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康德来微微颔首,吐出一大团烟雾,道:“现在只有你和我,关上门,我这话也只对你一个人讲。有些人做事,喜欢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其实复杂的并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于你自己的处境。小曾啊,你还年轻,前途远大,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情义,但有时候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授人以柄。”
这一番话,说得七拐八绕,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全无主题,饶是曾毅智商不低,也是琢磨了大半刻,才明白康德来口中所说的“有些人”,指的就是晏治道。
想明白了这个,曾毅才明白康德来对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在这个利益共享、利益交换的规则之下,晏治道要想把机场的项目跑下来,只靠两手空空,怕是绝无可能。那天看晏治道的样子,似乎又对机场的项目显得异常热切,就怕他在巨大政绩的诱惑之下,会一时头脑发热啊。
你把项目争取下来,皆大欢喜,没人会管你做了什么;但等到你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就肯定就会有人拿这件事来说话了,你敢拍胸脯说所有的手续的审批过程都合法合规,没有丝毫违反纪律的地方吗?
康德来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所以他才要提醒曾毅,不要因为好心帮别人的忙,最后反而把自己拖下水。
在龙山市的市委常委会上,康德来和晏治道都是新进的常委,两人属于天然的同盟,所以才有晏容被提拔为南云县投资局的局长。在常委会上,康德来可以认同晏治道的某些观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同了晏治道办事的方式和能力,在康德来看来,文人好务虚,这步子不迈则已,一迈就容易迈出格啊。
“老领导的教诲,我会时刻谨记在心。”曾毅说到,康德来今天能说出这番话,让曾毅很感动,康德来对机场的项目也很热心,但并没有丝毫利用曾毅的心思,这非常难得。
今天这顿饭,让曾毅又看到康德来身上一些以前不曾发现的特质,这个人好面子、爱摆谱、权力心重,但抛开这些小毛病,康德来并不失为自己的一个同道中人啊。
康德来看曾毅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不多说,弹了弹烟灰,道:“喝了酒,脑子跟不上,我看今天这棋就不下了,就这样吧。”
“那我就不打搅老领导休息了。”曾毅笑了笑,起身告辞。
康德来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脸色深沉地抽着自己的“神仙烟”。
第二天起来,曾毅吃过早饭之后,反而觉得忙惯了之后,一时难以闲下来,索性就开车前往高新园区,准备投入到工作之中去。
车子刚到楼下,李伟才就从楼里迎了出来,说实话,曾毅都有点佩服李伟才,这耳朵可比一般人敏锐太多了,管委会这十几辆车,李伟才隔着两百米远,绝对不带听错的。
“曾主任,您可回来了。”李伟才笑呵呵地快步过来,“早上一起床,就听喜鹊喳喳叫,我一想,肯定是曾主任您要回来了,果不其然啊。”
曾毅开着玩笑,道:“李主任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什么时候可得教教我啊。”
“我哪懂得什么未卜先知,就是跟曾主任共事的时间长了,有了点默契罢了。”李伟才呵呵一笑,请曾毅上楼。
“最近园区的工作,都还顺利吧?”曾毅问着,顺手从手包里拿出一包大熊猫,道:“一位领导给的,我也不抽烟,就剩这一盒了,李主任帮我消灭了吧。”
李伟才也不客气,把烟一收,等接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这烟不一般,看盒子看图标,应该是传说中的专供中央首长的那种型号。这绝对假不了,这种专供的烟,数量非常有限,每年就生产几百盒,而且每盒烟上都有包装完成之时的印戳。
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专供的印戳,李伟才顿时心中狂跳,乖乖,小曾主任竟然能拿到这种烟,那是通了天啊。
“曾主任还能记得我这一口,可让我说什么好呢。”李伟才激动地把烟收进包里,才想起曾毅的问题,道:“最近园区一切工作,都是按照曾主任定的规矩在运作,招商引资的工作也有进展,不过都是些小项目,所以就没敢打搅曾主任休息,我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了,一会向你汇报。”
“好,上去说话。”曾毅笑着抬脚上楼,烟是翟老送的,不过大部分又都让方南国给“借”走了,这盒是曾毅有意给李伟才的,李伟才这种人,只要你展示出强大的实力,他绝对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
两人正要上楼,就听身后管委会的门卫喝道:“又是你,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起开,我要找你们领导反映问题。”这一声也很粗暴。
曾毅眉头一皱,似乎园区的情况,不像李伟才说得那么好啊。
第二四三章恶狗
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大汉,正在和门卫推搡。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李伟才走过去两步,大声呵斥道:“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门卫这才放开那大汉,虎视眈眈站在一旁,提防着大汉。
“李主任,当初你们高新园区招商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投资商带着真金白银过来了,你们就换了一副脸孔,推三阻四,什么事情都不给解决。”那大汉的脾气很爆,“你要是再不给解决,我就找市里去市里也不给解决,我们就撤资。”
“谁说不给解决啊。”李伟才背着个手,“上次你来,我不是立刻就给你们开了协调会嘛。”
“光开会有什么用。”大汉一摘安全帽,“人家根本就不听你的,该闹还是闹,反正我那边是没法开工了,你看着办吧。”
“这个胡黑毛,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李伟才跺着脚,撂了一句毫无营养的狠话,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头我再把胡黑毛找来,好好地说说他,争取尽快解决你们的问题。”
“不行,今天必须解决,否则我就去市里了。”大汉一步不让,“你都找胡黑毛谈几次了?有用吗?”说完,大汉往管委会门口的台阶上一蹲,不走了。
李伟才有些气愤,也有些尴尬,脸上又红又白,这个事情他前前后后跑了好几次,可胡黑毛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人家投资商的人找上门,让他多少有些下不了台阶。
那大汉蹲在地上,掏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然后在兜里上下摸了起来,摸了大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晦气道:“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
曾毅朝李伟才一伸手,李伟才就递上一个打火机,曾毅打着了伸到那大汉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项目的负责人?”
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曾毅,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点着烟美滋滋吸了一口,才道:“昭阳集团的,仓储物流中心的施工,就由我负责,你又是谁?”
李伟才就道:“这是我们管委会的曾主任,站起来讲话。”
曾毅摆了摆手,“现在投资方找上门来,说明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
李伟才就是脸一红,曾主任这是在批评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啊。这个仓储物流中心的项目,是曾毅拉来的,但后来管委会调整分工的时候,曾毅将这个项目交给李伟才分管,现在管委会的大项目太多了,仅靠曾毅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那大汉听到李伟才的介绍,就立刻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歉意道:“曾主任,我不知道是你。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齐总交代过,如果项目上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就来找曾主任。”
曾毅笑着微微颔首,道:“走吧,办公室说话。”
“我是个粗人,刚才有点冲……”大汉尴尬笑了两声,跟在曾毅后面上了路。
李伟才恨不得将胡黑毛扯成两半,竟然连自己这位管委会副主任的话,都敢当做是耳旁风,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曾毅把那大汉请到办公室坐下,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情况。
昭阳集团是全国有名的物流配送仓储企业,在大部分省份,都设有物流仓储中心,业务遍及全国。听说昭阳集团最早是总后设立的一家企业,后来政策不允许军方参与任何形式的经营,昭阳就脱离了军方,但因为这个渊源,昭阳集团的人,大部分都是退伍的军人。
眼前的这个大汉叫李虎,也是退伍军人,以前做过工程营的营长,现在负责昭阳集团在高新园区仓储中心的施工建设。这个项目共占地六百多亩,建成之后,将成为南江省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同时还将承担南江省备用物资、救灾物资的储备工作。
李虎是军人的出身,雷厉风行,到达高新园区之后,立刻调集人马开工建设,争分夺秒地赶工期。
仓储中心这次征的是高新园区东胡村的地,被征的地,基本都已经完成了平整的工作,只有一座养猪场,至今还没有搬走,每日里臭气熏天、苍蝇乱飞,搞得工程队的人苦不堪言。李虎找到养猪场,通知对方尽快搬走。
谁知没过几天,养猪场的人找到工地,说是工地施工的声音太大,把猪给惊到了,死了好几头猪崽,要求赔偿。
对于这个要求,李虎自然不可能答应,按照协议,养猪场在工程开工之前,就必须要搬走的,现在赖着不走,已经是施工方体谅你搬迁不易,缓了一段时间,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要赔偿,耽误了工程的事,我还没找你赔偿呢。
两人没谈拢,吵了几句,养猪场的人回头就找来大量的村民,到仓储中心的工地上讨说法,工程这就耽搁了下来。
东胡村八成的人都姓胡,一呼百应,李虎了解到这一情况,心想只要养猪场能尽快搬走,自己就息事宁人好了。
可等他再找养猪场的人谈赔偿,就不是几头小猪崽的事了,养猪场找了很多理由,这头猪不下崽,那头猪不长肉,还有猪得了怪病,总共四十头猪,就开出了六十万的赔偿价格,合一头猪一万五,这猪眼看都快成金猪了。
李虎被气坏了,当场拍桌子走人,并且对养猪场的人下了最后通牒,赔偿一分没有,你不走,我帮你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东胡村的人白天来工地捣乱,阻扰施工,晚上一不留神,工地的设备材料就没影了。
李虎到派出所报案,可警察去了也无济于事,找到管委会,李伟才倒是很重视,把当事双方叫到一起协调了两次,可对方始终就一条:六十万,否则免谈。
“曾主任,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工程,就没见过这样的刁民。”李虎说着说着,就又生气了起来,“换了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按不住了,可这是曾主任的辖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要是解决不了,我也不勉强你,我去找市里,市里不行,我找省里。”
曾毅就皱了皱眉,道:“你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到了,但这只是你一方面的说法,我还需要核实这样吧,三天之内,我会将这件事解决。”
李虎就站起来,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就等三天。”
曾毅看着李虎离开,就摇了摇头,就这爆脾气,小事情也得弄成大事情,曾毅跟汤卫国接触多了,知道这些当兵的人说话都是这样冲,所以也不跟他生气。
李伟才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曾主任,我把东胡村的事,向你汇报一下。”
曾毅就问道:“李主任,养猪场的征地补偿款,到位了没?”
“到位了,按照你的规定,都是直接打到银行卡上的,中间没有任何人经手。”李伟才坐到曾毅对面的椅子上,道:“不光是征地的补偿款,按照规定,养猪场的地面建筑和设施,我们也都按照折旧给予了补偿,甚至还补给他一笔搬迁费。”
“协议签了吗?”曾毅又问。
“签了,仓储中心涉及到的所有征地农户,当初都签了协议的,没有任何遗留问题。”
曾毅就冷着脸道:“既然在协议上签了字,也收了我们的补偿款,为什么不按照协议规定的日期搬走?”
李伟才一怔,小曾主任平时不是一直在强调,要保障征地拆迁的工作和平而妥善地进行,这次怎么也动了真火?
“曾主任,有个情况,你可能没了解到……”李伟才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这养猪场,是胡三家开的,他的父亲,是东胡村的村主任胡黑毛……”
曾毅一竖眉,对李伟才这话很不满意,他老子是村主任,难道就可以不按照协议办事,可以随意讹诈吗?按照这个逻辑,要是他老子是市长,还不得上街去抢银行了?
李伟才顿了顿,道:“胡市长的老家,就在东胡村,胡黑毛是他堂弟……”
曾毅终于明白李伟才绕了一大圈想说什么,难怪这么一件事实清楚无误的小事情,最后能搞这么大,他反问道:“李主任,你这么说,难道这养猪场不肯搬走,是胡市长的意思?”
“不是,不是。”
李伟才急忙摆手,他可没这么说,只是提醒曾毅不要冲动行事。胡开文再怎么说,也是白阳市的副市长,而且还兼了高新园区党工委的书记,虽然平时不怎么来高新园区办公,但按照“党领导一切”的原则,胡开文可是高新园区堂堂正正的一把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按照协议规定,逾期不搬,该如何处理?”曾毅黑着脸问道。
“先下达强拆通知书,如果还不搬,就只好组织相关部门进行强拆了。”李伟才答到,看来曾主任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这管委会刚平静没多久,怕是又要再起风波了。
“既然有这条规定,那就按照规定来办,三天之内,这件事必须解决。”曾毅说完,就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李伟才只好告退,现在曾毅主持管委会的工作,既然有指示,自己照办就是了,天塌下来,还有大个顶着。
曾毅平时看起来总是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较真,但内心却是最有原则,在别的地方,关于征地拆迁的条例,总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最后就让极少数的人大发其财,钻了空子。曾毅之所以要在高新园区将征地拆迁的工作程序化,定下各种精准的规矩,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当事双方的利益,这世上绝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只有一个妥协出来的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既然立下了规矩,就必须要遵守。今天养猪场不遵守规矩,受损的只有昭阳集团一方,但如果明天像昭阳集团这样的投资方不遵守协议,那么受损的,就会是成百上千的失地农民了。你自己都不遵守规矩,又如何能指望规矩来保护你的利益?
所以,对于这些不遵守规定的人,曾毅绝不会留什么情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李伟才回到办公室,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小曾主任化解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想了片刻,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到养猪场去下达强拆通知书,顺便跟胡黑毛、胡三家好好讲一讲利害关系。
等下面的人拟好强拆通知书,李伟才就带人赶往养猪场。
养猪场距离正在施工的工地,只有一截路,被十几颗果树围着,两排红砖砌成的猪舍。李伟才下车,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猪尿骚味,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就看到胡三家站在猪舍边,正对着里面的猪骂骂咧咧:“吃了那么多,怎么不吃死你?”
“三家。”李伟就才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条大狼狗斜地里蹿了出来,发出恶吼,眼前扑到李伟才跟前了,一根铁链子将它的活动范围限制住了,只好对着李伟才呲牙狂吠。
李伟才被吓了一条,定住神,道:“三家,把狗看好。”
胡三家喝了一声,那狗才叫得不那么厉害了,只是用凶恶的眼神盯着李伟才,胡三家走过来,道:“李主任,什么风把你吹了过来?”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李伟才绕着狗走了进去,道:“怎么样,想好没有,什么时候搬走?”
胡三家眼一瞪,“我什么要搬走?我的猪要下崽了,没法搬。”
李伟才单手叉腰,道:“既然不愿意搬,当初为什么要签协议,还收了政府的补偿款?那你把钱退回来,再赔偿政府的损失,就可以不用搬了。”
胡三家道:“留下来,等着我的猪都被吵死吗?只要他们赔偿了我的损失,我就搬走。”
李伟才就苦口婆心道:“三家,见好就收吧,莫要得寸进尺。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就是对胡市长,也没有任何好处。”
胡三家当时就不乐意了,道:“李主任,你到底是帮谁说话?我是农民,昭阳是资本家,你是人民政府的领导,不为农民做主,怎么还能替资本家说话呢?难道我的损失就白损失了?”
李伟才看胡三家蛮不讲理,也不废话了,拿出强拆通知书,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是强拆通知书,给你三天的时间,必须搬走。不要让我为难、让胡市长为难。”
“我维护自己的利益,让谁为难了?”胡三家翻脸了,“早知道你是来送强拆通知书,我都不让你的脚踏入养猪场。”
“你要维护什么利益?”李伟才就问到,指着猪舍道:“你的猪能吃能睡,哪来的损失?你说死了几个猪崽,那尸体呢?”
胡三家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