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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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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而满是绝望。一时间,梁震的心里几乎感觉到一阵快意,对于眼前这个施恩于自己而又将自己强拘在身边的家伙,他的感情是颇为矛盾的,但是很快,对于利害的冷静判断就占据了上风,作为高季昌的主要谋士,一旦高季昌完蛋了,自己也很难逃脱池鱼的命运,毕竟在这个武夫当国的时代,自己一介文士的命运是难以自主的。

“明公,荆南城小兵寡,位处两强之间,唯一的一条生路并非兵强城坚,而是择胜而从。”

高季昌闻言点了点头,梁震的建议很符合他的口味,这些年来荆南之所以在几家实力远胜于荆南的藩镇夹缝中活的有滋有味,倒不是高季昌在兵法上有什么独到之处,而是在站队上颇有一番功夫。他沉声问道:“先辈所言颇和我意,只是如今那梁国不发援兵,两家未曾交兵,我又如何择胜者而从呢!”

梁震笑道:“这有何难,明公大可遣一使节前往吴军处,携重金犒军,言吾等非不愿降,只是襄州未下,若是吕吴大军入城,只怕梁军南下,大军厮杀之处,苦了荆南百姓。请吴军先北上,先下襄州,那时江陵自当开门归降。这般一来,明公便可择胜者而从之!”

高季昌闻言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那吴军统帅会不会以为这是我方的缓兵之计?”

“明公你想想,江陵、襄州乃是一体,吴军攻下江陵之后,必当北上直取襄州。迟早要和梁军决一死战,如今我方先示好与他,彼便不用在就江陵城下消耗兵力,可全力从夏口逆汉水北上,直取襄州。那时若能击败梁军,拿下襄州,江陵便是一座孤城,他们也不怕我们不实现诺言;若是他们被梁军击败,就是江陵在手也把守不住,还不如大度些。”

“那吴军会不会以为我们想要骗他们大军北上而在后面玩些小手腕呢?”

“明公可将***、石首二县割让于吴军,那两县正处长江要冲,而我军兵少,无力坚守,吴军统帅得之,必然会信任我方的提议!”

高季昌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暗自点头,只是他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又问了七八个问题,最后方才点了点头:“此计虽好,但若是得力之人前往,只怕还是不成,一事不烦二主,只得麻烦先辈一次了!”

梁震敛衽行礼道:“某受明公厚恩多年,今日能报得万一,自当从命!”

殿内二人刚刚议定,殿下突然快步冲上一人来,扑倒在地,急声道:“大事不好了,吴贼刚刚攻下了沙头,离城不过十五里了!”

高季昌听到这惊人的消息,身子一晃,险些立即跌倒在地,幸好被梁震伸手扶住了,他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方才重新睁开,只是方才还红润的脸庞此时却已是一片惨白,仿佛大病初愈了一般。

“你重新说一遍,到底是什么回事?石首、***等地并无军情传来,怎的沙头却被吴军攻占,守将现在在哪里,定然是吴贼水师前锋袭扰,守军疏忽大意才这般的。”此时的高季昌已经全无平日里的镇定自若,整个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禀告相公,具败兵通报,江上吴贼有大船数十条,小船不计其数。吴贼以千余人登岸,守将倪可寿因城薄墙矮,无所凭借,便督领守军逆击之,然吴贼以长枪列阵,吾军再三突之而不胜,倪将军身中数弹而亡,全军大溃,吴贼乘势占了沙头!”

高季昌久经戎行,听那军使说道这里,已经明白吴军这次只怕不是普通袭扰,否则不会动用这么大规模的船队,那沙头城位于江陵城郭东南十五里,乃是商贾辏集之处,相传楚故城也。亦谓之沙头市、沙市。其地本为江边沙洲,江水涨落冲刷,经常崩塌,后守臣筑长堤才逐渐稳固了下来,形成了一个三面环水的半岛,由于交通方便,又可以持水为防,地形险固,此地便逐渐兴胜起来,此地以南便是沙市南即江津戍,对岸即马头岸,都是大江上的重要渡口,是以由湖南进取荆南者,多先攻取此地。在另一个时空里,楚王马殷分别于朱梁开平二年和后唐天成三年两次进军至沙头,结果都是高季昌惧而请和,守将倪可寿便是荆南名将倪可福的胞弟,所领也是高季昌麾下亲军,却被吴军一鼓而破,也无怪高季昌此时这番失魂落魄的表现。

梁震见高季昌如此,灵机一动,沉声道:“明公,吴军行动如此迅速,某自请立即出发,否则若是让其兵临城下,只怕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高季昌突然受到这样的重大打击,方寸大乱,见梁震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心下也不禁有些感动,不禁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道:“先辈如此恩重,我何以堪之,请受季昌一拜!”说着便要躬身下拜。梁震赶忙让开,沉声道:“明公不必如此,如今时间紧迫,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午后便立即出发!”

高季昌点了点头,亲自送梁震下殿,看着北面有些残破的佛塔,不由得对其低声祝祷道:“信男高氏季昌此番若能渡过此次难关,定当兴建寺庙,重塑金身。往菩萨保佑!”

梁震站在船首,秋日的江风凛冽的很,将他身旁的大旗刮得猎猎作响,可梁震却一袭白袍,毫无避让的模样,让一旁知道内情的护送将佐也不禁暗自佩服,也怪不得这位先生如此受相公敬重,不说别的,只凭这副胆略也非常人所及。

可此时梁震的心头却满是脱离牢笼的轻松,他本出身于陕西大族,又考中进士,却被迫为出身奴籍的高季昌效力,心中一直以为大耻,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屈身江陵,这次出使便算换了高季昌这些年来厚待的情分,今后便是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梁震座舟过了百里洲,江面豁然开朗,对面便是沙头市,早有吴军的巡逻快船围了过来。船上军士赶忙放下船帆,落下船锚,升起白旗,以免吴军误以为是荆南哨探,发起攻击。吴军快船见了,便慢慢靠了过来。梁震乘机将敌船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吴军快船首尾各有一门小炮,两侧伸出八对长桨来,顶部和两侧有覆盖有铁片的厚木板保护,两侧还有不少孔洞,应该是用来发射弓弩火铳的射孔,此时两船相距不过十余步了,梁震甚至可以看到不少孔洞伸出阴森森的铳管,指向自己这边,让人不禁胆寒。

“对面船上人快将兵器丢上甲板来,不然莫怪老爷手下无情!”吴军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座船上的校尉向梁震这边探询性的看了一眼,梁震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其服从吴军命令,很快十余张强弓,三四把火铳,还有一些刀矛标枪散落在甲板上,那校尉高声喊道:“船上的是荆南高节度的使者,有要事禀告贵军统领,还望这位兄弟通传一声!”

对面船上微微沉默了一会,接着便有一***声笑道:“使者?什么劳什子使者,再过两日打进城去,将那高赖子捆了来见我家都督,还用的着这般麻烦!”对面吴军舟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哄笑声。

梁震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即对那战船拱了拱手,从怀中取出一副铜符来,对那州中晃了晃,沉声道:“某便是高相公的使者,既然列位不愿通传,我等回去便是,列位将这铜符转呈上去便是!”说到这里,梁震便将手中铜符向对面船上掷去,那铜符落在甲板上,弹了两下,停在船舷边上,险些落入江中。

吴军战船舱中跑出一个汉子来,正是这船的头目,捡起那铜符一看,只见这铜符制作的颇为精致华丽,又看到梁震神态沉静,仪表非凡,心下倒先虚了三分,赶忙催促手下靠上座船吗,对梁震唱了个肥喏,道:“这位郎君且住,请将铜符收回,请随我等来便是!”

梁震倒也不以为甚,伸手收回铜符,笑道:“也好,便劳烦了!”

那头目见梁震不卑不亢,心下倒是多了几分敬意,便在梁震船上带路,一路向沙头行去。一路上梁震看到江上吴军舟船巡逻如梭,岸上正修筑壁垒长围,显然动用的兵力不在少数,不由得暗自心惊,此次吴军如此兴师动众,对于江陵已是势在必得,又岂会被自己几句话轻轻开解去了,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韦伯这里向大家道个歉,书中有一个错误,历史上高季昌改名是在李存勖克粱之后,为了避讳(李存勖的祖父名叫李国昌)才改名为高季兴,前面提到的高季兴应为高季昌,望大家见谅!

天意第708章各怀心事1

第708章各怀心事1

待到座船靠了岸,梁震便被蒙上眼睛,带到一个帐篷中,让其在帐中相侯。过了半日方才有一个虞侯过来,引领梁震进了一顶牛皮帐篷,向帐中首座上那人禀告道:“将军,此人便是荆南高季昌的使臣。”

“嗯,你且下去吧!”首座上那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会粱震,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眼前这个使臣虽然修眉长目,仪容非凡,但身上却只是件白袍,连件青衫都没有,显然并非官身,这个节骨眼上高季昌派了个白身过来当使臣,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粱震心思何等细密,已经从对方的表现中揣测出七八分心思来,他也不解释,从怀中取出令牌,双手呈上道:“小人粱震,奉高节度之命,拜会贵军总管,望乞转通。”

那人疑惑的从侍从手中接过书信和令牌,将那令牌仔细察看一番,果然并非伪制之物,随手将那令牌掷回给梁震,傲然笑道:“我家世子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一个白身想见就能见的。你且回去与那高季昌传个话,若是愿意解甲归降,我家大王不吝封侯之赏赐,封妻荫子自不必说;若是顽冥不化,城破之日玉石俱焚,那时可莫要后悔!”

“喔!”对面明显的鄙夷并没有激怒粱震,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令牌收入怀中道:“既然如此,那某便带话回去便是了,他日将军被怪罪之时,可莫要后悔!”说罢便对首座拱了拱手,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首座那将军跳了起来,喝道:“好个嘴硬的酸丁,你且说说某家如何会被怪罪?若是有理倒也罢了,若是无理,我便要将你这酸丁吊在辕门外的木桩上,晒成鱼干。”

“无理要被晒成鱼干,有理也只是罢了,半点好处也没有,天下间岂有这不公平的赌约,将军大可直接将某家吊上木桩便是,可休想逼某家开口!”

吴军将领见粱震这般强项,一时间倒愣住了,他自***在行伍间长大,习惯了令行禁止,如何见过士大夫的这般风骨。本欲下令手下将粱震拖出去打上几十鞭子逼问一番,又害怕当真这厮身子骨太弱,吃不得鞭子死了,若是有什么重要使命,可就给自己弄砸了。那时自己受到惩治事小,坏了殿下的大事可是担待不起。他在心中比较了一会利害,沉声道:“那好,你要如何才觉得公平?”

粱震听到那吴将松了口,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落入肚子里,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吴将根本不听自己说什么,就直接赶自己回去,那任凭自己千般手段,也没个施展的机会。现在只要他开了口,那就不怕不中自己的圈套。他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我说的无理要被吊在木桩上成鱼干,那说的有理总得替某家通传一番吧?除非你根本没资格替某家通传!”

“好个狂生,连激将法都使上了!”那吴将不怒反笑:“好,你且听清楚了,本将军便是前部督吕宏凯。快说,只要你说的有理,某家自当替你向总管通传!”

粱震听到眼前敌将的姓名,心头剧震。荆南这几年来和吴军交锋甚多,也算是老对手了,粱震作为高季昌的谋主,对敌方的重要将帅、军队组织自然也是非常了解。吕宏凯作为敌军统帅吕润性的重要心腹,出现在相距江陵不过十五里,刚刚结束战斗的沙头市,担任统领前军诸部的前部督,这个事实本身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想到这里,粱震竭力按捺住心里的震惊,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吕都督,某虽然在江陵,可也听说过你是贵军总管的心腹,今日却在这里出现,看来吕总管对这江陵已是志在必得了!”

“不错,本将军也懒得瞒你,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天,我家总管的靴子定然要踩在荆南节度府的节堂之上。这次我家总管麾下大军不下十万,不但荆南,就连襄州、南阳、甚至洛阳的城头都要插上我大吴的旗帜!”

“是吗?”粱震并没有被吕宏凯猖狂的言辞所压倒,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答道:“的确我荆南地小兵寡,并非大军之敌,城郭也挡不住贵军的火器,城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说到这里,粱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贵军的!”

吕宏凯脸上现出忍俊不住的表情,装出一副恭敬模样道:“哦,那本将军倒要洗耳恭听了!”

梁震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答道:“说穿了也不稀奇,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跑了,高节度已经准备好了快船,若是和议不成,便驾轻舟入蜀,临走之前,放一把大火,把江陵城烧个干净,留给大吴便是!”

吕宏凯一开始还好,听到放火的时候,勃然大怒,拔出腰刀架在粱震脖子上,怒喝道:“什么?恶贼,你竟敢威胁某家!”

白刃临颈,粱震却是夷然不动,冷笑道:“将军还是小心些好,若是手抖了,斩了小人事小,让高公误以为贵军斩首示威,不允和议,当真一把火烧了江陵城,那可就是大事了!”

吕宏凯闻言更怒,手上微微加力,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梁震脖子上皮肤,殷红的鲜血立刻从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白衣。可梁震却好似没有痛感一般,一动不动。吕宏凯恶狠狠的盯着粱震的双眼,对方却是夷然不惧的对视,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吕宏凯终于泄气的收回佩刀,低头骂道:“好个高赖子,居然以江陵数万百姓为质,当真是狼心狗肺!”

粱震冷哼了一声,嘴上却是丝毫不让:“不敢,在杀人焚城,离人骨肉这方面,高公较之吴王还是瞠乎其后。若说高公是狼心狗肺,小人可不知道吴王胸中长了什么?”

吕宏凯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口中喝道:“拼着受责罚,也要先杀了你这狂生。来人,将这厮拖出去吊在木桩上,若是让他十天之内断了气,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且慢!”正当这时,帐外走进一个人来,来人对梁震长揖为礼,笑道:“小子久闻先生乃是当世名士,方才在帐外听了,果然名不虚传!”

粱震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其身上披了一件没有什么装饰的山文铁铠,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生的颇为英俊。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露出雪白的牙齿来。正不知是何等人,突然听得一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吕宏凯已经跪伏在地,双肩微微颤抖,显然已是恐惧之极。

粱震此时心中不由得一动,颤声道:“你是,莫非你便是吴国世子,湖南、荆襄诸州大总管吕润性?”

“不错!”吕润性笑道:“我这些手下生性粗俗,平日里管教的少了,还望见谅!”说到这里,吕润性转过头来,对跪伏在地的吕宏凯冷声道:“还不起来给先生赔礼!”

吕宏凯赶忙爬起身来,嘟嘟哝哝的向粱震赔礼道歉,又唤人进来替粱震包裹伤口,待到一切处理完毕后。吕润性笑道:“先生,高节度说要议和,却不知条件如何?”

粱震上下打量着吕润性,这个年轻的有些耀眼的家伙让他微微失神。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在礼节上无可挑剔,但却给自己一种分外危险的感觉。打个比方的话,如果说方才拔刀咆哮威胁要把自己吊死的吕宏凯不过是头狼,而笑嘻嘻的吕润性就是一头懒洋洋趴在地上的猛虎,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他连骨头都嚼碎了。

粱震低咳了一声,沉声道:“高公愿意割让***、石首二县,且向吴王称臣,并出赏军钱十万贯,请总管退兵!”

“哈哈!”吕润性笑了两声,道:“高节度这是说笑吧?这***、石首二县现在虽然还在贵军手中,可也不过是两三日功夫的事情,十万贯更是区区之数,难道我动员十万大军,兴师动众,结果就得了两个县加上十万贯钱,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总管,并非高节度吝啬,只是荆南地小兵寡,能拿得出就这么点。若说要说得过去,只怕将整个荆南翻个底朝天也做不到吧!这样吧,赏军钱再加上十万贯,这可是要把高节度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还望总管见谅!”

吕润性低头思忖,半响没有回答,粱震见状,只得继续说道:“总管,方才听吕将军说,贵军此番图谋甚大,不但欲吞并荆南,便是襄州、南阳、洛阳也是兵锋所向之处。若是在江陵城下消耗了时间锐气,反不为美,不如乘舟师从夏口逆汉水而上,直取襄州,如今正是秋季,襄州麦收之时较之荆南晚上半旬,此时正是粮遍于野,贵军正好因粮于敌,无有转运之苦。若是荆北、襄尽为大吴所有,高公又岂会据孤城而守,那时兵不血刃而下江陵岂不为美?”

天意第709章各怀心事2

第709章各怀心事2

吕润性思忖良久,终于抬起头来,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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