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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什么人?”
“那妈妈。”
“但是那盒糖在你进来的时候已经在了,是吗?”
“我没有注意到。我有别的事在我脑子里。她认为我是个记者。当然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请每一个来打扰她的新闻记者吃糖。”
“但是她请她妈妈吃了,你记得的,是吗?”
“不,记不得。我认为妈妈正好走进来,是她自己拿来吃的。”
“赖,你知道,她妈妈并没有把糖带到她家里来。糖是本来在女儿家的。是她邀请妈妈尝几块的。”
我说:“我仍认为妈妈是自己动手的,我确信糖不是她妈妈带来的,但我不会为这件事宣誓作证。我根本没注意那妈妈在干什么。她进来时,我正好在套一点消息出来。是她改变了一切情况,她要我出去,我正在想离开。”
“你在套什么消息?”
“喔,东找一点,西找一点,都不是特定的。”
“你在替什么人工作。”
“目前,完全是替我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
“正如我所说的意思。”
“夏合利说,他请了你们的侦探社为他多收集一些资料。他看来有些神经质。”
“他给我们出过价。”
“你到底在不在替他做事?”
“没有。”
“白莎也认为你们在替他工作。”
“白莎也许在替他工作,我反正没有。”
“那么你七窜八窜干什么?”
“收集一点整体的资料。”
佛山说:“又来了。我不喜欢兜圈子。”
“我尽可能直话直说。”
“那女孩子,你看她怎么样?”
“正点,有克拉斯。”
“老天,我又不是瞎子,也许瘦了一点点。但是曲线一点也不影响。不过你也知道,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我要你说,你认为她如何?”
“OK。”我说。
他故意仔细看我,左右地看我。于是他说:“对的。你想她是OK的。你这小子讨厌得要命,跟你讲话缠不清楚,累得要命,你可以走了。中毒的事,不准讲出去。”
“我一定要向我合伙人报告的。”
“我是指新闻记者。告诉白莎,不许乱讲话。”
“为什么。这有什么机密吗?”
“也许。这一把插在地上的刀子是怎么回事?”
“有人抛下的。”
“谁?”
“那妈妈。”
“那女儿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认为是妈妈抛下的。”
“她怎么会把刀抛下?”
“她一下不舒服了。”
“那个时候她到底拿把刀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她。当时的事相当混乱。”
佛山继续把眼睛盯着我看,“真把你弄成那么混乱?”
“我倒并没有真混乱,只是我没注意,所以不能看到每一件事情。事情发生时我正准备离开。她也许是准备拿刀开糖盒。”
“怎么发生的?”
“她妈妈不舒服了,而且是真的不舒服了。”
“有没有说什么自己中毒了。”
“我现在想起她对她女儿说什么不能要这糖了,吃起来味道不对,或是曾说到她中毒了,反正好像说起过,又不一定。”
“你不知道刀是什么地方来的?”
“我记得我看到一把刀,”我说:“然后那女人不舒服了,于是我过去扶她,于是——于是反正你知道,她变成非常不舒服了,而——”
“女儿说,这把刀一直是在桌上的。你见到吗?”
“有这个可能。”
“女儿说,她常用它来刮掉画上的油漆,所以就放在桌上。”
“这是她的家,她会知道得更清楚。”
“你是说刀子本来可能是在桌上的。”
“警官,你这样看,我来是有我自己目的的。桌子上是有不少劳什子的东西放在那里。那刀子可能是在杂志下面压着,也可能随便一看就看得到。糖也可能在桌上。糖也可能是她妈妈带来给她的。我不知道。老实说,连刀子都可能是那妈妈带进来的。”
“不是。那女儿已经承认刀子是一直在桌上的。是她的刀子。”
我说:“你看,这不就结了。”
佛山生气了:“我他妈那里结了?”
“你不知道结了吗?”
佛山不喜欢我的问句。他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对那盒糖就会知道很多了。到时说不定我还要和你讲话。”
“随时,随时。”我告诉他。我站起来,经过前面那家房东家的房子侧面,坐进停在路边的公司车。
第十二章
我走进外办公室时,卜爱茜暗示我走近她,告诉我说;“唐诺,白莎情绪差得不得了。”
“对她有益的。”我说:“温度上升,体内毒素都可以逼出。否则我还要送她去3温暖呢。”
“她现在不到3温暖呀,她在火里熬呀。”
“对付你了吗?”
“只是凶凶地看我,唐诺,我有点怕她。她从介绍所弄来过两个女孩试用,不理想。上一次她要用人的时候,正在不景气。人浮于事,一个小职位,大家争得要死。现在情况正好相反。进来的人没有真本领,但是若没好薪水,她们尚懒得工作。我自己看过他们工作,真够烂。”
我说:“好,我去看她要想什么?”
“唐诺,你现在进去保证你们会吵起来。她内心激荡着矛盾的情感。”
我说;“不要紧。我们这里早晚都应该重新组织一下的。”
“唐诺,不要,你在为我,是吗?”
“倒也不是,白莎叫你一直一个人在做两个人的工作。而大部分她送出来叫你打字的,在我看来都是垃圾。”
“这是她本来的工作方法之一。”爱茜说:“白莎的理论是客户跑进我们办公室,假如看到我在看电影杂志,一定以为我们侦探社太闲,生意不好,就有了不好的印象。她要我在任何人进来的时候,都在拼命打字。”
我说:“自从她想出这办法之后,时代改变了很多了呀。”我经过外办公室,来到白莎的私人办公室。
白莎坐在她办公桌后,她的下巴落在胸前,呼吸沉重,一声不响地在生闷气。她看到我开门,进入。她抬起头来,脸上出现一阵红色,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又停住。
我走过去,坐在客户用的椅子上。
白莎保持温怒,也不开口足足15秒钟。突然,她的椅子高八度的吱洛一声,她整个人向前凑近,向我大吼道:“你以为你是老几?”
我点上一支烟。
“我受够!我已经受够了你了。但是你现在完完全全疯了。你以为你是老几?”
我喷出一口烟道:“像爱茜这种女孩,今日的行情该给她薪水多一倍。你给她的百分之九十工作,都是无聊的玩意儿。你只是交给她,目的是叫她和打字机拼命,万一有客户进来可以印象好一点。”
“怎么样,又怎么样。”白莎耍赖地说:“我们付她薪水。她不想干可以不干。只要她干,9点到5点之间都是我们的。1天8小时,每小时60分钟——480 分钟,每一个狗屁分钟都是我的,每一个混蛋秒也都是我的。”
我摇头道:“现在用人不是这样用法了。再说,你也不必再说爱茜了。自今日起,她是我私人的秘书了。你去找一个新小姐,你把工作交给新的小姐好了。你就告诉她每一个狗屁分、浑蛋秒都要打字,以给进来的客户好感。你倒试试看,行不行得通。”
“行不行得通?”白莎大叫。“我连找一个能好好打字的都找不到。她们一个字一个字要找出来打,好像打字机会吃人,会咬她们的漂亮手指头一样——喔,管他什么呢,我要用我的方法来管理这个办公室。”
我说:“你假如决定要拆伙,就不必如此大叫。”
白莎的脸又胀成猪肝色,然后突然红色退掉,变成了铁青。她握紧拳头,沉重呼吸出声。然后她尽出全力道:“唐诺,亲爱的,你知道白莎非常非常喜欢你。但是你就是没有生意眼。你是个聪明的小魔鬼,你看得透案子内情,你有胆,但是办公室作业不一样,你一点也不知道。讲起花钱,你是天生大笨蛋。你花钱如泼水。讲起女人,唐诺,你是在幼稚园,向你笑笑,你就狗踮屁股起来。你没有保护自己的免疫力。你跟了她们走。你现在加薪,加薪,卜爱茜已经在拿我一直给她薪水的两倍了。”
我说:“我们应该再给她加倍的。”
白莎把嘴拉得硬硬长长的一条线,怒目看着我。
电话铃响。白莎很困难地把自己镇静下来,拿起话机,她说:“哈罗……是的……喔,我知道……当然,我们两个都十分忙,而赖先生是……不不,不是太忙。他正在为一件任务作最后的结束工作——那是一件大案子。他正在做结束工作,只要他一结束,他会有空……是的,马上……我来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他。我能回你电话吗?……是什么号码?好,谢谢你。”
白莎在拍纸簿上记了一个号码。她说:“我几分钟内会回你电话。”于是挂上电话。
她转过头来笑着对我。“你这个小混蛋,”她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这是你天生的,你对女人的一手。你总是会碰到这种女人。她们为你疯狂。”
“这次又是谁?”
“唐诺。罗秀兰。她要你马上去她的公寓。她有一件重要工作要我们办。她说她知道我们是高价码的,但是,我们会有成效。她说她抱歉,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没有太重视你。她现在真是甜得不得了。”
我把香烟按熄,开始走向门去开门。“唐诺,你现在去是吗?”
我点点头。
白莎的脸色现在一路笑到底,“这才是我所喜欢的你,唐诺——充满了开拓新事业的愿望。你尽管去,不必担心办公室这一头的事。白莎都给你包了。这里会给你一个私人办公室,卜爱茜马上调为你的私人秘书。这些繁文缛节你都不必烦心了,好人。”
卜爱茜在外间听到白莎最后一段演讲。她眼睛睁得像两只高尔夫球。我无动于衷地经过外办公室,把门打开,在我身后关上。白莎一直追出来咕噜不停地一再保证,嘴巴笑得合不起来。
我找了一家药房,我打电话给罗秀兰。
“我是柯赖二氏的赖唐诺。是你要见我吗?”
“喔,是的,我要见你。我在想,想你能不能到公寓来。”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你为什么不来我们办公室呢?”
“抱歉,我不能呀,我答允了一个人,我会一整天敢在家中,而现在我无法和他联络。这是个重要大事。你看,我愿意付你你要的代价。事实上,我要——我该怎么说?——要聘雇你。不,可能应该说聘请你——”
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我拿着话机,什么话也不说。
“你还在吗?”
“是的。”
“我是说,我要聘请你替我做些事……是要紧事。我不愿在电话上和你讨论这件事的性质。应该一切没有问题的—一我是说你替我工作,所以你该来我这里。”
我说:“在今天下午之前,我来不了。”
“喔!”她显得非常失望。
“能等到那时候吗?”我问。
“当——当然。我想是可以的——如果非如此不行的话。”
“你约好的是上午,还是下午?”
“只是含糊的一整天随便什么时候。我告诉我朋友,我一整天都在家。”
我说;“好吧,今天下午我反正会来。我来之前会先给你电话,让你有充裕的时间,这样我和这位先生不会碰头。”
“你和这位女士不会碰头。”罗秀兰淘气地纠正我说。
“原来如此。没关系,我反正会先通知你的。”
我挂上电话,我打电话给顶好车体熔焊板金工厂。答我话的小姐说话吞吞吐吐,有点笨头笨脑。
“请霍劳普通话。”我说。
“我——我没有办法——他不在。”
“他在哪?”
“你是谁?”
“报馆。”
“我不知你姓什么?”
“不是个人,”我说:“这是报纸。报纸要找他,要访问他。你去找他。他在哪里?”
“他——他去护照科。”
“护照科?”
“是的。”
“为什么?”
“去拿他的护照。他们告诉他办好了。我——你可以打电话找他。”
“他要出国哪里去?”
“我不能告诉你。你最好自己打电话到护照科找他。”
我等她把电话挂了,我也把电话挂了。
我走出药房,开自己的公司车,到葛太太住院的医院。我弄到她病历并不困难。她是硫酸铜中毒。一位内科医生不愿告诉我病人的状况。但是他告我说硫酸铜中毒。
“硫酸铜,”那个内科医生像是在对实习医生上课地说:“很少在他杀案中用作杀人的毒品的。不过它的毒性还是相当快,相当严重的。由于入胃后,几乎立即引起呕吐,所以到目前为止,口服致死量还尚未确定。原因之一,当然一下吐出多少非但无法估计,而且呕吐的程度,因人而异也相差很大。”
我不断点头,以示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太多东西。
“事实上,”内科医生说:“5 厘的硫酸铜,是一帖很好的立即呕吐剂。硫酸铜本身是磷中毒最好的解毒剂,它不但使胃里的磷吐出来,而且可以和剩下来的磷起化学变化成为无毒的物质。”
“她也有磷中毒吗?”我问。
“不,不,你误解了。这是一个纯的硫酸铜中毒,糖是动过手脚的。经检查,每一颗里都有硫酸铜。”
“既然5厘可以引起呕吐,那么5厘不会致死吧?”
“这样说好了,”他说:“专家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韦伯士特在他的法医毒物学中,特别指出冯霍士得所说,致死量是8 厘。龚沙利期、凡上、海尔平都说要再多一些,但是因人而异,相差极大。美国药典说5 个厘是很好的立即呕吐剂,15分钟后可以重复再给一剂,通常不超过一起用两次。”
“真有意思。”我说:“我们的病人如何?”
“显然,她吃下去了之后,立即发生了呕吐,把毒物都吐出来了。送到这里来时,她不过神经质发作,如此而已。”
“她现在在哪里?”
“出院了。照我个人看来,她根本不需要住院。晦,我不应该和你谈病人。我只和你谈硫酸铜。”
“硫酸铜用来干什么的?”我问:“有特别有途吗?”
“印花布的印染,也有来做颜料。水处理也用到它,还有镀铜。”
“到处买得到?”
“没有什么特别难买到就是了。”
“为什么有人要拿来装在糖里毒人呢?”我问。
他看看我,摇摇头。“鬼知道。”
我向他道谢,开公司车到警察总局。
宓善楼警官正好在办公室。假如不是老想我的拜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假如不是老想我每次去都是想要在他那里弄点消息出来,他就会轻松得多了。不会那么小心,把—切留在心里。我和白莎认识宓善楼,还是他在凶杀组做小角色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认为他爱上了柯白莎。只是柯白莎太男性化了,没有给他好脸色而已。
“哈罗,唐诺,”他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随便走走。”
“白莎可好?”
“老样子。”
他塞了一支雪茄进口里,但是没有点火。“来支雪茄如何?”他问。
“不,谢了”
“要我给你做什么事?”
“我说过了只是随便走走,好久不见了,有点想你。”
“我很少往外跑了。”
“以前你常到我们办公室来的呀。”
“都是公事。”
“我们又不会咬人。”
“不咬人才怪。”他生气地说:“在你参加白莎的公司以前,白莎是顶不错的。她辛勤工作,自常规工作中赚点蝇头小利过日子。是你用钞票冲昏她头的。”
“她赚了不少,不是吗?”
“她赚钱没错,但是这里的上级对你们注意了。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大家眼睛睁得比什么都大。”
“那样严重?”我问。
他点头沮丧地说:“我没办法,我自己的位置也要守着。我可以和你们保持友谊,和你们一起混,但是只要有一次老毛病发作,玩过了头,被人捉住尾巴,我跟了你完蛋。”
他猛咬他雪茄。
“假如别人捉不到我尾巴?”
“会的,早晚会的,久走夜路嘛。”
“假如我不做犯法的事。”
他耸耸肩。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过是吗?”
“只是没被捉住而已。”
“是我没有做过不法的事。”
他说:“不是的,赖,你像一只船,全速的在水雷区跑。你对这水道十分清楚,知道哪里可去,哪里又不可去。你熟知法律。当你在法律范围内的时候,你都是玩得危险叭啦的。要用一个显微镜才知道你没有出轨。有这么一天,你会撞上水雷,碰炸掉。我可不要和你一起碰。”
“我不是也离开过一段时间吗?当兵啦,休假啦。”
“没错。”他说:“但是你给白莎打了要过豪华生活的针。她有了赚大钱的瘾了。我喜欢白莎。她心肠硬,人直。信不信由你,她想停下来的话,她会是人家的好妻子。没有人应该欺骗她的。唐诺,她多大了?”
我说:“我不知道。我认识她四五年了。看来没什么改变。35到40岁。”我把眼光下望。
“嗯,也不算太老。”他挑战似地说:“看我也是40出头了。我觉得自己绝不输过任何年轻人。”
“看起来也不输年轻人呀。”
“嘿!乱拍马屈一定有原因,你要什么?”
我说:“一个叫做麦洛伯的男人昨天被谋杀了。”
“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