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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曾毅的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龙窝乡的煤矿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拉煤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监测站并不是必须的。
龙窝乡的水非常深,从葛世荣这次故意装病就能看出,如果开建检测站,丰庆县一定会出很大的幺蛾子。现在曾毅还没有掌握到龙窝乡的具体情况,不是和葛世荣摊牌的时候,如果真闹出了风波,那么倒霉的一定不会是葛世荣,而是曾毅自己了。
“检测站要建,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要有个章程。”曾毅表达了不同的看法,道:“我看可以先把检测站的用地留出来,做一做平整的工作。”
郑辉煌虽然搞不明白曾毅的用意,但还是表示道:“那就按照曾县长的意思,先把地平整出来吧。”
曾毅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罐顶级的将军茶,笑呵呵道:“听人讲,辉煌你最近在戒烟?”
郑辉煌就附和笑道:“瞎戒的,我抽了二十年的烟,就戒了十八年。”
曾毅笑着走过来,把那罐茶叶放在郑辉煌面前,道:“这是南江的特产将军茶,你拿去喝,相信对你的戒烟会有所助益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郑辉煌客气着,不过脸上笑容更盛了,曾毅虽然婉拒了自己的提议,但还是通过这种送茶叶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他依然很看重这位盟友。
“和我还用客气吗,拿去喝吧!”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觉得合口味,就还来找我拿!”
郑辉煌就笑着捧过那罐茶叶,左看右看,一脸欣喜状,最后却叹道:“曾县长,你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我就怕我成功戒掉了烟,这喝茶的胃口却越来越刁啊!”
“只要你能成功戒烟,我这里的好茶叶敞开供应!”曾毅爽笑道。
郑辉煌就道:“有你这句话,那我这次可就来真的了?”
曾毅呵呵笑着点头,然后抬手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来,喝茶,喝茶,咱们把修路的事再合计合计。”
郑辉煌在曾毅办公室坐了有二十分钟,一杯茶喝完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一连半个月,葛世荣都没有再出现,包起帆这位大管家,每天都会来向曾毅汇报一番,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葛世荣治病的最新消息告诉曾毅。
起初丰庆县有很多人也觉得葛世荣可能是在装病,但时间一久,随着一条又一条的坏消息传回来,大家就终于相信,葛世荣这次病得是非常严重,很可能都无药可救了。
“老板,现在大家都说葛副县长病得很厉害,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却没人能说清楚……”包起帆站在曾毅的办公桌对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截至目前,他至少向曾毅汇报了五个关于葛世荣病情的版本了,而且每个版本都不一样,他小心请示道:“这两天有人提议要到医院去看望葛副县长,老板你看……”
曾毅低头批着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道:“在病情没有得到最终确诊以前,尽量不要去打扰葛副县长,免得增加他的心理压力。”
包起帆就连连点头,道:“是,还是老板您考虑得周到,回头我说说他们。”顿了一顿,包起帆又道:“老板,我有位老同学在云海市第四医院工作,我已经拜托他去打听葛副县长的具体情况,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曾毅依旧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道:“关于葛副县长病情的事,以后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包起帆眼中立时出现一丝慌乱的神色,他以为是曾毅生气了。
其实曾毅根本就不在乎葛世荣得了什么病,因为他知道葛世荣是没病的,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很可能是葛世荣让人故意放出来的风,目的大概是要麻痹曾毅,让曾毅头脑发昏之下做出点错事罢了,对此曾毅心里很有谱。
从头到尾,都是包起帆一厢情愿,他认为曾毅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件事,所以费尽心思去打听,然后跑来向曾毅汇报。
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好在是忠心耿耿,能够为曾毅鞍前马后地去操办一些事情。
曾毅此时抬起头,道:“起帆,今天是什么安排?”
包起帆感觉到曾毅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心里才踏实了下来,想了一下,他道:“下午有个会,需要您来主持,是关于南希集团项目建设方面的事情;上午没有特别的安排,十点钟,龙窝乡要举行一个道路重修的开工仪式,之前龙窝乡来请过您,您没给答复。”
曾毅批完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道:“你安排一下,我们去趟龙窝乡。”
“是否通知龙窝乡做准备工作?”包起帆问到,一边把曾毅批好的文件接过来,准备让办公室按照批示进行传达。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时间紧,我看等到了地方再通知吧。”
包起帆就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捧着那沓子批好的文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五分钟不到,包起帆就回来通报,说是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曾毅就带着包起帆和刘响下了楼。
龙窝乡曾毅今天是第二次去了,上次去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最后导致马奎山从招待所跳了楼。从那之后,曾毅就没再去过龙窝乡了。但对全县十多个乡镇的关注程度,龙窝乡在曾毅心里却是最重的。
今天再去龙窝乡,曾毅还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过这次他却不是要去抓什么把柄,而纯粹就是去看热闹的。
葛世荣住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导致龙窝乡的问题一时就僵持在了这里,这是曾毅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今天到龙窝乡,就是要看看葛世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不打招呼就到了葛世荣的心腹重地龙窝乡,葛世荣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和上次一样,去龙窝乡的路,还是那样平敞,等进入龙窝乡之后,却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似的。
一路之上,曾毅看到路边设立了很多施工标志,还有十几台调来的大型铲车,一副随时都可以开工的样子。
等进了龙窝乡的镇上,就看到到处彩旗飘飘,在镇子口的马路边,此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主席台,上面铺了红地毯,还摆了两排椅子,放在主席台两侧的大音响,正播放着雄壮有力的歌曲。
“就停在这里吧!”距离会场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曾毅就让司机停车,道:“找个僻静的地方!”
路边的林子里正好有块空地,司机小张就把车子开了进去,包起帆本来还想请示曾毅是不是现在通知龙窝乡出来迎接,但一看这阵势,就果断装聋作哑了。
下了车,曾毅领着包起帆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等走进一些,就看到了会场主席台后面那巨大的标题:“龙窝乡道路修缮工程开工仪式,暨爱心企业家捐款助资感谢大会”。
在主席台的两侧,还有一副标语,左边是:“致富不忘乡亲,善心善举”,右边是:“饮水定要思源,共奔小康。”
虽然标语不怎么工整对仗,但把今天大会的主题言简意赅地给总结了出来。
主席台上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两排人,一个个胸前佩戴大红花,精神抖擞。坐在最前面的,是副县长郑辉煌,他主管全县交通,葛世荣“病”倒之后,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就由郑辉煌负责了。
主席台下面,组织来的小学生、中学生,手里举着准备好的小旗子,不断挥舞着;旁边还有学校的军乐队,正在吹吹打打。
学生的后面,是镇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熙熙攘攘站着,围在那里准备看个究竟,一边议论纷纷。
曾毅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就站在了那里,包起帆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咱们龙窝乡的路,是该修修了,上次我去老槐树村走亲戚,去的时候我骑车,回来的时候车骑我。”
“你能回来就不错了,上个月我三叔去打牌,晚上回来一不留神踩了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骨头摔断了三根。”
“龙窝乡的这帮干部,这次终于是干了回人事。”
“你以为当官的能这么好心,帮你们这帮泥腿子修路?听说是上次县长来咱们龙窝乡考察,车子直接颠爆胎,差点摔死到山下边,连110、120都来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难怪他们终于要修路了。”
“怎么没把那县长给摔死呢,摔死了才好看!”有人幸灾乐祸地道。
包起帆顿时脸色一沉,心中大怒,你们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曾县长出面发话,这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呢,而且不让你们掏一分钱,增加一分负担,你们却这样咒曾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第五六四章闹剧
“修路难道还不好!”
包起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修路,你们认为是官员们不作为,修了路,你们又怪话连篇,难道这条路是为了曾县长一个人修的吗,曾县长就两条腿,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几次,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龙窝乡的百姓出行吗!
村民们回头看了包起帆一眼,觉得很眼生,大概是看包起帆的穿着像是个干部,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闭嘴不语了,老百姓天然还是怕惹麻烦的。
“好什么好!”
就在包起帆准备罢休的时候,一个挎着大背篓的黑脸农妇突然站在了包起帆的身后,翻着白眼珠瞪着包起帆。
包起帆被这声吓了一跳,等回身看清楚那农妇,就要开声喝问。包起帆就纳了闷,心道这龙窝乡还真是邪性了,以前的路破破烂烂,都没人说闲话,现在要修路了,竟然还真有人不满意了。
没等包起帆发飚呢,农妇先开炮了,道:“修路还不是为了把我们龙窝乡的煤拉出去,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沾到一毛钱的好处吗!以前还能捡两块煤渣用,以后屁都捡不着了,有什么好的!”
包起帆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是什么心理啊,为了捡两块煤渣,贪这几块钱的小便宜,竟然愿意龙窝乡的路就这样破着,让大家出行都不方便,没素质,没公德,没见识!
“你……”包起帆上前一步,准备跟农妇理论。
“让让!”
农妇一脸的不高兴,大背篓猛地一甩,直接把包起帆给带出个趔趄,包起帆还没站稳,农妇就挎着背篓进了人群。
“这是什么人啊……”
包起帆气得脸上肌肉直抽搐,他雪白的衬衫上被印上几道黑黑的污渍,显得很是狼狈。他好歹是个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场面上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当时就打算揪住那位农妇。
曾毅此时抬了抬手,道:“算了,起帆!”说着,曾毅还笑了笑。
包起帆一听,只得恨恨站住了脚步,心道也就是曾县长度量大,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换了其他领导,你们这样说试试看。
周围刚才的那几个村民看到包起帆吃瘪,全都露出嘻嘻哈哈的表情,回头嘲笑着包起帆。
包起帆只当没看到,负手站在曾毅身旁,他也想明白了,跟这些村民,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此时会场的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大家又把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主席台下,伸手拽住一个正在吹小号的学生,要把那学生拖走。一边拖,一边嘴里还骂:“你这个完蛋的玩意,不去好好读书学习,跑来这里干什么,吹个破号就能当领导吗,还是能坐到主席台上去?跟我回家,把家里的那两只羊放放,放羊都比在这里看猴戏强!”
那学生当众被自己母亲骂,脸上有些挂不住,犟脾气上来了,高声喊道:“我不走,我不走!”
农妇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己孩子的后脑勺上,道:“我辛辛苦苦赚钱送你上学,是让你来伺候这帮白眼狼的吗?不想念书了,就给我回家放羊种地去!”
那学生被打,当时就哭了起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闹着就是不肯走。
农妇也不罢手,死拽着硬拖,一边还骂个不停。
前面的会场顿时就乱了,主席台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上面端端正正坐了两排的领导,此时一个个脸带黑气,谁听不出农妇是在指桑骂槐啊,一会骂大家是猴,一会骂大家是白眼狼,而且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之下,领导们虽然依旧端坐在主席台上,屁股底下却跟坐了针毡似的,气得肺都快炸了。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卫可能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匆匆赶上前来。一个是农妇,一个孩子,他们不能拿这一对怎么办,连哄带劝,连拉带拽,两分钟之后,才好容易将这一对给“请”出了会场。
整个会场里看热闹的乡民,此时都笑翻了天,声音把喇叭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台上那些领导的表情,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龙窝乡今天的这个庆祝仪式,搞得也太有新意了嘛。
曾毅却没有笑,刚才农妇的话虽然粗了一些,教训孩子的方式也暴躁了一些,但话里的道理,却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而我们的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染上了一个坏毛病,凡是有庆祝类的仪式,必定要组织一些学生前来,这种风气,实在是相当坏。
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你也可以说她见识不够,但比起会场里其他浑浑噩噩、纯粹来看热闹的村民,这个农妇反而更有见识,也更坦率,至少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而且也懂得反抗。
而其他的村民,对自己身边的利益漠不关心,反倒对毫不相干的八卦新闻非常热衷,心中毫无定见,一边唾骂当官的,一边又为小小的恩惠而弹冠相庆。
好不容易等会场清净下来,王荣标走到主席台前,拿起话筒,热情洋溢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龙窝乡一个值得记住的好日子,首先……”
话音未落,会场又是一阵哄笑,王荣标的这句话,与刚才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村民们一听到王荣标的话,就忍不住又开始嘻嘻哈哈了。
王荣标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今天这个会,开得真是不顺心啊,他抬手做了个让下面噤声的手势,等再次安静下来,才道:“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到场的领导和嘉宾……”
曾毅看了看,发现王荣标比起以前,明显要憔悴多了,看来王荣标最近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自己的反间计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县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在众乡贤的鼎力相助下,我们龙窝乡即将告别那种‘晴天灰尘漫天、雨天坑洼遍地’的局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一条奔向小康的康庄大道……”王荣标的口才还是不错的,一段激情演讲之后,终于是控制住了现场的局面。
郑辉煌也登台讲了话,他高度赞扬了龙窝乡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表态一定会高度负责、加强监督,为龙窝乡百姓造出一条经得起考验的坚实之路。
随后,今天大会的重头戏就来了,煤矿老板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放大了的支票样本上台,做出现场捐款的模样,每家都是一百万,随着数字一个个报出,下面的村民就有些激动了,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胖子上了台,手里高高举着支票样本晃了晃,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三百万”几个字样。王荣标看了一眼,就大声报出“兴达煤矿,三百万”,这个数字顿时引得下面的村民齐声惊呼。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这次修路的资金,每家煤矿分别出资一百万,钱早就打到统一的账号上了,并没有煤矿捐三百万啊,他就侧头问着包起帆,道:“起帆,这个兴达煤矿,是个什么情况?”
包起帆立时道:“曾县长,台上的这位是兴达煤矿的老板,叫做高兴达,平时为人最招摇,非常喜欢出风头。有一次在夜总会为了争小姐,竟然和另外一位煤矿老板大打出手,这件事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也有人说兴达煤矿的真正老板并不是高兴达,听说高兴达和市政协马主席,好像沾点亲。”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还以为这高兴达真捐了三百万呢,原来是在出风头,用通俗的话讲,这就是“诈捐”。
果然,高兴达回身往椅子里坐的时候,周围几位煤矿老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虽然大家今天来参加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应付,但凭什么风头要让你高兴达一个人独占呢。
台上依旧在宣布捐资助款的名单和数额,曾毅此时侧过头,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她正拽着自己的孩子,从人群中外面走过,身后还跟着会场的保卫,大概是防止农妇再闹事。
曾毅就道:“起帆,你去告诉龙窝乡的人,让他们不要为难这对母子。”
包起帆一愣神,随后赶紧点头,道:“我马上去!”说完,他就朝会场的前面跑了过去。
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妇,让今天的大会闹出了点小插曲,龙窝乡的干部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拿这村妇怎么样,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罢了。所以包起帆听到曾毅的话,一时有些诧异,心道曾县长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曾毅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过去“正式”通知龙窝乡的干部,曾县长来了!
包起帆刚穿出人群,就被正在台上主持的王荣标发现了,王荣标脸上出现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