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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了出来,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在礁石上直往下流。血液还是液体,血流非常畅通。
我摸了摸袖子和衣服的胸口,还有死者戴的手套。它们都被泡在血里,但感觉非常湿软,一点都不僵硬,也不发黏。我以前看见过泡在血里的手袋,知道凝固了的血液的那种僵硬和黏度,但这些东西显然是泡在新鲜血液里的。
“尸体摸起来还是暖的。那一天特别热,礁石的表面非常烫。我没有移开尸体,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把尸体翻过来了一点,还把他的头托起来了。很抱歉,我没能把尸体拖到沙滩上来,当时我想我肯定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完成这项工作,而且我还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人帮忙。”
法官说,尽管范内小姐没能把尸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他想陪审团的成员们都不会认为这是她的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想到拍下照片,并做初步的检查,勇气可嘉,值得赞许。把照片移交给陪审团后,哈丽雅特又解释了在和警察局联系上之前,她遇到的种种困难,然后就得到了批准退下。
接下来的证人是警医芬切奇医生。他检查了尸体的照片,判断死者的喉咙是被一种锐利的器具一刀割破的。龙虾和螃蟹已经把身体的软组织吃掉了大半,幸好照片提供了极好的证据,明确显示喉咙是一刀割破的,尸体的表面并没有其他的伤痕。从肌肉组织的状态来判断,没有第二刀的迹象。脖子上所有的大血管和肌肉,包括颈部的动脉、静脉以及声带,都被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伤口是从左耳下方开始,然后刀口切向右下方的喉咙,向后一直延伸到脊柱,脊柱那个地方没有切断。他最后总结说,刀是从左往右切的。如果是自杀的话,这是惯用右手者的典型割喉动作;如果是他杀,则表明当时凶手是站在受害者的后面。
“这样的伤口当然会导致大量出血?”
“会的。”
“如果是谋杀的话,在你说的那种位置站着,他的手和衣服会不会沾满了血?”“他的右手和右臂很可能沾了血,但他的衣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因为受害者的身体把血挡住了。”“你有没有进行尸体检查,来确认会不会是别的死因?”医生轻轻地笑了,说他检查过,把尸体的头部和身体都打开了,这是历行惯例,但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在你看来,死亡原因是什么?”芬切奇先生还是淡淡地笑着,说在他来看,死亡的原因是大出血,再加上呼吸道被切断。说白了,死者就是因为喉咙被割而死的。这位法官曾经是个律师,他似乎不愿意让医学方面的证人一手遮天。
“我不想为难你,”他不快地说,“但我是在问,死亡原因是喉咙上的伤口,还是有其他的可能。死者会不会是通过别的手段被杀的,然后再把他的喉咙割断,造成一种割喉自杀的假象。”
“哦,我明白了。这个我可以说,毋庸置疑,割喉是死亡的直接原因。尸体里的血完全流干了。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哪具尸体里的血流失得这么彻底过。在心脏上有一点点的血液凝固,但非常少。这种大程度的伤口,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如果在伤口造成之前那个人已经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血,甚至不会失血。”
“很有道理。把这个搞清楚很重要。你说割喉是直接的死因,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可能性,死者可能预先服用了毒药。不过用这样双保险的手段来自杀,是不常见的。事实也说明,他的内部器官没有任何服过毒的迹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他的内脏器官做个分析。”
“谢谢你,也许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我想,有没有可能他先被别的什么人麻醉了,然后才发生割喉的事情?”“当然可能。也许在案发之前凶手让他服用了安眠药,这样就更容易下手。”这时,昂佩尔蒂侦探站了起来,请法官注意哈丽雅特的证词和那些照片,死者是一个人走上岩石的。
“谢谢你,侦探先生。我们过一会儿再讨论这个。让我先把医学证词听完。医生,你听过范内小姐关于发现尸体的证词了,她作证说在两点过十分的时候,血液还是液体的。根据这个,你对死亡时间有什么推断?”
“我可以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前的几分钟。不会早于两点钟。”“如果一切如你所说,他喉咙被割之后会不会死得很快?”“会立即死亡。因为肌肉的痉挛收缩,心脏和动脉有可能会供血几秒钟,但应该说在大血管被割开的那一刻,那个人就死了。”“所以我们可以判断,伤口的造成不会早于两点钟?”“正是这样,两点钟已经是极限了。我自己还倾向于把死亡时间再推迟一点。”
“谢谢你。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已经听说过,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把剃须刀。侦探先生,你可以把剃须刀拿给这位证人看吗?医生,就你来看,那伤口看起来会不会是这个器具造成的?”
“想要干这种事,这把,或者与此类似的剃须刀,会是一个理想的器具。”“在你看来,如果用这把剃须刀,或者类似的器具来割破喉咙的话,需不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需要有一定的力量。至于非常大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到底要多大力气还得看情况而定。”“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如果是心意已决的自杀,一个普通人,甚至体质较弱的人都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如果是谋杀的话,花多大力气就要看受害者能不能自我防御。”“你在尸体上发现了别的暴力痕迹吗?”“没有。”“没有勒或者殴打的痕迹?”“没有。除了被水冲刷的痕迹,和尸体完全失去颜色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尸体失去颜色,我把它归结为尸体里的血液非常少,并且没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是在死亡不久之后就从礁石上冲刷了下来,在水里一直翻滚。”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你觉得是自杀还是他杀?”
“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来的话,我看,自杀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唯一不太像是自杀的地方就是,尸体上没有表面的割伤。第一次试手就能成功把喉咙割破,这对于自杀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谢谢你。”
接下来的证人是蕾拉·加兰德小姐。在密码信方面,她肯定了拉法兰克夫人的证词。这自然就把审讯带到加兰德小姐和亚历克西斯先生之间的关系上。从这段证词里大家了解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严谨,甚至很维多利亚式,很得体适当;当加兰德小姐终结这段友谊的时候,亚历克西斯先生非常沮丧;还有,亚历克西斯先生绝不可能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另外一方面,如果他因为加兰德小姐而做了任何轻率的事,她会非常悲痛的;加兰德小姐从来没听说过菲多拉,但当然了,在友情无疾而终的悲伤情绪中,亚历克西斯先生会不会做什么荒唐事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加兰德小姐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亚历克西斯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种可怕的事跟她有关系。关于那些信件,加兰德小姐以前就认为,亚历克西斯先生是被人敲诈,但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现在,显而易见,下一个站上证人席的人无可避免地就是威尔顿夫人了。她穿了一身寡妇的丧服,愤怒地抗议说亚历克西斯的自杀不可能是因为蕾拉,甚至说他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自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亚历克西斯只有对她才是忠贞不贰的。她承认她无法解释那张签名为“菲多拉”的肖像,但她激动地断言,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亚历克西斯都是幸福快乐的。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星期三的晚上,并计划在星期四早上去冬日花园再见他。但他没有去,肯定当时已经被什么人引诱到了死亡面前。他经常说,他很害怕布尔什维克的阴谋,所以她认为,警察们应该去找布尔什维克。
这段火山爆发式的证词在陪审团身上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他们当中的一位站起来问,警察有没有开始搜寻住在附近或者经常在附近游荡的可疑的外国人。据他所知,亚历克西斯曾工作过的那家酒店雇用了一个法国人做职业舞伴,在冬日花园的交响乐队里还有很多外国人,而且死者也是一个外国人。他觉得移民的法律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认为,国内有两百万失业的正宗英国人,却还准许国外这帮乌合之众踏上这片土地,简直是羞耻。他说话的口吻好像是帝国自由贸易人士以及公共健康委员会的成员。
后来被传上来的是波洛克先生。他承认在案发当天的两点钟左右,他的确在磨刀礁林一带开着自己的船,但坚持说是在深水区,在哈丽雅特来之前什么都没有看见。他那时没有往远处看,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当被问到那到底是什么事,他就闭口不言了,但始终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孙子杰姆(现在已经从爱尔兰回来了)简单地肯定了他的证词,但加了一个细节,说自己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拿着望远镜向沙滩方向观察过一次,看见有个人在平铁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但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最后一个证人是威廉·布莱特,他把关于剃须刀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措辞几乎和他对温西以及警察说的一模一样。法官看了一眼昂佩尔蒂递给他的字条,等布莱特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然后问:“你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六月十六日星期二的午夜?”“刚过午夜十二点。在那个人过来之前不久,我刚刚听到了钟声。”“那时候的潮汐是什么状况?”
布莱特第一次支支吾吾了。他盯着法官,似乎怀疑这是一个圈套,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回答:“我对潮汐一无所知,我不是这一带的人。”
“但在你的证词中,提到了海水拍打辉煌大酒店墙根的声音。那是不是就说明,潮汐应该是满的?”“我想是吧。”“如果我告诉你,在六月十六日的午夜,潮汐实际上是在它的最低点,你会很惊讶吗?”“也许我在那里坐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你在那里坐了六个小时吗?”
没有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春潮的最高潮之外,海水从来都不会高到辉煌大酒店墙根的位置,而且就算在那特殊的一天,这一幕也只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发生,这会让你惊讶吗?”
“我只能说我一定是搞错了。可能会是病态的幻觉,这总可以吧。”“你还坚持认定你跟亚历克西斯的会面是在午夜?”“是的,我绝对可以肯定。”
法官警告布莱特先生,对自己在法庭上做出的供词要更谨慎一点,然后就让他下去了,并召回昂佩尔蒂侦探询问了布莱特的活动和性格。
然后他总结了证据,并不加掩饰地说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死者是自己结束生命的。(威尔顿夫人语气愤怒,都不能连贯地发出抗议。)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就不是陪审团应该思考的问题了。动机有很多可能,陪审团也一定记得,死者从血统上说是俄国人,那么他一定是容易激动的,一定很容易被忧伤和绝望的情绪所控制。法官自己阅读了很多俄国文学作品,可以向陪审团保证,自杀对于这个忧伤民族的成员来说是常有的事。我们这些有幸生在英国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但对于亚历克西斯,陪审团可以这样下判断。他们已经有了清楚的证据表明,剃须刀是怎么到亚历克西斯手上的,而且法官觉得没有必要在布莱特搞错潮汐的问题上给他太大的压力。既然亚历克西斯不刮胡子,如果不是去自杀的话,那他要剃须刀做什么?不过,为了表示公正,法官也列举出一两点自杀推论可疑的地方。亚历克西斯有返程车票的事实,护照的事实,装满黄金的钱袋的事实。这些让人觉得死者曾计划离开这个国家。即便是这样,难道不可能是他在最后一分钟失去了理智,决定用最便捷的方式来离开这个国家,同时也离开自己?死者显然是戴着手套自杀的,这一点很古怪,但自杀这一现象就是以古怪著称的。当然,还有威尔顿夫人(对于她我们感到深深的同情)关于死者心情的证词,但这与威廉·布莱特以及拉法兰克夫人的证词又矛盾。
简单地说,这个从出生和性格特点上都带有典型俄国色彩的男人,因为感情的纠葛和神秘的信件而烦恼,情绪状况很不稳定。他想摆脱世间的纷扰,并得到了一把剃须刀。他的尸体是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被发现的,由此可见自杀的过程并没有人陪伴。他的身边就躺着一把致命的武器。沙滩除了他的足迹之外没有别的足迹,而且尸体发现人到达现场的时间那么接近死亡时间,所以可以排除凶手顺着沙滩从犯罪现场逃离的可能性。证人波洛克发誓死亡发生的时候,他在远处的深水地带,在附近没有看到别的船只,他的证词也被范内小姐证实了。还有,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任何人有那么一点点动机来除掉死者,除非陪审团愿意去关心一下关于勒索和布尔什维克的那些没有头绪的提议,但这些提议没有证词可以支持。
听完这段简单总结,温西对昂佩尔蒂笑了。总结里没提到那些必要的隐瞒和假设,没有提到礁石上的裂缝,也没有提到马掌或者威尔顿夫人关于财产的安排。陪审团的人一起小声说着话,然后是一段沉默。哈丽雅特看着亨利·威尔顿,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的母亲正在急促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但他根本没在意。
现在,陪审团主席站了起来。他是一个结实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个农场主。
“我们一致认为,”他说,“死者是因为割喉而死的。我们当中的大多数认为他是自己结束了生命。但有些人(他盯着帝国自由贸易者先生)认为这件事和布尔什维克有关。”
“采取大部分人的意见就行了,”法官说,“是不是大部分人都同意是自杀?”
“是的,先生。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吉米·考布利。”陪审团主席尖锐地低声说道。
“你们的判断是,死者是因为割了自己的喉咙而死的。”
“是的,先生。我们还有一个建议。我们觉得警方关于外国人的规定条款应该严厉一些。死者是一个外国人,不管是自杀或是谋杀,这对一个夏季的旅游热点城镇来说,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这我不能接受,”法官不耐烦地反对说,“死者在国籍上来说是个英国人。”
“这没有任何区别,”一个陪审团成员严肃地说,“我们真的觉得规章制度应该严厉,我们一直都这么认为。先生,把它写下来,就说这是我们的观点。”
“好吧,”温西说,“帝王是由血缘造就的。当君权进门的时候,理智就飞出了窗外。好吧,我想就这样了。我说,侦探。”
“勋爵阁下?”
“你要拿那张纸干什么?”
“还不是很清楚,勋爵阁下。你觉得我们能从这里查出什么吗?”
“是啊,把它送去伦敦警署,让他们找个电报专家来破译。就算纸张被染了色,也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帮我接帕克总探长——他可以把它交到合适的人手上。”
侦探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么办。我相信那张纸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能不能找出来的问题。我从没见过比这更奇怪的事。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两个疑点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自杀。而且,当你把这些疑点分开来看的时候,它们似乎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比如说布莱特,我还以为能在他身上找到点什么漏洞。我见识过这些从来没见过海的家伙,他们当中十个有九个根本不会注意潮汐是否涨起来了,或者潮汐到了什么位置。我觉得他是在撒谎;你也这么觉得,但你不能指望陪审团会仅仅因为一个人分不清潮汐的高位和低位,就给他定下谋杀的罪名。我们得继续关注这个家伙,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把他继续留在这里。既然陪审团的判决是自杀(这从某种程度来讲对我们也很有好处),那如果布莱特要离开的话,我们就不能拦着他。除非我们付住宿的钱让他留在这里,但还不知道要留他多久,这对那些纳税人来说不合适。他没有固定的地址,你看他所从事的工作,怎么可能有固定地址呢。我们只能发个通告让大家留意着他,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当然,他还会继续更换名字的。”
“他现在是不是在领失业救济金?”
“没有。”侦探说,“他说自己人穷志不穷。我得说,这件事也非常奇怪。不过,他马上就要领取《晨星报》的悬赏了,也不需要去领失业救济金。但不管有奖赏也好,没有奖赏也好,我们不能强迫他花自己的钱留在威利伍康伯。”
“去找哈迪先生,看看报纸能不能把奖赏发放的时间再拖延一些。如果他不去领奖金的话,我们就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钱的蔑视,侦探先生,是所有犯罪的根基,或者再怎么说也是非常明显的疑点。”
侦探笑了。
“你跟我想的一样,勋爵阁下。那个家伙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