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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练手，我都生疏了，下次罢。”攸桐不想说自己是因为内力已经消失无几。
“啊？”恒小野很失望，以前对于这事，攸桐也是很期待的，因此，在开棺材铺的那三年，两人一起坚持不懈练武，才有了很大的进步。
“既然你那么闲，和我一起去搬些花盆来吧。”新的花盆在后院有很多，从来不缺，说起来有的甚至还是管家亲手烧制的，攸桐无事也跟着学了些，深以为归鸿府上都是卧虎藏龙，人人都身怀多技。
第109章 一百零九、繁华总消散
拂茵城，傍晚的街上，凉风习习。
曾经繁华一时的来仪阁如今气象萧条，听闻这里楼要改成戏楼，逸辰安站在街对面，看着来仪阁那块招牌被人从楼上取下来。
“这人去哪儿了？”烟霖听逸辰安说想出来走走，谁知出来了好久也未见有人回，等不及便自己出来找人了。
听说以前这条街是出了名的热闹，只是战后，当年的歌舞场凄凉了不少，走着走着就看到了逸辰安立在来仪阁对面。
“我当你掉河里了呢，原来是来怀念老相好了。”烟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逸辰安回头看着她，道：“你倒是说说我老相好在哪儿。”
“楼子都拆了，我怎么知道去哪儿了？”
“你知道得还是不少嘛。”过去的很多事，逸辰安实际上没怎么对烟霖讲过，如今听来，她还是知道些许。
“你的那点破事，全拂茵城都知道，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逸辰安暧昧地笑了起来，“那是以前的拂茵城，现在的拂茵城啊，能知道我名字的人少。”一场战乱，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那又怎么样？”烟霖是断不会承认自己是追着府里的下人问来的，这简直太丢人。
“谁告诉你这些的啊？如果不是你追着问，我想应该是没有人会吃多了同你讲这些吧？”逸辰安一把揽过烟霖，嘴角不停地上扬，他要怎么表达这种心情呢，这丫头虽然明着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背地里却老是四处打听自己的事。
这种心情，该说是窃喜么。
烟霖很是不满他这种调笑的表情，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奈何扑腾了好几下还是没辙，只好怒目而视，“拿开你的脏手！”
“我手哪里脏了？”说着，逸辰安伸出另一只手，放到烟霖脸前，这手看起来多干净啊。
“啊！！你给我滚！全部都脏！”烟霖仿佛吃了□□一般，不过，对这样的状况，逸辰安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甚至就喜欢这样的烟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逸辰安淡然地放开了烟霖，他知道要是再不放，她该咬人了，不光咬，爪子也会一并用上。
“不闹，咱回去吧。”
烟霖见逸辰安转身往回走，也蹦上前，继续问未完的问题，“你不会站在这儿怀念了半天吧？”
“你这么关心这个作甚？”逸辰安的扇子轻叩在烟霖肩上，探究着望着她。
似乎受不了这种灼人的眼神，烟霖两根手指弹开了逸辰安的扇子，“好奇呗！”
“不说也罢，反正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
“没什么。”逸辰安并不想跟一个小姑娘深究这些事情，她的思维对于他来说，太过单纯，一眼就能看透，除了长相，还真的没有一点和烟霏相似的。
“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你这样了。”
逸辰安见她嘟着嘴，一时又来劲了，问：“可以把讨厌二字换成喜欢吗？”
“做梦！”烟霖把头扭向一边，却撞上逸辰安的胸膛，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另一边，眼疾手快就将人揽到怀里，笑说：“不说也罢，我知道你喜欢。”
“啊啊啊！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烟霖的咆哮状态又要濒临爆发，然而逸辰安下一个动作就叫她住了嘴。
就在逸府的门外，逸辰安吻上了烟霖的唇，让烟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接下来该作何反应。
逸辰安的手放在烟霖脑后，低眉看着眼下的人儿浑身僵硬，心下又笑了，却没再做其他，蜻蜓点水地移开。他看得真是一点不假，烟霖虽说也是在外混迹多年，各种场合也见过不少，应对各种各样的人都算游刃有余，但是对于这种事，却没亲身经历过，所以才会不知作何反应。
下一刻，烟霖看着眉眼带笑的逸辰安，终于反应了过来，举起手就想挥过去，诚然，这手被逸辰安抓住了。
只听逸辰安说：“你要是动手啊，可就不止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烟霖知道真要动手，自己绝对打不过逸辰安，“卑鄙！”
“总是喜欢胡说，哎。”逸辰安用手指刮了刮烟霖的下巴，很是无奈地看着她。
“我说的那句话有假？”烟霖不满，怼曰：“像你这种常年混迹风月场所，江湖上还遍地红颜知己的人，才最是满口谎言的吧！”
“我说你今天火气怎么比以前还旺呢，原来是吃醋了。”这一点逸辰安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到这会儿才点破，纯粹是想看烟霖再咋呼一会儿。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烟霖心想，哪只看到我就挖了哪只。
“没有没有。”逸辰安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哼！”再一次被糊弄的烟霖打算不理逸辰安了，回房一脚把门踢上，震得院子准备冬眠的虫子都醒了过来。
逸辰安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思绪转回来仪阁的事上来，他是最近才知道来仪阁关门的事，前段时间由于一直在玄机阁，都未留意拂茵城的动静。
早在认识雨蔷之初，逸辰安就知道这地儿不简单，但是他闲来反正无事，也乐得和雨蔷逢场作戏，后来再注意到来仪阁是边疆战火肆起的时候，这个地方连在战时都还未关门，如今却关门，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才对。
阑音会能出什么事？但是无论出了什么事，逸辰安都不想烟霖牵扯进来，他本想坐山观虎斗，看江湖因流离佩再掀起点风波来，却不曾想，这风波来得如此诡异。
来仪阁关门只是一点涟漪，实际上，这些天，他已经听说了很多门派的消息，或有人失踪，或有人发狂。
这么快就有行动了呢，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个残酷的现实，就连逸辰安自己，也曾经想过拿到玉佩，毕竟，那可是能让人回到过去的神物，不过，他现在不需要了。
第110章 一百一十、噩梦的启示
荒芜广阔的原野，有两个女子在拼命地往前跑，由于连日的奔波，她们全部的精力都消耗殆尽，唯一支撑她们继续向前的只是求生的意志。
“霖儿，你一个人走吧，我留下来拦住她们。”
“不！姐姐，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小姑娘喘着粗气，死命拉着旁边的女子往前。
接着二人面前出现了一片悬崖，“虽然从没听说有人能从风涧涯里出来，但是总比任她们抓住的好。”
小姑娘被推入了悬崖下，发出惊心动魄的喊声，姐姐二字都未及出口，便消失在湍急的瀑布中。
“阿霖，你醒醒！”逸辰安不停地用湿帕子给烟霖擦汗，他从外面连夜回来，本想过来看看烟霖就走，谁知发现她睡得很不安稳，定然是做噩梦了。
从梦中惊醒的烟霖惊魂未定地望着逸辰安，“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就提前回来了。”反正千草阁那边的事也不是特别要紧。
接过逸辰安送过来的一杯清水，烟霖大口地喝着，逸辰安让她慢点喝，“梦见什么了？”
“梦到姐姐了。”烟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烟霏了。
逸辰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烟霏当年是怎么死的，烟霖曾经简略地讲过，但是却不愿意去回忆具体的经过，想来回忆很痛苦，逸辰安也就少有问及。
而今，再回到烟霏这个名字上来，烟霖再一次感到了无边的痛苦。
“辰安！我们去找姐姐好吗？”烟霖喝完水，一把抓住面前的双手，神情焦急。
“怎么了？”
“姐姐她一定还活着！”
本来还相对淡定的逸辰安此刻却非常不淡定了，“你不是说她已经走了吗？”他是不大愿意用死这个字的。
烟霖忽然抬起头来，却已是满面泪痕。“不，我脑海里有个声音最近一直在告诉我，姐姐还活着。”
“你是太想她了。”逸辰安抱住烟霖，试图安抚她。
“难道你不想？”烟霖猛地望着他，逸辰安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睛，不愿对上她的视线。
“背叛了阑音会的人都会死，所以我和姐姐本来都要死的，可是我却活到了现在，这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姐姐还在保护着我，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这些话，是逸辰安头一回听烟霖讲，他只知道她在遇到自己以前一直四海为家，到处漂泊，表面上说起来是不想在一个地方扎根，实际上是在躲阑音会。
阑音会不是等闲，怎么会令一个武功不高的小小叛徒在外逃逸这么多年。
以前，烟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除了感激上苍，主要还是隐姓埋名地活着，对于烟霏的死亡和过往的经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可以不时常去想起。
现在，生活终于渐趋安宁，往事重新袭来，却让烟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以阑音会的手段，她能活到现在，根本不是幸运那么简单。
烟霖说：“我落入悬崖后，被水流带到了一座荒山，走了四天四夜才走出来，然后又花了半个月找到和姐姐分开的那处悬崖，姐姐的尸体都已经分不清模样了，但是那衣服和首饰我认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尸体的样子，令人作呕的同时还叫她哭到肝肠寸断。
逸辰安一边擦着烟霖的泪水，心里的石头也越来越大。
最后，逸辰安说，那我们就去找烟霏吧，有些事，总是要时过境迁，才能得出别的结论来。
待烟霖重新睡下，逸辰安移步到院子里，望着深秋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的确，按照烟霖的说法，阑音会是从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背离阑音会的人，可是她能活到现在，真的只是因为幸运吗？
而另一方面，倘若烟霏还活着，那为什么不出现，哪怕只是暗示一下都好，也免得烟霖在痛苦之中活了那么久。
回忆起烟霏和自己的过往，逸辰安总是自嘲，看来自己这辈子，都是没法摆脱这两姐妹了。
没有睡多久的烟霖，在天微亮的时候，又睁开了眼睛，这回还是做梦，梦到了小时候两人一起外出的情形。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烟霖喃喃着，此时的她还想不到，之所以最近总是想到从前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她对逸辰安产生了感情，而这种感情越是加深，她就越觉得愧疚。
如果姐姐还在，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她多么希望姐姐还在，也希望逸辰安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她就不会失去姐姐。
想着一觉睡起来，烟霖应该平静了不少，彻夜未眠的逸辰安也想了很多。
当两人开门走出房间，相对而去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他们之间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院子里的落叶都感到了不安，要在风中旋转好几圈来弄出点动静。
好几次，逸辰安都要开口，问何时去找烟霏，但在看见烟霖复杂的眼神时便又咽了回去。
“我们去看看姐姐吧。”两天后，烟霖先开了口。
“好。”
“我知道这念头很疯狂，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逸辰安竟然立刻就明白了烟霖的意思，她是要回去掘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到什么呢？，我以为最好还是去——”
“不！我一定要去！”
烟霖就像得到了上苍冥冥中的指引，变得无比坚定。
风涧涯是个神秘的地方，逸辰安早有所知，当初攸桐和苌楚就是在这儿分开，而曾经烟霏和烟霖也是在这儿分开，江湖上却一直有进风涧涯有去无回的传言，事实如何，只怕鲜有人知道。
这里，到底是往生之门，还是转运之所？
原来，风涧涯离边关并不远，逸辰安印象中却不怎么来过。第一次烟霖带他来看烟霏的墓时，他才惊觉原来烟霏生前最后一个所在竟离自己那么近，他不由得感叹命运的捉弄。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百思不得解
风涧涯的瀑布一如既往的湍急，声音隆隆，掩盖了周围鸟雀虫鸣。
琳彩将一个白玉镯子套在食指上不停地转圈，“我瞧这镯子虽然品质上乘，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会认么？”
“既然烟霏说了会认，那咱就去试试呗，不行的话再想其他办法了。”
“要是不认这镯子啊，可就浪费我找人挖泥巴的那些时间了。”琳彩将镯子又转了两圈收到包袱里。
“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来了。”雨蔷催促到，与琳彩远离了风涧涯。
待逸辰安和烟霖赶到风涧涯埋葬烟霏的地方时，却发现那地方已经被人动过了。
“有人最近来过。”逸辰安扒了一把明显翻新过的泥土，若说来之前他还认为是只是故地重游的祭奠，那当他看到被翻动过的墓地时，便十二分地确信烟霖的话了。
烟霖惊诧之余，开始拼命地刨土……仿佛土下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逸辰安则是往四周徘徊，这个地方平时会来的人很少，平日主要是砍材的和猎户这类人经过，而从地面杂草被踩乱的痕迹来看，也应当是不会武功的人居多，沿着隐约还在的脚步延伸过去，正是烟霖在刨土的地方。
很快，逸辰安有了结论，是有人雇了附近的村民过来帮忙掘的坟！想来这人是个姑娘了……毕竟，挖坟是件体力活，她得找人帮忙才行。
说到体力活儿，逸辰安这才醒悟过来，他怎么让烟霖一个人挖去了，可是当他跨到烟霖跟前时，烟霖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混杂泥土的白骨上，抓得逸辰安心里一阵难受。
“不见了！镯子不见了！”烟霖一拳捶在地上，铲子也扔到了一边。
“什么镯子？”逸辰安回想烟霏手上确实曾经戴着镯子，莫非是那个？
“你可记得姐姐手上一直戴着一只白玉镯子，那是她曾经的心上人送给她的。”烟霖从未与逸辰安说过，烟霏在逸辰安之前已有属意之人。
“这样啊。”逸辰安觉得自己知道的真是太少了，不过如今想起来，他也并无多少郁闷。
既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是烟霏自己回来把镯子拿走了？”
烟霖反驳：“早不来，晚不来，过了这么久才来？”
“也许从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呢。”
烟霖摇头，她还记得两人在分开的前不久，由于躲藏在外，烟霏还曾想把镯子给当了，也未见有何不舍，也不过是因为一直在偏僻之地辗转，未曾遇到当铺，那镯子也就一直还在手上。
把人埋了的时候，烟霖想过把镯子取下来，或留个念想，可是一想这毕竟是姐姐曾经心上人送的东西，自己拿了有些说不过去，索性还是同人一起埋了。
光阴荏苒，活生生的人变为了一堆白骨，白玉的镯子洗去尘土还依然皎洁。
被烟霏推下风涧涯的那一刻，烟霖觉得自己要和这个世界永远地诀别了，可是当从水边醒来的时候，她又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然而在见到烟霏尸体的那一刻，她再一次跌落了谷底，如今……
“费这么半天劲，就为了个镯子，那镯子应该还别有用处才对。”逸辰的如此说到。
“这就不知道了。”对于那位姐姐曾经的心上人的了解，烟霖所知道的比曾经对逸辰安的了解还要少，以前，她至少听过逸辰安这个名字，而那个人，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看来，还是只有去玄机阁了。”
烟霖不置可否，满心眼里都想着姐姐还活着的这个事实，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她？
风烟俱净的常乐城，再一次迎来了逸辰安。
空碧扫了一眼屋内的人，道：“最近你往咱这儿来得可真勤。”
“看来这是不欢迎我了？”
“没有的事，只是就怕太引人注意了。”怎么说玄机阁在常乐城也是个很隐秘的所在，逸辰安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气，频繁出入常乐城，难免叫人瞎想。
“溪冷呢？身体怎么样了？”身为大夫头一桩事还是关心病患。
“托您的福，挺好。”
“看出来了。”逸辰安从空碧这语气就能听出来，温和有礼，不似表面的客套。接着，他才进入正题。“其实我来，是想打听一桩事。”
“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