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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啸被她眼底的光刺了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说了什么?”
楚轻想了想,把信叠起来重新放好:“刘夫人早些时候派管家去了一趟北镇抚司,指明要见我。”
“刘夫人?”李天啸皱眉:“你要去?”
“为何不去?”钟宣信上说,刘夫人派刘管家过来说是先前的事还未谢过她。
尤其是听说因为破案,还惹上了迟将军的副将,差点丢了性命,于是打算请她来刘府做客,为她压惊。
楚轻知道刘夫人这是在拉拢自己,师父的案子既然与刘国舅有关,她势必要查的一清二楚。
刘国舅官职再大又如何?
人生下来众生平等,凭什么师父的命就要比刘国舅低一等?
凭什么刘国舅想杀了师父就杀了?
李天啸深吸一口气,知道她怕是还没放弃报仇:“刘家的人,你惹不起,只会平白丢了性命。”
“那又如何?”楚轻抬眼,眼底锋芒毕露,固执不服:“我还是那句话,既然皇上不肯帮我,那就不要阻止!”
李天啸:“……”
他还想说别的,可对方楚轻眼底的执拗。
颓败地坐回到龙椅上:“你这般鲁莽,早晚会害了自己。”
楚轻:“至少我努力过了。不试一试,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李天啸沉默许久,才哑声道:“何时去?”
楚轻道:“钟大哥推托我这两日去外地办差,后日正午时分,前去刘府拜见。”
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刘国舅,如果刘夫人能顺便把她引荐给刘国舅,那么,她更容易打探到师父死亡的真相,继而说不定还能找到刘国舅的罪证,从而扳倒刘国舅。
李天啸怕楚轻吃亏:“朕怕几个暗卫跟着你。”
“不必,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她可不想还未形式,先暴露了底牌。
“你这是冒险!”李天啸拍了一下御案,因为担心,凤眸发沉。
楚轻没说话:“……”
否则,她怕自己一开口,会气得李天啸把她拉出去砍了。
大概是因为她与李天啸生死与共过,对李天啸,她到现在还未转变过来角色,并不惧怕,所以无畏。
李天啸最终还是妥协了,从密道送楚轻出了宫,只是离宫前,要求她宫门门禁之前,必须回宫。
楚轻以为他怕自己跑了,余栉风的事会出问题,倒是应了下来。
楚轻后日一早,先回了一趟北镇抚司,与经过的相熟的锦衣卫打着招呼。
“小楚兄,这又被派出去办特殊案子了?”
“是啊,钟大哥也是的,我本来都沐休了,又跑出去一趟,这可累死了。”楚轻三言两语交代了,隐瞒了去处,不过也不会有人去查。
每年北镇抚司特殊的案子多如牛毛,既然是特殊,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钟宣看到楚轻松了一大口气:“你可回来了,这几日担心死我了,就怕你出点什么事!”
妙语在一旁,哭得眼睛都红了。
妙语仔细安抚一番,才让妙语去外面守着。
“钟大哥,这次连累你了,也连累了史大哥。”
“胡说什么呢?只要你没事就好,我孤家寡人,就算……呸!瞧我这嘴!”钟宣爽朗惯了,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至于史长风,他……算是我对不住他,这件事,他会不会有事?”
楚轻摇头:“史大哥不会有事,只是刘家的人怕是会抓他的娘。”
“什么?”钟宣暴躁的站起身。
楚轻安抚道:“钟大哥也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已经禀告皇上,他已经找人调换了人,史大娘并无大碍。这件事了了之后,算史大哥大功一件,会加官。”也算是李天啸的一种弥补方式。
钟宣放下心,凑过去:“楚老弟,你怎么会认识皇上的?”
那晚上听说出事,把他吓坏了,后来竟然就来了皇上的亲卫,好家伙,他差点以为是唬人的。
楚轻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暗色:“钟大哥还记得先前偶遇的李大哥吗?”
钟宣想了想,脑海里闪过一个戴面具的高大男子:“怎么?”
楚轻:“他就是当今皇上,李天啸。”
钟宣傻眼,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他他他是皇帝?!”
钟宣并未见过皇上,他虽然是钟百户,可进宫朝见却没他的份。
他竟然……
可楚轻是怎么认识皇上的?
楚轻:“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不告知了,刘夫人那边,可有怀疑?”
钟宣摇头:“怀疑是没有,只是……小楚,你真的要去刘家?那可是个龙潭虎穴啊。”
楚轻眸色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去定了!
离正午时分还有一个时辰时,刘府的马车停在了北镇抚司外。
刘管家亲自前来接楚轻过府。
楚轻一袭青袍,眉眼意气风发,羡煞不少锦衣卫。
楚轻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故意表现的得意,这是专门演给刘管家瞧的。
如果她看不上刘家,如何会被刘夫人招拢?
楚轻很快到了刘府,被刘管家引着朝正堂走去,不过经过一处时,听到噼里啪啦的骂声。
正堂挨着主院,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楚轻脑海里闪过钟宣为她找来的刘府地形图,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
确定那是刘德谦居住的宅院。
嘴角忍不住嘲讽的扯了下,怕是刘德谦这两日被坊间的流言蜚语折磨的精神都快崩溃了吧?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偏偏生出了事端。
余老夫人为子伸冤,坊间传言刘某人设计陷害。
这个刘某人是谁,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
刘管家也看过去,发现楚轻看到了,对方却只是笑笑,并未多问。
刘管家很满意,觉得还是夫人有眼光,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楚轻到大堂时,刘夫人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看到她,亲自站起身:“余公子,多日不见,可还好?”
楚轻弯腰行礼:“托福,还不错。劳刘夫人挂念。”
刘夫人挥挥手,刘管家带着一众婢女仆役退下,只留下两个心腹嬷嬷在侧。
刘夫人亲自给楚轻倒了一杯茶水:“听说,先前余公子差点遇刺?我听了之后,着实担心了很久。”
楚轻谢过:“不过是莽汉,不足为惧。”
刘夫人轻笑:“听说那可是迟将军的副将,余公子就不怕?”
楚轻:“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怕他作甚?”只是眼底却依然是多了一分不满与愤懑,只是很快就收敛了,可还是被刘夫人捕捉到了。
刘夫人心里有了底,本来还觉得这余小满行事稳重,还聪慧,怕不好拉拢。
可如今瞧着,却也是年轻,意气用事。
“可我却极为不安,这曾狗剩听说出身不好,也不服管教,若真对公子起了杀意,我着实良心难安。”刘夫人三言两句,既吓唬了楚轻一番,又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如果楚轻真的信了,怕是会对刘夫人感激不尽,可她早把刘夫人的心思拿捏的十之八九:“这……”
楚轻端着杯盏的手颤了颤,很快喝了口,就放下了。
这一幕被刘夫人收入眼底:“余公子不知这朝堂之上多的是阴私,若是那曾狗剩在迟将军面前说你几句坏话,怕是钟百户……也救不了你啊。”
楚轻眼神一慌:“没这么严重吧?”
刘夫人轻摇摇头:“有。”
楚轻一下子站起身,“慌乱”道:“那可怎么办?他是莽夫一个,我也打不过他啊。”
刘夫人啜了一口茶水:“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难办。”
楚轻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
刘夫人:“那曾狗剩是迟将军的人,迟将军还卖老爷几分薄面。若是公子成了老爷的幕僚,时常出入刘府,那迟将军自然不会为难公子。”
楚轻激动起来:“可……可我职位低微,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给国公爷惹麻烦?”
刘夫人道:“公子客气了,你帮了我娘家的大忙,老爷还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楚轻立刻表忠心:“那小生先谢过夫人了,夫人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刘夫人满意的啜了一口茶水:“今个儿不谈这些了,本就是为公子压惊的,这要到膳点了,公子就留在府中用膳吧,刚好引荐公子于老爷认识。”
楚轻求之不得,行了个大礼:“夫人辛苦。”
刘夫人难得高兴,她观察过了,这余小满谨慎小心,细致入微,倒不失为一把好刀,用得好,对她大有益处。
至于刘国舅那里,她根本就没上心。
想到他给自己添的堵,还有那个孩子,刘夫人眯眼,眼底闪过一抹怨毒。本以为除掉了,可没想到,那小畜生竟然还活着。
第117章 两府夫人
想到府里还有一个碍眼的东西,刘夫人原本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
不过余光瞥见身侧后方两步表情诚惶诚恐的楚轻,刘夫人心情又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替自己想个两全其美除掉那小畜生的办法。
楚轻笑得嘴角都快僵了,不过她余光扫过刘夫人的打量,暗自猜测刘夫人的目的。
她可不认为刘夫人会突然这么好心帮她。
途中,刘管家突然匆匆走了过来:“夫人,赵夫人来了,要见您。”
“她?”刘夫人轻哼了一声:“不见!”
刘管家:“可……她说有要事要说。”
刘夫人死死捏了捏帕子,完美的表情龟裂了下:“带她去小佛堂,就说本夫人在用午膳,让她等着!”
刘管家:“是!”
刘管家很快退下了,楚轻垂目,赵夫人?
会是她认为的那个赵家吗?
刘夫人大概被这赵夫人破坏了心情,走路慢了下来。
楚轻上前一步,却依然与刘夫人错开两步:“夫人似乎不高兴?”
刘夫人回头睨了她一眼,轻叹了声:“还是余公子观察细微,这些个人,每日都拿这些事烦我。”
楚轻道:“既然夫人不喜,打发了不就行了。”
刘夫人捏着帕子,望着前方,眼神幽冷:“哪里这么简单。”
楚轻知道这时问并不突兀,她现在是一个“刚得了好处急于表忠心”的幕僚,不表忠心反而有问题:“可有小生为夫人效劳的吗?”
刘夫人停下脚步,多看了她几眼,突然笑了:“公子倒是心急。”
楚轻轻笑:“得了夫人这么大的好处,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小生自然想为夫人解忧。”
刘夫人道:“好,很好。不过以后自有用得到你的地方,现在……还用不着。”
楚轻也不再多问:“静候夫人差遣。”
刘夫人心情大好,这余小楚比她想象中的要上道的多。
楚轻心思微转,师父是在刘家旁支被害,下达命令之人是赵魁梧的人,赵魁梧是刘国舅的人,她才推测出师父的死与刘国舅有关。
当日她前去赵府替梅姨娘验尸,很显然梅姨娘是被人所害,才导致一尸两命。
当时赵魁梧心急如焚,很显然并不是杀害梅姨娘之人。
可赵魁梧却在为凶手隐瞒,那只能证明凶手是他认识之人,还是极为亲近的。
还有梅姨娘身上的暗伤,能接触到后宅,又不动声色的下毒手的人,在赵府最为值得怀疑的……怕就是赵夫人了。
赵夫人有动机,梅姨娘明面上是赵魁梧的姨娘,还怀有身孕。
一个年轻娇媚又怀有孩子的妾室,对正房来说,的确是一大威胁。
所以赵夫人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
楚轻大胆的猜测,如果这来找刘夫人的赵夫人正是赵魁梧的原配夫人……
那么,梅姨娘的死是否也与刘夫人有关?
一根线窜出来,楚轻发现她先前没发现的一些事情,如今都有了眉目。
赵夫人如果不知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刘国舅的,而刘夫人却知道呢?
她如果善妒,会做什么?
绝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孩子……
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楚轻轻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的千丝万缕,如今……就要证实这赵夫人是不是赵魁梧的夫人。
如果是,那么刘夫人必定知道一些内情。
楚轻跟着刘夫人走着,余光瞥见一处,袖口轻拢,一枚玉佩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
刚好卡在了假山旁的缝隙里,不仔细瞧,不容易发现。
楚轻跟着刘夫人入了膳堂,刘国舅入宫未归,只有刘德谦一人,一众婢女仆役服侍他一人,他并未等刘夫人,已经自顾开始用膳。
楚轻眉头一皱,朝刘夫人看去,她仿佛早就习惯了。
刘德谦看到刘夫人过来,唤了声:“母亲。”
却并未起身,继续用膳。
刘夫人面无表情的嗯了声,自顾落座,有嬷嬷开始服侍她净手用膳。
刘夫人邀请楚轻落座,刘德谦阴鸷的目光扫过来:“母亲,这又是谁?”
刘夫人看他一眼:“谦儿若是有这个闲心,倒不如把坊间的那些流言给想办法消了,你父亲气的两日未闭眼了。”
“母亲!”刘德谦猛地站起身,显然被刘夫人当着外人的面揭短,暴躁不已。
刘夫人却淡定的紧:“用膳。”
“不吃了!”刘德谦猛地把手里的瓷器一砸,碎片顿时飞溅。
一片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背,顿时有血流出来。
“大公子受伤了!快请大夫!”
众人乱成一团,刘夫人却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顾用膳。
看楚轻看过去,甚至笑眯眯道:“余公子,这顿膳食是为你压惊,趁热吃。”
楚轻:“……”她哪里还吃得下去?
刘夫人看楚轻僵硬着端起碗,这才看向表情更加阴沉的刘德谦,像是才看到:“谦儿受伤了啊,刘管家,快去请大夫来,送大公子回去,吩咐厨房多备些膳食,送过去。”
一声令下,刘管家迅速去安排。
刘德谦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甩手,大步走出了膳堂。
刘夫人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一片安详,楚轻只能继续用膳,只是心底却起了惊涛骇浪。
上次她来刘府时,就觉得这对母子不像是母子,如今这种想法更是涌上脑海。
只是……怎么可能?
刘德谦若不是刘夫人的亲生子,刘国舅怎么可能这么在意他?
亦或者,刘德谦是刘国舅的私生子?
婢女很快就把血迹收拾干净了,楚轻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开始默默用膳。
刘国舅这次并未过来,他半路听闻刘德谦受伤了,就拐弯去了刘德谦的苑子。
刘管家来禀告时,刘夫人只是面无表情应了声,说下次再引荐楚轻给刘国舅认识。
楚轻很快就告退了,刘管家亲自送楚轻出了刘府,只是就要踏上马车时,楚轻突然摸向腰间,脸色微变。
刘管家是个人精:“余公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楚轻回身:“家传的玉佩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刘管家也是一愣:“可是掉在马车里了?”
楚轻摇头:“来时我还专门看过,这……劳烦刘管家能不能帮我去寻一寻?”
刘管家看楚轻面露焦急不像是作假,楚轻并未说要自己去寻。
他并未多加怀疑:“我通禀一下夫人,这就去寻。”
楚轻应着,感激道:“麻烦了。”
刘管家这一进去,就是半个多时辰,楚轻也是“真焦急”,站在刘府马车外,走来走去。
不多时,一个夫人被嬷嬷搀扶着走了出来,很快上了马车离开了。
临上马车前,似乎觉得楚轻的举动怪异,多看了一眼。
楚轻与她对了个正脸,笑了笑,就举止恰当的收回了目光。
那夫人似乎询问了一声身边的嬷嬷,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楚轻又等了一炷香,刘管家才匆匆拿着一枚玉佩出来了:“余公子,可是这一枚?”
楚轻连忙上前,接过来,不住的用衣袖擦拭:“是的!麻烦刘管家了!”
楚轻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刘管家连忙回礼,却也相信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楚轻这才上了马车,很快就回了北镇抚司。
楚轻回了小院之后,立刻把那“赵夫人”的模样画了下来,让钟宣去调查是不是赵魁梧的原配夫人。
最后得到结果,的确是。
楚轻松了一口气,摊在椅子上,闭眼揉着眉心。
钟宣奇怪:“怎么了?”
楚轻咬牙:“我今日入刘府,见到了赵魁梧的夫人。”
她嘴角扯了下,眼神幽冷,赵家助纣为虐杀害她师父性命,刘家为一己之私枉顾人命!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御书房。
君浩推了推浪枫,查御案前的李天啸抬了抬下巴:“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一整日恍恍惚惚的。”
浪枫目不斜视:“皇上在思考朝堂大事。”
君浩:“……”才怪。
他自顾练了一会儿飞刀,偏头,就听到亲卫回来了:“皇上,楚公子已安然从刘府回来了。”
李天啸眼睛微亮:“他可是起身打算回宫了?”
“这……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