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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过虑了。”秦王一拂长袖说,“韩、魏、赵、楚四国已灭,剩下的燕、齐两国君王昏聩,国力孱弱,已是奄奄一息,不足为惧。按照两国现在的衰落趋势,圆周率计算完成时,它们可能已经自行崩溃,归顺大秦。当然,朕赞赏将军的谨慎,建议在计算阵周围建立远距离警戒线,同时密切注意燕、齐两军的动向,可保万无一失。”他高举长剑,庄重地对着长空宣布,“计算必须完成,朕意已决!”
计算阵顺畅地持续运行了一个月,成果超出预想,已经把圆周率推算到了两千多位。随着操作的熟练和荆轲对计算程序的进一步优化,以后的速度还会加快。照此推算,只需三年左右就可完成圆周率十万位的计算目标。
计算开始后的第四十五天清晨,大雾迷漫,计算阵笼罩在迷雾中,从高台上根本看不到,而阵中的可见度也不超过五人的距离。但大雾并不影响计算,计算阵仍然继续运行着,雾气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和总线上轻骑兵的马蹄声。
在计算阵的最北边,士兵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最初隐隐约约,好似幻觉,但很快增强,像浓雾中的滚雷。
那是马蹄声的混响,一个庞大的骑兵阵列正从北方朝计算阵逼近,骑兵阵列的前方高擎着燕国大旗。骑兵的推进速度并不快,压着马蹄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他们知道不用急,有的是时间。直到距计算阵北边列仅一里时,燕军才发起冲锋。骑兵阵线的前锋冲入计算阵,阵中的秦军士兵都没来得及看清这浓雾中突然出的敌军的样子就被杀死了。在这第一次冲击中,仅被奔马的铁蹄踏死的秦军就有上万人。
接下来的不是战斗,而是大屠杀。燕军统帅战前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军队不会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为了提高杀戮的效率,骑兵放弃了适合马上对战的长戟和长矛,全部装备长刀和钉齿棍。燕国几十万铁骑织成一张死亡的大毯,所到之处,秦军尸陈狼藉。
为了避免提前惊动计算阵深处,燕军骑兵像杀戮机器一般在沉默中砍杀,但被践踏和屠杀的秦军士兵的惨叫还是在浓雾中传了出去。而计算阵中的士兵都经受过严苛的训练,能够排除外界的干扰,专注于计算操作。加上迷雾的遮掩,计算阵的大部分并未觉察到阵北受到的大规模攻击。当北方的死亡地毯有条不紊地在血泥和尸堆中推进时,计算阵其他部分的计算操作竟仍在进行——虽然越来越多的程序错误开始出现。
在骑兵阵列后面,十多万燕军弓箭手用重弩向计算阵深处放箭。短时间内,百万支飞箭如暴雨般落入计算阵,几乎每支箭都能射中目标。
直到这时,计算阵内部才开始出现混乱。与此同时,敌军进攻的消息也在阵中传播,加剧了混乱的蔓延。消息主要是由总线上的轻骑兵传播的。但随着混乱的加剧,总线被堵塞,轻骑兵的战马在人群中践踏,无数秦军死于自己的马蹄之下。
在计算阵未遭攻击的南、东、西三边,秦军开始了纷乱的逃散。但在愈演愈烈的混乱中,疏散的速度很慢。已经陷入崩溃的计算阵像一滴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内部拥挤成一团,只在边缘有淡淡的散逸。
向东方逃窜的大批秦军很快遭遇到严阵以待的齐国军队。齐军没有冲锋,而是步骑结合,构成了坚固的防线,原地不动等待秦军拥入伏击圈后围歼。
在东线被阻断逃路的秦军只能向西南方向逃跑。百万溃不成军的散兵在平原上像一片漫流的污水,他们很快遇到了第三支强军。与阵列严整的燕、齐两军不同,这支全部由凶悍的骑兵构成的军队像洪水般铺天盖地涌来—一这是从西方进攻的匈奴军。
战役进行到中午,强劲的西风吹散了雾霾,广阔的战场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这时,燕、齐和匈奴三军已在各处会合,构成了对秦军的包围圈。三军骑兵向秦军纵深发起了更加凌厉的攻击,留在后面的残局由跟进的步兵收拾。大批的火牛阵和抛石机也投入攻击,大大提高了屠杀的效率。
傍晚时分,残阳中的战场上回荡着凄厉的号角。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余的秦军已被分割包围成三块。
接下来是一个满月之夜,正圆的月亮冷漠地俯视着大地上的屠杀,把如水的月光洒在尸山血海上。战役彻夜进行,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大秦帝国的主力全军覆没。
一个月后,燕、齐联军攻陷咸阳,秦王被俘,秦国灭亡。
处死秦王的这天又是一个日月同辉的日子,月亮在湛蓝的天空中像一片剔透的雪。
那块为荆轲造的大石碑仍然悬吊在半空,秦王此时就坐在碑下面,等着燕国的行刑者砍断吊碑的牛皮绳。
荆轲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仍是一袭白衣,他来到秦王面前同他打招呼,仍称他为“陛下”。
“你一直是燕国的刺客。”秦王说,并没有抬头看荆轲。
“是的,但我要消灭的不仅是您,还有您的军队,因为即使一年前刺杀成功,陛下死了,但秦国仍然强大,有聪明的谋士和如林的强将统帅的几百万大军,燕国仍难以自保。”
“你们怎么能够如此快地集结这么多军队?”秦王问出了他此生最后一个问题。
“在计算阵开始训练和运行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燕、齐两国挖了三条地道,每条长达 百里,宽可跑马,都是我设计的。联军就是通过地道突然出现在计算阵附近。”
秦王点点头,不再说话,闭眼等待死亡的来临。监刑官发出准备行刑的号令,一个带着砍刀的行刑者开始爬上悬吊着石碑的高木架。
这时,秦王听到身边有响动,睁眼一看,是荆轲坐到了自己旁边。
“陛下,我们一起死。这块大石头落下来,将成为我们共同的耻辱柱。我们的血肉将混在一起,这也许能给您些安慰。”
“你这又是何必?”秦王冷冷地说。
“陛下,不是我想死。燕王要杀我。”
一抹微笑如轻风般掠过秦王的脸,“你功高盖主,这下场也不奇怪。”
“这是一个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我向燕王建议建立燕国的计算阵,给了他杀我的把柄。”
秦王转头看了荆轲一眼,这次他眼中的惊奇是真诚的。
“不管您信不信,我这么做是为了燕国的强盛。计算阵确实是毁灭大秦的一个计谋,但它本身是一项伟大的发明,通过它进行的数学计算,就能读懂上天的语言,了解世界万物最深的奥秘,这将开启一个新时代。”
这时,行刑者已经爬到木架顶端,站在吊着石碑的牛皮绳前,握刀等待指令。
在远处的一顶华盖下,燕王挥手示意,行刑官高声发出行刑命令。
荆轲突然睁圆了双眼,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我想起来了!计算阵可以不用军队,也不用人!与门、非门、与非门、或非门……那些部件都可以用机器代替!这些机器部件可以做得很小,它们集成起来就成了机器的计算阵!不,不应叫计算阵,应该叫计算机!大王!等等!计算机!计算机!”荆轲站起身,向远处的燕王喊道。
行刑者挥刀砍断牛皮绳。
“计算机!!!”荆轲声嘶力竭地喊出最后三个字。
巨石落下,在那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一切的巨大阴影中,秦王感到了生命的终结;而在荆轲的眼中,一缕新时代的曙光熄灭了。
(完)
【第三十七卷 全频带阻塞干扰(Россия)】
以深深的敬意献给俄罗斯人民,他们的文学影响了我的一生。——刘慈欣
在战场电磁干扰形式选择上,本手册主张采用对某一特定频率或信道所进行的瞄准式干扰,而不主张同时干扰一个较宽频带的阻塞式干扰,因为后者对已方的电磁通讯和电子支援措施也会产生影响。
——摘自1993年美国陆军《电子战手册》
1月5日,斯摩棱斯克前线
失陷的城市已经看不见了,战线在一夜之间后退了40公里。
在凌晨的天光下,雪原呈现一种寒冷的暗蓝色。在远方的各个方向上,被击中的目标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几乎无风,这些垂直地向高空升去,好象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黑纱。顺着这些烟柱向上看,卡琳娜吃了一惊:刚刚显现晨光的天空被一团巨大的白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白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巨人疯狂地划在天上的。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歼击机的航迹,是俄罗斯空军和北约空军为争夺制空权所进行的一夜激战留下的。
来自空中和远方的精确打击也持续了一夜,在一位非专业人士看来,打击似乎并不密集,爆炸声每隔几秒钟甚至几分钟才响一次,但卡琳娜知道,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一个重要目标被击中,几乎不会打空。这一声声爆炸,仿佛是昨夜这篇黑色文章中的一个个闪光的标点符号。当凌晨到来时,卡琳娜不知道防线还剩下多少力量,甚至不知道防线是否还存在,似乎整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在抵抗。
卡琳娜少校所在的电子对抗排是在半夜被毁灭的,当时这个排所在的位置上落下了六颗激光制导炸弹。卡琳娜侥幸逃生,那辆装载干扰机的BMP…2装甲车还在燃烧,这个排的其它电子战车辆现在都变成散落在周围雪地上了一堆堆黑色金属块。卡琳娜所在的弹坑中的余热正在散去,她感到了寒冷。她用手撑着坐直身,右手触到了一团粘糊糊的冰冷绵软的东西,看去象一个粘满了黑色弹灰的泥团。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块残肉,她不知道它属于身体的哪一部分,更不知道属于哪个人。在昨夜的那次致命打击中,阵亡了一名中尉,两名少尉和八名士兵。卡琳娜呕吐起来,但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拚命地把双手在雪里擦,想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但那黑红色的血迹在寒冷中很低快在手上凝固,还是那么醒目。
令人窒息的死寂已持续了半个小时,这意味着新一轮的地面进攻就要开始了。卡琳娜拧大了别在左肩上的对讲机的音量,但传出的只有沙沙的噪音。突然,有几句模糊的话语传了出来,仿佛是大雾中朦胧飞过的几只鸟儿。
“……06观察站报告,1437阵地正面,M1A2三十七辆,平均间隔六十米;布莱德雷运兵车四十一辆,距M1A2攻击前锋500米;M1A2二十四辆,勒克莱尔八辆,正在向1633阵地侧翼迂回,已越过同1437的接合部,1437,1633,1752,准备接敌!”
卡琳娜克制住因寒冷和恐惧引起的颤抖,使地平线在望远镜视野中稳定下来,看到了天边出现的一团团模糊的雪雾,给地平线镶上了一道毛绒绒的镶边。
这时卡琳娜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排T90式坦克越过她的位置冲向敌人,在后面,更多的俄罗斯坦克正在越过高速公路的路基。卡琳娜又听到了另一种轰鸣声,敌人的攻击直升机群在前方的天空中出现,它们队形整齐,在黎明惨白的天空中形成一片黑色的点阵。卡琳娜周围坦克的发烟管启动了,随着一阵低沉的爆破声,阵地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烟雾中。透过白雾的缝隙,她看到俄罗斯的直升机群正从头顶掠过。
坦克上的125撩炮急风骤雨般地响了起来,白雾变成了疯狂闪烁的粉红色光幕。几乎与此同时,第一批敌人的炮弹落了下来,白雾中粉红色的光芒被爆炸产生的剌眼蓝白色闪电所代替。卡琳娜伏在弹坑的底部,她感到身下的大地在密集的巨响中象一张振动的鼓皮,身边的泥土和小石块被震得飞起好高,落满了她的后背。在这爆炸声中,还可隐约听到反坦克导弹发射时的嘶鸣声。卡琳娜感到整个宇宙都在这撕人心肺的巨响中化为碎片,并向无限深处坠落……就在她的神经几乎崩溃时,这场坦克战结束了,它只持续了约三十秒钟。
当白雾和浓烟散去时,卡琳娜看到面前的雪地上散布着被击中的俄罗斯坦克,燃起一堆堆裹着黑烟的熊熊大火;她举目望去,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远方同样有一大片被击毁的北约坦克,它们看上去是雪原上一个个冒出浓烟的黑点。但更多的敌人坦克正越过那一片残骸冲过来,它们裹在由履带搅起的一团团雪雾中,艾布拉姆斯那凶猛的扁宽前部不时从雪雾中露出来,仿佛是一头头从海浪中冲出的恶龟,滑膛炮炮口的闪光不时亮起,好象恶龟闪亮的眼睛……低空中,直升机的混战仍在继续,卡琳娜看到一架阿帕奇在不远的半空爆炸,一架米28拖着漏出的燃料,摇晃着掠过她的头顶,在几十米之外坠地,炸成了一团火球。近距空空导弹的尾迹,在低空拉出了无数条平行的白线……
卡琳娜听到咣地一声响,她转身一看,不远处一辆被击中后冒出浓烟的T90后部的底门打开了,没看到人出来,只见门下方垂下一支手。卡琳娜从弹坑中跃出,冲到那辆坦克后面抓住那支手向外拉,车内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一股灼热的汽浪把卡琳娜向后冲了几步远,她的手上抓住了一团粘软的很烫的东西,那是从坦克手的手上拉脱的一团烧熟的皮肤。卡琳娜抬头看到一股火焰从底门中喷出,她通过底门,看到车内已成了一座小型的炼狱,在那暗红色的透明的火焰中,坦克手一动不动的身影清晰可见,象在水中一样波动着。
卡琳娜又听到两声尖啸,这是她左前方的一个导弹班把最后的两枚反坦克导弹发射出去,其中一枚有线制导的“赛格”导弹成功地击毁了一辆艾布拉姆斯,另一枚无线制导的导弹则被干扰,向斜上方冲去,失去了目标。这时,那个导弹班的6个人撤出掩体向卡琳娜所在的弹坑跑来,一架科曼奇直升机向他们俯冲下来,它那棱角分明的机体看上去象一只凶猛的鳄鱼。一长排机枪子弹打在雪地上,击起的雪和土如同一道突然立起又很快倒下的栅栏,这栅栏从那只小小的队伍中穿过,击倒了其中的四个人,只有一名中尉和一名士兵到达了弹坑。这时卡琳娜才注意那名中尉戴着坦克防震帽,可能来自一辆已被击毁的坦克。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管反坦克火箭筒。跳进弹坑后,中尉首先向距他们最近的一辆敌坦克射击,击中了那辆M1A2的正面,诱发了它的反应装甲,火箭弹和反应装甲的爆炸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很怪异。坦克冲出了爆炸的烟雾,反应装甲的残片挂在它前面,象一件破烂的衣衫。那名年轻的士兵继续对着它瞄准,他手中的火箭筒随着坦克的起伏而抖动,一直没有把握击发。当距他们只有四五十米的坦克冲进一个低洼地时,那名士兵只能站到弹坑的边缘向斜下方瞄准,他手中的火箭筒与那辆艾布拉姆斯的120毫米炮同时响了,坦克的炮手情急之中发射的是一发不会爆炸的贫铀穿甲弹,初速每秒800米的炮弹击中了那个士兵,把他上半身打成了一团飞溅的血花!卡琳娜感觉到细碎的血肉有力地打在她钢盔上,噼啪作响,她睁开眼睛,看到就在她眼前的弹坑边缘,那名士兵的两条腿如同两根黑色的树桩,无声地滚落到弹坑底部她的脚下,他身体的被粉碎的其它部分,在雪地上溅出了一大片放射状的红色斑点。火箭击中了艾布拉姆斯,聚能爆炸的热流切穿了它的装甲,车体冒出了浓烟。但那个钢铁怪兽仍拖着浓烟向他们冲来,直冲到距他们20米左右才在车体内的一声爆炸中停了下来,那声爆炸把它炮塔的顶盖高高掀了上去。
紧接着,北约的坦克阵线从他们周围通过,地皮在覆带沉重的撞击下微微颤抖。但这些坦克对他们俩所在的弹坑并没有加以理会。当第一波的坦克冲过去后,中尉一把拉住卡琳娜的手,拉着她跃出弹坑,来到一辆已布满弹痕的吉普车旁。在二百多米远处,第二装甲攻击波正快速冲过来。
“躺下装死!”中尉说。卡琳娜于是躺到了吉普车的轮子边,闭上双眼,“睁开眼更像!”中尉又说,并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不知是谁的血。他也躺下,与卡琳娜成直角,头紧挨着卡琳娜的头,他的钢盔滚到了一边,粗硬的头发扎着卡琳娜的太阳穴。卡琳娜大睁着双眼,看着几乎被浓烟吞没的天空。
虽然“万年风雪”号上的大部分舱室已经关闭,但留给米沙的空间仍大得惊人。透过广阔的透明穹顶,比地球上看去大三倍的太阳在照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阳表面的斑耀和紫色日冕中奇丽的日珥,有时甚至还可以看到光球表面因对流而产生的米粒组织。这里的宁静是虚假的,外面,太阳抛出的粒子流和射电波的狂风巨浪在呼啸,“万年风雪”号就是这动荡海洋中漂浮的一粒小小的种子。
一束如游丝般的电波把米沙同地球连接起来,也把那遥远世界的忧虑带给了他。他刚刚得知,莫斯科近郊的控制中心已被巡航导弹摧毁,对“万年风雪”号的控制转由设在古比雪夫的第二控制中心执行。他每隔5个小时接收一份从地球传来的战争新闻,每到这时,他就想起了父亲。
1月5日,俄罗斯军队总参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