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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顾钰霖。顾钰霖会怎么想他呢？会把他送去研究所吗？还是会把他当作怪物？
宋襄缩了缩身子，以上问题的答案他都不知晓。
回到家后，顾钰霖把他放下，眼神已恢复了光泽，但他知道，他的主人不光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吓到了，还被他也吓到了。
说是吓到了也不尽然，但至少产生了些不好的情绪。
宋襄颓靡地坐在柜台上，眼巴巴地望着顾钰霖背对他的身影，有点委屈。
客厅的灯闪啊闪，某只小刺猬的小心脏也是颤啊颤。
他在他的牢笼里等待着凌迟，明明会说话了，是通往变成人类道路的一次重要转折，然而此刻的他居然在纠结会不会吓到顾钰霖。
他竟然在害怕，顾钰霖会把他送走。
以一种温和的方式。
可他的潜意识又在叫嚣，即使这人面容再怎么冷硬，撇开他刚才帮了这人一把不谈，这人本身骨子里就是温柔的人。
至少，他打开了他心房。
“小香香。”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宋襄等来了他的主人的回答。
顾钰霖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面颊，脸上的苍白已然褪去，面容一如往常的清淡，丝毫没有刚才的惊吓感。
“刚才……谢谢你。”顾钰霖缓声道，目光灼灼，“还有对不起，把你卷了进来。”
宋襄抖了抖身子，眼睛瞪得贼大：诶？
这个反应……
顾钰霖眉头微蹙，嘴唇翕动，语气中尚且还是有些疑惑：“刚才是你……提醒我的吗？”
宋襄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他要解释吗？他不知道。
彼时，顾钰霖微叹了口气，柔柔声线打在宋襄的耳窝里，“是幻觉吗？”
这个语气，似乎有点委屈？宋襄有点发怔，不禁思索的脱口而出：“不是幻觉！是真的！都是真的！”
是我，是我。
说话的是我。
宋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急于证明这一点，但他不想被顾钰霖当作海市蜃楼中的一场幻觉。
刚才在脑海里铸就的那些坎坎坷坷、跨不去的沟壑，瞬间被瓦解，荡然无存。
他曾花无数办法想要变成人类，却没想过可以让他的主人知道他是人类。
语毕，这下轮到顾钰霖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扶着额，垂着眼帘，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之意。
宋襄挪动着身子向前凑了凑：“我……我……我叫宋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喝醉酒后，醒来就到宠物店了……”
宋襄紧张到不行，说了两句话差点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不敢瞅顾钰霖一眼。
空气安静的可怕，气息流动声也能听的一清二楚。良久，顾钰霖似乎已经镇定下来，出声询问：“宋xiang？哪个xiang？”
那个“xiang”的发音，从顾钰霖的薄唇中吐露出来，格外缠绵悱恻，如沉沉的花骨朵压了枝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那个襄。”宋襄盯着顾钰霖性感的唇线，回应着。
彼时，顾钰霖也回望着宋襄，看着小刺猬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神如深渊潭水，稍不注意就能把人给吸进去，声音温润如玉石：“小香香，你是人类？”
宋襄的小心脏扑通一跳，那抹视线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灵魂，那声小香香不再只是叫唤着这只刺猬，还有他。
宋襄徒生一股燥热感，有点恼火：“我都说了我叫宋襄了啊，什么小香香啊……”
“很适合你。”顾钰霖耸耸肩，然后把宋襄捧在了手心里，垂下的睫毛密密长长、卷卷翘翘，“小香香……真是不可思议呢。也许明天醒来，
我这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一场奇幻旖旎的梦境。
他拥有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刺猬。
“才不是梦呢。”宋襄小声嘟囔。
“今天发生了这个事，我才发现自己会说话的……”宋襄有点扭捏，他现在看顾钰霖怎么看怎么别扭，脑袋一歪，突然想到今天准备对顾钰霖下手的那群人，连忙道，“你是不是惹事啦？今天下午我去阳台上乱串，也看见他们了……就是刚才追我们的那伙人。”
顾钰霖身子一顿，周身有股莫名的寒气，惹得宋襄一哆嗦，冷丝丝的。
“你跑去阳台了？”
质问的语气。
宋襄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顾钰霖眉头皱成了一团，厉声道：“以后不准去！”
宋襄呆愣愣的拌着嘴：“为什么啊？小爷我要透气啊！”
顾钰霖把宋襄从掌心中放下，蹲在他身边，直视宋襄淡淡道：“以后我带你出去透气，不准做这么危险的行为。”
还有以后吗？宋襄一滞。
这时，顾钰霖宽厚的手掌袭来，抚摸着他圆鼓鼓的肚皮，“还是热乎的，是真的……”
“你不害怕吗？”宋襄恍然。
顾钰霖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要害怕？只不过觉得惊奇罢了。”
宋襄有些别扭，嘟嚷了一声：“那你刚才不跟我说话……”
顾钰霖不太理解小刺猬的思路，伸手摸了下小刺猬脸上的绒毛，“太惊讶了，反应有点慢。”
大律师还说自己反应有点慢？宋襄哼哼唧唧两声，不屑道：“我是人类啦，不是小刺猬。”
顾钰霖嗯了一声。
宋襄鼓着腮帮子，“真希望能说话不是一时的，我还要……我还要回家呢。”
不知为何，顾钰霖从小刺猬的脸上能看的出人类的情绪了，小香香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这样不安的表情让顾钰霖的心尖儿一揪，温声道：“没关系，在你变成人类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句话，让宋襄的脸蛋烫得可要蒸发了。
第24章
“刚才在泥巴里面跑，爪子肯定脏了，带你去洗澡。”
顾钰霖在适应了他的小香香会说话而且里面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的事实后，很快又回到了主人的角色。倒是宋襄，现在却有点害羞了，用爪子捂着小脸蛋——想到上一次顾钰霖帮他洗白白的场景，脸上燥燥的。
“那个……我自己洗吧。”宋襄透过爪子缝望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顾钰霖，“我会洗的。”
“害羞了？”顾钰霖问道。
宋襄气闷：“有点儿。”
顾钰霖取了之前跟他洗澡的洗澡盆，语气很轻快，似乎在笑，“不要害羞。”
宋襄白了顾钰霖一眼，既然这人非要跟他洗白白，那他也没有办法啊，于是，“那等下背上可以多搓一会儿吗？”
问出口后，宋襄玩着自己的小爪爪不太敢看顾钰霖。
“好。”顾钰霖轻声道，宋襄的耳窝里霎时开了花。
这次洗澡，顾钰霖明显比上一次更加的细心，宋襄都有点招架不住。
软软的牙刷毛在他背部软刺上细细的抚弄着，一根接着一根，擦拭根部的时候，接触到他背部的皮肤，弄得宋襄舒服的一个激灵，闷哼出了声。
宋襄捂着脸：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明明已是深夜十一二点，顾钰霖的动作依旧很慢，似乎一点也不困倦，而平日里会逗弄他说着俏皮话的主人，现在也有点沉默，宋襄有点不满：“顾叔，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顾钰霖：顾叔？顾叔？叔？
宋襄也不知道如何称呼顾钰霖，直接叫人家名字又显得不太礼貌，不叫名字难道叫什么主人，这又有点太羞耻，结合顾钰霖的年龄（青篱的年龄宋襄童鞋还是知道的），他斟酌了一下，叫了声顾叔。
宋襄偏头探向顾钰霖，诶？主人的脸色有点阴沉沉？搓背的动作也不那么温柔了！
宋襄立刻改口：“顾哥？”
顾钰霖眼帘低垂：“小襄，你多大了。”
是小襄，不是小香香。
宋襄掰着手指头：“我今年刚满二十。”
某位已经快要三十岁的大叔：……
顾钰霖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还在读大学？”
宋襄耸了耸刺猬身子：“一个月没去了，辅导员会不会报案？”
顾钰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柔，缓缓道：“等下你把你们辅导员的电话告诉我。”
宋襄努努嘴：“辅导员的电话小爷我才不记得咧。”
顾钰霖：我的小香香爷们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不过有企鹅号！前些时我在企鹅上跟辅导员留言了的，也不知道他看到没。”宋襄用小爪爪弄了一块沐浴露，涂在自己沾了泥巴的肚皮上，还是了他的撸毛大计。
顾钰霖皱了皱眉：“你去爬书房的书桌了？”
宋襄身子一抖，完了，又说漏嘴了！现在卖个萌还来得及吗？
“书桌很高，下次我不在家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顾钰霖正色道。
宋襄想到之前顾钰霖也训斥过他爬阳台这件事，心尖儿一颤，莫名有点暖，嘴上却是别扭着：“我又不是真的是蠢刺猬。”
顾钰霖用温水冲着宋襄身上的泡沫，沉声道：“你还没有我的手掌大。”
宋襄挪挪臀部，让温水浇灌身上的每个角落：“还好我是被顾哥你买回去了，谢谢你。”
清脆的男声在浴室的水雾之中荡漾，少年的稚气还未褪，却包含成年人的内敛，湿热的声息就在耳边。顾钰霖望着自己手掌包裹的小刺猬，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漫着星光熠熠，美丽如星辰照耀下的粼粼光波。
顾钰霖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小刺猬湿漉漉的绒毛，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的玄妙无解，让人不由无比介怀，却又深陷其中。
哪怕像是刺猬其实是人变的这样荒谬的事情，他也选择眼见为实。
“有点凉啦！”
还是只会撒娇的刺猬，顾钰霖笑。
在这静谧的夜里，宋襄和顾钰霖都未睡着，一人一刺猬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说着悄悄话。
话多的是宋襄，在变成小刺猬的一个月里，他不曾有人诉说自己的惊恐和无助，如今有人倾听，他可以尽情的发挥，就算惊慌已经退却，温暖已蔓延至心扉。
“小襄，不跟父母打个电话吗？”深夜之中，顾钰霖突然发问。
宋襄收了话题，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顾钰霖侧过身子，将宋襄揽在自己的包围圈中，“不好意思，是提到了敏感话题吗？”
宋襄不敢把背部的刺凑向顾钰霖，害怕会误伤到他，只能将自己的肚皮贴上顾钰霖的手臂，用爪子轻轻攀附着。
黑暗中，他摇了摇头，又意识到此刻顾钰霖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好继续沉默。
然而宋襄却又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在毫无睡意的夜晚，他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能陪他诉说，于是，“顾哥，我和我家人关系不好的。”
顾钰霖在不经意之中，拉近与小刺猬的距离，他的鼻息都能感到小刺猬身上的热度。
宋襄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将这句有关于他的家庭的话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顾钰霖没有再问，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小刺猬的脸颊，似乎在安抚，无需言语。
“顾哥，这么晚还不睡，你明天早上起得来吗？”宋襄想到明天还是工作日，不由紧张道。
“律所那边让我这几天在家里工作。”
宋襄扑腾一下身子，跳到顾钰霖的胸膛上，盯着他的下颏道：“顾哥！我被我自己会说话这事晕乎的忘了问你，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啊？还会再来吗？再来我得学几套小刺猬能动的拳法啊！”
顾钰霖从一只小刺猬的口中听到如此义正言辞的话，不由闷声一笑，笑得宋襄都能感受到顾钰霖胸腔的起起伏伏，而后不满嘟囔道：“我没有说错话啊。”
顾钰霖伸手将宋襄圈起，是一种类似怀抱的动作，小刺猬的心脏贴着顾钰霖的心脏，咚咚咚直响，平缓的跳动过程似乎被彼此弄得有些紊乱，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平静。
宋襄脸颊贴着顾钰霖胸膛的衣料，就像是身处在温柔乡中，四肢百骸都舒服的打着颤。
“是工作上的事，本来已经顺利结案了，那边的人对结果不太满意，所以有了这一出。”
宋襄感叹律师的职业不光累，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不由对顾钰霖崇拜了许多。
这下，不单单是对青篱的欣赏，就连生活中的顾钰霖也是无可挑剔。
“顾哥，你可得小心点。”宋襄喃喃，不知不觉有了困意。
迷蒙之中，宋襄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摆平身体，似乎还铺了一层薄布，然后而耳边轻轻柔柔落下了一句“好”。
第25章
翌日清晨，宋襄睡到窗外的阳光漫进屋内，顾钰霖果然还在自己身边。
宋襄基本上没有见到过白日里顾钰霖的睡颜，他伸出小爪爪悄悄的抚上主人散落在额角的碎发。发丝柔柔的，搭在那姣好的眉目上。
“小香香……别乱动。”
睡意朦胧的男声，低哑沉闷的嗓音，让宋襄像触电了似的猛然收回小爪爪。
顾钰霖微眯带着朦胧水雾的隽眼，眼波横流，熠熠生辉。
宋襄为了掩饰自己被这一幕惊住的情绪，退后几步，轻轻“哦”了一声。
躺在他身旁的顾钰霖身子一僵，被褥也是一扯，宋襄奇怪的回望他，这人不会是还没习惯自己会说话的事实吧？
某位被点名的主人，确实还没有习惯自家养的小刺猬昨天一夜之间不光有着人类的灵魂，而且还会说人类的语言，以至于醒来时听到小香香的那声“哦”，还有些晕乎。
顾钰霖支起身子，侧卧在宋襄旁边，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褶皱子，宋襄偷瞥了一眼，憋不住的发出一笑。
顾钰霖也跟着笑，纵使他都不知道小香香是在笑什么。
宋襄望着顾钰霖的笑颜，哪里还有初见时那位冷面大律师的轮廓呢。他不由出声询问：“顾哥，你在法庭上了严肃了呢，哪里像现在这样。”
顾钰霖有点疑惑，眼眸里似乎在问，你见过我出庭？宋襄还没等顾钰霖问出口，就解释道：“之前你和那个戴眼镜特别讨厌的男人讲话时，他曾经这样调侃过你。”
宋襄并不想让顾钰霖知道他是宋妍诗的弟弟，也许只是在潜意识的抗拒他人更进一步的了解自己的家庭。
顾钰霖听了宋襄的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叫温然，下次见面你得喊他哥。”
宋襄：……大神啊，这世界上除了你知道一只刺猬会讲话还能这么淡定的跟他聊天，别人早把我当作妖怪了好不咯！
顾钰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不能让他知道你的身份……”
宋襄点点头，身体还有点困倦，昨天那样折腾了一番，晚上做梦也尽做些拯救世界拯救人类以他为主角的英雄片，实在是中二加羞耻，他都不想回想。
身子骨有点酸，平时还不觉得，醒来时宋襄就觉得自己背后的软刺怎么可以这么重。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宋襄才提了一嘴那个温然，顾家的门铃就声声作响，顾钰霖皱着眉起身去开门，宋襄一眼就看出自家主人被人打搅清梦之后的不耐烦。
然后，当他看见跟顾钰霖一起进来，立在卧室门口的温然时，他也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窝在被褥里，屁股对着来人。
“哟，你还跟你家刺猬一起同房啊。”温然戏谑道。
宋襄脸上一热：同同同同房是个什么鬼？
顾钰霖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你怎么来了？”
温然倚靠在卧室门边：“听说你被找麻烦了？”
“温总消息委实灵通。”顾钰霖凉凉道，“现在才八点。”
温然不以为然：“昨天因为你事我可是都没睡好觉的。”
宋襄：！（◎_◎；）
顾钰霖皱眉：“别贫嘴。”
温然摆摆手：“不闹了，恰好醒得早，就过来看看你。祝贺你，有惊无险。”
“就来扰人清梦？”顾钰霖环着肩膀，好笑道。
宋襄搓了搓小爪爪：大神真棒！
在温然面前的顾钰霖总是这样的自然，也许是好基友的“互怼”日常？不知为何，宋襄在想到好基友这个词时，心脏徒添一丝揪揪的酥麻感。
“你先去洗漱吧，我逗你们家小香香玩玩。”温然越过顾钰霖蹲在了宋襄的面前，金丝边眼镜折射出光斑点点，宋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他可不想傻着被眼前这人给逗着玩呢！
顾钰霖进洗浴室之前望了宋襄一眼，做了一个安抚地表情，宋襄歪歪脑袋以示回应。
这一幕，恰好被温然用余光捕捉到了，眼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
待顾钰霖去洗漱之后，温然用手指点了点宋襄的额头：“还真有点神乎，你家主人一动，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宋襄得意：宝宝我可是人！
温然玩着宋襄肚皮上的绒毛，还玩的不亦乐乎，可怜的宋襄想躲不敢躲。不知为何，他从初次见到温然时，就觉得这人的眼神带着一股威慑力，无形的、带着胁迫力的。宋襄望着顾钰霖离开的方向，一脸苦逼：大神啊，你快过来救救我啊！
温然笑道：“小香香，你这是在害怕我吗？”
宋襄端正姿态，摆出不屑一顾的造型：鬼才害怕你！
宋襄苦思冥想如何摆脱温然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