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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儿大怒道:“什么说不清楚?分明是见色起意,假言掩饰!”
陈敬龙骇然道:“什么见色起意?你……你当我是淫棍色狼么?”商容儿也觉这话说的太过,但嘴上不肯服输,叫道:“就算不是淫棍色狼,也是好色之徒,否则怎会见到美貌女子,就盯着看个不停?”陈敬龙分辩道:“她长的又没你漂亮,我若当真好色,只看你就行了,何必看她?”
商容儿悖然大怒,喝道:“我说好色,就是好色,用得着你来分辩么?再嘴硬,信不信我……”说到这里猛地一愕,怒容瞬间消失无踪,瞪大眼睛问道:“你说我比她漂亮?”陈敬龙已经习惯她的喜怒无常,见状也不奇怪,实话实说道:“你现在比她漂亮一些,若是不生病时,脸色比现在更好,自然胜她更多。”
商容儿登时眉花眼笑,欢声道:“龙哥哥,你虽然见识不多,但人极聪明,至少评价女孩子的眼光还是有的!嘻嘻。”
陈敬龙见她得意洋洋,不再发怒,便不去理她,心中只是叹气:“这小丫头实在幼稚,被人一称赞容貌,就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他却不知,天下绝大部分的漂亮女孩,都把容貌看成最值得骄傲的资本,并不是只有商容儿这样。
商容儿高兴了一会儿,忽道:“龙哥哥,你会了易筋经,自然变得越来越厉害。我若治好了病,也得好好修习魔法才行,不然,你打架时我总帮不上忙,实在太不成话!”陈敬龙笑道:“只要你治好病,我就很高兴了,至于帮不帮忙,我可不在乎。”
商容儿道:“不成的,遇到敌人,我总旁观怎么行?这是面子问题,可不能……”刚说到这里,忽听车后远处传来马蹄声,轰隆隆响成一片,显是数量不少。
商容儿一怔,忘记刚才想说的话,奇道:“怎会有这么多马?是军队吗?”
陈敬龙急道:“是不是神木教人追来了?”商容儿笑道:“怎么会?江湖中人极少骑马,神木教养这么多马匹来做什么?”陈敬龙这才放心。
不大工夫,那些马匹已经赶上牛车,一匹匹从车旁超过。前后共过去十余匹马,每一匹马上都乘坐一人。陈敬龙看去,见那些骑者都穿着同样衣服,半边青色,半边黄色,十分怪异,不知什么意思。
那十余骑超过牛车后,又向前奔驰一段,忽地一声唿哨,一齐掉头奔回,横着排开,拦住牛车去路。陈敬龙大惊,叫道:“不好,真是冲咱们来的!”急将牛车止住。
商容儿叫道:“喂,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那些骑者纷纷跃下马来,抽出兵刃缓缓向牛车靠近,一个头领模样的麻脸汉子狞笑道:“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想走么?”
陈敬龙道:“你们是神木教的人?”那麻脸汉子喝道:“神木枯荣,阴阳相通,生死互转,无尽无穷。若不是神木教众,又有谁敢穿这枯荣双色衣?你不是多此一问么?”陈、商二人这才知道,他们所穿的青黄各半的衣服,原来是神木教众特有服饰。
商容儿皱眉问道:“什么枯荣,什么阴阳,我听不大懂,你说明白些好不好?”众神木教人哄然大笑,那麻脸汉子笑道:“这时候,你还有闲心关心这个,当真不知死活!”跟着脸色一变,喝道:“先下车吧。”抬手一刀斩向卷毛牛颈间。
这麻脸汉子力量甚大,卷毛牛硕大头颅被他一刀斩下,牛身立倒,带着大车翻向一边。
第四十八节、以命搏命
他们所在这条大路,是青龙城南的主道,路上行人不断。23Us.com刚才这些神木教众抽出兵刃,许多行人便不敢从他们旁边经过,都站在稍远处观望,此时见动起手来,立时全都转身奔逃,远远避开,有的已经惊叫出声。
陈敬龙自学易筋经以来,反应、动作都迅捷了许多,一见麻脸汉子挥刀,知道不好,急忙一手提刀,一手搂住商容儿纤腰纵下牛车。牛车倒时,他二人已经在地上稳稳站定。
这头六足卷毛牛拉着二人从玄武城至精灵森林,又转到青龙城,相伴几近两月,与二人已经有了感情。商容儿一见牛死,怒不可遏,大叫:“你敢杀我的牛,我要你赔!”心疼那牛,眼角已经挂上泪水。
那麻脸汉子狞笑道:“嘿嘿,一头牛有什么了不起?你随我们回去,只要讨得少爷欢心,陪你个百八十头也不算大事。”将刀一招,十多名神木教众四面分散,将陈、商二人连牛车一齐围在中间。
陈敬龙见这些人行动敏捷,显然个个身手不弱,绝非酒楼上那些恶少可比,自忖难以保证商容儿安全,只盼能让她脱身,叫道:“杀人的是我,跟这女孩儿无关。你们只管冲着我来,先放她离开。”商容儿大惊,伸手搂住陈敬龙腰身,急道:“不,不,我不走!”
那些神木教众好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都哈哈、嗬嗬大笑起来。
陈敬龙怒道:“有什么好笑?”众人笑声一顿,那麻脸汉子道:“我们追来,可不是因为你杀了几个废物。你得罪了我们公子,固然得死,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公子连个小妞都抢不到手,神木教还有什么威风可言?我们来主要便是为了捉这小妞,又怎会放她离开?你说这话,不是太过天真了么?”话音未落,众人又笑起来。
陈敬龙心中惊怒焦急,低声对商容儿道:“我死了不打紧,你被捉去可……可糟糕了!”转目打量,看有没有能让商容儿逃走的可能,却见敌人四面包围,毫无漏洞,随即想到,商容儿身体无力,就算逃出包围,也绝不可能跑远,仍是非被敌人捉到不可。
商容儿手掌一翻,露出一把剪刀,说道:“龙哥哥,你只管放手去打,好歹杀几个恶人垫背。你若死了,我拿剪刀在咽喉上一戳,陪你一起死也就是了,绝不会让他们捉去,受那肥猪侮辱。”
陈敬龙见那剪刀是车上之物,知道她刚才见事不好,摸在手中,已经早就存了必死之心,当即点头道:“好,咱们再同生共死一回。只恨方才我一时心软,没杀了那肥猪,便是死了,也不甘心!”左手放开她腰肢,钢刀斜指,眼睛凝视那麻脸汉子。商容儿也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退到他身后,伸手扶住翻倒的大车站定,脸上神情绝决。
那麻脸汉子见陈敬龙摆出架式,笑道:“还想反抗么?我看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的好。小妞固然不会吃什么苦头,我们少爷一高兴,说不定连男的也饶过一命。若是动起手来,刀剑无眼,想要我们容情,可就难了!”
商容儿怒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有种只管杀了我们,看看玄武……”陈敬龙喝道:“容儿,有死而已,不必多说!”商容儿知道他不愿自己提家中势力来撑腰保命,便住口不说。
那麻脸汉子点头道:“你们既然这样固执,我们只好先杀了这个男的再说。兄弟们,上!”话音未落,已经有一个矮个教众纵身上前,一剑向陈敬龙咽喉刺去。
陈敬龙怕伤到商容儿,不敢纵身躲闪,仗着身高臂长,运起内力挺刀刺向那矮子胸口。那矮子反应极快,见自己就算刺中陈敬龙脖子,也势必先被他手中钢刀在胸口开出个大洞来,忙向后一跃,收剑躲开。
便在此时,另一人纵身举剑,从侧面刺向陈敬龙肩头,剑上红晕笼罩,用的是火系斗气。剑尚未到,一股热风已先扑至,可见其斗气相当不弱。
陈敬龙见敌人众多,个个本领高强,心知今日难逃一死。他生性悍勇,在山中住得久了,又沾了些野兽的狠劲儿,每逢绝望时刻,不但不惧,反生拼命之心,此时亦然。眼见来剑已到肩头,一咬牙关,不躲不闪,左手疾伸,抓向对方手腕。
那人一剑刺入陈敬龙肩头,心中大喜,跟着手腕一紧,已被抓住,又复大惊。他本领本来不弱,若当真稳扎稳打,就算与陈敬龙单打独斗,胜负也未可知;但他眼见陈敬龙刀上并没有斗气光晕,不免存有轻敌之心,又万没想到这少年如此悍狠,竟会拼着肩头重伤来抓自己手腕,大意之下,登时中招。
陈敬龙一抓得手,跟着挥刀横斩。那人手腕被抓,无法闪避,一声惨叫,被拦腰挥为两段,鲜血肚肠流了一地。
陈敬龙运上内力,出刀力量大胜从前,火系斗气的防护能力又大大不如土系斗气,是以他以前在勿用山上无法重伤秦老大,此时却能将这人斩开。
陈敬龙一击得手,自己受伤也是不轻。创伤深及肩骨,那钢剑兀自颤巍巍插在上面;伤口周围,更是被火系斗气烧的焦黑一片。他运内力在伤口周围急转,灼烧之感立消,见那被腰斩之人一时不死,兀自呻吟,急挥钢刀,将其头颅斩下。
这却是他在勿用山上猎蟒养成的习惯。蟒蛇生命力异常顽强,身体被拦腰斩断后,仍能许久不死,甚至暴起咬人。陈敬龙每次斩蟒后,总是再将其脑袋斩下,以防反扑,此时见那人不死,便再补上一刀,却没想到人与蟒不同,被腰斩后哪还有力气暴起伤人?
众神木教众见他一上来就以命搏命,而且出手如此狠辣残忍,不禁都是一呆,一时竟忘记出招攻击。
陈敬龙转头对商容儿道:“再杀一个,咱们也就够本了。”商容儿笑道:“不错。你放开手干,不必管我。”一手扶住大车,另一手举起剪刀,将尖端抵在自己咽喉处。
陈敬龙心里一痛,忙转过头盯着众神木教众,伸手将肩头钢剑拔下丢开,厉声喝道:“客气什么?再上啊!”
众人见他伤处血流如注,兀自出声挑战,无不骇然。
那麻脸汉子沉声道:“小妞存了寻死之心,先别去惹她。将这男的活捉了来,不怕她不从。”他经验丰富,已经看出二人情意深重,若将陈敬龙杀了,只怕商容儿立即自尽,因此下令捉活的,想以陈敬龙为质,胁迫商容儿从命。
众人答应一声,正要上前。陈敬龙叫道:“我先寻个垫背的!”一声大吼,冲向那麻脸汉子,挥刀砍出。他知道商容儿死志甚坚,也不必再保护她,便不再驻足不动,主动出手攻敌。
那麻脸汉子见他刀式迅猛,忙侧身闪避。陈敬龙想出招追击,却被另一人从身侧攻来,只得先挥刀挡开敌招。众神木教人纷纷围上,手中兵刃攻向陈敬龙,他们此时不再心存轻敌之意,攻守之间甚为严谨。
这些人可不同于酒楼上那些恶少,都有些真实本领,有数人甚至还强过了当日那秦老大。若单打独斗,陈敬龙倒也不惧,只是此时敌人太多,顾此不免失彼,瞬息间便即支持不住,身上连连中招。好在敌人畏惧他招式精妙,不敢过份紧逼,又得头领命令要捉活的,都不伤他要害,因此尚未丧命。
陈敬龙身上又添数道伤口,心知再斗下去,流血过多,必定会渐渐没有了力气,想到自己还没拉到垫背者,心中焦急,挥刀将身侧攻来的两人逼开,猛一声大吼,全力一刀向一名敌人劈去,对自己身后攻来的三支刀剑却全不理会。
那被攻之人万没想到他会舍命攻己,慌乱之下忙向后退。陈敬龙脚步前蹿,紧紧跟上,手中钢刀毫不停留,疾劈而下。此时身后那三支兵刃已离身不远,身侧又有一人攻来。
那被攻者见躲不开,匆忙举剑招架,只是他忙乱中的一挡,哪里抵得住陈敬龙凝聚全部内力的一击?利剑与钢刀一触,向下荡开,钢刀疾下,将这人脑袋劈为两半。幸好这人用的是土系斗气,防护能力不弱,才没将整个身子劈开。
攻向陈敬龙的几人见又死一个同伴,都是又惊又怒,已经顾不得头领命令,手上加力,要将陈敬龙斩于刃下,为同伴报仇。
陈敬龙一招得手,精神顿松,心知来不及躲避周围攻击,大叫一声,闭目待死。
眼看陈敬龙就要在围攻之下死于非命,商容儿轻叹一声,正要用力将剪刀戳进咽喉,忽见陈敬龙身周凭空出现一堵火墙,厚近尺,高过人,电光石火间将其围在中间,挡住周围攻击。
众攻击者的兵刃击在那火墙上,立刻被弹了开去。一人用力太猛,竟吃不住反弹之力,向后一跤摔倒,跌的灰头土脸,兵刃也撒手丢在一旁。
那火墙一现即逝,将众人攻击挡开,立刻便又凭空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现出一脸惊愕的陈敬龙,愣愣立在当地,。
商容儿惊喜交集,大叫:“龙哥哥,你……你没事么?”陈敬龙微一摇头,惊疑未定,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九节、两不相欠
火墙突现,众神木教人都吃惊不小,愣愣得望着陈敬龙,不知他哪来这样大的本领。23Us.com
忽听一个尖锐声音叫道:“小朋友,别来无恙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余丈外,一名老者正沿着大路自北行来。
陈敬龙大喜,叫道:“原来是你救了我!”那老者脚步不停,快步走到他面前,严酷的瘦脸微微一动,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当然是我。上次你救了我,这次该我报恩了。”他眼望陈敬龙,露出亲近之色,对周围那些神木教众竟视而不见,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老者一身黑袍,身形高瘦,面色焦黑,眉目间隐隐拢着一团戾气,手里提着一支血红魔杖。不是别人,正是以凶残狠辣而名闻天下、在在田镇东被陈敬龙救过一次的纣老怪。
陈敬龙喃喃道:“报恩?”纣老怪尖声笑道:“我有仇必报,有恩自然也是必报。上次我中了暗算,心中惊乱,居然忘记问你名字,实在太过糊涂。这一阵子正愁着无法寻你,竟刚好在这里遇上了,你我当真有缘!”说完连连点头,神情甚是欢悦。
那麻脸汉子见他二人说话,根本不将己方众人放在眼里,心中大是不忿,喝道:“喂,老头儿,你是什么人?你若帮他,便是和我们神木教过不去,你可想好了!”
纣老怪眼睛在他身上一扫,淡淡道:“神木教很了不起么?老夫如今已是天下公敌,也不在乎再多你们一家。”那麻脸汉子见他眼中精光闪动,凌厉如刀,心中一惊,忙退了一步,又听他言下之意是帮定了陈敬龙,根本不将天下第一大教当回事儿,心中更是惊惧,想要出言恐吓,却又有些不敢。
纣老怪不去理他,对陈敬龙道:“小兄弟,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受你大恩,却不知你名字,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陈敬龙赧然道:“前辈,你不要总提恩不恩的,我当时是以条件相要胁,算不得有什么恩惠于你。”
此时那些神木教众的注意力全在他二人身上,商容儿缓步走到陈敬龙身边,竟然无人阻挡。陈敬龙轻轻一拉她胳膊,说道:“我叫陈敬龙,她叫商容儿,是我的……”不料商容儿站了半天,早已坚持不住,被他一拉之下立足不定,向前扑靠在他身上,顺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陈敬龙脸上一红,下半句话登时说不下去。
纣老怪微笑点头道:“我明白。”陈、商二人都觉不好意思,一齐低头,又听他说道:“我那时答应你一个小小条件,你却救我一命,两相比较,终是对我有利,这恩情总是有的。”眼睛往被陈敬龙斩为三截的那具尸体上一瞥,皱眉道:“你身上有伤,闲话咱们慢慢再说。这些人你想怎样?是杀掉还是赶走?我看你出手之狠辣也不在我之下,上次又何必要我答应那种条件?”他此时对答应过陈敬龙的条件质疑,自然是动了杀机,想要辣手将周围敌人全部除掉了。
陈敬龙眼睛从那些神木教众身上缓缓扫过,说道:“前辈,那时我见识太少,只想你少伤些人命,可现在却不那么认为了。今天我放过林通那头肥猪,他却派人来追我们,要赶尽杀绝,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二人此时已经命丧黄泉。可见对待恶人是不能手下留情的,一时之仁,只能换来无穷后患。今天你救了我,与以前我帮你的恩情互抵,各不相欠,我再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以前的约定就此取消,你再也不必遵守,如何?”
他本来不愿多有杀戮,但想起这些神木教众要将商容儿捉去,献给林通那丑八怪,登时怒火升腾。能忍心将一个如此天真无邪的清纯少女推入火坑,受一个怪物蹂躏折磨,岂是稍有人性之人所能做出之事?对待禽兽不如之人,若还讲仁慈,岂不成了《说仁》中所说的沽名钓誉之辈?若自己饶了这些人,而他们以后再做出恶事来,自己岂不也难脱干系?因此强硬心肠,将满腔不忍收起,说出这些话来,无异是鼓励纣老怪大开杀戒了。
纣老怪大喜,笑道:“有那约定在,做事总是缚手缚脚,今日取消约定,真是再好也没有了!”陈敬龙又道:“对待恶人,倒不必手软,只盼前辈心存善念,别伤好人。”纣老怪笑道:“你当我善恶不分么?纣老怪凶名满天下,却敢自夸平生未伤过一个无辜之人。”陈敬龙喜道:“那好极了。”
他二人说话,商容儿插不上口,便在一旁手忙脚乱给陈敬龙伤口敷药,用剪刀从衣裙上剪下布条,给他包扎。
纣老怪看向那些神木教众,眼睛一瞪,喝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了?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动手?”
那些神木教众听说这瘦老头儿竟然便是天下闻名的纣老怪,想起江湖传闻,这老怪物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