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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吧。”教官颇为无奈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林叶紫偷偷溜去了小卖部，买了两瓶凉水回来，途中被各个班正在训练的同学围观，也不是很在意。
树荫下还有几个别的班的女生，林叶紫不露痕迹地穿过这些女孩，靠近唐念夕。
在很多人眼里，林叶紫是个家庭条件好，个性却不倨傲的女孩，她对人从来不会轻视也不会刻意讨好。因此，人缘很好。
她主动递上一瓶水，试图寻找话题。
“你也是逃出来的吗？”
唐念夕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身边陌生的女孩为什么会找自己搭讪。
林叶紫料想这应该是个腼腆的女孩子，对陌生人设防。
“你脸都白了，快喝点水吧。”
看着女孩善意的笑容，唐念夕内心也不再那么抗拒，她今天来训练场忘了带水，确实很渴。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犹豫着接过了对面的矿泉水，道谢。
林叶紫露出自己招牌式的暖人微笑：“不用客气，我们算是同学呢。”
“嗯。”唐念夕其实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不愿意。
“我在这个班上一个人都不认识，不如我们做朋友吧，可以相互照应。”
唐念夕看着绿荫地里三三两两作伴的女孩子们，有些羡慕。
“好啊。”
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很快，林叶紫有备而来，自觉承担起主动的那一方，热情又外向，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唐念夕第一次接触这样个性张扬纯粹的女孩，好像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尽管多数时候，两人聊天的形式是林叶紫说着，唐念夕安心地听着。
训练场地的纪律太过松散，偏偏赶上领导巡查，侃侃而谈的林叶紫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校领导的眼皮子底下。
校领导是个五十多岁的古板老头，把纪律看得比什么都重，一旦发现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恨不得全校都通报批评。
教官在一旁紧张，连着咳嗽了好久都没能引起林叶紫的注意。
“你们几个，什么情况？”
校领导不是个度量大的人，碍着教官的面子，没有当场发火，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批评的意味的。
刚刚就已经急出了一身汗，此时被问话，即使对象不是自己，年轻的教官也一阵心虚紧张。
唐念夕很淡定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免训证明和病假条：“老师，我有假条。”
校领导草草看了眼唐念夕的假条，怒气没处发，便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林叶紫，这个女学生刚刚就一直活蹦乱跳的，显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呢？”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林叶紫本来是打算装病来着，偏巧刚刚喝了瓶冷水，肚子就疼起来了，这回装都不用装了。
教官在一旁暗自擦汗，这个同学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头疼的吗，怎么一会会就变了说法……
校领导认定了她在说谎，“肚子疼”这种在学生时代用烂了的借口在他眼里显然过不了关，在他看来，学生都是老油条，撒谎逃课、扰乱纪律的行为都是家常便饭。
“谁可以证明？你这是属于旷课行为，按照学校的规定，旷课超过三次就要通报处分。”
这个校领导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头。
唐念夕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面对不讲道理的校领导为难，却难得叛逆了一回：
“您要什么样的证明？难道要疼到进医院的程度才能休息吗？”
在某些老古板的眼里，顶撞老师是大逆不道，对于唐念夕这种公开质疑学校管理的，更是不可饶恕。
林叶紫没想到到看上去乖乖女的唐念夕会替自己出头，心里有点小感动。
她抿了抿嘴：“老师，我生理期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竟然背过身来。
裤子上的血渍只有一小点，但还算看得清。
小操场上这一角的氛围莫名尴尬起来。
“你们继续训练！”
“还有你们两个还不回宿舍好好休息？”
……
校领导都发了话，她们也没必要继续待在操场受罪。
唐念夕脱下身上的外套：“你披一下吧。”
“谢谢。”
林叶紫偷偷将指尖的伤口遮住，接过衣服围在腰间。
两个女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一众同学艳羡的目光下走回了宿舍。
她们没有察觉自己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等到四处无人了，李淮南终于窜到唐念夕和林叶紫面前，拎着包黑色塑料袋，扭扭捏捏的。
“叶子，这是给你的。”
李淮南算是林叶紫的青梅竹马，长得有些秀气，从小到大都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唯独林叶紫，总是回避他对她的追求。
今天他看到那老头为难林叶紫，正准备出手呢，没想到被一个面生的女孩抢了先，然后就看到叶子和这个才刚认识一天的女孩亲昵地往宿舍跑。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有的人不用任何讨好就能受叶子喜欢，还有的人怎么都得不到叶子的认可，例如他。
林叶紫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生：“这是什么？”
“我偷偷去买的，你应该用得到。”
唐念夕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在一旁默默看着。
“你粗心大意的，我怕你没带这些，里面还有姜糖和暖宝宝，你拿回宿舍用吧。”
然而林叶紫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细心体贴，反而有一丝尴尬，谁告诉他她来例假了啊。谁又会大夏天的贴暖宝宝啊。
“叶子，你不用感动，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谁让你将来是我老婆呢。
“你变态啊。”林叶紫不但没有露出预料中的羞涩表情，反而一脸惊恐，撇下李淮南，拉着唐念夕就跑了。
留下站在原地呆头呆脑发愣的李淮南，他又做错什么了？他不就是想关心她吗。
***
军训期间的各项规则都半趋于军事化，为了应付偶尔夜间的应急训练，唐念夕虽然不是寄宿生，也要入住学生宿舍。
两人终于走到了宿舍大门，□□在外的皮肤已经被烈日晒得发红。
“你宿舍在几楼啊？”
“三楼。”
“我也是。我313，你呢。”
唐念夕愣了愣，原来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我也在313。”
“没想到我们还是室友。”林叶紫笑得开怀，“我之前一直担心碰到奇葩室友，这次可以放心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等正式开学了，唐念夕未必能住在宿舍：“我是临时住进来的，军训结束可能就要搬走了。”
“这样啊。”林叶紫一脸遗憾：“我爸也不想让我住学校，怕我照顾不好自己。你家人应该也对你很好吧。”
唐念夕愣了愣：“嗯。”唐彦翊现在算是她的家人了。
对待一个陌生的亲人，他做得已经很好很好了。
☆、第 10 章
短短一周的军训时光，唐念夕和林叶紫几乎逃了大半。大部分时间，两人都窝在宿舍里谈天说地，当然，唐念夕一向是充当倾听者的那一个。林叶紫从小就跟着父亲出门，建立好人缘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因为她偶尔的照顾，也都很喜欢她。对比之下，唐念夕就显得冷漠多了。
她平日里不会主动与外人打交道，所以同她交流的人少之又少。大家对她了解不深，自然而然产生了不少的成见和误会。
军训的最后一天已经临近新学期，临时安排的宿舍床位因为一些同学的离去要面临重组的现实，尤其是像唐念夕所在的这类有空缺成员的宿舍，必是要面临人员的调动。
室友石友佳一直以来对唐念夕有意见，唐念夕几乎缺席了全部的军训活动，却分到了最好的床位，他们辛辛苦苦地顶着大太阳训练，唐念夕却可以舒舒服服地躲在宿舍看她们吃苦，她的心里一直不平衡，看着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去的唐念夕，她突然有些怨念，想要灭灭这个走关系的前室友的威风。
“你先等会儿走，我要检查一下宿舍。”
她是怀疑唐念夕会顺走谁的东西？
小人之心。
“你什么意思？”唐念夕很少发声，自己无缘无故被冤枉，哪里有沉默的道理。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石友佳就等着这个机会好好发泄发泄自己的怨气，恨不得两个人立马就撕破脸。
“抱歉，我家里人在等我。”
唐念夕拎起行李就要走，却被石友佳拦住。
“等一会儿又怎么了，你连这一点点时间都不舍得，不会是心虚吧。你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
这么明显的刁难，唐念夕实在不想耗费时间，可现在宿舍里就她们两个人，对方又明显是带着找茬的目的给她脸色。
林叶紫已经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动静，确定里面真的出了矛盾，才进门。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疑惑地将视线落在两人纠缠的手上：“你们在干嘛？念念，楼下有人找你，应该是接你回家的吧。”
“不行！”石友兰可不想这么便宜就放过唐念夕。
“你有事吗？可以和我说。”
石友佳受过林叶紫的好处，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不敢和她过不去，毕竟她们是即将生活一年的室友，更何况据她了解，林叶紫家也不是没有关系。
石友佳松了手，唐念夕也不做停留，只是走到门口经过林叶紫身边时，投以感恩的目光：“谢谢。”
“以后不要招惹她。”
林叶紫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人说话，石友佳被吓到了，木楞地点了点头。
***
唐彦翊在宿舍楼下等了很久，终于看到提着行李慢吞吞赶来的唐念夕。
不顾身边好奇的视线，他迎了上去，接过笨重的行李。
“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车吧。”
“嗯。”
车开了一段时间，快到家的时候却抛锚了。
唐彦翊开了车门：“还有一点路，我们走回去吧。”
“好。”
几天不见，唐念夕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
唐彦翊再次忙活起来，他左右手开工，提着唐念夕的行李，行李有点重，他走起路来却很轻松。唐念夕忍不住想起当初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遥远又陌生。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唐彦翊就走在前面，街角处的路灯明明暗暗，阴森可怖，唐念夕拿着唐彦翊的手机开了手电筒，照着他脚底下的路。
唐彦翊跟着她打的光走，两个人不言不语，却很默契。
“回到家，记得早点睡觉，明天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你太瘦了。”
“其实没有瘦。”她在食堂称过体重，胖了两斤。
唐彦翊狐疑地转过身，正好撞见唐念夕扣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触动了哪个键，原本开着的手电筒竟暗了。他想起刚刚好像是自己手里拿着不方便，才扔给这小姑娘保管的。
“密码，4个2。”
恢复了光亮，唐彦翊重新转过身：“你在长身体，太瘦不健康。”
街边的景色萧索，一如唐念夕晦涩不明的心情，唐彦翊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给她的关心越来越多，可她呢，她只是把他当成庇护所。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侄女，会怎么样呢，还会这样关心她吗。
“念念，开门。”
唐念夕一路发着呆，走到了家门口。
见小姑娘反应慢，唐彦翊只好自己放下行李，寻找钥匙。
口袋里找找，好像没有，折返回去到车里的各个角落寻觅一番，好像也没看见，怪了。
唐念夕一直默默跟着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想找钥匙。
“地毯里面有一把备用的。”唐念夕记得是岑阿姨怕自己记性不好放在那儿的。
唐彦翊很忙，家里，公司，不可能面面俱到，唐念夕自然理解他刚刚找不到钥匙的窘境。
“咳……”唐彦翊尴尬地低下身子摸出钥匙，他腿长，又穿着贴身的衬衫，蹲下来时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以后别这么放了，不安全。”
唐念夕一直盯着唐彦翊，将他扭作一团的身形看在眼里，莫名想笑，好不容易忍住，却也露出腮边难得一见的小梨涡：“好。”
唐彦翊将她的憋笑尽收眼底，这孩子笑起来还挺可爱的，没那么老成了。
***
整个高一阶段，唐念夕在学校的时光紧紧围绕着两个主题，一个是课堂上的学习，再一个就是林叶紫。她很喜欢这样舒服平淡的生活。然而这样安然舒适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人迎来了第一次的分别——高二的分班。
高一期末考结束，学校安排了一个上午让同学们考虑自己的文理选课。
林叶紫将空白的报名意向表交到唐念夕手中，好奇地问道：“念念，你会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应该会选理科吧，我不喜欢背书。”
唐念夕的成绩在班级里是数一数二的，学理科再适合不过。林叶紫却常常徘徊在本科线边缘，听了唐念夕的话，她的心里暗暗有了抉择。
这一年的友谊掺杂了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她已经分不清了，她不想继续将自己的人生都赔给唐念夕。
“念念，如果我不能陪你一起，你不会介意吧。”林叶紫试探着开口，“你知道的，数理化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我要是和你一起学理一定会很惨很惨，指不定连大学都考不上。”
唐念夕有些怔楞。她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换位思考，她也不会为了一定要和叶子待在一起而放弃自己学理的方向。
“没关系的，选你喜欢的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林叶紫如释重负，填下自己理想的选修科目，她心满意足地拉起唐念夕的手。
“念念，以后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一起了，你不要忘了来找我呀。”
“嗯，我会的。”
就算不在一起也不代表感情会断，同样的，有些人就算朝夕相处感情也不一定会深厚，例如，陪林叶紫学文的李淮南。
☆、第 11 章
分班后，林叶紫与唐念夕的关系不可能不疏远，唐念夕只有林叶紫这一个朋友，林叶紫却有很多其他的朋友。失去她一个，林叶紫未必会感到可惜，唐念夕心里为此失落，却也懂得知足，学习的任务这样繁重，待在唐彦翊身边的期限也在缩短，她不敢想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未来该如何不孤单，她几乎没有时间和心思担心那些敏感年纪应该关注的是是非非。
唐念夕的孤僻或许是来自天性，也或许只是为了不在经历过温暖后又被抛弃做出的防备姿态。
唐彦翊一直知道念夕在学校的情况，他认定了是“朋友”对唐念夕的影响不够。他看得到：周末和小长假，唐念夕仍旧喜欢一个人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仍旧不愿意泄露属于孩子的天真与开怀，她好像还是那个不爱交际不愿意走出自己世界的唐念夕。她的乖巧让他省去了作为家长的烦恼和忧心，但她沉默寡言凡事藏在心里的个性，又让他不得不担心。
唐彦翊十五六岁年纪的时候虽然也是个性冷漠不近生人，但浑身都长满了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从来不会憋着，让自己不好过。唐念夕呢，她好像从来都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更不会有任何怨言。她是一个很懂事又很闷的小孩。
怎么，她懂事了，他反而心里不好过呢。
唐彦翊没什么知心朋友，唯一能叨扰的就是季景深了。
晚上十一点，唐彦翊准时拨通了季景深的电话。
“睡了吗？”
“这个点，拜托，这个点只有你不需要忙吧。”唐彦翊难道没有夜生活的吗？
“你在忙？”
“恩，忙着应付你。”
“念念现在已经有朋友了，可我看她还是不怎么开心，性格还是很封闭。我不知道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了。”
“有朋友是好事啊，这样看来你家孩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孤僻，起码她还知道主动去交朋友。慢慢来。”
“她的朋友是我给她找的。”
“噗……”季景深一口水喷了出来，“你……倒是简单直接。”唐彦翊竟然还真的给唐念夕找了个朋友。
“与其让她接触到品行不良的人，不如我自己物色适合做她朋友的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景深闭着眼睛，呈半昏睡状态：“那你就多关心关心她，做个称职的叔叔，了解她的喜好，女儿是要宠着养的，适度的“有求必应”更能提高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你也别老是板着脸装深沉，她话少，多半就是被你吓的。诶，对了，你为什么会想到来问我？”他也就比他大了两岁而已。
“你不是有女儿了吗？对这方面应该有经验。”
“……”
可是他女儿还在他媳妇肚子啊……
“再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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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彦翊难得和唐念夕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岑阿姨不在。
“明天岑阿姨会回来收拾一下东西。”
唐念夕疑惑地看着唐彦翊，不知道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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