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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连成了一片,苍茫无际的天,也好像正是睡在人们的脚下。假如你悬想一下,这里每一个星都包含着太阳系般那么伟大的世界,那你会感觉到这宇宙是多么的神奇哟!于是这一对对的情侣中的有些人,因听见那从无限际的空间里发出来的树声,水流声和海潮声而感到畏怯起来,他们逐渐在树丛中,花底下,或在那延伸到很远的灰白的路上散了开去。男人口边的纸烟火,好像在追逐着花丛里面的飞萤。
在二楼临近深谷的卧室,满窗的山风,满窗的烟岚。我探首窗外,仰不见星斗,俯不见谷底,而对岸尽入苍茫。这就是我所习见的雾社之夜。
第334章 再回故乡
(防盗版中)
他们没有再说旁的话;河水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危险。有一个码头上的一架木头机器刚坍倒,大块的碎片正顺流而来。现在太阳正在往上升。他们周围是一片可怕而一目了然的、辽阔的、荒凉的水面;快得吓人的碎片可怕而一目了然地向前漂流着。有一条船正沿着托甫顿房屋向前划,船上的一大伙人看到了他们的危险喊道:“冲出河流!”然而那可不是立刻办得到的;正在注视着前面的汤姆看到死亡在朝他们逼过来,巨大的碎片致命地聚集在一起,聚成一大块横列在河流上。“冲过来了,麦琪!”汤姆一边用深沉、沙哑的声音说,一边放下桨,搂住她。接着水面上看不到这只船了,大块的碎片带着吓人的胜利姿态继续匆匆地往前漂流。然而不久船底浮起来了——金黄色的水面上的一个黑点。船又浮起来了,但是兄妹俩已经在永不分离的拥抱中沉下去了;在最后的一刹那,他们又重新过着亲密的拉着小手在野菊丛生的田野里漫游的那些日子。
因为上游落了滂沱大雨,这里的河水奔流,更加湍急。也象是迫不及待一样,居高临下地倾注下来,飞泻着。在两里来长一百五十米宽的河面上,展开了飞渡沙河的一幅动人的图景。乘在木排上的战士们,有的坐着,有的蹲着、伏着。枪在手里高高擎起,枪梢上安着刺刀,吊着榴弹袋,一个拉着一个的手或者腰皮带,紧紧地团结着,生命连系着生命,心连着心,象在雪橇上从高山上穿滑下来一般,随着水势,向对岸斜翅飞将过去,仿佛在战场上向敌人冲锋陷阵一样,呼叫着口号:“好呀!”“冲呀!”“飞呀!”巨大洪亮的声浪,在河面上,在两岸震荡着、沸腾着。波浪冲击河岸,冲击河里凸起的小岛似的大石块,激起银柱样的浪峰和宏大的声响,人的呼喊声,波涛冲击声,融成一片。会游水的战士们,把枪、弹、背包给乘木排的人运带过去,自身跃到水里,向对岸游渡。他们在波浪里浮沉上下,在急流里翻滚地伏,两手和两腿扑打着水波,和洪水冲击、搏斗;水、卷袭着他们,他们抗拒着、征服着水的卷袭,水浸入到他们口里,他们又把它喷吐出来,有的就索性躺在水面上,睡眠似地把水面当作床铺,自得自乐地徜徉过去。会游水的秦守本,见到先头部队开始游渡,身上、心上一齐发起痒来。他跑到排长林平身边,解着衣钮子说:“我下去游两趟看看!”“不要喝水!”林平挥挥手说。秦守本脱了衣服,光着上身,抓两把水拍拍脑袋和胸口,两臂向前一伸,扑到水里,他钻进水里许久许久没有上来,王茂生担心地望着河水说:“哎呀!”大概在水底潜游了四十米光景,他才冒上头来。他的姿式很别致,全身都在水里,只把头部露在水面上,象一个皮球似的,在波浪里飞滚直转。岸上的张华峰、王茂生他们拍着手掌喊叫着,称赞着他:“有本事!会踩水!”“不容易!看不出他还有这一手!”漂在水上的这些战士们是多么自豪啊!他们象是沙鸥、海马,又象是飞鱼、游龙,在沙河的急流上飞驰,浪花在他们的身边激起,淹没了他们,他们又跃出浪花,攀越着浪峰。会游一手好水的华静,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壮观的景象。开始,她感到惊奇、恐惧,后来又大大地狂喜起来,不住地鼓着手掌,睁大眼睛望着,张大嘴巴笑着,赞叹着眼前这些战士们乘风破浪的英雄气概。洪水奔流的沙河驯服了!战士们象战胜了强大敌人一样的兴奋,到达了彼岸。华静的眼里滴下了激动的泪珠。刘胜伏在乌骓马上,两手紧提着马缰,马头擦着水面,喷着浪花,在游到中流的时候,人马一齐沉了下去,一眨眼,又冒出水面,加速地踏水奔驰,他一直骑在马上,驾御着马征服了急流,飞渡到沙河东岸。
果然有一个湖,湖水是混浊得无言可喻的了。湖周一望,都是商店和地摊,湖的正中一座二十八鳌头的亭子——这二十八个的数目有几个缺了,是我想象出来的。亭子的结构是一列三间的二层建筑,正中的是四方亭,左右各附一个较低的八角圆亭。各层的屋顶在屋角上都有险峻的鳌头,倒画着抛物线形的无穷曲线向空中飞跃。正中方亭上下共有八个鳌头,左右圆角亭各有八个鳌头。基底部在各亭相接的地方各有四个补阁,也各飞着一个险峻的鳌头——但这几个已经是不全的了。亭的下层四面八方都是方角纸窗,窗外更有凭栏。上层的下半是卐字花栏,上半是玻璃窗,(这玻璃窗怕是后来按上去的罢?)亭的后部上下两层各添出一部分长方形的寻常建筑,一眼看去便可以知道是后来添补上去的。啊,你这佛头的烂污,续貂的狗尾哟!惯会杀风景的中国人,惯会利用废物的中国人,已经把亭子变成了茶楼了。原亭的面积容不下多少参茶的神仙,所以在上下两层又添出了这两台奇丑的新构——虽然说是新构,但照颜色上看来已经和原亭一样朽废了。
呈现给我们的青海湖,是一幅完整的、明丽的、令人为之惊叹的图画:瓦蓝瓦蓝的湖水,瓦蓝瓦蓝的天空。湖水像天空那样辽阔,天空像湖水那样碧蓝,湖仿佛是天的延续,天仿佛是湖的部分。你一时极难分清,哪个是天,哪个是水。在天水相接的地方,是一抹逶迤起伏、素白洁净的远山,在山坡上闪烁发光的,自然是皑皑白雪了——不,朋友们说,那是沙滩、沙梁、沙山……有这么漂亮的沙子吗?它在太阳之下,白得耀眼,亮得闪光。青海湖不像是自然的风光,而像是天籁造就的艺术品。它是丰富的,又是单纯的。碧绿的草地、瓦蓝的湖水、雪白的远山……除此之外,一点杂质杂色都没有了。难得的是单纯。而且这单纯的、柔和的彩色,又勾抹出青海湖丰厚的、富丽的、绚烂的画面,显示出奇异的魅力。
第335章 痛快屠戮
(防盗版中,前面正版已跟上)
在七月的黄昏和夜晚,鹌鹑和秧鸡已经不再叫唤,夜莺也不在树木丛生的峡谷里唱歌,花卉的香气也没有了,不过草原还是美丽,充满了生命。太阳刚刚下山,黑暗刚刚笼罩大地,白昼的烦闷就给忘记,一切全得到原谅,草原从它那辽阔的胸脯里轻松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因为青草在黑暗里看不见自己的衰老似的,草地里升起一片快活而年轻的呜叫声,这在白天是听不到的;瞿瞿声、吹哨声、搔爬声,总之草原的低音、中音、高音,混合成一种不断的、单调的闹声,在那种闹声里默想往事,忧郁悲伤,反而很舒服。单调的唧唧声跟催眠曲似的催人入睡;你坐着车,觉着自己就要睡着了,可是忽然不知从甚么地方传来一只没有睡着的鸟的短促而不安的叫声,或者听到一种来历不明的声音,象是谁在惊奇地喊叫:“啊呀!啊呀!”然后睡意就又合上了你的眼皮。或者,你坐车走过一个峡谷,那儿生着灌木,就会听见一种被草原上的居民叫做“睡鸟”的鸟,对甚么人叫道:“我睡啦:我睡啦!我睡啦!”又听见另一种鸟在笑,或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那是猫头鹰。它们究竟是为谁而叫,在这草原上究竟有谁听它们叫,那只有上帝才知道了,不过它们的叫声却含着很多的悲苦和怨艾……空气中有一股禾秸、枯草、迟开的花的香气,可是那香气浓重、甜腻、温柔。
他把马一夹,就直向那波兰绅士的背后飞驰过去,大喝了一声,使所有站在附近的人听到这种非人间的喊叫都吓得浑身战栗起来。波兰人想突然拨转马头,迎上前去;可是马不听他的使唤,被可怕的喊叫吓昏了,向斜刺里窜过去,接着库库卞科就一枪打倒了他。一颗火热的子弹穿进他的肩胛骨,他从马上滚了下来。可是即使到了这当口,波兰人也还是顽强不屈,他还想给敌人一击,然而他的手没有力气了,一松手,马刀掉落在地上。库库卞科双手举起沉重的两刃刀,一直劈进那两片苍白的嘴唇中间。两刃刀打落了两只白糖般洁白的牙齿,把舌头切成两半,刀尖从咽喉骨穿通过去,一直深深地插进了土里。这样就永远把他钉在潮湿的地上了。象河边的蔓越橘般殷红的高贵的贵族的血,象泉水般向上迸溅出来,染纽了他的整件绣着金花的黄色战袍。
鸭儿相亲的日子就定在礼拜天,但是鸭儿的工作却还没有做通,她死活不见那个王老师。刘婶已经把人约好了,待会儿就到,鸭儿却提起手提包执意要回厂里。大妞急得说,妈茴香也买了,肉也剁了,面也和了,你哥哥嫂子也把俩闹事的双胞胎引出去了,大伙儿还不都为了你?乖孩子,你就听妈这一回,也得给人家刘婶一个台阶下啊!鸭儿说她就不。王满堂气愤地说鸭儿,你脾气越来越怪,谁说话办事都得看你那张胜,你以为你是谁,大小姐吗?鸭儿一推门跑出去了。门墩猫一样地追出去。门墩追到鸭儿屋里,果然鸭儿正坐在床上闹气。门墩说,姐。鸭儿不理。门墩说,姐,你犯不着。你以为我喜欢那个王老师吗?昨天我们在胡同里踢球,王老师过来了,也亮了一脚,球纹丝不动,鞋却上了房顶,让宋小明、刘伟上房给他够鞋去,臭脚简直臭到家了。这样的人要当了我的姐夫,我非得羞得在咱院这棵枣树上吊死不可。坠儿说再臭脚也比门墩个臭嘴强。门墩说,王老师真当了我姐夫咱大妞就惨了。坠儿问为什么?门墩说,那小子不但是臭脚还是臭胳肢窝。坠儿说,你就编吧。留神咱爸再抽你。门墩说他的大妞也用不着上什么工厂躲心静,就老老实实在这屋待着,他保证让姓王的进不了王家的门。坠儿有预感地说,这小子又要犯事了。果然,那个王老师没到王家来,半道上就折回去了。王老师给媒人黄文英留话说,既然女方有精神病,目前又正在治疗中,这件事就先搁一搁,等女方病好了再说。大家都明白“搁一搁”的意思,谁要是还指望着这事能重新捡起来,谁就是傻x。坠儿和鸭儿都知道这是门墩干的,偷偷地在屋里捂着嘴乐。
相亲的那天,罗问我是否要陪我同去。我说,不用。下班以后,我独自赶到那个约好的酒店。我也想过要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或者抹点口红。或者换条漂亮一些的真丝裙子。但最后还是穿着那条皱巴巴的棉布裙子出现。脸色苍白。发干的嘴唇似乎粘在一起。那个男人和他的母亲一起出现。他们等在大堂的咖啡厅里。母子俩非常相象。脸上都有一种刻板的线条。可是罗对我说过,这个男人学历事业都非常优越。他说,安,我希望你能为你的生活打算。我微笑着在他们对面坐下来。这样的场面难不倒我。我从小就学会如何不动声色。我安静地盯着这个男人的脸。我不喜欢他的眼睛。不喜欢他的嘴唇。不喜欢他的手指。然后我对他说,你好,今天是否过得好。这个瞬间,让我想起我在路上邂逅过的平头男子。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头发是卷曲的。我是否要和这个手指肥胖的男人度过一生。我想象他的手指抚摸在我肌肤上的感受。我的脸上突然显现微笑。终于笑意越来越浓。我笑出声来。
他们说,冬天夜里,公园里冷了,大家挤到桃源春去,暖一壶绍兴酒,来两碟卤菜。大家醺醺然,敲碗的敲碗,敲碟的敲碟,勾肩搭背,一齐哼几支流行曲子,那种情调实在是好的。杨教头提起桃源春,便很得意:“我那家桃源春么,就是个世外桃源!那些鸟儿躲在里头,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打不到,又舒服又安全。我呢,就是那千手观音,不知道普渡过多少只苦命鸟!”
2017/11/15 2:15:03|45285057
第336章 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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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坐着,把木娃娃抱在膝上,一直到火渐渐萎下去,偶尔向四下里望望,看是不是还有比我更坏的东西在这昏暗的屋子里作祟。等火炭儿转成暗红色,我便赶紧脱衣服,使劲地把结和带子乱扯一通,上床躲避寒冷和黑暗。我总是抱着娃娃上床,人总得爱样什么,既然没有。懊悔更值得爱的东西,我只好设法疼爱一个小叫化子似的褪色木偶,从中获得一些乐趣。现在想来可想不明白,当初我是怀着多么可笑的真情来溺爱这个小玩意儿,甚至还有点相信它有生命、有知觉。我不把它裹在我的睡衣里,就睡不着觉只有让它安全地、温暖地躺在那儿,我才比较快活,相信它也一样快活。
第二天,静女士直到十点多钟方才起来。昨夜的事,像一场好梦,虽有不尽的余味,然而模模胡胡地总记不清晰。她记得自己像酒醉般的昏昏沉沉过了一夜,平日怕想起的事,昨晚上是身不由己地做了。完全是被动么?静凭良心说:“不是的。”现在细想起来,不忍峻拒抱素的要求,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一大半还是由于本能的驱使,和好奇心的催迫。因为自觉并非被动,这位骄狷的小姐虽然不愿人家知道此事,而主观上倒也心安理得。但是现在被剩下在这里,空虚的悲哀却又包围了她。确不是寂寞,而是空虚的悲哀,正像小孩子在既得了所要的物件以后,便发见了“原来不过如此”,转又觉得无聊了。人类本来是奇怪的动物。“希望”时时刺激它向前,但当“希望”转成了“事实”而且过去以后,也就觉得平淡无奇特别是那些快乐的希望,总不叫人满意,承认是恰如预期的。现在静女士坐在书桌前,左手支颐,惘然默念。生理上的疲乏,又加强了她的无聊。太阳光射在她身上,她觉得烦躁移坐在墙角的藤榻上,她又嫌阴森了。坐着腰酸,躺在床上罢,又似乎脑壳发胀。她不住地在房中蹀躞。出外走走罢?一个人又有什么趣味呢?横冲直撞的车子,寻仇似的路人的推挤,本来是她最厌恶的。
仲昭走出了公园,倒又感觉得无聊。太阳光已经颇有威力,微风也挟着窒息的热意,宽阔的马路又是耀眼般白仲昭感得几分躁热了。他到公园门前路中间的电灯柱边站着,向四面望望,似乎为了辨认方向,又似乎为了选择他的去路。电车疾驰的声音从那边霞飞路上传来隆隆隆,渐曳渐细,消失了。汽车喘气着飞驶过去,啵,啵,放出一股淡灰色的轻烟,落在柏油路上,和初夏的热气混合成为使人晕眩的奇味。除了这些,一切是睡眠般的静寂。公园门首的越捕,把警棍挟在腋下,垂着头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干上那样子,漫画家见了是要狂喜地拔出笔来的。仲昭嘘了口气,似乎想赶走那压迫的沉闷。他向华龙路上慢慢地走去。这里,菩提树的绿荫撑住了热气,仲昭觉得呼吸轻松了许多。各种杂念也像浮云一般在他心上移动了。
兀鹰静止不动地停在天空,展开双翼,把眼睛呆杲地注视在草上。飞过云端的一群雁的叫声,在天知道多么遥远的湖上激起了回响。一只鸥从草丛里有节奏地振翼飞起,飘逸多姿地浮游在空气的蓝色的波浪里。它一会儿在高处消失影踪,只留一个小黑点闪动着,一会儿又翻转两翼,在太阳前面明灭辉耀着。真是见鬼,草原,你是多么美丽啊
再越过公路走向另一边田野,那里比较荒凉,野草蔓延到人行小径上来。缀满了露水的野草闪出幽幽的微光。只走了一小段路程,鞋子已经湿透,脚上感觉出一股凉意。这地方主要是一片大牧场,上头散布着一队大小牛群,小牛见了人,高兴得跳跃着走上前来,隔着栅栏傻愕愕地把人看着,目光温柔稚气,十分可爱。稍远地方,有几间马厩,马匹打从一个个小窗子探出头来。沿着小路往右转,穿过一片疏疏落落的小树林,发现另一条村落,村外有一架风车在风中转动,看来正在给附近牧场抽井水。
这都任你们挑,剩下的,我留着送别人。什么,我可以留着卖钱?真有这一天,缺钱花了,我就卖字画去。哈哈哈。刚才那几幅还太常见,写几幅更少见的吧。看,这一幅,写得怎么样?“行也无邪,言也无颇”。老周,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曹,你知道吧?……对,行动不应有何不正,说话不应有何偏颇。这是韩愈竹箴一文中的。你们谁喜欢?老周,你厌烦无邪无颇的说教,老曹喜欢?那老曹你拿走吧。再看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