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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六门皆派兵把守,不许教民出入,出即被拿。本日,堂中修道主与佣工十余人均被拘押,所携之物,大半由守门兵夺去。午前,匪抢英教堂,幸房主出阻,房屋未焚。午后,兵民数万,围裹天主堂,因昨日英教士枪毙数人故也。毓恐堂内亦有整备,未敢下令焚毁,饬白县主及数员到堂勘验,虚言抚慰。迨至晚十一点时,又委臬司恩铭来窥主教会否逃出。旋复派兵将堂门守住。育婴堂中留有女孩二百二十余口,星夜迁往桑棉局,言二三日后事定即送回。主教勉应之。
初三日,毓谕令教民背教,否则不保身家性命。自是谣言愈炽,堂之前后,日夜有人看守。诸员来堂查验者,迨无虚日。
初九日,白县主向主教曰:“兵丁守护,大为不便,不如尔等暂住一处,改日后再回。”主教从之,遂中其计。白县主随将堂中各人姓名抄录一纸,迫令主教,司铎,修士,贞女等共三十余人同赴猪头巷。随将堂门封锁,骡马一律牵去。次日,英教士家属七口下之于狱。十三日午后,白县主佯为慰藉。去后,毓微服骑马带队而来,将猪头巷围住,饬兵拘诸人到辕。
时被拘者约七十余人。毓问主教曰:“你来中国,害人有几多了?”答曰:“从不害人,只知济世救人。”毓曰:“你们当知,余今不怕你们了!”随叱令动刑。拳匪营兵咸不敢下手,毓怒,亲制佩剑飞马将二主教砍死。兵匪遂挥刀乱砍,当日共毙艾,富二主教,雷,德二司铎,西修士一,华修士五,西贞女七,英教堂中男女大小三十余人,佣人二十余名。随将西人枭首,剖心,暴尸数日。
继又令某员率兵数十名,将堂中余人捆送县署,逼令背教。
中有李富者,现任平定州守备,告假养疴,在家坚不背教,被锢狱中至二十九日,被戕。又有韩元泰,赵还生二人,诬以下毒于井,亦受刑而死。王德年,七十九矣,与王小和不背教,饿死扉圜。
阅日,兵民将堂中物件抢尽,放火焚之。致毁大堂一座,小堂二座,连住房共四百二十余间。银两尽数入官。十四日,又将城中及近城教民百余家抢掠一空。十五日,出示强令教民出教。十八日,命义和拳杀城中男女教民四十四名口。其余未杀者,逼令出教,不从则驱之城外。并纵令拳匪随处搜杀,加以土匪相助,谋发洋财。教民藏身无所,东逃西窜者几千人。
其受害最重之处,莫过于大同,朔州,五台,太原,徐沟,榆次,汾州,平定诸县,司铎教民死伤过半。
七月十六日,毓将去任,嘱拳匪烧杀教民,勿听地方官阻止。于是拳匪恶胆愈张,纠约土匪千余,与教民为仇,任情杀戮,且有围困一室,用火燔烧者。幸藩司李筱轩方伯出示严禁,始得稍安。
○辽阳拳匪滋事记
五月十九日,辽阳幼童间有习拳者;二十日,有人发卖灶神者。迹近于匪,州牧陈衍庶饬差拘询,枷号示众。比即出示严禁造言生事。自是市井稍静。将军增祺电询:“地方安静否?”陈牧覆信:“近日地方稍安,教路照常保护,请舒宪?。”等语。增将军亦覆云:“所言甚善。”
二十七八等日,市面忽喧传天津拳匪获胜之事,民间又复汹汹。耶稣教士来署,请派人保护教堂。陈牧立即派捕兵协同差役分往各教堂梭巡,并而谕其实力防护,如见形迹可疑者,即拘署讯办。并语教士云:“此系游民造言惑众,国家定能剿办,无足为患。”教士云:“中国政府有与各国开战之意,闻大沽业已失守。”陈牧闻之愕然,曰:“果然,则大局恐将决裂,阁下急宜速图。设有不测,非一州县官之力所能保全。力不从心,想阁下亦谅此情。”教士亦以为然。二十九,各耶稣教士均动身赴营口。本日,陈牧接增将军札发剿匪之谕,张贴告示,严禁谣言。
六月初一日,陈牧接副都统晋昌命,使即速备战。午间去城十里之□□□□□教堂,陈牧正往勘视,突来哨弁二员,气势汹汹,且声称奉副都统面谕,特来焚毁铁道教堂,自认尤庄子之事系伊所为。陈牧诘之曰:“此间连奉军帅电谕,均云实力保护,今何又相反若此?且中外强弱不敌,人所共知,倘若无端开衅,何所恃而不恐?”该哨弁始犹强辩,终乃爽然若失。
陈牧遂一面会同城守尉,据情飞急电禀军帅,速彻来兵以解俄人之疑,一面亲赴城外火车站拜会俄员吉利时满,力辩尤庄子之事实系乱民所为,决非官军之事。俄人疑信参半,陈牧并力陈牧任保护之责。俄人颇悦,遂将其劫来尤庄子附近乡民数十人交陈牧带回。下午,天主教士致函陈牧,带回员恩某,家中习练拳术。陈牧当即知会城守尉,约恩到署诘问此事,彼此争论几裂,嗣经城守尉大加申斥,恩始无言而去。少间,有晋昌所统育军营官明来到辽拜见陈牧,细述都统派来之意,并云随来兵丁三百余名。该营官亦不以都统举动为然,陈牧与之细谈不能妄开兵衅之故,并嘱其严约兵丁,不准出城滋生事端。只大臣赴反覆上游,亦为拳匪所惑,以为可操必胜之权,赶欲开衅。至晚间,闻都统已遣人前往各处张贴仇教告示。陈牧专人分往各城告知此事,并嘱其加意防范。夜五鼓时,州署接增军帅覆电云“该哨弁恐系冒名,路教仍须切实保护”等语。
陈牧见撤兵无期,恐与匪合,忧愤交迫,初二日,飞电通禀军,副,学,尹,宪五部首道,详述始末,力陈“中外不敌,断难开衅,传教本无厉禁,尤不可无端杀害,乞飞速调回来兵首事之人,从严惩治,则尤庄子之事尚可与俄人从容议了”等语,此禀约有八九百字。本夜有无数幼童,向耶稣教讲书堂抛砖掷石,并有官兵从帝怂恿,令将该堂焚毁。陈牧驰至弹压,匪人四散,得以无事。本日增军帅接电后,约同五部各官与部统理论,争闹半日。夜间,始来电将兵调回。自是辽沈商民欢传天津拳匪大胜,人心日益汹涌。
初五日,副都统晋昌亲率兵拳攻打沈阳各教堂,杀害西士数人,教民数百,抢劫洋货店十余家,挥刀切齿,举国若狂。
以五部之贵,见必脱帽下车;以将军之权,只得闭门束手。消息传至辽阳,人思群起效尤。加之初八日各处喧传开战谕旨,匪势愈张,如河决山崩,莫可抵御矣。陈牧遂遣人劝法教士速乘俄火车赴营口,以避凶锋,并由萨通事致意英国矿师莫里君,连夜逃脱,以防不测。
初九日,省城陆续派来兵拳毁路,仇教。是夜,辽阳各教堂均被焚毁。斯时寡不敌众,欲救无从。陈牧竟将抢劫教堂衣物之匪,置之刑典。所幸各西士均先期逃去,尚未遇难。
初十日,省城又派来育军四营,攻打城外白塔寺火车站。
至时匪民助战者,颇有伤亡。陈牧谕人,指此为邪匪不足避枪炮之证。因此拳匪闻之,蜂拥州署,刀剑横飞,直逼内堂。陈牧计穷力竭,性命几危。约在初十日内外,闻城中有教民某姓被害。陈牧驰往救援,已无及矣。于是陈牧禀请增将军设权宜之计,刊刻出教保护执照,发给教民,因此活命者有千余人。
故教民感激州官不置。
七月中,新民厅三台子地方,教堂聚集教民数百,省城义和拳大臣派兵往剿,陈牧电阻数次,力持宜抚解不宜攻击之意。
因此前敌将士颇与反目,拳匪尤为哗然。
至七月十九日海城失守,拳匪始稍稍敛迹。至八月初,辽沈相继失守,拳匪绝迹,而大局亦不救矣。
○肇祸诸王大臣记
呜呼!钦维我皇太后三次垂帘,起于戊戌八月政变,终于庚子七月出奔,凡两年不足者半月有奇。此两年中,岁月虽促,局势甚长,诚不知有多少计谋,构多少奇局,经多少曲折,寓多少变幻!盖家国兴衰之故,当代得失之林,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其中助佐朝廷与主持军事者,举其要略,凡满汉内外文武大臣十数人。记者以为当时既若甚烜赫,事后宁清瘦走叹!
谨裒而论之。略论如左:端邸以近支王公,谋窃神器,其骄暴,口颈,歪面,性使然。其生也,闻与刘宋元凶劭同,文宗显皇帝甚恶之,故赐中堂,本从犬,盖绝之也。或传其父惇亲王有隐德于太后,故太后亲之。戊戌之变,漪与其兄载濂,其弟辅国公载澜,告密于太后,故太后尤德之,使掌虎神营。而祸自此始。大阿哥既立,欲速正大位,其谋甚神营。而祸自此始。大阿哥既立,欲速正大位,其谋甚亟。而外人再三尼之。故说者谓端邸之排斥外人,非公愤,盖私仇。诚笃论也。
庆邸之进也,由桂祥者,太后胞弟也。庆邸本罪人子,凡再入继而后为庆王嗣。初为贝勒,与桂祥结姻,后始袭封庆王。
其子载震,亦颇有非分望,以属疏而止。本与端同为太后私人,及立大阿哥后,庆始怨望,此次杀德使者,庆所统之营兵也。
日本人得凶手,坚言系庆邸主使。日人婉词言是时庆不敢与端抗,故勉强从之,非其罪云。
荣禄,刚毅,并以夤缘贵显,得至大官荣给事内廷,恭亲王尤狎之,任步军统领多年。刚浮沉部署,远不能及,及得政后,立意反抗皇上,故太后因而用之,宠任遂亦与劳相埒。大抵荣险而巧,刚悍而愎。每欲举大事,荣阴谋于室,刚公言于朝。荣起于但贪富贵,刚出于有所憾恨,此其显殊。至其同为国贼,同酿国祸,则二人之所共谋,虽及末世不能别也。而近日议者,见刚已死,则从而下石,闻荣犹贵,则为之游说,欲以按之入地,举之升天,难哉!难哉!
徐桐以汉军,起家翰林,平流进取,得至公卿,平日以讲章为学问,以制艺为词章,晚年学道,惟日手“太上感应篇”
以此坐煽庸人,顺致时誉。然经诗礼发家,道德欺世,晚节不慎,至亲预废禅,年已八十,乃随人作贼,名德不昌,遂无期颐之寿。惜哉!
启秀,赵舒翘,同以政变后入军机。启建自徐桐,赵引自刚毅,凶德交会,至斯可知。赵起自寒贱,既贵,乃背其师。
任苏抚时,夙好清刻;及入政府,亦多预阴谋。启之进,虽由徐桐,然刚毅方贵,启尤附之。其弟彦秀,任苏州知府时,欲必死翁同龢,因兴东南大狱。今岁杀袁许上谕,即出自启手,启所最得意者。及袁许既死,启尤自负手笔,自举以告外人云。
以此观之,罪浮于赵远矣!
崇礼任步军统领,实典禁军。自归政后,此任惟授太后亲人,荣禄始任而福锟继之,福锟殁而荣禄又继之,自荣禄外任,乃以属崇。年前训政命下,逮捕朝士,缇骑四出,崇之力居多,自是宠任弥益加甚。预密谋,关大计,汉段颖,唐周兴,瓜牙之任也。
裕禄以葭莩之亲,久封圻之重任,当戊戌之夏,曾一入军机,寻以荣禄内用,而北门锁钥不能不另置腹心,乃以裕禄为之。然袁,聂,宋,马诸军,向皆隶直隶总督,自改隶武威军后,北洋一任权势,盖大不如前矣。今夏义和团之起,始自京津,其时荣刚二相心醉于朝,而裕禄与其弟河南巡抚裕长附和于外,至虚报战胜,取悦奸党,以误朝局,杀身亡宗,非不幸也。然此比廷雍,犹差强哉!
李秉衡起自小吏,本无大才,徒以清廉忮刻取时名,求捷径。胶州之役。李以教案罢职,归家教授,自谓不救复进。乃政变后,无端而东山再起,渭城重唱,至入彼党,甘为效力。
北仓既败,杨村继之,生平以灭洋仇教自任,及率北戎行,身临前敌,竟不堪一战。兵溃之日,无颜复入京师,至仰药以殉。
哀哉!
毓贤以外任知府起家,其在曹州时,多所诛锄,以豪强自负。张曜之抚山东也,固尝用毓六品,甚纵之。及李秉衡继任,毓在属官,始得大志。初义和团之萌孽于山东,军机李秉衡实使之。及毓代李为巡抚,以旧德布新恩,而匪势乃盛。其开缺入京也,力陈荐于政府诸公前,言可用。适荣刚方以废禅事被阻,谋所以去西人,闻毓言,则大喜。故义和团之乱,起于李秉衡,而成于政府,而为之媒者,毓也。倘所谓乱人者非欤?
董福详本甘凉积贼,其所居近金积堡,以劫掠居民回户为生。左文襄爱其勇,以计诱收其家属,招之降,董情急自归。
数立功,跻贵显,任喀什噶尔提督多年,后改任甘肃提督。荣禄与董有旧,结为兄弟,窥太后意欲有所举动,乃进言恭亲王,急召董入京师。戊戌九月,董部兵殴辱铁路工师,荣力袒之。
自是董益骄横,事事图与西人为难。今岁日本书记生之死,董以实奉命杀外人为词,故有恃无恐。然则董武人,又劫贼,诚不足责,以其为政府所信任,西人所指名,故附记之,俾论世变者,有所观感云。
记者曰:当戊戌之秋,八月间训政令下,而诸公拔茅贞吉,以其属并登于朝,故尝矫首顿足于庙堂之上,曰:“今而后吾辈得政,庶几可致三十年太平!”天下亦翕然称之。呜呼!何其盛也!以数欲举大事而未得当,既不遂阴谋,而排外之议以起。一朝用乱民,率死党,与八强国之兵战于京津间。不幸而京师破,两宫走,宗庙污潴,山陵震惊,百官徒跣,生民涂炭。
而此十数公者,倾侧攘扰之间,或杀,或因,或死。所存者,盖无几焉。又何劣耶!以其为政权所出入,存亡所关系,故并论之,用垂鉴戒。此外乘时干进,逐膻附焰,以求富贵者,更仆数之,其人尚多,然大抵鹰犬之用,狐鼠之辈,斗筲之才,何足选也!何足选也!摈而不得列于此。
○东抚袁慰帅剿匪记
拳匪起于山东,而大祸之发乃在直隶。东省得安闲无事,则东抚袁中丞剿匪之功,不可没也。爰辑东抚剿匪记,以资考证。
东省义和拳,自直隶故城,清河,威县,曲周等处,流入东昌之冠县,自冠流入东昌之各属,再自东昌,曹州,济宁,兖州,沂州,济南等处潜滋暗长,至己亥夏秋间,其势始炽。
然仍出同黄河以西,而以直境为逋逃薮。十有一月,袁中丞世凯到任,即毅然以调和民教,辑办拳匪为务。出示剀切晓谕,先后至十八次之多。匪等抗不遵谕,始源道府大员督同营队往捕,并令各属悬赏购缉。先后拘获匪首王立言等多名,均置之法。不及两月,匪势日衰,地方已一律安靖。当复派员分赴各属,确查被扰村庄户口,不分民教,概予抚恤。是为中丞剿匪之功。论者谓今日维持大局,奠安东境,其设施盖已基于下车之始矣。
临清州属之武城县,距直隶故城,清河最近,故拳匪阑入亦最先。有拳匪头目王玉振者,因与清和某村有仇,特借此纠集其党和尚徐福,及朱西公,朱士和,陈光训,邢殿五等各率党数百人,于庚子二月初九日窜入茌平,博平,司家营一带,扰犯清平县境之许庄,掳人勒赎。清平令梅汝鼎率勇役等追捕,而匪已窜入高唐之袁王庄。十一日旁晚,又窜入夏津之师提庄,肆行抢掠。夏津令屠乃勋亦率队捕之。匪又回窜清平之松林庄,旋又旁窜武城之杨庄。武城令袭敦仁电禀中丞,中丞以境内已平静两月有余,岂可再容外匪窜入?遂迅派武卫右军马前队统带王开福督队剿捕。未及成行,而其哨长阎凤鸣适率数十骑至杨庄一带巡弋,突与匪遇,匪等即列阵以拒。阎以该处村舍太密,非用武之地,佯退以诱之。匪以其却也,从而迫之。阎见相离较近,突然勒骑麾众,返身杀回,枪声陡起。匪不及备,应声而倒者几十数辈。适东字前营管带戴守礼自北来,东字左营哨官李文成亦由西面来援,前后夹击,又毙悍匪数十名。匪首王玉振,朱士和,陈光训,邢殿五,均在其内。并当场生擒匪犯朱西公,范小,陈卷等十一名。范小,陈卷于途因伤身死;朱西公等九人,则由龚令禀明袁中丞发交东昌府洪用舟太守审讯明白,分别正法监禁。是役,阎哨长能少击众,论者称之。
济属禹城与临邑,陵县,平原,恩县等处毗连,距直隶边境颇近,故拳匪亦不时出没其间。去冬,袁中丞驻重兵于禹城,先后获办首要多名,匪党已渐敛迹。讵意三月十四日,忽有外匪王立东,李传和纠同王文义,张得胜,阎朝义,宋仁义等,各集徒党百余人,窜入临邑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