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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尹。”
2
我的房间很冷,挂着墨绿蔽光的窗帘,拉开,可以看见密蓝的海水。苏青说,这是我的家了,但我看不出半点熟悉。她很少来,只留下一串陌生的号码,永远是接不通的忙音。我开始学习上网,透过盈蓝的屏幕,悄悄看这个世界在说些什么。
门铃响的时候,我已经昏昏欲睡了。从门镜望出去,竟是思轩,让我有莫名的心悸。他喝了酒,脸微微红着,问候间,散着淡淡的酒气。
“有什么事么?”
“没……事。”他醉了,嘴巴变得笨拙,“路过楼下,来……看看你。”
“进来喝杯茶吧。你醉了。”我侧身让他进来。他便虚虚地坐进沙发,脚不客气的搭在茶几上。我泡了杯艳茶。坐在他的旁边,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相熟。我问他知道我从前的事吗。
他犹豫不决,淡淡地说:“还是让你姐姐告诉你吧。”
我叹了口气,想不出自己经历什么竟然让所有人对我守口如瓶。思轩忽然握住我的手,有炙热的温度,“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你跳海自杀了。”
“自杀?”我有些不可置信,刚要询问,房间的门却开了。
思轩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握住我的手松脱了,“苏青,你怎来了?”
苏青只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思轩尴尬的脸,轻轻地笑了,“我给苏尹送药来了。”
苏青再不理睬思轩,只是叮嘱我吃药,对思轩不多一句,之后便一个人走了。而思轩却僵僵地对我笑了笑,一声不响的跟了出去。关门的一刻,我忽然生起莫名的忿恨,把门摔得轰响。难道我曾经爱过思轩?可是答案永远是空白的记忆。看着手里透明的瓶子,装着细小碧绿的药丸,我把它们倒进马桶,冲水,旋进黑色的深洞。既便苏青说它对我如何重要,我也只是觉得它是一瓶伪装的毒。
熄了卧室的灯,躺在床上。我渐渐困了,睡神笼罩般腻着双眼,不想睁开。身后依稀有丝丝的耳语,却听不清楚,只觉背上贴着软凉的躯体,轻轻地摩挲。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仓皇地坐了起来。可是身后,却空无一物,只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强挤进来,在床上画出一线奇异的光斑。
是梦吧,我长吁了口气。
静谧的空气中却忽然传出一声轻笑,紧闭的窗帘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瞬间淡远了。我的心里陡然生出恐惧,跌撞地撕下墨绿的窗帘。
“谁?”
月光顷刻泄了进来,我却不由地迷惑。这里不是24楼吗?怎么会有人影淡出窗外。
3
海水冰凉,赤脚走在绵软的沙滩。思轩说我跳海自杀,会是这片海吗?
“上来吧,三月的海水太凉。”是思轩,站在海水的边缘,白色的泡沫扑在他的脚前。
“你不怕苏青看见了?”我只是停下来,却没有上去的意思。
思轩僵涩地笑了,“别说她了,快上来吧。”
我走到他的身边,抬眼望他,“肯定不是我自己想跳海的。”
“为什么?”
“这么凉,我宁可找个浴缸。”
思轩笑了,忽然把我横抱在怀里,“鞋子呢?别扎了脚。”
我却紧紧地攀住他的颈,放肆地说:“你说我还会告诉你吗?抱我回去吧,就不会扎脚了。”
我相信自己真的爱过他,哪怕我想不起从前,爱不需要事实,只要感觉分外明晰。那天思轩带我去了一家饼屋,我赤脚的样子,让店员侧目。思轩说我最喜欢这里的蛋糕,看来,我与他真的有许多过去。
思轩送我回去的很晚。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苏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一支细长的烟。我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没想到她会吸烟。
“药怎么不吃?”苏青晃了晃手中的空掉的药瓶。
“不想。”
“不吃怎么会找回记忆呢?”
“吃了就更想不起来了。”
我转身回房,不想与她纠缠,可是不知怎么,她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双眼带着凛冽与肃杀的神情。一瞬间,她的瞳孔竟收成两条细线,散开黑色蛛网般的冰裂纹,“你还是离思轩远一些吧。”
我错愕地看着,恍如幻觉。
4
这几天,我的头总是剧痛,似乎有些东西总在蠢蠢欲动。我常常有些不知所谓的幻觉,让我分不出真假。我甚至不敢肯定那天坐在沙发上的苏青是不是真的来过了。因为每天夜里,我总会看见她坐在昏暗的沙发上,缓缓地吸烟。或许我真的应该吃完苏青的药,我不知道。
我很想念思轩,决定去找他。他在中环的写字楼,B座,52层。我拿着他的名片,慢慢摸索。繁盛如锦的城市,淡漠如亲人的笑脸,让我想起苏青。我的头又在痛了,像有什么渗进来,带着冷冽的苍白。
站在电梯的门前,看它开合,我始终不肯迈进。我怕一个人乘电梯,怕一人被关进那个紧闭的盒子。电梯第7次打开,有人从我身边跑了进去,淡青身影,很快。我慌忙跟着。
“52层,谢谢。”
电梯摇动,嗡嗡地响了,我才恍然发现,没有人按键,电梯里竟空无一人,只有四墙幽闭的镜子,照见我的惊慌。我不能自控地按着墙壁上所有的按键,它们亮起,暗下,毫无作用。我有些歇斯底里,拍打四壁,喉咙里发出细弱残破的嘶鸣。
我依稀听见一个安稳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从镜子的倒影中隐约看见一个淡弱的身影站在我的身后。
“别怕,门都开了,你不是来见思轩吗?要镇定,你怎么能让他看见这样的你呢?”
是啊,我是来看思轩的,怎么能这样失态。
“快出去吧,门要关了,一直向前走,就可以见到他了。”
是吗?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见到他了。我觉得身后的影子在笑呢,带着安详柔和的光芒。要看见思轩了,我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我有多久没见过他的笑容,想念他双臂紧扣的怀抱,和颈间淡淡的香气。
我要快点了。
“苏尹,站住!”是思轩,凌厉的声音响在身后。
迎面的风很大,阳光亮烈的铺在眼前。我一动不动站着,四肢因恐惧而微微的轻颤,因为我猝然发现,自己竟站在大厦顶层的边缘,只需虚虚地迈出一步,就可以坠进三百二十米的高空。
思轩抱我下来,紧锁的眉宇看得出他的担忧。我不声不响地靠在他的怀里,任他怎样询问,也不回答。他的衬衫很薄,可以清晰地触及他的体温,心跳,让我平复。
“苏尹,你还是吃药吧。总是这样让人担心。”苏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思轩的身后。思轩手臂微微一松,却被我紧紧地抓住了。
“好吧,晚上请思轩给我送来吧。”
“不用了,我带着呢。”
绿色的药片托在苏青的掌手,像一颗刚刚成形的蛊虫。我把它含在嘴里,艰涩的咽下。我觉得自己困了,但头痛好了许多,我希望这一刻停下来,停在思轩的怀里,可我却听到苏青伏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咱们送她回家吧。”
她又笑了。
5
时间对于我来说,似乎就是想念。常常在那些遗失的记忆中努力搜寻与思轩的蛛丝马迹,虽然,那只是徒劳。我悄悄打思轩留给我的电话,但他总是不苟言笑,我暗暗猜度,苏青一定在他的身旁。
“是思轩吧。”
“嗯。”
“我想你了。”
“我知道。”
“苏青在你身边吧。”
“嗯。”
“你不能多说点什么吗?反正,她也一定猜出我是谁了。”
绵长的沉默,隐约听见苏青冷冷地声音,“是苏尹打来的吧,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忍不住冷笑。我和她,没有相对,没有说话,电话两端却剑拔弩张。
“来看看我吧!”不等思轩回答,我挂上了电话。
那天晚上,思轩真的来了,面色青白,额头粘着汗水。我拉他进来,问他怎么了。但他没有说话,只以吻作答。他的唇,柔软,冰凉,纹路清晰,冻结我所有的意识。我只能睁眼,直直看着他的瞳孔,潜着嚣艳的绿芒。我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以这样柔软而腻滑,我们赤裸的纠缠在一起,像两条冰冷相偎的蛇。我忽然停下来,问自己,这会不会只个幻觉。可是,它真的是个幻觉又如何?
6
第一次看着思轩穿着白色的浴袍,有别样诱惑的神情。他调了两杯酒,浅绿清透,放在我的手里。
“为了你,”思轩轻轻撞我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干杯。”
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我看见思轩扫兴的笑容。我拍拍他的手背,“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却完全陷入一片难以自醒的震惊。是思轩,穿着凌乱的西装。我茫然地向身后望去,却只有一只空掉的酒杯停在桌上。
思轩走进来,抿着唇,眼中有捉摸不定的犹疑。他忽然拿过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替他擦去嘴角残留的一滴,他便捉住了我的手,“苏尹,我不能骗自己,我爱你……”
他的眼神怦然散了,表情停滞在爱我的那一刻,倒下,像一片卷曲的叶子落在我的脚前。
“你怎么了,思轩……”我惊慌的看着,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而这时,苏青却从我身后走了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
“怎么会这样呢?”她轻颤的指尖,抚弄着思轩的头发,“那是我给苏尹的,你为什么要喝呢。”
她站起来,生生地望着我,“姐姐,这回你满意了,你让我一次又能如何……”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你不是我的姐姐吗?”
“你真不记得了,那就别吃那些药了。”
苏青笑了,像兀自妖冶的紫鸢,转瞬淡成一片绿影,散了,只留下白色的浴袍空空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思轩仍然躺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只当它是一场幻觉。可是,他真的蜷在那里,渐渐僵硬。我跪下来,轻轻抚上他久久未合的眼睛。皮肤死亡的冰冷,从指尖直窜进记忆的深处。
“大和尚,你把他给我,我就告诉你姐姐藏在哪儿了。她快生了,难得的机会。”
原来,苏青真是我的妹妹。那时她还小呢,穿着碧绿纱萝的裙子,就那么爱笑。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们姐妹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抵不过一个男子的重要。如今,她也该等了恨了几百年吧。
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这样不堪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又何必冥思苦想地找它回来。我吃下整整一瓶绿色的药片,就可以忘记了吧,思轩,或是应该叫你,许仙。
窗外下起了夜雨,有隐隐翻滚的雷声。我穿着白色的长裙,轻轻走进那片深蓝起伏的海水,漫上脚踝、腰肢、脖颈、头顶……任自己沉进冰冷晦暗的深处。
7
我躺在白色的床上,全身虚浮,嘴唇干涸出微小的伤口,有血液咸腥的味道。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铺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她坐在我的旁边,切一块红色的瓜瓤。我的眼睛只能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看见她像一团昏暗不清的影。
“吃西瓜吗?”她微微向前探身,纤细的叉子扎着一小块西瓜送入我的口中,“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我看见了她的笑容,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思轩来了,我下次再看你吧。”
女人走了,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传进一个清悦的男声,“苏青,她怎么样了。”
“好多了,还吃了一片西瓜……”
声音渐渐淡进空气,房间异常安静。对于我来说,世界像四周的墙壁一样苍白而陌生。
思轩和苏青是谁呢?我不知道。我想,我至少要先想起,自己是谁吧?
依稀又传来细碎的脚步,是护士,带着福尔马林冷刺的味道。总觉她会喂我一颗细小碧绿的药片,或许是因为她的脸上带着和苏青一样熟悉暧昧的笑容。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说:“吃药了……”
☆、亲一亲睡美人你就醒来
我在这世浅吟低唱,你却还在那世苦苦徘徊,究竟怎样的亲吻,才会让千年的爱火重燃?
亲一亲睡美人你就醒来
何竞
汉代睡美人
最先发现墓址的是两个陕西农民,他们结结巴巴地把电话打到了县博物馆,馆长很不耐烦:上官教授不在国内,我们力量不够,怎么处理?我这个实习生就站了出来,告诉他们我可以去看看。馆长以十万分不信任的目光聚焦我——这也难怪他,我不过是上官众多硕士之一,而且还是女生,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考古专家。但是教授说过,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沉淀到历史长河去,我不愿错失良机。夜里在路上给教授打了电话,他说美国的会议还未结束,但是会派他的朋友来帮我。
没想到教授的朋友动作这么快,天亮时我赶到古墓,他已经站在墓外,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墓穴被两个冒失农民无意撞到,长三十尺,宽二十尺,而棺材,被层层密封了五个,每个棺材之间还打着厚厚生漆,最后才是一具女尸——一具经过了两千年风霜雨雪依旧保存完好的女尸。教授的朋友告诉我,他叫马戍,他有着剑眉星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勃勃英气,但是为人冷淡了些,和他握手时,他很警惕地轻轻碰了碰我指尖,有什么了不起嘛?这样冰凉的手,果真是和死人打交道太多,考古学家最后都变活化石。我悄悄瘪嘴,但又忍不住多看马戍几眼,心里很无厘头地冒出宝玉式傻话:这个哥哥,像是在哪里见过呢!
但是,这样冷漠的马戍,当看到揭开棺材剥开丝帛的女尸时,眼睛立刻就潮湿了。她美得像一个妖精。断碑上的刻字,可以让我们追溯到她是汉代一个王爷的女儿,她叫刘月追。马戍喃喃说:她是大汉最美丽高贵的公主!我觉得这个男人犯神经,一连抛给他几个白眼,他却很不专业地摸了摸女尸的手,依旧柔软。
怎么会动情,瞬间就动情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行。即使我热爱考古,但是我深知这项工作的枯燥单调乏味,当你面对一把枯骨,久久思索不得其解时,那种压抑的状态几乎要让人疯掉。但是我分明控制不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向着讨厌男人马戍的身上倾斜。请容我细细道来:
马戍一看就是工作狂人,他对刘月追的尸身呵护备至,教授联系了北京专家,要求我们马上护送尸体去北京解剖,因为山体滑坡,当地道路忽然变得很难走,我们日夜兼程,车胎却爆掉,我刚推门下车,脚又被一块碎玻璃扎伤。很辛苦地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嚎啕大哭。在前面换车胎的马戍急急忙忙跑过来,抓起我的脚,丢掉玻璃后,他竟冒冒失失地用嘴来吸吮伤口……我的天,我几乎晕倒,他却已经手脚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褐色药粉,扑到我脚上,包扎妥当。好了。马戍面无表情地说,接着去换车胎,然后转过头看棺材,他敬业太深,以至于每次面对棺材都会痴痴入迷,眼波荡漾。他对我冰凉,我却因他而荡漾了。接下来的几天,因为行动不便,即使去小解,马戍都会背我上下,他的后背宽厚,但冷而硬,像块石头。
刘月追运到北京上官教授的解剖室时,马戍忽然发了神经,对着锋利的柳叶刀大声叫喊:不!一边流泪大叫,还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尸,好像那是他未死的恋人。我就是从那一秒钟爱上他的,他可爱的执着,还有对我细细的好。
当然,我们谁都没想到的是,当晚,马戍从实验室偷走了女尸。教授从美国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赵可儿你这个人头猪脑的女孩子,我朋友被歹人推入一个大坑,手机也没收,几乎奄奄一息才被救上来。也就是说,这几天和你呆在一起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冒牌货!而更过分的是,实验室所有人还联合起来默默捉弄我,他们很无辜地说:拜托,赵可儿,你把女尸弄丢就弄丢嘛,干嘛编一堆理由来骗教授呢?哪里有马戍?马教授刚刚才从坑里救上来!
不管多辛苦一定找到你
教授的发怒和众人的指责像雷电一般击中了我,马戍马戍,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偷走一具女尸想做什么啊?即使她美艳如花,但是毕竟死了两千多年,莫非你有恋尸癖?这件事让我在实验室名声扫地,仿佛起因都是我白痴,才会造成今天后果。我无奈,向教授请求休学一年,他盯着我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支持你,赵可儿,一个合格的考古学家,就该不到目的不罢休。听了教授的话,我外出寻尸的心忽的热了起来。
我开始用最笨的办法,满中国乱跑,登报、贴寻人启事、到电视台去作声泪俱下的表演。我不在乎花多少钱,也不在乎花去多少时间,扪心自问:你只是为了雪耻,或者还自己一个清白吗?但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却在回答:不,我只是想再见到马戍。
马戍当时敷在我脚上的药,我送去化验了,里面有朱砂成分,最奇怪的是,它和刘月追棺材里一种液体的朱砂含量一模一样,我是否可以这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