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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垢听懂了：“看来，柳木是不想让皇家参与。”
“嫂嫂，大唐既是皇家，皇家既是大唐。宗室的参与依豪门论，皇家参与其中真的好吗？而且我家小木眼下在西港实际占的一成，还不是用来养活隐卫，禁军所用。”
柳木这一成是硬股份，无论如何改变总股本，柳木这一成都是不变的。
甚至于冯盎都想把分钱的方式再改一次，先抽两成二出来上交，然后按其余的总额再抽一成后，然后才是净利分配。
柳木没让改，这一改概念就变了，显得柳木高人一等，不合适。
独孤兰若的早餐已经送到，很精致的几样小菜，然后是粥以及薄饼子。独孤兰若叫来月明：“这些赏赐下去，今天想尝一尝抱琴喜欢的那种早餐。”
月明叫侍女撤下早餐时独孤兰若对长孙无垢说道：“嫂嫂也尝一尝，不怎么雅观，但嫂嫂若是见到抱琴的吃相，估计会很羡慕。”
“那就是试一试。”
这种早餐就是柳木喜欢的肉丸糊涂汤，从岭南找到胡椒之后柳木就一直惦记着。
回到长安之后又花了很多心思，淀粉所须的几种原料，比如玉米、土豆、红薯，大唐全部没有，而木薯与山药制作的淀粉柳木又不喜欢。
总算是有能匠搞出了绿豆淀粉。
公主与皇后要吃的糊辣汤按理说不能是绘菜大乱煮，可谁让没有事先准备。而抱琴就喜欢绘菜大乱煮，然后半碗的肉丸子。
泡饼是必须的，没有白饼怎么能叫糊辣汤呢？
只是大唐最尊贵的皇后与公主，刚吃了两口，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与称赞几句，就有人过来汇报。某某国夫人、某某国夫人……
来的全是贵客，然后每人一只大碗装上糊辣汤，然后再给一块白饼。
这些人来干什么，无论是作为主人，还是这些客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们不是来要买多少西港舶司的股份，而是来和独孤兰若拉关系的。
一句话，柳木在贵族那里为西港商会筹集不到足够的发展资金，那么就用其他的办法筹集。再加上柳木一个月时间都躲着不见人，不谈关于东港舶司的事情。
这难免会让人有些多想，比如是不是在斗气。
这也是崔君肃安排自己的夫人去作一些事情，却特别交待不要和男人们扯关系的原因。走夫人路线，也是政治的一种。
长孙无垢放下碗，低声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女让照这样的给宫里也准备一大桶。
几位国夫人在等婢女们收拾了餐具之后，其中一位开口。
这位是太原王氏的长子嫡妻，年龄已经五十多岁，而且还有两层关系是，她也是范阳卢氏的嫡长子的次女，而且嫁的人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夫君的亲哥哥。
但这样的身份在长孙无垢与独孤兰若面前，依然是低一等。
使用了敬语开头之后，这位王卢氏问道：“听闻长平公主安排了萧家那位名满江南的才女嫁入柳府，我们都很是好奇，这彩礼的主礼不知道是什么？”
萧家与谢家拿到一成二的东港份子，这件事情不是秘密。
这确实是彩礼的一部分，但王卢氏还是问及了彩礼的主礼之事，这纯粹是一种八卦，也是一种缓和气氛最有效的开场白。
“您……”独孤兰若想回避这个话题，而长孙无垢却暗中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眼下不比之前，之前独孤兰若可以继续作她的高冷公主。可现在不行，李世民登基，作为皇妹之中的第一公主，而且柳木虽然无官，长安那个勋贵不明白，中港舶司又称为总舶司，事实上这一任舶司使就是柳木。
只是柳木没有出仕为官，但谁能说这舶司不是柳木在管。
众贵妇也看到了长孙无垢与独孤兰若之间的小运作，她们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只要独孤兰若不再那么高冷，怎么都好。
“您帮着品评一二。”独孤兰若改口了。
众夫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一起来参详。
有婢女拿来一只木盒，木盒打开后是十二只水晶玻璃小瓶，瓶内的液体也是十二种颜色。
长孙无垢惊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香水。”
“香水是什么？”长孙无垢贵为皇后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独孤兰若叫一名婢女上前，卷起衣袖站在一旁，然后打开一瓶香水。这香水是玻璃瓶，上面用的是钢环封口，只留下很小的一个瓶口。
独孤兰若倒拿香水瓶，然后在那婢女手臂上那么一抹。
这香味比起纯香精油，或者是香粉有着完全的不同，而且散发的很快，最神奇的是只有半尺以内的人能够闻到。
“这个，好神奇。”香水确实是震惊了所有的贵妇人。
独孤兰若说道：“这个配方是我家夫君独有的，用非常特殊的工艺加工了香精油。其中有四大特点，让精油被稀释、保证无毒性、挥发快却范围小、可让香水保持期长达数年。”
崔王氏惊呼之后说道：“若是给一个茶饭钱，这个是不是太重了。”
这个菜饭钱只是一个自贬的说法。
大唐许多贵族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嫁妆之中会有商铺，田产等等，这些也可以说是这新妇在婆家的衣食住行的花销。
而彩礼的部分中，也有算是补偿这部分嫁妆的成份。
当然，也有极贵的大族，娶妻的时候彩礼中就有这一份，直接就是一种产业，而后这一份是归女子为私房钱的，肯定会随嫁妆再返回来。
若是娘家吞了没有返，这基本上就是翻脸的程度。
第0540节 默契的小花招
许多贵妇都在感慨这份彩礼太重。
“其实也不重。”王卢氏接过话题：“柳驸马对自家人是极好的，翼国夫人那丹药坊到现在都只能有很少的产量，但咱们那个不是抬着金子派人去药坊等。”
长孙无垢主动替柳如烟说话：“此事还是因为原料不足，不过明年一定会好，草原上的问题解决了之后，辽东那边的药材就可以安稳的运回长安。原料解决，产量自然就会提高。”
“皇后您误会了，非是说翼国夫人的药坊控制产量，而是在说这个茶饭钱。”
长孙无垢温苑的一笑：“这倒是，任城……不对，现在叫燕王妃。奶粉坊的收益让本宫都羡慕，不过前几天听圣人讲，燕王妃要回长安，打算把奶粉坊给卖掉。草原五大部落却出不起这份钱。”
“不知那奶粉坊总价多少？”
“不知，这奶粉坊听圣人的意思，柳驸马建议成立一个名为辽东转运使司的非朝廷机构。受中港舶司管理，总长转运使领正四品衔，专门负责对辽东的各种货物交易。取消关税，柳驸马在净利之中扣一成五。”
独孤兰若坐着没动，但不代表心里就没有动。
她吃惊不小，因为这件事情她相信柳木根本就不知道，这完全就是大唐皇帝自己的二哥李世民借柳木的名义对辽东进行的一次改制。
取消关税就代表着将辽东已经视为大唐的一部分。
接下来应该就是开始执行另一番计划，比如抽调蒙童之师，送过去十万册初级学习用书本等，然后开始在各部落渗入大唐的官员。
这个计划那怕要几十年时间去完成，其结果就是将辽东收入大唐版图。
独孤兰若此时想的是，这不公平。辽东等于自家夫君兵不血刃拿下的，凭这份功劳封个异姓王也不过份，但却没见到封赏。最差，也要给一县之地。
独孤兰若已经开始盘算，等会要不要进宫去，讨要那一县呢。
长孙无垢说完这些，却是安静的看着这些贵妇们的反应，很显然她们动心了。
正如柳木准备拿几年内都不可能成立了北港舶司来画饼一样，李世民却用一个现成的，两年之内就能完成改制，并且吸引大量贵族投资的转运使司来画饼。
从这一点上看，李世民确实是在帮柳木。
当然，更是在帮自己。因为大唐是他的，他是大唐的皇帝。
香水的事情被这些贵妇们忘在脑后，都在打听关于辽东转运司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正如抱琴所预测的那样，还没有到午时就已经见到交易厅挂出了停止的大牌子，所有的股票已经全部卖出。
人抬车拉的许多钱币还在外面堆着，但确实没有股票再往外卖去。
早一批知道消息，下手快的都已经买到，而下手慢的这会都拉着钱看着那停止的大牌子。
此时，买得到的也没有过多的庆幸，没买到的人也没有太多的遗憾。
慢慢的在梧桐坊的工作人员劝说下，人潮也开始慢慢的散去。
当人一走空，梧桐坊这一片角落的区域飞快的拉起围栏，然后角落的坊墙被推倒。大唐有严格的坊市制度，坊墙代表的是官方的威严，这坊墙是绝对不能被推倒的。
轻则打板子，重则流放。
可梧桐坊的坊墙一角还是被推倒了，然后围着这片区域一块内陷式的坊墙开始重建。
梧桐坊东南角足有近十亩地的一块地方被放在坊墙之外。
若是别的什么人敢推倒坊墙，巡街的武候已经冲上来抓人了，但梧桐坊却没有人管，巡街的武候反而把围观的人赶离。
有人注意到，那原先交易股票的大院子全部被放在外面，这会也开始推倒，似乎准备重建。
次日的长安报上登出了关于梧桐坊的这个小变化。
报上说，这一处就是专门开辟的股票大厅。以供长安百姓前来兑换股票所用，毕竟一家之主多为男子，所以这里会修在梧桐坊之外。
新修建的交易大厅划出五个区域，分别是贵族区、贵宾区、女宾区、男宾区、家庭区。
梧桐坊内的西港舶司股票小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长安的百姓们也回到了平时正常的生活，而柳木依然没有回应各份拜帖。
长安的贵族们多少有些焦急，甚至有人，比如崔君肃一天派人送一份拜帖。
他不求柳木立即答应，但却在表明一个态度，自己的态度。
一直到十一月初，一队来自倭岛的小规模队伍，以及来自半岛的金德曼一前一后来到长安，而征北的一些功臣也回到长安的时候，柳木这才发了一份请柬。
请柬的内容是，自己的准三妹夫刘仁轨从苦寒之地带了些羊回来。
“胡扯。”崔君肃拿到请柬后笑的合不上了嘴：“这家伙连找个理由都这么胡扯。刘仁轨在一个月之前已经回长安了，听闻正在平陵县领军监守修整始皇陵。”
“那个已经是前几天的消息了，老夫听闻昨天兵部出文撤消了刘仁轨的职务，给的命令是休假待令。”郑元璹坐在一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崔君肃很意外的看了郑元璹一眼：“您老的意思是，那边准备好了。”
“准备到什么程度，眼下只有去聊一聊才知道。老夫听过萧瑀讲了一些有趣的话题，想必这一次请柬之中定有萧瑀一份。”
“您老说说。”崔君肃好奇的问道。
郑元璹扫了一眼屋内的众人，都是五姓七望中顶尖的人才。
几个小辈也是族中培养的良才，没什么不靠谱的人。这才开口说道：
“真说西港是什么，是朝廷的衙门却走着行商的事，说是行商却整天打打杀杀。这是一个新事物，老夫研究了有一年多，最近听了萧瑀的一些说法，老夫有些感悟。这西港舶司事实就是，大唐放在国境之外的一个办大事的地方。”
“您老看的透亮。”崔君肃也有这样的感觉，说话的时候崔君肃亲自为郑元璹倒上了一杯茶，并且双手递了过去。
第0541节 冯盎的困扰
郑元璹接过崔君肃亲自递过来的茶后继续说道：“不知道各位家里如何，我郑氏一门虽然名门，但家大业大吃饭的人多，不别说的，就各房各支的小辈每月的零花月例没个几万贯都撑不住。”
“差不多，我崔氏也一样，花销巨大。”博陵的崔敦礼笑着附和了一句。
郑元璹转过头看着崔君肃：“君肃，户部宽裕吗？”
“您老这话的问的。”崔君肃没有回答，他虽然是五姓七望的一员，但这些大员都有着自己的操守，户部的内部情况是不可能随便让外人知的。
郑元璹又说道：“那老夫换一个问法，北征的这笔花销户部能不能如数的及时拿出来。”
崔君肃思考了一会，认为这个问题不算禁忌，这才开口回答：“不能，非但不能而且根本就不敢动国库，今年修河、屯田、通渠的花销都是大数。而且明年初，圣人新年会开年，必会有大祭祀，所以这笔钱一定要留足。”
“那么，北征花的钱从那里来的？”
“您老问的好，我也思考过，这笔钱一半是西港舶司支撑的。柳木他急着凑钱赶紧往岭南运就是怕岭南那边断了伙，另一半……”崔君肃自己突然大笑起来：“佩服，佩服呀。”
郑元璹也是四朝老臣子，他有什么不明白了，当下说道：“是柳驸马空手翻云覆雨变出来的。但这个窟窿却并不能补，都不需要动用他在长安得到这几百万贯。”
“是！”崔君肃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东港舶司定额一千万贯，这东港舶司中有咱们各家的利益，也有户部的利益，更有皇家的，还有他柳驸马的。当然了，这利益可能分到咱们手中还要等一等，老夫估计着柳驸马想帮圣人凑足灭了颉利的钱。”
“这个钱，我清河崔氏愿意等。”
“我郑氏也愿意。”
五姓七望纷纷表态，东港他们投入可以晚分利，灭了颉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毕竟他们都在大唐这条船上，灭了颉利就代表北方稳定，那么大唐会好，各豪门也会好。
郑元璹不愧是千年的狐狸，大唐能比他眼光敏锐的不超过十个人，柳木与大唐皇帝这点小心思瞬间就被他看透，不过这是阳谋，他找不出给柳木作梗的理由。
话说两边。
岭南、防港。
二十船将满了钱币了大船靠港，一箱又一箱的钱币从船上滑到码头，然后又一箱箱的装车往交州城运。
冯盎背着双手站在码头上看着钱币往下运，他身边着着岭南几大族的族长。
这其中还有僮族、苗族的族长，这些人代表着土司的势力。
僮族族长深吸一口气：“越国公，您应该上长安去一次，打着新年给新圣人献礼的名义进长安。”
“恩，应该去。”冯盎微微的点点头。
“有句话我倚老卖老说一句。”
“您老有话尽管说。”冯盎倒是对这些个长辈很客气。
“这西港舶司原本是叫商号，可咱们干的这些个事不是商号能干的，攻城略地、奴役贱蛮。咱们占下的地方可不止原先大汉朝古交趾郡的这点地盘，扶南、真腊北边的地方咱们占了有七百里之多。”
冯盎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也有些怕了，这说起来就是裂土的嫌疑。所以我才在信中同意我那柳兄弟的建议，让泉州那边再考虑成立一下，占婆往南的地方咱们就不要粘手了，以防朝中有小人作怪。”
“不够。”
“您老还有什么建议？”
“这西港舶司，从上到下除了柳驸马派到这里的几名巧匠以及几位总会计之外，全是咱们岭南的人。我这个老家伙从前隋没有立国就和中原打过仗，而后与前隋也打过，也算了解你们汉人，所以你去长安就说咱们人手不够，让长安给咱们派兵，派官。”
“这个……”冯盎有些迟疑。
僮族族长又说道：“这西港舶司是你的吗？”
“不是。”冯盎倒是回答的很快。
“这是大唐皇帝的，别说是咱们出人出钱出力。这事背后没有皇帝在，咱们能干的好吗？能干的大吗？能把钱币堆成山吗？”
冯盎转身长躬一礼：“谢长者教诲。”
“礼重了。”僮族族长也赶紧还了一礼。
冯盎说道：“无论圣人是否派人过来，您老说的对，咱们要有一个态度。”
“就是这话。你放心，那柳驸马不是寻常人物，他不会让派些人来捣乱的人，能来就是干吏。”
“恩，眼下钱币到了，依咱们商量的立即开始动。”
“好，分头去办。”僮族族长话一出口，身后的各人都一抱拳立即离开。
冯盎不是一个酷吏，所以西港舶司眼下很得人心。
那怕是已经以交州开始计算往西走了足有七百里，占了一些扶南国的边境地带，也并没有引起大的反弹。
给予当地土著人的收益，比起土著人原先的生活好多了。
所以也并没有扶南国的人去王宫报告。
冯盎回到自己在防港的衙门，他还没有时间休息，还有许多公务需要他亲自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