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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对你念念不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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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陈玲咳了一声,叫化妆师过来:“不管了,先化妆吧。”
  楚泉一到发布会现场,所有的摄影机都对准了他,白色闪光连成一片。他下意识地别过头,陈玲在旁边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他才挤出一个僵硬的假笑,眼睛看着地面,快速地走上台。
  周眠的位置在他旁边,楚泉落座后,他轻声问:“楚哥,你还好吧?”
  楚泉点点头,想起周眠曾帮他说话,便说了声谢谢。
  这是楚泉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发布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长枪短炮对准他,记者们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各式各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誓要从他身上剐下一块肉来。
  “你和关千越是什么关系?”
  “你让人封杀郭苍、闫亮是真的吗?”
  “那些照片你怎么解释?”
  “广雅的公告疑点很多,你怎么看?”
  楚泉坐得笔直,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按照陈玲的嘱咐,依次回答了问题。
  “好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开玩笑。”
  “清者自清。”
  他的汗水打湿了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转身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剧烈,被他强行压下了。不能走,楚泉对自己说,那样会很狼狈。
  发布会结束后,陈玲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很棒!”
  楚泉没有笑,他轻轻把陈玲推开一点:“陈姐。”
  陈玲的手还搭在楚泉肩上,听见楚泉如此称呼她,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语气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了?”
  “我不想再演戏了。”
  陈玲愣愣地,一时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
  “谢谢你一直为我操心。”楚泉平静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多热爱演员这个职业,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也许只是歇一段时间,也许永远。其实今天我来参加这个发布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陈玲突然懂了。他来参加发布会,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漂亮的退场。
  陈玲红着眼睛一个劲地把泪水往回憋,楚泉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我先走了。”
  他自己开车回家,在靠近别墅的路上遇见一个高挑的背影。那人听见车轮声,转头望了他一眼,楚泉这才认出竟然是关舒怡。
  楚泉在她旁边停了车,摇下车窗,有点疑惑地打了个招呼:“关小姐?”
  “哦,嗨。”关舒怡摘下耳机,透过车窗看了眼空空的副驾驶,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耸耸肩,对楚泉解释道:“关千越离家出走了,我本来想看看他是不是住你这,现在看来不是了。”她顿了顿,无奈又嫌弃地补充:“对,离家出走,挺中二的哈。”
  楚泉从车里出来,眼睛望向不远处关千越的房子,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关舒怡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应该只是散散心,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就像十年前一样。”
  楚泉明显察觉到关舒怡对他的敌意,证据之一便是今天关舒怡对他没有一个笑脸。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有过,只不过那时楚泉没放在心上。
  但作为害得关家的上市公司停牌的绯闻男主角,楚泉也只能接受关舒怡冷淡的态度。他客气地问:“关小姐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他只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没想到关舒怡竟然答应了。但一直到走进客厅坐下,两人之间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楚泉浑身不自在,关舒怡却很从容,还别有兴致地打量家里的布置。
  楚泉问:“关小姐要喝点什么?”
  “热开水就好了,我有点不舒服。”
  楚泉倒了两杯水,看关舒怡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兀自盯着袅袅的热气发呆。
  过了一会,关舒怡忽然说:“关千越是个很顽固的人,从小就是。他可以爱一个人很多年,但有时候也容易钻牛角尖。”
  楚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评论起关千越的性格,但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嘴里泛起又甜又涩的味道。
  “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但其实大哥更像是半个父亲,二哥更像是半个弟弟。”关舒怡突地一笑:“他有时候真的很傻,是吧?”
  气氛并不轻松,楚泉不明就里地看了关舒怡一眼,虽然赞同她的话,但并没有笑。
  两人又安静了片刻,关舒怡忽然脸色一沉:“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是吗?”
  楚泉听出对方话里的讽刺,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着头,轻轻转着手里的杯子。
  “亏他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他的沉默让关舒怡感到莫大的愤怒,女生用力地把水杯拍在桌上,怒意从通红的眼眶迅速地传递到指尖,当她指着楚泉时,就好像射出一支锋利的箭矢:“你骗了他,害他找了那么多年,他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一点都不记得,你到底有没有心,周扬!”
  周扬!周扬!周扬!
  楚泉手一松,一整杯滚烫的水洒了出去,从膝盖一直流到脚踝。然而此刻他毫无知觉,只是呆滞地望着关舒怡,嘴唇哆嗦着:“你说什么?
  “还想不起来吗?睡完就跑的初恋男友?”
  “我……他……他是……”
  楚泉不知道自己在剧烈地发抖,他看着关舒怡,却仿佛面对着恶鬼,惊骇得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想起来了?”关舒怡冷笑一声:“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从心底渗出的寒意逐渐爬满了他的身体。楚泉牙齿直打颤,他冷得抱住双臂,然后把头埋了进去。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迅速流失,他濒死一般喘息着。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手刺破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用力一捏,把它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那无法抵挡的过去已经汹涌而来,它们和无数个梦境重叠,接着被命运之神温柔地拂去雾气和灰尘,一点点地露出鲜活的本来面目。
  是的,明明就是他,怎么会没想起来呢?第一次见面,关千越就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从片场回来,关千越说起他曾找一个人找了很多年,还有在医院,当楚泉提起自己尾随父亲去洛杉矶时见到了弟弟,关千越问他“还有吗”。有许多次机会,有许多个暗示,楚泉却一次次和模糊的念头擦肩而过,然后一点点地浇灭了关千越的期待。
  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此刻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开朦胧的雾气,露出无比熟悉的五官。他朝楚泉微笑着,十年前和十年后并没有太大区别,目光依然清亮,笑容依然灿烂。他,他们,凑近他,惊喜地说:“嘿,你嘴角上有颗痣呢。”
  楚泉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他从那刺骨的寒意和窒息般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关舒怡已经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不刺眼,微风吹得窗台上的文竹轻轻地颤。浅绿色的窗帘上下鼓动着,掀起小小的、如波浪般的起伏。楚泉想起关千越喜欢这样的景象,他从不爱把窗帘整齐地拢住系紧,只等着温柔的风将他吹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楚泉觉得自己也像那块不够厚重的布料,急着去追寻他的风。
  他给关千越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时,关千越接了。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离开时一样愤怒,但却满是委屈和郁闷。
  楚泉不禁把声音放得轻之又轻,像是生怕惊飞一只小鸟:“你在哪里?”
  关千越沉默了一会,突然气哼哼地说:“你不是说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吗?”
  楚泉清了清嗓子,竭力使自己听起来镇定自若:“是周扬在问你。”
  关千越的呼吸声消失了片刻,接着愈发粗重起来,他哑着嗓子说:“我讨厌这个名字。”
  楚泉笑了:“我也从来不喜欢。”
  “不适合你。”
  “我知道。”楚泉喉头一梗,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关千越,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关千越用手捂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我爱你,我就很高兴。”
  
  
  
  20
  十年前,楚泉的母亲生病,楚汉林回国探望。那时楚泉对父亲的感觉很微妙,一方面怨恨他,一方面又忍不住想亲近。
  父子二人独处时,总是各自低着头沉默,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又别开头。
  那天医生告诉楚泉病人可以出院了,他想通知楚汉林,找了好久,最后发现楚汉林在躲在楼梯间打电话。
  他用非常亲昵且宠爱的语气,跟他的儿子聊天。楚泉偷听了很久,原来是那个“小远”要爸爸赶紧回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楚泉做了他人生中最冲动最大胆的一件事。他本来是接受表哥的邀请要去纽约玩,却临时改了主意,跟楚汉林买了同一班飞机去洛杉矶。
  温若婷大病初愈,虽然对他突然把出行计划提前而感到不解,但也没制止。楚泉的外公外婆赶来照顾温若婷,听说楚泉要出国旅游还挺支持:“出去玩玩挺好,这段时间照顾妈妈辛苦了。等会我给阿亮打个电话。”
  “不用了,”楚泉说:“我自己联系表哥。”
  他偷偷地跟在楚汉林身后,几经辗转。当踏上异乡的土地,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骤然加剧。尤其是在机场看见一个瘦高的男孩扑进楚汉林的怀里高兴地叫“dad”,而楚汉林亲吻他的额头时,他几乎要被嫉妒夺去了理智。
  楚明远长得不像楚汉林,或许更多的遗传了那个女人。楚泉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跟着他们去坐地铁,因为买票耽搁了很久,再抬头时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楚泉异常无助,他的英语本就不甚流利,一紧张就更加磕巴。好在他偷听时记下了学校的名字,鼓足勇气问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妈。好心的大妈把路线告诉了他,还帮他买了票。楚泉把书包背在身前,在地铁上一直惴惴不安。周围的老外多看他一眼,他立刻就警惕得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他跟着几个学生混进了校园,在里面游荡了半天,没见到毕业典礼的影子,却发现有人在卖面具。
  楚泉第一次出国,看到新鲜事物还是很好奇,他站在几步之外偷偷打量,心想他们就戴这个参加假面舞会吗?金发姑娘注意到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还冲楚泉招手示意。楚泉觉得不好意思,买了一个假面拿在手里,抽出几张面额不同的纸币递给对方,姑娘拿了一张,笑着对他说:“you are so cute。”
  后来他又在校园里转了许久,见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走,便也随大流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漂亮的建筑物,穿着西装和礼物裙的男孩女孩们鱼贯而入。楚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服——这是他成人礼时母亲送的礼物,因为听说楚明远要参加毕业典礼,他特意带上了,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他向着礼堂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人在门口把守,显然这是个非常正式的舞会,而他没有入场券。楚泉捏着手里不合时宜的假面,正想转身离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跌倒在地。
  罪魁祸首不停地说sorry,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将他扶了起来。楚泉抬起头,看到一双格外清亮真诚的黑眼睛,和一头嚣张的红色头发。
  他心跳的频率乱了,下意识地说了母语:“没关系。”
  对方一愣:“中国人?”
  楚泉惊讶地点点头,亲切感油然而生。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红头发的家伙捡起面具递给他,问道:“你是几年级的?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楚泉撒了个谎:“我来找我朋友,他不在,我先走了。”
  红头发说了另一个学校的名字,楚泉没听过,但仍点了点头,又说自己刚转来美国的高中,所以英文还不是很好。
  “Hey,Fred!”一个路过的漂亮姑娘给红头发打了个招呼。男生笑了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Fred转过头,和楚泉偷瞄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促狭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泉“呃”了一声,他怕对方认识楚明远,仓促之间把旧时邻居的名字借用过来:“周扬。”
  “周扬?”Fred眉梢微挑,似乎是有点不信,但没有追究:“你可以做我今晚的舞伴吗?”
  楚泉始料不及,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的舞伴今天病了。”那个家伙毫无遗憾之色:“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楚泉直觉应该拒绝这个陌生人毫无道理的请求,可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却说:“我没有入场券。”
  名为Fred的男生变魔术般掏出两张小纸片,在楚泉面前一晃。
  “可是……”楚泉竭力找借口,低声道:“我是男的啊。”
  Fred突然笑了,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有什么关系!”
  后来楚泉也记不清他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跟着Fred走进了礼堂。不一会好些男孩女孩来跟Fred说话合影,他便趁机溜走,到处找楚明远。然而直到音乐响起,他也没看到任何疑似的身影。
  周围的男生女生开始相拥而舞,楚泉正打算原路返回,手腕被人捉住了:“你怎么到处跑呀!”
  那人的掌心和目光一样滚烫,闪烁的灯光下五官显得格外深邃。
  他们跳起了今晚的first dance。
  楚泉好久没跳过舞了。他小的时候,温若婷因为不愿和楚汉林跳,便拉着他跳,但时隔太久,楚泉有点生疏,连踩了Fred几脚,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Fred眉头都不皱一下:“没关系。”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楚泉想要拉开一些,又怕显得刻意,只好绷紧身体,僵硬地跳完一曲。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们这个特别的组合,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口哨声。
  Fred手臂用力,把楚泉往怀里一拉,楚泉的嘴唇擦过他的耳朵,两个人都像被电到一样,轻轻地抖了抖。
  楚泉听到他说:“He is my parter。”
  周围的几个老外又笑了,有一个似乎是Fred的同学,一直在拿他打趣。那人语速太快,楚泉只听见他叫红头发“guan”。
  楚泉想,原来Fred姓管。
  他们后来又跳了几支曲子,悠扬的音乐声中,楚泉完全放松下来,忘记了他身在异乡的土地,也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有点走神,Fred突然低头凑近他,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楚泉屏住呼吸,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咚咚的心跳,这样近的距离,让他期待又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然而红头发的小子温柔地望着他,突然笑了:“嘿,你嘴角有颗痣。”
  楚泉的耳尖红透了,仿佛这颗痣是他最丑陋的伤疤似的,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吻你吗?”
  楚泉吃惊地松开了搭着对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
  “啊抱歉,我弄错了。”Fred遗憾又懊恼地挠了挠头:“难道你不是?”
  楚泉那时才发觉自己的性向不久,虽然听说国外很开放,但第一次面对如此自然、直白的求爱,还是惊慌失措。
  “不是,”楚泉支支吾吾地,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是,我是。”
  “哈哈哈。”Fred被他逗笑了,眼见他脸红得要滴血,便拉着他往出口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很久以后,当那晚的记忆逐渐模糊,楚泉回忆起自己当时的举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性格谨慎内敛,从来不会主动搭讪,那天却跟一个陌生人交谈、跳舞、压马路,做尽了浪漫的事。
  Fred把楚泉当junior,抱怨美国高中的一些奇怪制度,又摆出学长的样子给他讲一些选课方面的技巧。他还神秘兮兮跟楚泉说洛杉矶有几个很好玩的博物馆,到时候带他去参观。连他们路过的一条小河,Fred都讲了名字和典故。
  他很有活力,眉飞色舞地说了很久。楚泉在国内已经上了大二,不自觉就地把Fred当成弟弟来看,带着一点“生活在别处”的羡慕,认真地做他的听众。
  后来他们路过一间酒吧,Fred提议进去喝一杯。楚泉稍一犹豫,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点头答应了。那间酒吧叫nightingale,门口站着一个黑人大哥。两人刚要进去就被拦下,要求出示license。他们明显还不到饮酒的年龄,Fred说忘带证件,不停地软磨硬泡,那大哥无奈地笑了一下,在两人手臂上各贴了一张贴纸,告诉他们只能在非饮酒区活动。
  “管这么严。”Fred忿忿地嘀咕。
  楚泉就着昏暗的灯光,好奇地四下打量。这间酒吧不太吵闹,也不像楚泉想象中那样有许多穿着裸露的男女,大部分人都端着酒杯,轻声交谈。角落有人在弹钢琴,缓慢而低沉的调子让酒吧的空气变得格外暧昧。
  “你先坐。”Fred用力地揉乱自己短短的发茬,然后问楚泉:“像21岁了吗?”
  楚泉笑出了声:“不像。”
  Fred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等着。”
  没多久,他灰溜溜地端过来两杯果汁:“还是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楚泉拆穿他:“人家不卖给你吧。”
  Fred用力吸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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