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我在万梅山庄躲了十年,第一次出庄就被她撞到了。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松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把剑在我头上悬了十几年,我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白衣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轻的恍若梦呓。
“明月。”
熟悉的,清朗好听的声音仿佛从万丈红尘碎影中穿梭而过,直直地撞在耳膜。明月夜的眼睫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抬起眸。
月白衣色的男人认真地垂眸看着她,容颜清隽俊美,眸光清澈如月下深潭,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安心。
“明月,她死了。”楚留香认真地看着她,“石观音已经死了。”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天下之大,美景美食无数,你尽可以一一赏玩过。”
“明年四月,君山的桃花就要开了,不知楚某是否有幸邀请明月姑娘同往?”
☆、定远军
千里之外的龟兹皇城。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被一脚踹开; 掺杂着血色的斜阳洒入大殿。求饶声、喊杀声交织成了一曲恢弘且泛着血色的杀伐之曲撞进了这片原本静谧的空间。
微尘浮动的斜阳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拎着一把寒光闪闪尚在滴血的长剑走了进来。厚重的军靴踩在了那条攀龙盘凤金玉为阶,原本只能容许至尊至贵之人行走的长道上。蜿蜒的血迹自他的衣摆滑落,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路。
玄色华服的年轻人一路走到那座金光闪闪的龙椅面前,上下端详了它一眼。然后没多少敬意地嗤笑了一声,一脚踩上了椅面; 身子一倾,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定远军的副将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自家主帅坐没坐相地歪在龟兹国王座上的画面。
他的嘴角抽了抽,想想自己等人还踩在别人的地界上; 到底还是委婉地劝了一句,“殿下,这样不太好吧。”
坐在王座上歪歪斜斜坐姿随意的人年纪尚轻,面容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他整个人斜靠在王座背椅上,一只脚屈起踩着椅面,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中的长剑剑尖在王座下面那张华丽的地毯上一点一点的。剑上的血滴下来将地毯都染红了一片。
听到副将的话,王座上的锦衣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这整个大殿就这么一张椅子; 我帮他们打架打得这么累; 休息一下而已。不坐这里难道你让我坐地上?”
副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无话可说,“……您至少坐正一点行吗?”那毕竟是王座!
锦衣少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啰嗦。”
“……”副将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下了额上暴起的青筋,正要说话,一声悠长的鹰唳由远及近。他一回过头,就看到一只雄壮的苍鹰大张着翅膀滑翔了进来。
那什么,这鹰好像有点眼熟?
副将眼睁睁地看着苍鹰张开双翼气势滚滚地飞进来,直扑坐在王座上的锦衣少年,一到近前就一翅膀扇了过去。坐在王座上的人瞬间跳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又特么手欠!”
副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神经病一样的主帅在人家龟兹国王的王座上堂而皇之地跟一只鹰打了起来,殿中顿时鸟毛乱飞。他默默的伸手抹了一把脸,嗯,这只鹰果然很眼熟。
后面进来的几位近卫目瞪口呆看着大殿中的这幅场景,眼看着自家殿下兼主帅打着打着貌似还落了下风,顿时有些纠结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去帮一把。
“韩,韩大人……怎么办?”
某韩姓副将心累地叹了口气,“去,端一盆鲜肉过来。”
话刚说完,他回头看一眼身后尸横片野血流成河的场景,顿了顿,又默默加了一句,“……别拿人肉。”
“……是。”
等到近卫找去皇宫内的厨房,端了一盆新鲜的羊肉过来时,大殿中的一人一鸟终于休战。隔着龟兹国王的御案,锦衣少年一手拎着剑,另一只手隔空点了点站在御案上的苍鹰,咬牙切齿道,
“小兔崽子,就知道跟我横。不就是跟那只狐狸重了个名吗?有本事你去找那只狐狸打啊!”
立在御案上的苍鹰正歪着头打理着自己身上的毛,闻言扭过头来,对锦衣少年抱以了不屑的一撇。
“喳。”
一声鹰啼气得锦衣少年差点又跳起来再跟它打一场。副官连忙带着端着鲜肉的近卫赶过来把他拉住了,“殿下,正事要紧。”
锦衣少年“啧”了一声,踹了一脚御案,终于还是住了手。长腿一弯,他顺势在御案旁边坐下,又看了一眼御案上那只鹰。鹰大爷非常有性格地站在原地,对近卫喂过来的鲜肉看都没看一眼。锦衣少年鄙视地瞥了它一眼,手指在案面上敲了敲,到底还是拖过了近卫放在御案上的肉盆。
“你下去吧,我来喂。”
伺候鹰大爷吃饱喝足,锦衣少年将空盆一扔,毫不客气拖过了苍鹰绑着竹管的那只脚,苍鹰撇了他一眼,这一次倒没有抗议。
从竹管中抽出记载了消息的纸绢,锦衣少年刚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突然整个人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连刚刚置于膝盖上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乒乒乓乓”地滚落了台阶都没去管。
“殿下?”他身边的副将和近卫闻声立刻朝他看过去。
锦衣少年死死瞪着那张纸条,良久,终于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个金闪闪的王座。锦衣少年一语不发,走过去就踹了一脚。
“……”副官和近卫默默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是一个意思。咱家殿下又犯病了?
锦衣少年一脚踹完,看了一眼纸条,不解气地上去又踹了一脚。副将和近卫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抽风,正在合计如果他气不过把这张王座砸了他们要不要把这个锅甩到叛军头上,就见锦衣少年突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跟龟兹那个老头子说,定远军出兵的费用翻两倍。”
“……”副将镇定地点头,然后准备回去跟随军军师合计合计用什么理由要钱。
锦衣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座,非常不爽地踹了它第三脚,这才走下来,随手将手中的纸条揣进了怀里。
“整军。”
副将和几位近卫立刻神情一肃,站直了身子,垂首而立。
“殿下,准备班师回朝吗?”
锦衣少年冷笑了一声,“谁说的?我现在不赶时间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住到下一份军令来了再说。”
“是!”
话刚说完,锦衣少年的脚步突然一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副将,他眼睛一转,抬手摸了摸下巴,改了主意,“韩则。”
“属下在。”
“你带着大军留下。”
副将一愣,略微诧异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自家主帅抬手又点出了几个近卫。
“你们几个,带一队人马跟我一起到边境去接一个人。”
近卫豁然应“是”,副将皱了皱眉看着自家主帅,“您亲自去接人?”
“当然要我亲自去。”锦衣少年勾了勾唇角,唇边的笑容有些诡异,“毕竟,这个人可是特别重要的……”
大漠中的山谷。
夏青找到楚留香的时候,他正坐在石台上和明月夜下棋。
“有蓉蓉她们的消息了?”
夏青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刚接触到沙漠之王的旧部,他们就非常爽快地说了。似乎在他们内部,三位姑娘的行踪并不是秘密。”
夏青看着楚留香似乎松了口气,关切地看过来,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然后继续道,“据他们说,三位姑娘其实是他们小王爷,也就是沙漠之王的儿子黑珍珠请去的贵客。她们到了大沙漠之后,一直与小王爷同吃同住,感情极好。”
明月夜略微皱了一下眉,但并没有说什么。但转念间,她突然想起楚留香好像还不知道扎木合的那个儿子,也就是黑珍珠,其实是一个女孩子。捏着棋子的手指一顿,她立刻抬眸朝楚留香看去,却看到白衣男人也正看着她。见她抬头,楚留香的目光闪了闪,摸了摸鼻子,男人轻轻移开了目光。
夏青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这个小动作,继续道,“但是大约一个多月之前,小王爷见到之前她留给楚香帅你的那匹珍珠驹空骑而返,以为楚香帅你遇到了危险,就带着三位姑娘赶往关中了。她们此刻恐怕已经身在中原。”
楚留香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麻烦夏姑娘了。”
夏青犹豫了一会儿,“我们在中原也有探子,还要继续打探吗?”
“这倒不必了。既然黑珍珠对她们没有恶意,她们又已经回了中原,那我就放心了。待我入关之后,自会去寻她们。”
“是。”夏青微一颔首,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轻轻点头,便退了下去。
“你知道扎木合的那个儿子,也就是那位小王爷黑珍珠,其实是个女孩子吗?”
清淡优雅的声音如泉水拂过青石,楚留香略微一怔,回过头。白衣胜雪的少女微微垂着眸,几缕墨色长发顺着她白皙秀美的侧脸滑下垂落到肩上,她右手执着一枚打磨得通透的白水晶棋子,手指柔美如凝脂白玉,指尖微垂露出一抹冰白,美丽得如同艺术品,让对面的男人看得微微晃神。
明月夜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看似落在面前的棋路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对面没有回应,明月夜执着棋子的手指不知不觉用了几分力,淡色的唇瓣微启,她轻轻道,“这位黑珍珠姑娘喜欢你?”
楚留香轻吐了口气,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她若不喜欢你,就不会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做这种事了。”
白衣男人闻言只是微笑,“也许吧。”
明月夜放下手,透明的棋子从指尖滚到手心,凉了一下。夏青已经走了,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道溪流潺潺流动的水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你呢?你喜欢这位黑珍珠姑娘吗?”
楚留香此时正执着一枚黑棋低头看棋盘,闻言笑了笑道,“她是个好姑娘。”
明月夜把玩着手心那枚白色的棋子淡淡地开口,“既然知道人家是个好姑娘,若是对她无意,就跟人家说清楚。”她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指尖在光滑的棋子上划过,“女孩子美好的年华就那几年,合不来空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楚留香突然微微抬眸,“你是在说我?”
白衣少女把玩棋子的手指手指一定,“这是你的事。”
她说完就随手将棋子扔进了棋盒,站起身淡淡道,“这棋就下到这里了。”她的手臂轻轻落下,雪色袖摆如蝶翼垂落,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翩然掀动,袖摆处精致暗纹带出的流光在浅色天光下一瞬间犹如活了一般如水波流动。
楚留香坐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走远的背影,半响,垂眸无奈地笑了笑,“生气了啊。”
☆、柳无眉
明月夜从石台上下来; 还没有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夏青。
“大小姐。”夏青走到她身边,微微皱着眉道,“柳无眉想见你。”
“她?”明月夜略挑了一下眉,“她能有什么事情想要见我的?”
夏青摇了摇头,神色也有几分困惑; “在我们姐妹几人中,她一向计谋多端,石观音也一直最喜欢她。这一次她要做的事情还没开始就被公子打断了,她很有可能是将主意打到了小姐你身上。”
想起之前在石观音的住所门口; 柳无眉打量自己的目光。白衣少女星眸微眯,她轻轻笑了一下,“我的主意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啊。”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是。”
夏青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是不是告知一下楚香帅,让他陪你一起去?”
明月夜脚步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阿青; 楚公子并不算我们的人。”
夏青微微一怔; 低下头低声应道,“是,夏青记住了。”
明月夜点了点头;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她轻轻阖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脚下脚步不停,继续向囚室的方向走去。
略显阴暗的囚室内,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女子靠坐在墙壁旁,绣纹精致的衣摆拖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宽大的袖摆下,她纤细的手腕被两根精钢打造的铁链牢牢锁住,踩在地面的一双脚踝下也有两根锁链蔓延出来一直延伸到墙根。几缕浅色的天光穿过右侧墙壁上的天窗投进囚室,却恰好只照到了距离她脚下一米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当时制造囚室的人刻意如此设计。
天光隔出的那片黑暗中,绿色长裙的女人始终低着头,墨色的长发顺着她的侧脸滑下,她整个人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门锁开启的“哗啦”声在门口响起。黑暗中的人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整个人终于从一座雕像活过来,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囚室的铁门被人推开。夏青率先走进门,看了她一眼,然后来到囚室内的壁灯旁边,将灯芯点燃。再然后,一个墨发如瀑白衣胜雪的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
囚室内的灯火同步亮起,柳无眉眯了一下眼睛,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这阴暗的囚室是被灯火照亮还是被白衣少女倾城的容色生生点亮。她眼看着门口处的那位人间绝色缓缓地走过来,明净如水的目光在囚室中淡淡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身上。而她那位成了最后赢家的三妹,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恭敬得如同她身边的侍从。
柳无眉定定地注视着明月夜身后的夏青,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师傅收的一群弟子里面,我是最聪明的一个。其他人除了那个连我都有些看不透的长孙红,其余全是蠢货。却没想到到头来,真正蠢的反而是我自己。我倒是忘了,真正的聪明人,从来都是不露相的。三妹,我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
夏青站在明月夜身后垂首不语,柳无眉也并不在意,她轻笑了一声,将目光移开,终于对上了她面前的白衣少女。那双如星如月的明眸中眸光浅淡,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柳无眉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人比她那个永远笑嘻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妹还琢磨不透。她略微停顿了一秒,缓缓昂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人,开口道,“我跟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白衣少女安静地看了她两秒,唇角轻轻一勾,缓缓地看着她笑了。
“两个问题。”明月夜随手抚了一下衣角,慢悠悠道,“你要找人帮忙,为什么会找上我?我想要的东西,你又怎么知道你一定能给我?万一我什么都不想要呢?”
柳无眉慢慢地抚着墙站了起来,抬眸平视着她,“第一个问题,因为我要人帮我做的那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第二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我想相信我都有资格跟你慢慢谈。至于你说的你什么都不想要这个可能……”柳无眉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唇角一勾,也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若真的什么都不想要,石观音死后你就该走了。你既然到现在还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无欲无求。”
明月夜抚弄着衣摆的手指微微一顿,轻轻挑了一下眉,眼眸中终于显出两分兴味。她唇角略微勾了一下,小巧的下颚秀气地点了点,示意柳无眉接着说。
“石观音门下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我们四个弟子经手,三妹和四妹一向是负责内务,所以你拿下这座山谷拿得轻而易举。但是她手下大部分的对外事务,却是由我和长孙红负责。长孙红那个妮子跟着无花跑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我手上对外联络的暗线可以全部都交给你,至于其他的……”柳无眉紧紧地盯着她,“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在她紧迫的目光中,白衣少女似乎是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丹唇轻启,懒洋洋道,“底线放得这么宽,你这好像不太像谈交易的态度?”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柳无眉秀美的眉宇间终于显出两分狰狞,她狠狠咬着牙,几乎咬牙切齿道,“石观音那个老妖婆在我身上下了毒。我把她的住处翻遍了都找不到解药,她人都死了,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把解药放哪儿了!你们杀了她我倒是很感激,那个老妖婆早该死了!但是我还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给她陪葬!”
柳无眉的情绪仿佛骤然激动起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话语声突然一顿,目光有些诡异地看了一眼明月夜身后的夏青,“不只是我,说不定她在你们几个身上都下了毒,只不过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目光诡异森寒,让她原本就有几分病态的面容更显出些许扭曲。明月夜秀美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略微上前一步将夏青挡在身后,语气淡淡道,“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能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