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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决定要灭尽枫素族人那一刻起到现在，一个月都不到，枫素族人已经没剩几个了，而此时，阑思另派的人应该也已经出发往千草楼去了，不出意外，只需要三天左右，枫素族人便只剩下两个。
“小野，今天起来这么早？”门外院子里传来声音，苌楚闻言，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在苌楚离开后没有多久，攸桐就醒了，回想起刚才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来了，那气息像苌楚。
“真是的，怎么可能是他。”攸桐自嘲地摇摇头，将此念头抛到一边去，“他都那么……怎么可能来看我。”
推门出去，外面是大雾，小野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攸桐说道：“你最近练功可真勤，都快赶上那什么，闻鸡起舞了。”
小野刷刷两声收回剑，跳到攸桐旁边的栏杆上坐下，“姐姐起得好早啊。”
“都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了，也是时候起来了。”攸桐对于自己忽然嗜睡的状况，很有警觉，是不是要通知往生门过来了呢？可是现在这非常时期，若是因此给千草楼添了麻烦，那还真是过意不去。
犹豫着，犹豫着……归鸿也过来了。
小野一见他就兴奋起来，道：“你教的那几招，我可全会了！”
“是吗？小野真是块练武的料子。”归鸿说而望着攸桐，见她走神，用手轻轻碰了碰她，道：“想什么呢？”
“在想烟霖他们如何了，会不会阑音会的人已经找过去了。”
“有逸辰安在，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听那几个人说，枫素家族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杀了，一个人铁了心要办点什么事，是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攸桐说的那几个人，便是空碧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只是这些人从前神出鬼没，最近倒是时常能见着，还能说上些话，因此也能得到不少消息。
因此，不用细问，攸桐也能猜到，之所以这些人不再神出鬼没，开始离自己近了，是因为形势比以前更加危险了。
“别想了，你知道吗，就算牺牲我的性命，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攸桐不知是太揪心，还是太感动，直望着归鸿，又深深地悲哀起来，她怎么能让身边的人为自己而受伤呢，对于她这样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来说，是根本不值得的。
“罢了，我饿了。”攸桐转移了话题。
“也是，昨夜吃饭吃到一半便又睡了过去。”归鸿心里的担心不会比攸桐少，但他不允许自己表现出丝毫来，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望着窗台沉思一会儿。
“我去厨房了哈！”攸桐说着就往厨房去了，她吃东西从来都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归鸿有空给她烧菜时，她也时常在旁边候着，没等上桌就贪嘴吃完了，归鸿不在时，她也不爱等做好了端上来，倒乐意去厨房和大伙说笑，一边说就一边找吃的。
小野并未跟去，只想马上展示自己的练武成果，前些日子，出于攸桐的提议，归鸿便开始传授小野一些武功，本来觉得小野的武功完全足够行走江湖，但是攸桐却怕他有朝一日遇到什么强敌，这孩子又没什么心眼，所以只能多练些武功了。
待归鸿和小野练完来到厨房，却发现攸桐靠着炉火睡着了。
“啊，又睡了啊？”小野想起，前天，大夫开的药都还没吃，正是因为那样，攸桐姐才会动不动就睡的吧，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比武了，把药给她喝了才行。
“我抱她回去，你记得吃饭。”归鸿简单吩咐两句后，就抱起攸桐回了房间，只是这回的是归鸿的房间，不是攸桐的。
如果你总这样一直睡的话，那就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睡吧，那样，即使说不上话，我还是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攸桐，醒醒。”归鸿给攸桐盖好被子，又试着叫了她几声，拍拍她的胳膊，虽然他知道根本是叫不醒的。“如果能没有诅咒的话，你一辈子这样睡着，偶尔醒着，我也愿意。”
望着外面散去的大雾，院子里的花草全部露了出来，远处田间已有农人在劳作。
春天了啊，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他和攸桐成亲已经一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攸桐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浇花的归鸿吓了一跳，但那会儿，她还活蹦乱跳着，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如今，她就只爱闭着眼睛，不说也不笑。
“归鸿将军！”敲门声响起，这是个略为陌生的声音，但是听这称呼，归鸿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人。
开门一开，果然就是玄机阁的人。
“最新消息，千草楼已经被攻陷，辰安公子和烟霏情况不妙，为了安全起见，空碧姑娘让我通知你们，赶快转移。”
“攻陷？”归鸿似乎有些不相信，又问：“是什么人干的？”他不大相信，堂堂千草楼，会是烟霏口中那两个女子所为，论武功，论智谋，都不足以如此。
“据说是静风，一个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女魔头。”
“什么来头？”静风的名字，除了玄机阁这样的专门搜集情报的机构，就只有上了些年纪的江湖前辈知道，归鸿没听过，实属正常情况。
“还是路上再说吧！现在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那边的情况，只是如果静风在那边没有得手，一定会把目标转向攸桐的。”
“行，不过，攸桐现在昏迷不醒，你去找小野，让他准备马车。”若是寻常杀手，归鸿和几个玄机阁的高手定然有把握安全撤离，只是如今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静风来，单凭将千草楼逼到如此地步便不容小觑。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 静风转瞬落
逸辰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强的对手，而且还是个年轻女子。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已属上层，谁知今日却要败在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手里。
烟霖躲在逸辰安背后，瑟瑟发抖，她的衣衫上已经沾了鲜血，不过不是自己的，是逸辰安的，没有人见过逸辰安这么狼狈的样子，静风不过是在杀入千草楼时，随手拾的一把破剑，就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逸辰安弄得遍体鳞伤。
“你趁机赶快走。”逸辰安喘气说着，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静风这会儿开口了，她说：“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当护花使者啊。”
“不用你管。”逸辰安前一刻还想带着烟霖逃跑，谁知，对方太过来势汹汹，逼迫得他无法抽身，现在身受重伤，更是没有办法。
“年轻人还是不要逞强。”
烟霖心想，说得你不是年轻人一般。不过那深厚的内功和杀人不眨眼的纯熟招式，怎么看都不像个年轻人能拥有的，这也正是逸辰安所纳闷的。
“快走啊。”逸辰安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拼尽全力，保得烟霖至今没有被伤到分毫，已到穷途末路了，这人太强，强到自己想要与之同归于尽都很难。
难得啰嗦两句的静风见此情景，心道，既然不听劝，那她也没什么耐心了，执剑直指逸辰安的胸膛。
“不要！”烟霖一个转身到了逸辰安的前面，那把剑没有丝毫偏差地穿过了烟霖的身体，逸辰安目瞪口呆，很想用最后一点力气反抗回去，奈何静风很快一掌击中他的胸口，使得他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颓然“滑落”到地。
烟霖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想，既然如此，那就死一起吧。
“早说过你们的反抗根本就是徒劳。”静风平静地走到烟霖的背后，随手一抽，剑拔了出来，这一动作，立刻叫烟霖晕死了过去。
“真是弱不禁风。”静风拉起烟霖的一只手，在地上拖行着，直到将人拖进了一个僻静地，一探烟霖的鼻息，才知道已经没气了。
“也不知道死人的血有用没？”静风自言自语了声，将一块碧绿的玉佩拿了出来，就着烟霖身上流出的一滩血放了上去。
在来之前，她本想去找攸桐的，反正只要是枫素族人的血即可，谁知阑思这丫头说攸桐早就病入膏肓了，恐怕等她到时，人已经死了，所以她才转而来寻另外仅存的枫素族人。
那会儿，阑思本欲派另外的高手来取阑思的性命，但是想到千草楼的难度，她便把心思动到了静风身上。所以，如果不是阑思，静风不会知道烟霖的存在。
那玉佩放到血泊中后，没多久，就白光乍现，光芒耀眼，刺得静风不由得紧闭双眼。
“啊——”静风一声轻哼，也倒在了一旁。
千草楼寂静，尸横遍野，血干涸。一个青翠，一个洁白，两道身影出现在此。
阑思走到烟霖旁边，小心翼翼地拾起玉佩，用随身的手绢仔细擦拭了一番。“好一个稀世罕物，杀人不留痕迹。”
唰一声，静风的胸口被立了一把小的飞镖，阑思瞥了一眼，知道是苌楚动的手，疑惑道：“反正都断气了，你还怕她复活不成？”
“万事小心为上。”那飞镖有剧毒，中毒人必死无疑。
“如此说来，那边还有个没完全断气的逸辰安呢。”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以后能省不少事。
“他先留着吧，说不准有用。”
“有用？依我看，静风的用处怕是要大多了，呵呵，你怕是对她有什么旧仇吧？”阑思感觉很敏锐。苌楚此举有些不合理，留逸辰安一命，万一日后他发现这背后的操纵者是苌楚，岂会善罢甘休？
“既然玉佩拿到了，就走吧。”苌楚不想跟阑思深入探讨自己为何非要置静风于死地的原因。
谁知阑思却不依不饶道：“静风的武功连你我二人都及不上，你却轻易就把她算计死了，我好可惜的呢。”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转眼就成了弃子。
“等你拿到挫骨弯刀就不可惜了，何况，她要是不死，我怎么收回玉佩呢。”
阑思说着将玉佩望空中一抛，“喏，你的玉佩。”
苌楚伸手接住，那流离二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流离佩啊，多少年了，有上千年了吧，多少人因你而死，世人都以为你能让他们得到救赎，殊不知你是杀人不眨眼。
“这玉佩这么凶险，我劝你啊，还是小心点。”阑思说的是真心话。
“放心，就算我要死，也肯定会把挫骨弯刀的下落告诉你。”
阑思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英气脸庞，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的哀婉，“好歹你是我哥哥，关心你两句不行？”
“谢谢你的关心咯，妹妹。”苌楚特意强调了妹妹这两个字，阑思却听得起鸡皮疙瘩，两个人小时候就未互称过哥哥妹妹，何况后来分别了很多年，即使如今再一道行事，也多是出于利益。
走着走着，苌楚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阑思说：“千临的话，让他帮个忙，救逸辰安一把吧！”
“奇了！你还要救人。”
“反正他也是个菩萨心肠。”对于那样的人，那样的心，如果能保护也是好的。
“说得也是，上回见你杀人，他还难过了好久呢。”阑思回想起来，当时千临好几天没说话，别人不知道，她可看得出来。
苌楚望了一眼阑思，“我才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千临。”
“他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所以，并非阑思善心大发，此类事，她也至此一例，她比很多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心软、善良这些东西只会害了自己。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收尸的人们
小野驾着马车跑了约半天，归鸿正想将他换下来时，同行的玄机阁人接到了飞鸽传书。
“怎么了？”
“烟霖死了，逸辰安不知所踪，静风也死了。”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很大。
小野担忧道：“辰安哥哥会去哪儿了？”
“兴许是被人救走了，因为据说他已经深受重伤，此外，千草楼也有不少人死在了静风手下。”
归鸿疑惑，“静风是谁杀的？”
“到底什么人能杀了静风？！”这声音是攸桐的，她迷迷糊糊间醒了，就听到马车外归鸿在说什么，静风是谁杀的。她几乎从未想过有人能杀了静风。
归鸿回头，见攸桐已经掀帘而出，“你醒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攸桐本来最好奇的事该是自己为何在马车中，然而一听到静风死了的消息，便坐不住了。
玄机阁那人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小野最先反应到正事上面来，问：“既然师父都已经死了，咱们也不用逃跑了吧。”
“师父？”众人惊诧，攸桐随即补充道：“他曾经被静风收养过。”
“真是不简单啊，难怪武功路子这么野，都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不过，好歹师徒一场，她死了你也不伤心？”
恒小野刚听说静风死了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丝难过的，但是那些难过早就被其他情绪取代了，首先，静风要杀他最喜欢的攸桐姐姐，便是令他非常气愤的一件事。
小野说：“如果是以前，还是会伤心的。”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大概，想必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致使二人师徒情谊已断吧。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我们不妨去千草楼看看吧。”攸桐是想找到逸辰安，如果他被人救走了，那待他能行动的时候肯定还是会回来，何况那儿还有烟霖的尸首，不管怎么说也是要有人去收尸的。
归鸿没有考虑便同意了，“你想去，那就去吧。”
攸桐说：“烟霏付出这么大代价为烟霖换来的生机，没想到还是破灭了。”
马车重新出发，奔驰在广阔的原野上，去往一个刚经历杀戮的修罗场。
令大家意外的是，来到千草楼，除了已知被人救走的逸辰安，烟霖和静风二人皆未见到踪影。“莫非她们还活着？”攸桐低头沉思，如今望去，千草楼四处都是打斗和鲜血的痕迹，这的确像静风的做派，杀人必见血，且对于普通人，必是三招内取命。
“找到了！”有人在门外大喊，接着又补充喊了一句：“烟霖她们的尸体在外面的竹林边！”
本来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攸桐一听这话，知道希望落空了，她提着沉重地脚步跟人跑到了外面，果不其然，在竹林边发现了两个人的尸体，血已干完，两人的面容皆显现出了死人才有的状态。
攸桐知道，这回是真的死了，她收殓过很多死人，对人死之后该有的面貌再熟悉不过。
“咱们动手把人埋了吧。”攸桐从未忘记自己是千草楼一员的事，她接手往生门，为的不过就是帮人收尸而已。话一说完，小野是最先行动起来的，小野带走了静风的尸体，独自去了比较远的一个地方，他也明白，总不能将静风埋在千草楼的地盘上。
至于千草楼内剩下的其他尸体，攸桐知道自会有往生门的人来处理。
攸桐将烟霖埋在了那几棵烟霏和逸辰安一同种的树下，“等下一次，我再将烟霏的骨灰也带来……”攸桐默默望着这处新坟，眼前浮现了两姐妹的样子，生命呵，太短暂了。
“别太难过了。”归鸿伸手拍住攸桐的肩，攸桐当即就倒了过去，归鸿顺手接住，他似乎已经快习惯这样的情况了，那就是攸桐清醒的时间总不会太长。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这样也好，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想悲伤的事情，可是，那样也失掉了不少快乐的事情。
将攸桐抱回马车后，小野也恰好回来，归鸿很默契地没有问他将静风埋在何处了，从他不太平静的眼神中，归鸿可以感觉到，这孩子其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面对作恶多端的师父，要说完全断绝感情，其实是不太可能的，为她收尸也算尽孝。
“要回去了吗？不去找辰安哥哥了？”小野问到，忽然发现没见到攸桐，又问攸桐在哪儿。归鸿指了指马车，小野便明白了，这攸桐姐姐又睡着了。
这回，归鸿想自私点，至于逸辰安，既然有人已经救了他，他们也不用再去操更多的心了，还是回去比较合适，况且攸桐如今这么个状况，也不适合在外奔波，只要她睡过去时，自己哪怕离开片刻，她都很可能有危险。
马车后面是尘埃飞扬，一白一翠的身影就站在其后不远处。
阑思道：“大老远跑来收尸，看来你师妹还真是重情重义。”
白色的身影转身而去，未接话，阑思瞥了一眼，眼神怪怪的，她方才没有看错，苌楚望着那马车的目光，蕴涵了万千的悲伤，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目光呢。
“你要去哪儿？不回去？”阑思追上了苌楚，却发现苌楚走的并不是要回阑音会的方向。
“你不是说雨蔷她们就剩一个人没杀了吗？”
“噢——你是准备动手了？”阑思可没有忘记，苌楚说过，他想亲自动手杀攸桐。
“先不忙，我去将挫骨弯刀取出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