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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态只是一瞬间; 这位恶名满天下的女魔头很快反应过来,背脊重新挺直恢复了她一贯的优美风姿,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楚留香。
站在原地的男人淡定地回视,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浅笑。
石观音看了他几秒; 幽幽地叹了口气,曼声道,“我现在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了。”
“你想问我是不是疯了?”
一身白色纱衣的美人如画的眉黛微微一簇,唇角一勾,神色间带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你难道不是?”
手中的折扇在手指间转了个圈,楚留香偏头想了想,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抬眸看着她淡淡道,“其实我一直也很想问夫人一个问题。”
石观音动作优美地颔首; “你说。”
“夫人既然都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老老实实地督促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等着抱孙子不好么?到了这个年纪还这样热衷于插手年轻人的事,在下就算是尊老,有时候也很为难啊。”
屋子外; 一身青衣的女弟子刚刚走到了屋宇的窗子附近。派人将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明月夜之后,夏青咬咬牙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想要偷偷关注一下屋子内的动静。哪想到她刚走过来,迎面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夏青条件反射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捂住了嘴,害怕被屋子里的人觉察。
然而屋子里的人已经顾不上她了。
石观音仿佛被人在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连一贯的优雅笑容和动人风姿都维持不住了。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愕然瞪了他了片刻,然后狠狠盯着楚留香,面上的表情一瞬间狰狞到简直不是她那张美人脸能够做出来的。
“你说我老?”
月白衣色的男人一双清澈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然后诚恳地点了点头。
石观音周身爆发出的杀意一瞬间犹如滔天洪水,她面上的表情狰狞到一定地步之后反而慢慢收了起来,她以一种面无表情的冰冷神色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声音冷的仿佛结了九尺之冰,“你想死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神色间居然没有太多变化。他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懒洋洋地开口道,“挺想的。”
“毕竟,死总比被迫娶一个年龄说不定比我母亲还要大的女人要好得多吧。”
如果你不知道七窍生烟、怒发冲冠这样的词语形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那么此时此刻石观音已经对此做出了最直接最完美的诠释。就在她气得浑身发抖,理智都几乎要被埋没的一瞬间,楚留香终于出手。
窗子外,夏青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指尖不受她控制地微微颤抖。衣袂纷飞打斗交手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墙壁,直直地撞在她耳中。她咬紧牙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
十年了,她小心翼翼地卧底在石观音身边,时时刻刻地谋划着怎样除掉这个女人。然而对她了解得越多,她反而越发地绝望。她家小姐是她生平仅见的最为惊才绝艳之人,为了对付她,都要花十多年来布局,慢慢谋算。
石观音在江湖上制造了那么多杀孽,祸害过那么多世家子弟,嚣张跋扈至今都没有人敢出手对付她。她家里一家人都欠她家小姐一条命,所以她家小姐需要人在石观音身边卧底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来了,并且早已作出了将性命扔在大沙漠的准备。然而真的来到石观音身边之后,她才发现,死很容易,但是即便让她死上十次,她都不一定有正面对石观音出手的勇气。她欠着她家小姐十几口人的性命,所以帮她对付石观音责无旁贷。可是里面那个人呢,他又是为了什么,突然出手对上了那个魔头?
屋子内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此时此刻这样紧张得几乎让人心跳都停止的情况下,夏青发现自己居然在走神。她还是想不清楚留香出手的理由是什么,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屋子里面那个直面了她心底如神魔一般的阴影,还能毫无顾忌地出手的那个人,骤然升起的钦佩……与畏惧。
小道拐角处,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夏青的反常。因为她在谷中人缘一向很好,几个姑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提醒她一下。
屋子内,两人的交手越发激烈。石观音不愧是曾经将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而且敢号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她的出招快而狠辣,往往别人才出了七招,她的第十招都已经打出去了。而且,她所知道的武功又多又杂,这天底下似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武功,没有她不了解的破绽。
若是此时换一个和楚留香武功不相上下但是出自九大门派的人过来……姑且先不论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此时估计已经倒在了石观音掌下。概因石观音对他们的武功太熟悉了,哪一招哪一式该怎么破,她说不定比他们自己都清楚。
因此,此刻她和楚留香交手,反而觉出了几分兴味。
“你的武功,我好像还从来没见过。”纱衣美人柔声曼语。他们已经战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但是她居然还有余力开口讲话。楚留香唯有苦笑,薄薄的汗水沾湿了他额间的碎发,正面对决时他更能感受到对面那个女人带来的压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挪移腾转之间,裹着白色纱衣的娇躯再次贴了过来。
“我实在是对你很感兴趣,你若是现在收手,我还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留香唇边的笑容不变,右指点出,对上了石观音凌空劈过来的掌力,“感谢夫人好意,但是在下对夫人实在是完全不感兴趣。”
“你!”石观音大怒,手底下招式越发缓慢,也越发狠辣凶险。
“你还能接我几招?!”
“大概二十招?”
“这样你都不肯投降?”
石观音看着面前的人,即便是这样凶险的情况下,他唇边的笑意都从容依旧,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慌乱让他动摇。战斗这样激烈,他却依然气质清隽,风度卓然。石观音突然又舍不得真的让他死了,她手下出招凶险依旧,说话的语气却柔和了起来,“你我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你何必非要与我动手呢。”
楚留香足尖在地上一点,避过她抽过来的流云飞袖,笑了笑没有说话。
石观音还要再劝,窗子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吼。
“老臭虫,我们来了!你还没死吧?!”
楚留香和石观音的神色皆是微微一动,是胡铁花。
那声吼声由远及近,吼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几百米开外,第一句话还没完距离就已经缩短到了近百米,显然大吼之人是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接近。这么大的动静,原本以无论屋内屋外哪个人的武功,都应该是早早就有所觉察的。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神情紧张之下,居然全都没发现,反而被他忽然间一声大吼险些惊吓到。
然而,胡铁花那句吼声还没落,人尚未出现,就用一种刚刚所有人的惊吓程度加起来再往上叠个十级,并且明显比较之方才又被吓高了八度的声音大声喊了一句,
“西……西门吹雪?!”
屋内屋外所有人皆是一怔,然后楚留香以比所有人都快了数倍的速度反应过来,果断出手,一指点出。
“呛啷”一声,银亮的镜面碎片四射飞溅。
石观音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关注楚留香反而扭头去看镜子,然后就正好看到镜子中的熟悉倩影破碎消失的一幕。她的身体骤然一僵,电光火石之间,已被楚留香闪电般出手制住。
直到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败了。
她怔怔地看着楚留香,喃喃着低声道,“你居然……居然舍得向她下手。”
楚留香略微一怔,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变成了一具白纱裹就的枯骨。
石观音,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疾速往这边奔跑着的胡铁花几人刚刚拐过屋外的那条小道还没接近屋子,也快得屋子外的人明明察觉到了什么犹自不敢相信地犹豫着没有进来。
这个如恶魔一般的女人,即便是死,都死得叫人毛骨悚然。
楚留香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长长出了口气。他鸦羽一般的眼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这场仗着实是打的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然而,最终赢的还是他。
门口珠帘的被掀起的声音响起,楚留香迅速地睁开眼睛抬眸看去,就看到一袭白衣手握长剑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清冷淡漠如昆仑之巅最皎洁的一捧冰雪的白衣剑客。
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要说:是哒是哒,阿雪来了。但是来晚了一步,石观音已经被楚留香弄死了。
话说,明月夜给石观音挖了一堆坑呢,就准备引着她自己往下跳了。然而楚留香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来,他亲自上线把石观音KO了……
☆、谁是我
石观音的屋宇外; 夏青依然怔怔地站在那里。
就在刚才,一声清脆的镜子破裂的声响之后,屋子里的打斗声骤然停止了。然后西门吹雪进去了,胡铁花、姬冰雁和一点红也进去了。屋子中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唯有她依然怔怔地立在原地。
虽然后续的一切反应都告诉了她,石观音; 那个在她心目中如同神魔一般危险强大,给她造成了莫大的阴影的女人,大概是真的死了。死在了楚留香手下。
然而她却依然不敢相信,那可是石观音; 叱咤风云二十多年让多少英雄豪杰跪倒在她裙下,作孽多端却无一人能奈她何的石观音。她真的,就这样悄无声的,死在了这个她自己亲手布置的居所中?
“阿青。”
夏青迅速地回头,然后神色有些恍惚地微微倾身一礼,“小姐。”
一袭白衣的少女缓缓从小道走来,雪色的长裙在她行动间微微荡起如水波,腰间长长的环配轻轻摇晃,有一种莫名的韵律。
房间内依然没有传出一点声音,明月夜走到夏青面前停下。然后侧过头; 和她一起安静地看着房间的那扇雕花木门; 仿佛在看这十年来耗费无数心思编出的那张大网。
沉默了片刻,白衣少女终于慢慢地走上前去,纤细白皙的手指触上了大门上的雕花。停顿数秒之后; 她的指节缓缓用力,将那扇大门推开了。
房间内,此时的气氛略微复杂。
胡铁花几人一进门,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墨发白衣、手握长剑的陌生剑客。他周身锋锐得几乎要刺伤人目光的冲霄剑气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身份。
西门吹雪。
胡铁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看了他半天,看得姬冰雁几乎要一把把他拽回来以防某位剑神被他看烦了随手赠他一剑的时候,他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开始盯着自己的小伙伴楚留香发起呆。
这一位倒是可以随便看。但是姬冰雁依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衷心地希望胡铁花无论想到了什么,一会儿都牢牢地把嘴巴闭上,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口。
屋子中央的两个人隔着地上的枯骨卓然而立,一个优雅淡然如清风朗月,一个清冷淡漠似万载寒雪。同为站在江湖顶端的几个人之一,这两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肯定听都说过彼此的名字。
姬冰雁倒是相信,如果换一个场景遇到西门吹雪,楚留香肯定是不介意过去搭个讪,互相认识一下的。毕竟,他其实对这位年轻的剑神一直很是欣赏……然而此时此刻,楚留香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地上堪称惊悚的枯骨,俊美的侧颜冷静得异常。
半晌之后,先开口的居然是西门吹雪。
“她为何死了?”
白衣剑客的声音清冷淡漠,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就连这句问话,也似乎如同一句废话。
但楚留香却迅速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的目光纹丝未动,只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她爱上了镜子里面的人。”
镜子里面的人?谁?
众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他指的是石观音。
所以……石观音爱上了石观音?
纵然在场诸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见过的离经叛道之人不知凡几。但乍然听闻这样一个堪称匪夷所思的消息,皆是齐齐被震了一震。
虽然说江湖浩瀚,林子大了什么了都有,但奇葩如石观音这样的,倒着实可以道一句生平仅见了。自己爱上自己这种事情,正常人别说闻所未闻,基本上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就连楚留香自己,纵然从那份石观音的人物分析中看出几分端倪,但也一直不大敢肯定。直到刚才他走进屋子之后,从镜子中看到了石观音看镜中自己的眼神,这才终于确信了这一事实。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楚留香,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具枯骨,又抬头看看楚留香,如是来回了三、四趟,中间还顺便怀疑了一下以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理解错了。直到他左右扭头看到姬冰雁和一点红两张冷冰冰的脸都裂了,俨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终于不敢置信地大声嚷嚷出声,“老臭虫你的意思是石观音爱上了她自己?然后你把镜子打碎了她便觉得自己最爱的人死了,于是就殉情自杀了?”
他这句惊愕的问话抛在了空气里,没有人回答,但俨然已是默认。
这简直是江湖上最为荒诞的一场剧目了,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将多少青年才俊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魔头石观音最后居然是死于殉情,殉的还是她自己……听得人估计都会觉得要么说的人疯了要么他自己疯了。
胡铁花的三观还在剧烈震荡着摇摇欲坠,房间中央两个不愧是站在江湖最顶端的人已经镇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既然她爱的是自己,她又没死,她为何会认为自己最爱的人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的声音冷漠依旧,但是他的这个问题,众人细想之下却发现自己确实回答不上来了。作为一个正常人,鬼知道一个神经病是怎么想的哦?
就在众人努力地以自己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一个濒临癫狂的女人的想法时,一个清冷淡雅的声音缓缓地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因为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她是石观音,还是镜子里的人才是石观音了。”
如流转千年的传世名琴轻缓奏响,声线婉转之中几乎能窥到屏风后之人无尽的风华雅色。房间中的众人未见其人单闻其音,便已然在脑海中构建出了一个倾世佳人的影子。然而,待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翩然从屏风后走出,众人瞬间齐齐失语的同时,才恍然察觉,再如何丰富的想象,都描绘不出她真实存在的一边一角。
耀乎若白日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一身白衣的少女从屏风后走出来,当真是映亮了满室辉光。
胡铁花怔怔地看着素衣白裙恍若宋玉笔下的巫山神女从词赋中翩然走出的倾世美人,不自觉地低声呢喃道,“我滴个乖乖,难怪老臭虫答应结……唔……”
后面几个字被骤然惊醒的姬冰雁和一点红一人伸出一只手按回去了。同时动手的两人对视一眼,竟难得地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
幸而,房间中央的三人注意力都不在胡铁花身上。
西门吹雪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缓缓走进的白衣美人,“何意?”
腰间的环配“叮咚”响了一声,明月夜的脚步在西门吹雪身边停了下来。她似乎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微微弯下腰。纤细的手指在地上点了一下,捡起一块破碎的镜面举起放到他眼前。
“你看到了什么?”
“西门吹雪。”
“那你是谁?”
“西门吹雪。”
“那到底你是西门吹雪还是镜子里的人是西门吹雪?”
白衣剑客略微一怔,垂下眸沉思了起来。
明月夜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长剑,轻声开口道,“但凡习武之人武功到了一定地步,或多或少都会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谁又是‘我’?就如同剑法天成如你和叶城主,也肯定会问自己的:习剑数十年,到底什么是剑?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道。你们反复询问自己的过程,就是追寻属于自己的道的过程。等到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习武的心境更上了一个台阶,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步入了天道。”
“而石观音……”明月夜手腕一翻,破碎的镜面映照出少女唇边的三分冷意,“她走错了路。”
她简单的一席话直接明了地解释了从普通的武林高手步入天道那个玄而又玄的过程。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因而听完之后个个都是低头沉思,若有所得。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有人怀疑她一个从未习过武学的女孩子,从哪里知道这武学至理。
房间中再次安静了下来,胡铁花抓耳挠腮地左右看看,不自在地动了动。他觉得他好像也听懂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想了想,他正准备厚着脸皮继续张嘴问一下时,“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之前见过的那位青衣女弟子走了进来。
夏青犹豫了半晌,见屋子内又没有了动静,到底还是推门走了进来。然而她刚一走近,就直面了地上那具死状狰狞的骸骨。她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