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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之前“唯价低者中标”的招标方案,其实质就是不想花一分钱,还想把事情给办了。这怎么可能做到呢,除非是糊弄哄骗了。
羊毛最终还是要出在羊身上的,把药价降一降,政府只需要出个文件就行,又不需要增加一分钱的财政投入,当然愿意去做了。可问题是,这样做其实是把该由政府承担的社会保障责任,转嫁给那些医药企业了。
企业天性逐利,没有义务解决老百姓看病的问题,更没有责任来承担这笔支出,当药价降到企业成本之下,企业就不做这个药了,或者不涉及医保这个市场了。
吃亏倒霉的,最终还是老百姓,看着医保目录上倒是有一大堆的药,却偏偏买不到、用不到,最后还是要自己花钱去买别的药,不能报销的话,那医保也就等于无保了。
“曾县长,这份方案是经过我们多次论证,又结合医院的门诊处方,综合考量之后得出的结果。”卫生局局长张发成恭恭敬敬地站在曾毅面前,半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算是见识过曾毅发火的架势,那真是能吓死人的,他道:“和去年相比,今年的医保药价,还是下降了两个点。”
曾毅脸上依旧那个严肃的表情,但还是微微颔首。对这份方案表示了认可,他也清楚,张发成能搞出这个方案,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这里面还有个权衡的问题呢。曾毅也不可能把看病的所有药品,都纳入医保的报销范围之内。在现行的财政分配体系之下,地方财政收入七成要上缴中央集中分配,丰庆县用仅剩的三成的财政,根本无法负担起全民医保。
能够负担六成的常见疾病,再集中力量解决几个重大疾病的保障问题,这是丰庆县财政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看到曾毅颔首,张发成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还好,曾县长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还是明白人,并不会为难下属去办根本做不到的事。这次的方案,张发成可是用上了全部的心思,是他斟酌再三之后才拿出的结果,如果曾毅还是不满意,那张发成也只有去跳楼了。
“方案不错!”
曾毅黑着脸来了一句,终于是给了句肯话。
张发成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丝笑容,他感觉自己从地狱又回到天堂上,一捏手,却发现手心全是汗珠子。
曾毅看着张发成那个难看无比的笑容,心中有些感慨,这其实也是他发火的一个原因。
事实再次证明了曾毅在党校提的那个观点:世上无难事,难的是让狼不吃羊。如果曾毅这次不拿出一点雷霆万钧的架势,张发成是绝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之好的。
混迹官场多年,曾毅不再是以前那样简单地靠冲靠拼了,什么事情该用什么办法解决,他胸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了属于自己的行事风格。
张发成此时又请示道:“曾县长,这份方案,您看还要不要公示?”
“明天登报公示!”曾毅直接说到。
张发成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欲言又止,他还是有些顾虑的,前两天才刚公示了一份目录,现在又要公示一份,而且新的这份医保药品目录,价格普遍涨了很多,老百姓又看不出个真正的好赖,如果真有人提出非议,那影响就很不好了。
只是想了想之后,张发成又放弃了,是自己没把工作做好,才造成了这个尴尬局面,自己提这个,不是主动找骂嘛,别又惹得曾剃头发火,那自己的心脏病是真要犯了。
“曾县长,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发成提出告辞,看曾毅没什么表示,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二天,《丰庆日报》又用整整两个版面,重新刊登了新的医保药物目录。
葛世荣随手翻了一下今天的报纸,就撇了一边,他的看报习惯跟曾毅有所不同,曾毅看头版是走马观花地翻过,而葛世荣却只关注头版,至于后面的东西,他很少去看。
放下报纸,葛世荣坐在那里琢磨着县里的形势,自从曾毅在龙窝乡吃了瘪,好像是老实了一点,可自己要想夺回以前在县里的声势,也是不可能的了。姓曾的虽说刚来没多久,但拿下了南希集团的投资,又从省财政厅争取了大笔资金,气势已成,现在想要击倒他,已经变得非常不现实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明年的人大选举投票,在这段时间,就只能期望曾毅多犯错了。
另外一个让葛世荣不放心的,就是王荣标的出逃,这始终是个隐患。
正琢磨得心烦意乱,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招商局的贾局长过来了。”
葛世荣就道:“让他进来。”说着,葛世荣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盒价值不菲的雪茄。这次能在龙窝乡大挫姓曾的锐气,贾仁亮功不可没。
“葛县长!”贾仁亮进来,客气地打着招呼。
葛世荣就拿着雪茄盒站了起来,笑着指了指沙发,道:“老贾你来得正好,陪我吸一根,过过瘾!”
贾仁亮见缝插针,挑拨道:“如今在丰庆县,找个烟友都很难啊!”
葛世荣的脸色就黑了几分,自从姓曾的到了县里,开会都不吸烟了,搞得自己整天浑身都不自在。自己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姓曾的赶走,他往沙发里一坐,把雪茄盒放在桌上,道:“以后烟瘾犯了,就过来嘛!”
贾仁亮就坐了过去,打开盒子,帮葛世荣剪好一支递过去,然后掏出火柴点着,道:“今天的县报。葛县长看了没有?”
葛世荣就火猛吸了几口,然后吐出个烟圈,道:“你说说看,都有什么新鲜事?”葛世荣其实已经看过了。但没有发现什么重点,只好装作没看,静待贾仁亮的下文。
贾仁亮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份报纸,都放在了葛世荣面前,道:“这份是今天的,这份是三天前的,葛县长一看就明白。”
葛世荣把雪茄轻轻架在烟灰缸上,随手摊开这两份报纸做着比较,等翻到第二版,他就发现重点了,同样是医保药品目录,怎么却公示了两遍呢。等细细一比较,葛世荣就看出玄机了,后面的这一份目录,几乎所有药品都猛烈涨价了。
贾仁亮笑着也点了一支雪茄,坐在那里静静等葛世荣看完报纸,才道:“我听说卫生局的张发成,前几天被曾县长叫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番,等回到局里,心脏病都犯了。”
葛世荣就明白了,原来是曾毅干预了医保药品的招标工作,所以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前后相悖的局面。
“我有些看不明白……”葛世荣举起报纸,道:“老贾你来看看,这新目录上的药品,是不是比以前更贵一些。”
贾仁亮其实比葛世荣也明白不了多少,他又不是搞医药的,也只看到新的目录上药品贵了很多,当下道:“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呢,怎么新公布的反而更贵了呢!”
葛世荣就抓到了根本,三天之内连续公布两份目录,药品平均价格却涨了一半多,他心道姓曾的可真敢自找麻烦啊。对于大众的心里,葛世荣也是有点研究的,如果第二份的价格低于第一份,那很多人还能接受,可你要是涨价了,老百姓不骂娘才怪!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朝令夕改、言而无信的问题呢!
“老贾,说说你的看法!”葛世荣拿起雪茄,靠在了沙发里,他对曾毅的这个举动有些琢磨不透。
贾仁亮就道:“不管这份新目录的出台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就知道一条,事情不能这么来办!哪有刚出了招标结果,就立刻又推翻的,这不是儿戏是什么,我们政府的信誉和形象还要不要了?”
葛世荣微微颔首,贾仁亮讲得没错,就算姓曾的有一万个理由,可也不能这么办事啊,经过公开招标的结果,怎么能说推翻就推翻呢,连基本的信誉都没有了。
葛世荣本来还对这件事存有疑虑,因为他知道,曾毅对医药行业更熟悉,而这个行业葛世荣是完全不熟悉的,但如果是紧紧抓住撕毁招标结果这一条,葛世荣觉得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贾仁亮此时道:“县里这么搞,不光是我们自己人不理解,就是那些参加了招标的企业,也不能理解。我比照了一下,在这两份目录上,有六成的企业都发生了变动,有好多企业明明中标好几个药品,转眼却被彻底踢开了。”
葛世荣就明白贾仁亮的意思了,姓曾的搞出这种事,那就是授人以柄,这次不用咱们出手,都会有人替咱们打前锋的。
不过,葛世荣还是淡然问道:“事情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贾仁亮就道:“大大小小涉及到三四十家企业呢,比如我们市的明星企业来福医药,之前投标中了七个产品,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风油精了。”
葛世荣的神色就稍微变了变,心道姓曾的不会在搞什么鬼吧,佳通市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来福医药那可是周副市长最大的一笔政绩,是周副市长捧出来的金字招牌。
不过,葛世荣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姓曾的胆子再大,那也不可能越级去惹周副市长的,小胳膊去拧大腿,难道姓曾的脑袋发昏了?
再说了,涉及的企业有三四十家之多,这未必就是针对来福医药的,就算是针对来福医药,来福医药又会损失什么呢,一个县的医保市场能有多大?相对来福医药每年几十亿的销售额,根本就不值一提,这顶多就是恶心恶心人,发泄一下在龙窝乡吃瘪的闷气。
葛世荣就得出个结论,姓曾的可能是刚来丰庆县,不清楚来福医药的底细,否则他绝不敢这么做的。
贾仁亮又补了一句,道:“我听说曾县长以前是搞医药管理的?估计是龙窝乡的事情不顺利,曾县长又做回老本行了。”
葛世荣呵呵笑了两声,贾仁亮的这个猜测虽然有些无聊,但事实也未必不是如此啊,姓曾的在龙窝乡丢了份,自然急于重新树立威信,从最擅长的医药行业入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贾,你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葛世荣问到,这次龙窝乡的胜利,让他对贾仁亮的意见非常看重。
贾仁亮点点头,道:“唱不了大戏,也能做点小文章,打击一下某人的气焰。”
葛世荣缓缓颔首,如果拿这事做文章,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运气好的话,能让姓曾毅惹个大麻烦,运气不好,也能让姓曾的丢个人,反正肯定会有收获。
“老贾,来,吸烟,吸烟!”
葛世荣笑着抬了抬手,客气邀请了一句,他心道这贾仁亮可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实在是太会算计人了。就这一份丰庆县自己印的小报纸,平时除了县机关会订之外,就没人再订了,上面又言之无物,订了也没几个人会看,谁知道贾仁亮偏偏就能在这犄角旮旯里,找到个反击的好机会。
人才啊!
葛世荣都不得不佩服了,他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去认真研究《丰庆日报》。
贾仁亮得到葛世荣的肯定,脸上冒出红光,猛吸一口雪茄,道:“葛县长的烟,抽起来就是提神,一吸就精神了。”
第五七一章周子山
“老板!”
曾毅刚进办公室,包起帆就跟了进来,把沏好的茶往曾毅面前一放,低声汇报道:“张发成住院了!”
曾毅就抬了抬眉角,问道:“情况严重不?”
包起帆道:“张发成的心脏本来就不好,新的医保药物目录公布之后,很多之前中标、但又被刷下来的企业,都提出了质疑,这几天上门来追问,张发成疲于解释,承受的压力也比较大,昨晚在家里突然就发了病,好在发现及时,被送进了医院,没有什么危险。”
曾毅“唔”了一声,随后伏案在一张空白的公文笺上写了起来。
包起帆一看,就准备告辞,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听到了曾毅的声音。
“起帆,你辛苦一趟,到医院去看望一下张发成同志。”曾毅把公文笺往前一推,道:“顺便把这张方子也带过去。如果张发成同志愿意的话,可以吃吃这个药,会有效果的。”
包起帆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快步上前把药方接过,道:“我这就去趟医院。”
跟着曾毅去南江的时候,包起帆就了解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曾县长是保健系统出身,治好过方南国夫人的重病,一力筹建了南云医学院,还在京城医院担任过院长助理,这些情况都表明曾县长的医术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包起帆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曾毅写药方,他心道张发成的运气不错,能够让曾县长亲自开方,这在丰庆县可是头一个啊。
拿着药方刚出门,就看到外间有人站在秘书刘响的办公桌外面,语气有点冲,道:“我要见你们的曾县长。”
“曾县长要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现在没有时间。”刘响拦着对方,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对方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道:“曾县长现在没时间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啊,我就在这里等!”看架势,颇有不见人就不罢休的意思。
包起帆就咳了一嗓子,问道:“小刘啊,怎么回事?”
刘响立刻上前,附在包起帆耳边低声道:“包主任,这人是来福药业的,要见曾县长。”
包起帆就点了点头,心道刘响这小子长进很快,有点眼色,知道什么人不能拦,什么人是必须要拦的。来福医药这些企业把张发成都逼得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又要来烦曾县长,那是必须要死死拦住的,绝不能让他们干扰和影响曾县长的工作。
“这位朋友,”包起帆就来到那人面前,笑着说道:“我是丰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叫包起帆。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跟我反映。”
那人抬眼看了包起帆一眼,脸上带笑,不过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蔑视,不就是个办公室主任嘛,说白了,就是个大管家,唬一唬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还行,在我面前就一点都不好使。他连站都没站起来,道:“包主任,我的事情,只能向你们曾县长反映,你怕是做不了主。”
包起帆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不就是个来福医药嘛,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这架势都赶上市长的秘书了,他强摁住心中不快,道:“曾县长现在没有时间,你向我讲也是一样的,我会汇报给曾县长知道的。”
“我看就不劳包主任你的大驾了,还是由我亲自向你们曾县长反映吧!”那人一摆手,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曾县长公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听你反映情况!”包起帆黑着脸,道:“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好歹也是县政府的大管家,就是县里的常委,也都不可能随意向他甩脸子的,可现在一个来福医药的人都敢看他不起,这让他怎能不窝火。
“曾县长再忙,那也忙不过市长吧?”那人看着包起帆,道:“实在是见不到曾县长,那我就只好去向市长反映了。”
“你……”包起帆就要发作了,简直是狂妄至极,你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此时办公室里间传来曾毅的声音:“小刘,外面是怎么回事?”
秘书刘响就看了包起帆一眼,心中忐忑地进了里面,不过本分钟,他又出来了,道:“罗先生,曾县长请你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站起身来,得意地整了一下西装,从包起帆面前耀武扬威地穿过,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起帆看着对方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小子,且让你猖狂两天吧,等曾县长甩出杀招,那时候老子一定要亲自上门,去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包起帆坚信,曾毅这次一定会有大杀招的,在南江省,曾县长可是个跟省委常委扳手腕都不落下风的主,周子君区区一个市委常委又算得了什么,迟早会被曾县长整趴下的。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包起帆问道:“小刘,这人是干什么的。”
刘响就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道:“包主任,这是他的名片。”
包起帆接过来一看,发现对方是来福药业的市场副总监,叫做周子山。看到这个名字,包起帆就有点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听说周子君有个弟弟,就在来福药业里工作,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二百五了,难怪如此嚣张啊。
“门卫是怎么搞的,怎么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让进来呢!”
包起帆训了一句,就把那张名片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废纸桶,顺手还把杯子里泡过的茶叶渣子也倒了进去,随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刘响目送包起帆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
“曾县长,你好!”周子山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往当中间一站,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福医药的市场副总监,专门负责医保市场这块业务,我叫周子山。”
说着话,周子山打开名片夹,捧着送到了曾毅办公桌前,在佳通市,只要自己报出名号,没人不给几分面子的,名字就是自己的通行证。
曾毅正在看文件,似乎根本没听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子山放下名片即可,然后淡淡说道:“坐吧!”
周子山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麻痹的,姓曾毅的你跟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