍卫端着两杯酒来到二人身前。程九阳拿起一杯酒，随后示意程破天也效仿。
程破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酒杯。
程九阳端起酒杯，一双眼睛望着程破天，和声道：“破天，想你我兄弟二人自从四年前拜别之后，便再没享受过这天伦团聚之乐。你应该还记得你小时候，还不到十岁，便拉着为兄要我喂你酒吃吧？结果你刚喝了一口，便将酒水喷了一地。”跟着程九阳叹了口气，又道：“虽然如今你我二人道路不同，但兄弟情谊毕竟血浓于水。这几日为兄苦了你，在此向你致歉了。”说罢一干而尽。
程破天被程九阳如此一说，一下子回想起他小时候与程九阳每逢佳节时一起共赏明月的情景。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无忧无虑，而两个兄弟的感情又是多么的深浓。想到此，程破天心中一酸，含泪道：“兄长…”跟着，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程九阳点了点头，面带笑容。他伸手握住程破天的手，将他领上台基，领到光柱旁，随后松手转身道：“破天，这几天为兄也反复想过了。为兄不想你我之间的情谊因为此事受到牵连。正所谓人各有志，你既然对称霸武林没有兴趣，不愿意加入‘天人’的麾下，为兄也不会再勉强你了。等过了今夜，为兄就放你走，而且从此再也不会为难与你了。”
程破天哽咽道：“兄长你…”
程九阳又转过身去，背冲着程破天道：“不过，你有你的想法，为兄也有为兄的想法。为兄既然可以尊重你的选择，请你也要尊重为兄的。”
程破天刚要说话，程九阳似乎已察觉到，忙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为兄知道在你眼里，我的一些手段也许显得卑鄙，残酷。但你要知道，凡是古今能成大事者，又有几个是真的慈悲心怀？就拿当今的皇上而言，他不也是通过弑其兄，逼其父的手段才可以登上那皇帝宝座的？所以，为兄要想统一武林，就必需不择手段。你明白吗？”
程九阳不等程破天答复，又道：“况且为兄已经付出了太多，就算为兄现在想要收手，武林中人又有谁会放过我呢？”
程破天听程九阳声音中似有悔过之意，激动道：“兄长若真的愿意改邪归正，破天一定用性命担保兄长不会有事。”
程九阳叹了口气，道：“‘改邪归正’？难道在你眼力，为兄真的就是邪？”他声音中流露出无限的伤痛。
程破天忙道：“兄长莫怪，破天一时口误。破天只是不想兄长再继续走这不归之路。”
程九阳道：“那你想为兄去做些什么？为兄又可以去什么地方？难道你还打算我同你继续去过那隐居的生活？”
“这…”程破天一时也不知道程九阳如果真的放弃了‘天人’的头号，到底结果会如何。
程九阳突然转身，激动地道：“为兄无处可去！这点你我都清楚。这世上恨为兄的人太多了，我要想生存，就必需坚持下去，你明白吗？！”他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道：“何况今夜，为兄便将实现我统一江湖的愿望了。我之所以把你关到现在才放出来，也是为了能让你亲眼目睹为兄成就大业！”
程破天大惑不解，刚想提问，突然只听一声巨响。
程九阳和程破天同时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主洞的大门此时被人一下子踹了开来，倒落在地上。随之，一群人已经一窝蜂地冲进了山洞，而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程破天这才想起原来那日众人在程府约定好了突袭‘天人’巢穴的日子正是八月十五！
第十一章 兄弟反目无情剑 阴阳斗绝有仇人 ＇本章字数：309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01 08：14：48。0＇
程破天见众豪杰冲入洞中，一把揪住程九阳衣袖，道：“兄长，快走！他们是冲你来的！”
程九阳一双眼凝视着程破天，表情难以琢磨。
程破天看程九阳不动，心想他一定是惊呆了，急道：“快，兄长，你快走啊！他们此次来就是要征讨‘天人’的。你快走，我来拦截一下他们，相信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程九阳却并无丝毫要走的态势，仍是钉在原地不动。
这时，为首的柳遗名突然发现洞内后方的台基上正站着两个人，因为相距甚远，所以他并未认出程破天，只是冲身旁的程咬金道：“大人，你看！”
程咬金也发现了二人，于是带着众人冲到洞中心，停下脚步。
程破天一看，只见当日在程府聚集的诸门派教会首脑如今都到了，分立在程咬金身后。不光如此，人群中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包括各门各派的大小弟子众百人。虽然这个山洞庞大无比，但从主洞口到山洞中心如今也已是站满了人。程破天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众人征讨‘天人’竟会劳师动众到此地步，不由一怔，心想：“兄长这次真是插翅难飞了。”
众人来到洞中心，抬头一望，先都是不约而同地被眼前不远处那座巨形的光柱所震住。紧接着，他们发现月光照耀下的地上正插着八把宝剑，又都是一片惊奇之声。程破天发现光柱此刻似乎稍微挪移了一些。他记得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八把宝剑中只有六把在发光，而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七把。
就在这时，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鸳鸯双剑’！”众人一转身，只见韩书丹和方盈盈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程咬金终于认出了程破天，大吃一惊道：“破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余人跟着也都是一惊。韩书丹和方盈盈也停止不前，脸上充满惊疑之色。
不等程破天来得及开口，程九阳已经转身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卢国公程大人吧？”
程咬金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程九阳，但见他金冠金袍，挺胸昂首，虽年级尚轻，却霸气十足，一时费解，忙问道：“你是？”
程九阳哈哈大笑。他看了看程咬金，又环顾了一下他身后的众人，道：“怎么？你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讨伐‘天人’的吗？如今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却没有一个人认得？真是可笑至极。”说罢又是一顿狂笑。
众人一听程九阳自认是‘天人’，不由都是惊慌失色，跟着不约而同地全都向后退了一步。程九阳哈哈笑道：“看来我‘天人’的威名果然非同凡响！”
这时，染刀门门主黄海波站出来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他看了看程九阳道：“相传‘天人’剑法出神入化，更兼老谋深算。我看你不过二十有余，又怎么可能会是‘天人’？”
大家一听黄海波所言在理，又都上前一步，喊道：“对，黄门主说得对。快说，‘天人’现在藏在哪里？说出来，我们可以免你一死。”
程九阳笑道：“常言道，‘英雄出少年’。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年纪大的才可以有武功，有智谋。”他看了看黄海波，又道：“这位想必就是染刀门的黄门主吧？听说染刀门的‘夺命三十三刀’是武林一绝，但不知是真的如此，还是徒有虚名。”不等‘名’字落地，程九阳身形一晃，跟着右手闪出，已将插在自己身旁的那把‘太极剑’拔了出来，随之右手一抖。这从挪身到抽剑到出招一连串的动作全部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黄海波与众人愣是无一人反映得过来。黄海波连忙拔刀，可还不等刀出刀鞘一半，只听“啊”的一声，黄海波已经倒落在地，胸口冒起一缕黑烟。
众人都是一片惊呼声。飞狗帮的谢萧华忙跑到黄海波身旁，急道：“黄门主！”
黄海波慢慢站起身来。他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只见胸口的布料已被烧光，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它大碍。
程九阳冷笑道：“黄门主还觉得我年轻吗？”
黄海波心里清楚刚才若不是程九阳手下留情，自己此时早已在黄泉路上了，一时恼羞成怒，低头不语。众人看程九阳身手又快又准，而且刚才那招剑气绝妙至极，又都向后退了一步。
恐智大师看到程九阳手中的宝剑，惊道：“‘太极剑’！难道太虚道人真的已经…”
程九阳道：“太虚道人剑法出众。我本来还想请他做个护法，只可惜他宁死也不肯服食‘化骨丹’。”
恐智大师合掌摇头道：“罪过，罪过。”
程咬金向前一步道：“这么说，你真的就是‘天人’？”
程九阳道：“怎么？卢国公也非要过过招才肯相信？”
程咬金道：“那你可知此次我等是为何而来的？”
柳遗名突然冲程咬金道：“程大人，咱们还等什么？如今我们已将山洞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天人’现下就在眼前，我们众人干脆一起冲上去，就算他有再大的本领，也注定是我等刀下之鬼。”
程九阳听柳遗名这么说，不由地一笑，道：“这位是？”
柳遗名拔出背后的‘金刚剑’，高声道：“在下柳遗名，此次与众人特地来取你首级！”
程九阳一时不语，只是注视着柳遗名手中的剑，随后自言自语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金刚剑’？”
柳遗名道：“不错，我今天就要用它替武林除去你这祸害。”说罢他手中‘金刚剑’一甩，便要冲上台基。原来柳遗名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从一开始便想好了，他若想出人头地，重树‘五剑剑法’在武林中的地位，就必须有所作为。而有什么比杀了‘天人’更能展现自己剑法威力的呢。他求功心切，所以也无暇估计成败，持剑而上。
程咬金忙道：“柳少侠且慢！”可是已经太晚了。
程破天知道程九阳剑法高强，柳遗名只怕远不是对手，可他刚想出手阻止，只听“咣当”一声，‘金刚剑’已经坠落在地。再看柳遗名也已瘫倒在地，一幅浑身无力的样子。众人看柳遗名突然倒下，一片哗然。明明‘天人’刚才根本没有出手，难道说他的剑法真的已经到了神出鬼没的境界？
这时只听程九阳一阵大笑。随着笑声，他已缓步走下台阶，来到众人面前。程破天也跟着他下到石基下。他本以为程九阳这次定然凶多吉少，可不料他竟无半点惊奇恐惧之色，泰然自若，仿佛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一个令程破天不寒而栗的想法猛然闪过。
程九阳瞅着地上的柳遗名，冷笑道：“你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你可知你如今已经中了我独门的‘散功迷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