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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的习俗正好给了两人深夜谈话一个好遮掩，不用担心大人们发现他们还没有睡下。叶绮进了被窝，也随手罩上一件外套，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道，“继续说吧。”
要是换了一个人，叶端绝不会和他谈论这件事情，但叶绮不一样，她对叶端来说，不仅是姐姐，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他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那只能是叶绮。
叶端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叶绮也不催他，就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一会儿，叶端开口了，“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学校天台，在哭。其实，要是没看见她的正脸，我都不知道她在哭，眼泪流了满脸，但没有什么声音，只皱着眉，偶尔抽几下鼻子。看见我，没什么被吓到的样子，也没有去擦眼泪，就看了我一眼，马上起身低下头下楼梯了，我回头去看，看见她一边下楼，一边用袖子抹脸。大概因为出场方式太特别，我一下子就记住她了，当然，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我想她当时一定很难过，但我却让她连一个能够安安静静哭一场的地方都没有了。后来才知道，她和我同一级，我们两个班是同一个英语老师，她英语特别好，我们老师常常在我们班上夸她。两个班隔得也不远，其实很奇怪，在你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你好像从没见过他，但是，一旦你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管是在学校走廊、还是老师办公室、食堂，甚至在像今晚，在除夕晚上的广场，都能遇见。”
叶端的神色变得有些温柔，随后又隐隐有些气恼，“其实算起来，今天是我第三次和她说话，还是说得话最多的一次。第一次，她来送我们班的英语卷子，正好我在门口，她说，‘同学，你们班的英语卷子，麻烦发一下。’然后就走了。第二次，是有一天上学，我在走廊上看见她，拍了她的肩膀说了句，‘早上好。’我敢保证，她不知道我是谁，看了我一眼之后回了一句，‘早上好。’”
说到这，叶端轻叫一声，躺倒在床上。
叶绮看出叶端有些害羞了，也不戳穿，又问道，“看样子你和她没什么接触，你怎么知道她不太和人亲近。”
叶端也不起来，半盍着眼说道，“说话是只说了三次，可偶然遇见的次数还挺多，她老是独来独往的。”像是觉得这样说会引起偏见，又急忙补充道，“但也不是冷冰冰的，我看见过她和别人讲题，聊天，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是。”
“但就是有距离感。”叶端把脸埋进被子，嗡嗡说道。
叶绮坐起身，撸了把叶端的头发，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道，“既然在意，就多去了解，之后，再下判断也不迟。”
叶端觉得叶绮说得有理，他自己本来也就打算这么做。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感觉好多了，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鼓着劲起了身，对叶绮说，“我知道，去睡了。”说着披着毯子，关门回房间了。
叶绮半坐在床上，看着叶端的背影，笑了笑，心想，小调皮鬼也要恋爱了，还遇到个棘手的主，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啊。
笑了会儿也不再多想，躺进被窝睡去了。
☆、开学
高三的寒假短得惊人，过了除夕，年节后四处拜访走动一下，就不知不觉到了上课的日子。
正月初八，大街小巷的年味还没有散，叶绮背着书包出门，巷子两旁还堆着许多燃完的爆竹屑，有些还隐隐约约冒着烟气，叶绮尽量绕着走，总害怕突然有一两个残余分子在脚边爆开。王奶奶的早餐店还没开门，叶绮只能去学校门口解决早餐。叶父叶母的假期也不长，昨天就已经回伦敦去了。叶端才高一，学校要求没那么严，元宵过后才开始上课。
总之，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想要舒舒服服放松一下的懒腰才伸到一半，就已经被迫继续进入战斗状态了。
新年后上课第一天，虽说大家来学校都心不甘情不愿，但等同学都聚到了一起，那些不能继续躺在家的惆怅就散了许多。说来也不过十几天未见，却好像发生了许多新鲜事，等不及要和人分享。所以，在元子萍来时，就听见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说话声。
元子萍正了正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踏步进了教室。先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等教室里安静下来，才咳咳嗓子说到，“同学们，现在年已经过完了，你们已经进入到最后的冲刺阶段了，别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了，相信你们心里都有数。我只通知一个事情，放假前告诉过你们，等放假完了学校要组织一次考试，考试时间已经定了，明后两天，座位表等会让班长贴在后面，下课了都去看一下。这次考试全校排名，提前说一声，难度会比较大，也让你们看看自己的水平。好了，就说这么多，准备上课吧。”
尽管早已打过招呼，教室里还是一片唉声叹气，元子萍全当没看见，回了办公室。
第一节语文课上完，班上的学生都挤到后面去看座位表。李欣然转头两手撑着趴在椅子背上，哀叹道，“小叶子，放假放得我骨头都懒了，我都没怎么看书，怎么办，要完。”
叶绮在整理课桌，抬头看了一眼李欣然，道，“到了这个时候，复习其实没什么作用，该记得的已经记得了，你只要放轻松，放假前认真了那么久，总是有作用的。”
李欣然其实也知道，她只是有些紧张，害怕不能考好。她点点头，然后伸出手，道，“小叶子，让我蹭蹭你的学霸之气。保佑我这次考试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说着还用手比划了好几下。
叶绮伸手握住，道，“给你，都给你。”
李欣然仿佛突然有了信心，道，“哼，有了小叶子的福气加持，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说完，转回去看起书来。
高三的学生们早已习惯了各种大考小考，这种学校排名的考试也一月有一次，可是，这次的考试确实很有难度，学校像是想好了要给这些神还没缓过来的学生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两天的考试仍旧这么过去，各个考场同班同学不多，考完了也都直接回家，没有足够的时间交流，是以，第三天一早，各个高三教室里同学们开始讨论起来这次考试，都直呼变态，试卷上没有出题人的名字，看那随便的印刷和排版就知道是学校里召集了高三的老师自己出的试卷，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高三所有的任教老师都提出来遛了一遍，各自都说的有理有据，不知不觉关注点早已不知偏到了那里。
突然，教室前排爆发出一阵哭声，哭声很大，声音尖细，是个女生，一班人不明所以，都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就看见班长陈言旁边的苏玉菡趴在桌上，哭得伤心。有几个和她相好的同学立马围上去，轻声问她怎么了，苏玉菡只顾着哭，众人只好转向陈言，问道，“她怎么了？”
陈言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想了想，又无声地做着口型说，“可能是考试没考好。”
众人明白，陈言让大家都先回座位，只留两个在一边细声劝慰，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苏玉菡总算抬了头，两个好友便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陪着她去洗手间清理。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班长陈言站起来，道，“好啦好啦，考试已经过去了，就别讨论了，考试难度这么大，正是提醒我们不能松懈，快上课了，大家都别说话了，看看书吧。”
大家闻言，也都安静下来。从这天开始，班上的气氛开始悄然的发生了一些变化。一班的学习氛围和习惯在原本整个高三就是数一数二，但越加临近高考，班级中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所有人就像一根根绷紧的弦，都希望趁着最后的时间，把弓再拉开一些，以期在最后的角逐中，能发挥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不留遗憾。
恍然间，已到春日，学校路旁花坛里栽种的海棠树已经有些等不及开了花，粉嫩的小花坠在几片绿叶间，无论远看近看都赏心悦目。光秃秃在冷风里瑟缩了一个冬天的银杏树，也在不知不觉中冒出满树的绿芽。
高三一班教室里，叶绮和程子安桌边围了好几个人，借助天然的地理优势而处在包围圈正中心的是李欣然，她拿着老师刚讲完的物理试卷，转头斜趴在叶绮桌上，叶绮正在给她讲一道选择题。
叶绮道，“在中间这段时间，线圈全部进入磁场以后，不再切割磁感线，线圈中没有电流，但有重力，还是做加速运动，出磁场时，磁场给线圈一个向上的力，线圈做加速度减小的加速运动。明白了？”
李欣然拿过卷子，用笔挠挠头，“应该知道了，我自己再看看。”
没等李欣然完全缩回自己的位置，旁边等着的女生就一把同样一张卷子放到叶绮面前，“叶绮叶绮，这个是怎么做的？”
叶绮看一眼，拿起铅笔在试卷上演算，“是这样的，物体开始在斜面上做匀速运动，然后给……”
叶绮这边忙的不可开交，程子安这厢也不遑多让。来问题目的有好几个，但课间只有十分钟，其实讲不了几题。
这不，两人手上的题还没讲完，上课铃就响了。叶绮加快速度，匆匆结尾，程子安这边才讲到一半，正好讲的是一道大题，便把答题卡给了人，让她先回座位看，还有问题再来问。
叶绮把物理试卷收好，把这节课要讲的化学试卷拿出来，看着老师还没有来，一手垫着半趴在桌上，闭眼道，“看着大家都这么努力，我才对高考越来越近了有实质的感觉。”
两人起得早，一连几个课间都在给人讲题，难免觉得疲累。程子安轻轻抓住叶绮放在膝盖上的手，温柔的摩挲叶绮的指尖，“恩，”看着老师已经进了门，才又轻声说道，“老师来了。”
叶绮闻言，张开眼，坐直，用手使劲揉了揉脸和眼睛，强打起精神。
中午时，叶绮、程子安、李欣然和陆深四人一起在食堂吃饭，一中学校食堂和全国广大食堂一样，饭菜绝对算不上好吃，仅仅能填饱肚子而已。可临近高考，时间宝贵，除非实在馋了，谁也不愿意花时间去门口的小吃店和一大堆人挤着排队吃饭，有这个时间，不如中午多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吃完饭，李欣然要去门口书店买资料，陆深陪她一起。四人在食堂门口分开，程子安和叶绮回了教室。
通常来说，两人回了教室，会先自习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休息到下午上课。可今天，叶绮回了教室，就直接趴在桌上休息起来。
程子安见了，知道叶绮是累着了，越发的放轻动作，安静的在一旁做卷子。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拿着习题书总过来，对着程子安道，“程子安，我问你道题目。”
女生声音有些大，程子安下意识转头，把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叶绮在休息，你等会儿再来问吧。”
女生拿着卷子不太想走，叶绮听到声响睁了一下眼，马上又闭上，“没关系，你们讲吧。”
女生听了，更不打算走了，程子安便站起来，道，“我们去那边吧。”
两人找了个离叶绮远些的地方前后坐下，程子安仍是轻声道，“哪一题？”
女生指了指习题册上一道大题，是课外的辅导书，书上这道题目处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程子安看了看题目，又对着答案看了看，道，“哪个地方不懂？”
女生拉过答案看了一眼，指了个地方，“这里。”顿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问道，“程子安，他们都说你和叶绮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程子安拿起笔直接讲解起来，像是没听到对方的问题，女生一愣，不再说话。
程子安讲完，道，“还有问题吗？”
女生摇摇头。
程子安只当她听懂了，站起身，又道，“是真的。”然后回了座位。
那女生坐在原地，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程子安是在回答前面提出的问题，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太舒服。
那边程子安回了座位，也不做卷子了，趴在桌上，朝着叶绮，也闭眼休息起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尤其得快，更别说是全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中时。虽然每一天当下只觉枯燥漫长，可转眼回望，却恍然时间如流水。
☆、夏日
进入五月，气温悄然升高，教室里仍旧是几台老式吊扇吱吱呀呀的转着。
正是午休时间，叶绮侧趴在课桌上，牵起程子安的一只手，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叶绮尤其怕热，只要夏天在室外走一遭，她必定满脸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可程子安不一样，一年四季，他的体温好似总比旁人低上一点，任凭外界的温度怎么变，他也不受什么影响。
叶绮实在爱极了这份清凉，她把程子安的手掌放到自己露在外面的一侧脸颊上，凉了一会儿之后，便想继续抓着往脖子上放，给自己的脖子也降降温。
程子安看着叶绮不言语，只觉得热度顺着手掌一路传到心房，整个人无端的燥热了几分。
当叶绮要将他的手往脖颈上放时，他有些忍不住，仍由着她动作，开口道，“你这样我会有反应的。”
叶绮有时候懊恼自己的反应速度太快，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程子安的意思，脸悄悄的红了几分，但因为本就热的红彤彤的所以看不出什么。她慢慢移开程子安的手掌，恭恭敬敬的放到程子安的课桌上，语气严肃的说道，“抱歉。”之后马上闭上眼睛，一秒钟进入我已睡熟，无事勿扰的假睡的状态。
程子安被叶绮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叶绮总是能给他惊喜，越是相处，他便在名为叶绮的沼泽中陷的越深。程子安将叶绮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不过，幸好，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他的；幸好，眼前的这个女孩也喜欢他。
再接下来，教室后小黑板上不足一月的倒计时在气温一节节攀升时一点点下降，十位上的数由三变二再变一，接着是最后的十天，九、八、七……直到黑板上的数字停在了四。
讲台上，元子萍将考试的注意事项再次强调了一遍。教室里，同学们拿着刚刚发下的准考证，上面的黑白照片清楚的展示着此时尚未被时间雕琢的十七岁少年少女最真实的样子。看着窗外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照亮讲台上元老师的侧脸，大家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是作为学生坐在这间教室里的最后的时间了。
元子萍讲完，顿了顿，看着讲台下此刻尤其安静专注的她的学生们，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很多很多次，但每次都有许多感慨，但能说的都说了，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了，最后，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
“你们都是最好的学生，老师希望你们都能够考出理想的成绩，不辜负你们这三年的努力，得偿所愿。下课。”
“起立。”班长陈言站起来，大声说道。其余的同学也马上跟着站起来，齐声鞠躬，道，“老师辛苦了！”
元子萍站得直直地，在这独特的下课声中走出教室。
高考的两天过得出乎意料的平常，没有什么时间感受紧张的情绪，卷子发了就立马开始写，写完就打铃，一连四场，就如同预演的无数遍一样，普普通通的，高考就结束了。
下午四点半，考场的铃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学校，一中大门口的铁门缓缓打开，有过了一会儿，从最近处的教学楼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走出来，开始只是几个，几十个，转眼间，就变成了浩浩荡荡的长龙。校门外围了一圈警戒线，圈外家长此时正一个个伸着脖子，往人群中找自家孩子的身影。
叶绮此时正顺着人流往门口走，分考场时，顺序打得乱，叶绮的考场里一个同班同学也没有。叶绮也没打算去找他，毕竟这个时候，家长都在外面等着询问考试情况，叶绮不打算去凑热闹，只打算回了家再发消息问问。
叶绮想着心思到了门口，好不容易挤出了家长大军的包围圈，走到稍远一点的公交站牌等着，不一会儿，叶端就从不知哪个方向跑过来。
“我刚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你，还被那些家长挤得够呛。”
叶绮看他一眼，“都说了在这等你了。”
叶端撅起嘴，“那我不是想早点迎接你嘛。算了不说这个，考得怎么样？”
叶绮一边示意叶端跟着她一起走回家，一边答道，“还行。”
叶端一点也不担心叶绮的成绩，问这个也只是走个流程，毕竟叶奶奶把他赶来这等着，就是为了叶绮也像其他人一样，考完了有人等着，有人第一时间问她考得怎么样，本来叶奶奶是要自己来的，叶绮坚决不让，最后用“奶奶，你就在家给我准备好吃的，考完两天试，我就想回家好好地大吃一顿”的理由把叶奶奶留在了家里。
叶绮走着，问叶端，“你带手机了吗？”
“没有啊，你要打电话？”
叶绮四处看了一眼，到处都是考完了的考生和家长，街边全是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