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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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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允听到吕方这般说,微微一怔,敛衽躬身道:“将军且放心,某家此去定当说服那宋宣,不费一矢,拿下那独松关。”

独松关,中关。这独松关如果细分,其实是由百丈关、幽岭关、独松关三关组成,合称独松关,自从湖州为吕方夺取后,此处变成了钱缪一方的边防要地,垒石为关,严加守卫,武勇都叛军起事后,守将宋宣更是日夜都在那独松关上,督促士卒修缮关墙,挖掘壕沟,以防备湖州军来犯。

该来的总要来,终于,意料中的湖州敌军终于出现了,听到己方探子的报告,宋宣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下令禁止己方人员出入,烧毁关外的所有房屋,堵塞水井,至于地方打制攻城器械的木材,这山林间到处都是,怎么砍也是砍不光的,只得作罢了。

宋宣站在望楼上,只见关下谷地的敌军旌旗招展,长矛如林,怕不有近万人,是己方五六倍,而且看其行进驻扎,皆有法度,显然并非临时召集的杂兵,再看其不过一个上午时间,便已经修筑好了栅栏,土垒,开始扎营,却不来攻打,是要做长久计,绝不会放弃的;两边的山坡上,大群的民夫正在砍伐树木,显然是制作攻城器械之用,听说敌方统帅吕方心思巧妙,善治戎器,此番守城战定非易事,想到这里,宋宣心头便烦躁了起来,一旁的校尉道:“镇将,敌军正扎营未定,不如精选士卒,先用晚饭,待敌军晚饭时,出关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振奋一下我军士气。”

宋宣摇了摇头,叹道:“那吕方也是打老了仗的,又岂是这么容易讨得便宜的,这谷底最宽处也不过四五里,敌军却有近万人,也没什么缝隙,一不小心反而挫伤了己方士气,罢了,命令士卒们小心防备,莫要给对方所乘。”

那校尉暗想双方兵力悬殊,虽说己方已占据地利,可自古只守不攻,未有不败的,只有先出兵突袭,振奋己方士气才有生机,正要开口继续劝谏,却看那宋宣已经转身往关下去了,只得叹了一口气,吩咐手下士卒小心防备。

宋宣回到自己住处,解甲坐下,手下亲兵赶紧送上酒饭来,他吃了几口,想起武勇都叛乱之事,心头越发烦闷,他家中本是商人,颇有家资,便在那杭州城外,这几日那边的消息颇为杂乱,一会儿说是越王战死,武勇都已经攻入城中;一会儿又说越王已经击破叛军,许、徐二贼已经授首,也搞不清楚具体情况到底为何,幸喜家中已经遣仆人送信来,说一家老小已经避入山中,未受损伤。庆幸之余,想起家中的财物损失,宋宣不禁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如刀割一般。

宋宣正思量间,外面有亲兵来报,说关下淮南军有使者前来,求见镇将。宋宣正欲下令赶出去,转念一想此时消息混乱,不如听听那使者的话,也没什么损失,便下令道:“让那使者上来吧,态度好些。”

一盏茶功夫后,亲兵便带了一人进来,只见其身形矮小,面容丑陋,正是莫邪都掌书记陈允,宋宣看他生的这般模样,心下便生了几分轻视之心,也不起身,高踞座上,随手指指一旁的小胡床,一边饮酒一边道:“坐!”

陈允看他这般模样,心头微怒,昂然站在当中,高声道:“某带佳信前来,宋将军却如此倨傲,岂是待客之道。”

宋宣冷笑一声,兀自饮酒,待饮毕后方才笑道:“汝今日前来,无非是劝降的,又何必说什么佳信?”

陈允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来,双手呈上道:“是否佳信,将军看看便知。”

一旁的亲兵将那包东西转呈了上来,宋宣疑惑的接过,只觉得颇为沉重,双手打开一看,竟是一面玉盘,上面盛放着数十枚珍珠,那玉盘固然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更珍贵的确是那数十枚珍珠,皆是成人手指大小,一颗便是少见的奇珍,更何况数十枚,更难得的皆是一般大小,只见珍珠光彩柔和晶莹,与玉盘的光芒交相辉映之下,灯光下那玉盘竟然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虹晕,以宋宣数代经商的眼光,竟然不知道价值几何。他见到此物,呼吸立刻粗重了几分,抬起头来颤声道:“先生拿此物来是何意?”

陈允笑道:“我家将军遣在下来,便是将此物赠给宋将军。”

“吕使君如此厚礼,宋某如何当的。”宋宣说了好几句,这才发现陈允竟然还站着,赶紧对一旁的亲兵厉声叱道:“没眼的东西,还不快给陈先生看座,上茶。”浑然忘了自己方才的模样,转过脸来便对陈允笑道:“军中诸物粗陋,还请陈先生海涵。”

陈允微笑着坐下,笑道:“我家使君牧守湖州,和宋将军算的是邻居,此次以薄礼相赠,却是有一事相商。”

宋宣双手捧着那玉盘,却是不知该放在哪里,听到陈允说话,方才清醒了些,答道:“吕使君以如此厚礼相赠,宋某汗颜,只是受越王所托付,守此关隘,若与守关一事相关,却是商量不得。”

陈允听到宋宣这般说,脸色却是如常,笑道:“好好,宋将军果然高义,陈某钦佩之极,可宋将军可知为何我家将军一直息兵养民,今日却突然大举出师?”

宋宣皱了皱眉头,暗想自然是你吕方不知从哪里得知武勇都叛乱的消失,派兵过来乘火打劫,只是刚刚受了人家如此厚礼,口中只好敷衍道:“在下不知。”

陈允笑道:“贵军武勇都兵变之事,想必宋将军是知道的,只是将军不知道的是,武勇都左指挥使许再思派使者到湖州,邀请我家将军一同出兵杭州,相约共分两浙之地,这便是许再思的亲笔书信。”说到这里,陈允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递了过去。

宋宣赶紧接过书信,展开细看,却听到陈允补充道:“许再思还派了使者前往宁国田使君那里,算来数日前田使君已经收到书信了。”

后面那句话好似一个响雷劈到宋宣的头顶上,如果说湖州莫邪都和叛军勾结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的话,田覠也要出兵杭州的消息便彻底的击垮了他,因为对莫邪都他还可以凭借地利坚守,而由宣州到杭州的道路却无什么险要关隘,田覠大可长驱直入,和吕方前后夹击,将自己消灭在独松关下,他却不知陈允在这里撒了个谎,田覠的确也受邀出兵,只是时间却没有这么快,现在最多刚刚接到消息。

此时宋宣早已方寸大乱,指着手中帛书颤声道:“此事当真?”

“宋将军何处此言,难道你看不出这书信的笔迹,若将军不信,最多十日后,田使君兵锋便至临安城下,那时一切便分明了。”

宋宣颓然坐在座椅上,屁股下仿佛有数百根钢针在扎,陈允话中语意极为明显,若到了田覠兵临临安城下,一切都分晓时,自己自然再没有资本再和吕方讨价还价,现在便要做出决断。

陈允上前两步,低声道:“我家使君遣我来此,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经明白,就算将军坚守不屈,也不过拖延数日罢了,可如今叛军已经得罗城,粮械皆足,绝非数日内能够解决的,良禽择木而栖,利害得失,将军且慢慢思量。”说罢,陈允便回到座位上,闭目慢慢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陈允才听到宋宣叹道:“也罢,也只得如此了。”睁开眼一看,只见那宋宣满脸是汗,显然刚才也经历了激烈思想斗争,满脸都是无奈的说:“请陈先生回去后,告诉吕使君,明日午时,我便领军出降。”

陈允闻言心下大喜,道:“如此就好,我家使君定然还有重赏。”

宋宣闻言心喜,这吕方出手如此大方,所说的重赏肯定不少,赶紧笑着亲自送陈允出来,陈允刚出得来,却只见四五名军官神情奇怪的看着自己和宋宣,身后各自带着护卫亲兵,神色间颇有激愤,心头忽然一动,便指着那些军官笑道:“将军,这些人围在这里却是为何。”

宋宣心头大骂,尴尬的答道:“想必是有事情相商,我等谈的时候久了,便在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等会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陈允心头已是雪亮,笑道:“既然如此,陈某便不打搅将军了,我一人独自出关便是,将军且先处理军务为是。”

宋宣也不再客气,吩咐手下军士送陈允出关,自己赶紧回去。

功高震主第247章下关

第247章下关

陈允回到莫邪都军营,立刻便往吕方营帐赶去,此时时间已晚,却看到吕方披衣坐在榻上,并未入睡,显然是等候自己归来,不由得心头一热,快步上前敛衽拜道:“使君,说服敌军守将之事已妥。”

吕方听了大喜,赶紧伸手将陈允扶起,还亲手倒了一杯茶水给他,笑道:“如此甚好,若当真能不战而胜,此次进攻钱缪,陈先生当居首功。”

陈允双手接过茶杯,他在独松关上废了不少口舌,口中也的确很渴,一口将那茶水喝干净,接着说道:“那守将果然是个贪夫,见到使君所赠之宝,话都说不完整了,在下再晓以利害,也没费什么力气便说服了他,此人约定明日午时领兵出降,只是。”说到这里,陈允突然沉吟了起来。

“莫非此人有诈,是使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诓骗我等不成。”吕方看到陈允这般模样,赶紧问道。

“那倒不至于,在下方才已经将利害讲明了,如今武勇都叛乱,钱缪决计没法派援兵来,他在独松关上只能挡住我们湖州莫邪都,却挡不住从宣州来的田使君,不过拖延些时日罢了,这宋宣也决计不是那种不计利害,杀身成仁的忠臣,更不要说那些贿赂了。只是陈某只能收买他一个宋宣,却不能将这独松关上所有守军尽数收买下来,我看这宋宣未必能约束手下将吏,虽有投降之心,却未必有献关之力。”

吕方依稀已经猜到了陈允的意思,笑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当如何是好呢?”

陈允突然凑近吕方,低声道:“依在下看,宋宣既然已经有了降意,无论手下是否愿意随他降我,其防备必然松懈,如选精锐偷袭,定然能一鼓成功。”

独松关,七八名守军将吏正围坐在帐中,低声商量着什么,看他们脸色阴沉,压低了嗓门,显然是谈论什么紧要事情,不欲人知。

“宋宣那厮独自见了敌军使者,还亲自将其送出帐外,定然其中有鬼。”说话的那人姓高名许,生的一张黑脸,身形魁梧,正是先前宋宣送陈允出来时,在外面神色激愤的数名将吏之一。

“高兄弟说的不错,自从那淮南军的使者离去后,那宋宣便将亲信召集到帐中商议,关下那几营兵也调动频繁的很,说不定这贼子已经受了吕方那贼子的重赂,将我等和这独松关尽数买了。”帐中人纷纷轰然而应,他们和这宋宣共事已久,此人出身商贾,在这财帛方面却是”家学渊源”,若说他受赂而降,人人都信。

“这独松关后便是乡梓所在,杭州已有叛军肆虐,若淮南军又杀过来,只怕将来我辈妻子皆为他人奴仆。”一人愤然道,声音中已经隐然带有哭音。这些外镇兵都是两浙土著子弟,虽然不如内牙军对钱缪忠诚,但是保卫乡土的决心却毋庸置疑,一时间帐中骂声四起,众人都欲食宋宣肉而后快。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有亲兵通报,说主将宋宣召集众将吏,有要事相商。

听到这个消息,便如同一粒火星落入火药桶一般,一人立刻跳了起来,拔刀在手,切齿骂道:“这贼子定然是打定了出降的主意,要把我们尽数诳了去,免得坏了他的好事,也罢,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吧。”

帐中顿时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眼看一场火并便要爆发了,却听到一人低喝道:“且慢。”

众人往人声来处看去,却是那高许,看来此人在众人中威望甚高,听到他的劝阻,这十余人虽然脸色愤激,可还是停住了冲出帐外的脚步,盯着那高许的脸,看他有什么话说。

“那宋宣降敌之事毕竟之事我们揣测,若我们猜错了,不但犯了军法,而且自相残杀,亲者痛仇者快。不如派亲信士卒埋伏在他营外,约定信号,若他真的叛变,在引兵来攻也不迟。”

“不妥,若那厮真的要降敌,定然有伏兵准备,我们这般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军中都是本地百姓子弟,岂有愿意屈身事敌的,与谋之人定然是少数,我们十几人都披甲持兵,坚持到外面士卒杀进来有什么问题。”

听到高许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于是纷纷取了战甲穿好,又带了横刀,分点士卒准备停当,才往宋宣营地去了。

独松关守军镇将帐中,宋宣正在宣布驻军调防的命令,待到说完后,他扫视了下面诸位将吏一眼,高声道:“明日朝食后便依照命令调动,诸位听明白了没有。”

帐中将吏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同声应答,除了二十余人应答外,其余十几人都闭口不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上首的宋宣。

宋宣看到下面这般情景,心头不由得一阵慌乱,又看了看身旁披甲持兵的亲兵,还有帐外事先准备好的五十名刀斧手,方才定下神来,指着高许厉声道:“你们听明白了么?为何不开口作答。”

那高许走出行列,昂然答道:“末将听明白了,只是风闻一事,还请将军先为我等解答。”

宋宣闻言大怒:“军中令行禁止,岂有我这上司要开口为你解答的道理,来人,快将这厮拿下。”宋宣话音刚落,数名亲兵正要上前擒拿高许,却只听到一阵刀剑出鞘声,十余名将吏将高许围在当中,护得严严实实,手中明晃晃的刀剑竟然直指宋宣。

“宋宣你与淮南兵勾结,欲卖关投敌,我高许却容不得你。”高许话音刚落,帐中顿时乱作一团,事先知晓宋宣欲投降淮南军的亲信不过六七人,其余的都是不知情的中立将吏,猝然听到这等惊人消息,个个目瞪口呆,看着高许一边和帐外的亲兵对峙,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休得胡言,你空口白话,有何证据?”宋宣突然被人识破,不由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本人却在亲兵护卫下往帐外退去,他打定主意,自己一脱离险地,立刻下令让帐外的刀斧手将帐中人尽数砍成肉酱,然后凭借自己的亲兵队,应该能将失去指挥的守关军队弹压住,反正只要等到次日天明,便能引淮南军入关。

那高许却已经看出了对方的企图,从怀中取出手弩,对准宋宣射去。宋宣反应甚快,下意识的一躲,却是被射中了肩膀,痛呼一声往帐外逃去,帐中顿时乱作一团,高许见没有射死宋宣,将手弩往地上一掷,取出一枚铜哨,用力猛吹,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哨音划过静寂的夜空。

高许拔出腰刀,大喝道:“宋宣欺主降敌,快随我杀出去。”其余十几名还在左右为难,外面的刀斧手已经涌了进来,只得和高许合成一股,往外面撒撒回去

独松关上,此时虽然已是八月时分,可山间风大,夜里还是有些寒冷,守兵纷纷在火堆边烤火,等着换班的弟兄。长夜漫漫,又无法入睡,守兵不得不聚成一团,讲些古事,好打发时间,这日轮值的伙长口舌甚是便给,正在说那三国时

关羽于万军之中斩杀颜良之事,说的唾沫横飞,把聚成一团听他讲古事的弟兄们听的目瞪口呆,正说得得意时,一名年纪尚小的守兵嗤了一声,颇有些不信的笑道:“天下间哪有这等事情,那关二爷就算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躯,岂有能一个人冲进敌阵,斩杀敌军主帅的道理,要这般说,每次打仗,他便一个人冲过去便赢了,那为何刘备却没有当上官家。”

那伙长正说得得意,却被人给打断了,颇为不喜,怒道:“这又不是我说的,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若不信,明日去看便是。”说到这里,便愤然站起身来,不愿再说下去了。

旁边众兵丁见没有书听了,顿时都不高兴的鼓噪起来,纷纷指责那年轻守兵多嘴,要他给伙长道歉,好继续说书下去。那年轻守兵却是个倔性子,死死的就是不改口,却犯了众怒,眼看就要吃眼前亏,又急又气,嘶声道:“我就不信一个人有这么大本事,若当真天下有像关二爷这般猛将,何不落在我眼前一个。”

话音刚落,猛然听到一声闷响,方才那说书的伙长的脑袋便如同烂西瓜一般,被击的粉碎,红的白的溅了四周人一身。众守兵顿时呆住了,那年轻的守兵眼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人,身形魁梧,在黑影里看不清面容,竟好似太古的魔神一般,手里提着的兵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身后的城墙上正不断有人爬上来。

“敌袭!”一声断喝顿时把那队守兵给惊醒了过来,众守兵顿时手持刀矛扑了上去,想要将那人斩杀,堵住缺口。那年轻守兵站在后面,动作慢了半拍,只看到那魔神般的大汉吐气发声,舞动起手中兵器来,带起阵阵风声,顿时当者辟易,竟然无一人可以稍微抵挡一会的,不是筋骨断折而亡,便是转身逃走。这是一阵山风吹过,带的火堆火光闪动,才看清了那大汉手中拿得竟然是一个铁锥,以在柄上以铁链相连,铁链的宁外一端则是一柄短刀,即可舞动远击,也可近身厮杀,方才击杀伙长的只怕便是用铁锥远掷,那铁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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