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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午就要去见那恶名昭著的福安郡主了,方姑娘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个问题在青禾喉咙里过了一遭,终是没有问出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是可怜
到了中午,方菡娘把自己拾捯的清清爽爽的,鬓间只插了一只荷花玉簪,便准备出门了。
青禾本以为方菡娘会把自己收拾的花枝招展,见着方菡娘这般天然去雕饰的模样,微微发愣。
方菡娘认真道:“福安郡主生的虽好,不过我觉得我似乎生得比她还要好看几分。若是盛妆打扮了,那不是更要艳压她了,自个儿找不痛快么?”
……换个人说这话说不得就要被打了,但方菡娘说的认认真真的,没有半分炫耀的滋味,青禾还真就反驳不出半个字来。
他只能默默的拎好手里的剑。
这次青禾没有藏匿身形,而是直接陪着方菡娘去了长安街的聚德楼。
谨王府的人昨儿早就过来订下了最好的雅座,方菡娘直接领着茉莉青禾进了雅座。
店小二恭恭敬敬的上了龙井茶,茶叶绽放在乳白色的瓷碗里,在清澈的茶汤里上下浮动。
青禾看了一眼,面带嫌弃。
店小二察言观色,连忙道:“这位公子,这已经是小店最好的茶叶了。”
青禾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方菡娘这些日子在谨王府吃住都是最好的,也喝了不少皇帝赏给姬谨行的贡茶,不过她倒是个不挑的,好茶她喝得,白水她也喝得。
方坐了没多久,外头就听到了不少人的脚步声。
福安郡主的声音在外头过道里响起来:“……就是这间?”
声音里就带着些微的火气。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回郡主的话,就是这间。”
雅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福安郡主环视了一下屋子里,视线一下子就被一脸闲适的方菡娘给拽过去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心里忍不住骂道,这狐狸精生的是有几分姿色!
因着福安郡主站在门口,面带不虞的打量方菡娘,没有挪步的意思,后头她带的那一群公子小姐,只得齐刷刷的站在门外,不住的往里头看。
方菡娘大大方方的任福安郡主看着。
福安郡主冷笑一声:“你就是方菡娘?真是好大的架子,本郡主去了谨王府这么多次,竟是一次都不见。”
她今儿精心打扮过了,眉眼分外妍丽,一身嫣红似火的锦裙,衬得福安郡主美得咄咄逼人。
说着,福安郡主的手不自觉就放到了腰间别着的马鞭上。
方菡娘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的像是天边的云朵:“回福安郡主的话,自打我救了林公子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带着病容觐见郡主,自是不该,故一直避而不见,还望郡主谅解。”
这话方菡娘说的轻柔,福安郡主却是呼吸一窒。
方菡娘故意点出了她是林浩帆救命恩人的身份,那即便是福安郡主,若是对皇室子弟的救命恩人动了鞭子,传出去也是相当不好看!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福安郡主原本对方菡娘怎么都看不顺眼,听得她这般说话,心里头更是起了心火,却又被她的话给拿捏住了,没法动手,别提多难受了!
姜思华连忙出来打圆场,对那方菡娘道:“方姑娘,任由我们一大群人站在外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分明是福安郡主挡住了众人,无人敢越过福安郡主先进屋,到了姜思华嘴里,却成了方菡娘慢待客人。
方菡娘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不显。
福安郡主傲慢的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进了雅座。
后头时常跟着福安郡主闹腾的几个公子小姐这才松了口气,跟在福安郡主后头鱼贯而入。
幸好方菡娘订的是聚德楼最大的雅座,能容纳二十人,即便是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也没有显得拥挤。
福安郡主径自坐到了首座上,坐下后,看了一眼茶,嗤笑一声:“真是乡下来的乡巴佬,这种茶叶也好意思拿出来待客。”
方菡娘微微一笑,道:“确实比浮山蕊雪差一些。浮山蕊雪后味绵长,这种寻常茶叶确实比不得。”
浮山蕊雪,这是茶农偶然在浮山山崖间发现的一株茶树,因着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这棵茶树变了异,长出来的茶叶嫩芽最是清香。泡开后,更是余香袅袅,引人回味。
只是因为天地间只有这一株浮山蕊雪,每年的产量也只有区区数两,全被进贡到了皇宫,即便受宠如福安郡主,也不过是每年能分得一两,这也够让其他人眼红了。
一听“浮山蕊雪”这名字,福安郡主嘲笑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向来跋扈惯了,冷笑道:“你这种乡巴佬也配谈浮山蕊雪?”
方菡娘笑而不语。
其他人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
这喝过浮山蕊雪的都被福安郡主骂作“乡巴佬”了,那他们这些只闻其名,从未尝过浮山蕊雪的人……
福安郡主却没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她恶狠狠的打量着方菡娘,阴鹫的目光将方菡娘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突然开口道:“像你们这种低贱的商人之女,我知道,能攀上谨王爷这样的皇亲国戚,对你们来说是一步登天了。但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自己配不配!”
方菡娘敛了唇角的笑意,淡淡道:“配不配不是郡主说了算的。我也不同郡主废话了,今儿过来就是想问下郡主,谷掌柜去哪了?”
福安郡主冷冷的笑了笑:“你放心,我贵为郡主,还不至于拿个无关的下人开涮。”她阴森森的目光在方菡娘脸上转了转,越发觉得看方菡娘不顺眼,“今儿主要目的是过来看看你这狐媚子长的什么样……”
越看,福安郡主越想把方菡娘的脸给抓花!
方菡娘淡淡道:“那郡主见到了,记得把谷掌柜给送回客栈。”
福安郡主没说话,视线落在一旁的青禾身上。
她看了看方菡娘,突然恶意满满的笑了:“谁都知道本郡主喜欢谨王爷,本郡主也不会遮遮掩掩。其实今天早上,本郡主刚巧得了个消息,对你的敌意也不是那么浓了,反而很是看不起你。在本郡主看来,你不过是个靠着一张脸,费尽心机不知廉耻又没有贴上谨哥哥的贱人罢了。”
方菡娘微微挑了挑眉。
青禾心里生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福安郡主看了姜思华一眼。
姜思华知道,福安郡主这意思是让她说。
姜思华微微沉默了一下,带着几分恶意,看向方菡娘,笑道:“方菡娘,你可知,谨王爷出京做什么去了?”
方菡娘没有说话。
姜思华心里涌起一阵痛快,仔细看着方菡娘那张虽然未施粉黛,却仍比她们中任何一人都要美的脸,恶意满满的想,等她知道了真相,这张脸上的淡然可还能维持的住?
姜思华慢条斯理道:“其实也巧了,今儿早上郡主去皇宫里小坐,听皇后娘娘提了一句,才知道谨王爷出京是为了什么。”她盯着方菡娘的眼睛,“谨王爷啊,是护送他去世妻子的妹妹,出京寻医去了!”
方菡娘脸色一白。
这些事情……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
一直沉默的守在一旁的青禾见方菡娘神色不好,忙开口道:“方姑娘不要误会,柳家小姐还未嫁给我家王爷,就身染沉疴去世了,算不得妻子。”
这是重点?!
方菡娘怒极而笑。
姜思华幽幽一叹:“有些人啊,真是可怜,自以为靠着一张脸勾搭上了谨王爷,恬不知耻的住在了谨王府,谁知道呢?人家谨王爷心里头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不,妻子的妹妹一生病,立马急得带着出京寻医去了!在谨王爷心里,你算个什么东西?!之前李彤花还陪着你去参加宴席,你知道这次李彤花去哪了么,她去陪着那位妹妹了!你自己说说,你在谨王爷心里头,也不过寥寥罢了!”
她嘴上讽刺方菡娘讽刺的厉害,心里头却如同被刀剜了一样。
这些话从爱慕姬谨行的她口中说出,无疑也是一次凌迟。
青禾不是女子,对这些女子心思把握的就不是很好,他看见方菡娘脸色发白,连忙急急否认:“方姑娘,你听我解释……”
方菡娘点了点头:“你说。”
她脸色白的厉害,语气却很平静。
她并非不相信姬谨行对她的感情有假,但她向来讨厌欺骗。
姬谨行出京,她那般担心他,他却没有把情况告诉她半分。
还有……去世妻子的妹妹……
方菡娘心里像是被人攥住了,她淡淡的想,他真是在乎她啊……
到底还是狠狠的吃了一回醋。
方菡娘这般冷静,青禾却不知道该同方菡娘解释什么了。
因为姜思华说的,大多都是真的。那些什么“谨王爷根本不喜欢你”的话,他虽然知道有假,却不知该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妄议主子的感情之事。
青禾一下子为难的很。
方菡娘垂着头笑了笑。
她今儿还打算同那福安郡主大战三百回合的,但福安郡主这次这般轻而易举放过她,想来就是因为福安郡主知道了,方菡娘根本不是她最大的威胁吧……
而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踹开了,一名身上还穿着铠衣的男子迈步进来,眼神直接定在了一个少年身上:“阮岳风,你好大的胆子!”
那少年是跟在福安郡主身后进来的,向来意气风发的很,但见了这铠衣男子,不禁双股颤颤,哆嗦喊道:“三哥你听我解释……”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客栈
那铠衣男子闻言冷笑一声:“解释?好啊,你说我听着,我看你怎么解释今天又从学堂翘了课,跑来跟人鬼混!”
说着,他严厉的眼神在屋中缓缓转了一圈。
这铠衣男子似是在这群纨绔里很有威严,不仅那名被他点名要解释的少年阮岳风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就连向来不老实的姜思华也白了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铠衣男子眼神落在姜思华身上时,冷笑了一声,姜思华缩了缩脖子。
铠衣男子没理她,眼神又移到了福安郡主身上,这下子眼神里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婉莹,你这天天的瞎晃,学堂那边也不去,对得起你父亲么?”
提到父亲两个字,福安郡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但她显然有些忌惮铠衣男子,只是霍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边,赌气的喊:“阮三哥,不用你管我!”
铠衣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当铠衣男子的眼神落到方菡娘脸上时,他的脸色像是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似是想去抓住方菡娘。
青禾见那铠衣男子神态着实有些时常,警惕的挡在了方菡娘身前,与那铠衣男子对峙,轻喝道:“阮三爷!”
铠衣男子像是回了神,他自然是认识青禾的。铠衣男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青禾,又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方菡娘,越看越是心惊。
像,真是太像了。
方菡娘心里头正难受,被陌生人这般看自然更是不舒服。不过她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她起身对着福安郡主微微点头致意:“郡主今儿也见过我,想说的话也说了,目的也达到了吧?还请郡主遵守诺言,把谷掌柜放回客栈。”
因着铠衣男子在,福安郡主心情也不是很好,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方菡娘,她见方菡娘神色恹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想来是被方才那个消息给打击到了。
福安郡主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更何况谷掌柜不过一个商人而已,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傲慢道:“一个低贱的商人而已,本郡主说话算话!”
方菡娘匆匆的福了福身子,低声道:“那菡娘身子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方菡娘经过姜思华时,姜思华似是想伸手去拉方菡娘的胳膊,青禾心里头正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方菡娘,剑出半鞘挡住姜思华的手,吓得姜思华赶紧收回了手。
福安郡主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青禾是姬谨行麾下最得力的,他这般尽心尽力的护卫着方菡娘,莫不是,难道姬谨行真的对方菡娘动了心?
不对,这方菡娘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之女,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福安郡主转念一想,还是那个柳瑜君,身份样貌才情都勉强能配得上姬谨行,那才是更有威胁的!
福安郡主想到之前她在皇后宫里,因着姬谨行护送柳瑜君出京的事好生不快。皇后娘娘为了安慰她,曾经暗示过,说永安侯府已经败落,那柳瑜君虽说是永安侯世子膝下唯一的嫡女,但身份还是有些不太够格,即便嫁给十一王爷,也不过是当个侧妃。
侧妃也不行!
福安郡主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暗的想。
等她回过神,方菡娘已经同铠衣男子擦肩而过,离了雅座。
铠衣男子一直没有作声。
雅座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阮岳风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准备跪下给这位向来严厉的三哥认错,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痛哭流涕的份上原谅自己——最起码别再把他丢到那个鸟不拉屎的西山军队里去历练了……
谁知道,他那向来严厉的阮三哥一脸沉思,半晌没理他。
阮岳风那个胆颤心惊啊。
雅座里氛围更是尴尬了。
许久后,那阮三爷才缓缓开了口,问道:“方才那个姑娘,是谁?”
福安郡主哈哈两声,嘲笑道:“呦,那狐媚子果然有几分本事,咱们阮三爷才见了她一面,就被她勾得神魂颠倒了?”
铠衣男子阮三爷的眼神在福安郡主面上一扫:“少废话,她是谁?”
福安郡主冷冷一笑:“那种贱民,说她名字都脏了本郡主的嘴!你问旁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姜思华便知道又该是自己出来为这福安郡主园场子了,她心里头也很是不愿意,但面上却不得不挤出笑来,同铠衣男子道:“阮三爷,那个女子姓方,名菡娘,据说是云城商人之女。”
铠衣男子缓缓重复道:“云城商人之女?”
“对。”姜思华忍不住又在铠衣男子抹黑了方菡娘一把,“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也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竟然仗着曾经救了林浩帆一命,就大咧咧的住进了谨王府养伤去了。”
铠衣男子皱着眉头,却没有理会姜思华话里的“作风”,只是又问道:“你可知,她母亲……姓甚名谁?……”
铠衣男子问这话时,身上的铠甲都在微微颤抖,似是很紧张。
姜思华不是个蠢笨的,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对了,她疑惑的想了想,绞尽脑汁的想着关于那方菡娘的一切。
其实福安郡主查到谷掌柜头上也纯属巧合,谷掌柜这几日在洽谈的那个商铺,背后主家正是姜思华她娘,这一谈,自然要适当的交底,姜思华恰巧听她娘说了那么一句“云城商人”,她那几日正好因着云城的商人之女方菡娘心烦意乱,听到一个“云城商人”,自然是起了疑,上了心。
结果顺藤摸瓜一查,正好巧了,那还真是跟方菡娘有关的。
姜思华立即就把这事讲给了福安郡主听,福安郡主这才起了念头,把谷掌柜抓起来,逼方菡娘现身。
眼下阮三爷这般问,倒让姜思华想起一桩事来。
那个谷掌柜似是曾经说过,他效力于焦氏商行。
这焦氏商行,自然不会是方菡娘她父亲的,那定是方菡娘她母亲的了。
她有些不太肯定道:“……她母亲,似是姓焦。”
“姓焦啊……”阮三爷极其失望的垂下了眼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阮岳风双腿战栗,小心翼翼的看向阮三爷:“三哥,咱们……先回去?”
阮三爷想起这事确实要回府再确认一番,他点了点头。
阮岳风心里头差点欢喜的跳起来,天哪,他三哥竟然没有提把他扔到西山军队里头的事!
结果他刚欣喜没多久,阮三爷带着他下楼时,突然道:“你既然不愿意念书,从明儿起,你收拾铺盖去西山军队吧。”
阮岳风差点给他这位阮氏嫡系出身的三哥给跪了。
但阮三爷向来说一不二,阮岳风再怎么痛哭求饶,也无法让他这心硬似铁的阮三哥回心转意了。
阮三爷心思并不在那个不成器的旁支阮岳风身上,他今天不过是得了阮岳风他爹的请求,这才去聚德楼把阮岳风抓了回来。倒是没料到,让他碰见了那么一个意外。
……
方菡娘回到谨王府时,脸色已经平静了不少。
她一回院子,便一言不发的去收拾了东西。
茉莉大惊失色:“大小姐……”
“去,收拾衣服。”方菡娘头也不回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