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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乞丐眼里,这是衣服,银子,以及……
食物。
方芝娘对人的神情很是细腻敏感,当她看到乞丐那些神情时,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那股难掩的恶意。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方芝娘脸色有些苍白。
云子祥作为大人,此时都有些腿软了。他虽然知道外头有不少军士在那守着,不会让他们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他心里头都有些责怪方菡娘了。
她不怕自己的妹妹,被这些乞丐吓到吗?
这是个多么温柔羞涩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她还那么小,怎么能让她见识到这个世界这么残忍的一面呢?
……只能说,云子祥太不了解方芝娘了。
就在云子祥紧张的双腿都有些站不住,要去强行拉方芝娘出去的时候,方芝娘的那细细柔柔的童声,响在了这个破庙里头:
“你们想要棉衣和食物吗?”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施衣
其实方芝娘也知道,她这问话等于是白问。
对于眼下这些乞丐来讲,谁不需要棉衣跟食物呢?
然而,她说这话,并不是真的要询问,而是要用话语引起那些乞丐的兴趣。
果不其然,方芝娘这话出口以后,破庙里原本的浓的快要溢出去的恶意,一下子戛然而止。
那些乞丐有些错愕,但望向方芝娘的眼里都充满了渴望。
其中有个瘦猴子似的乞丐,他眼珠子轱轳轱辘转了转,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鬼精鬼精的主意。
若是京兆尹在这儿,或许会发现,这个瘦乞丐,就是昨日去大堂上状告差人从而引发孔氏蹲了大牢的那个乞丐。
他是个猴精的,同时又是个胆子贼大的。
他敢去义庄把死人身上的衣裳,也敢去府衙状告义庄的差人。
在生死关头,有什么不敢的?
那瘦猴子乞丐头一个,迅速的发了声:“你说的是真的?”
方芝娘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瘦猴子乞丐这才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昨天在府衙大堂饱餐了一顿,还偷着拿了三个大白馒头藏在身上,体力足的很,在这群乞丐里头,他的体力算是最灵敏的。
瘦猴子乞丐把脏兮兮的手一下子伸到了方芝娘面前:“给我!”
瘦猴子乞丐像是开了一个头,别的乞丐如梦初醒般醒了过来,纷纷伸着脏兮兮的手往方芝娘那边挤:“给我!给我!”
云子祥在一旁看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连忙上前半挡在方芝娘身前,以防那些乞丐们脏兮兮不知道藏了多少污垢的手碰到这个玉雪干净的小女童。
方芝娘却没有太在意,她对云子祥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
其实方芝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是有些怕的。
但她想起之前大姐曾经同她说的,要记得,她是平国公府的表小姐,要拿出气势来……方芝娘知道,一个人的气势,不在于恃强凌弱,而是对于什么都处之泰然,落落大方。
这也是方菡娘曾经教过她的。
方芝娘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棉衣,食物,我都有。”方芝娘的声音,还带着女童的几分稚嫩,细细柔柔的,同这破庙的脏污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想要的,就跟我来。”方芝娘转身。
方芝娘身上嫩黄色的袄裙像是春天原野上那有着勃勃生机的小野花,在腌臜污糟的破庙里头就像是污泥里头开出的一朵花。
乞丐们望着方芝娘离开的背影,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滞,又有些迟疑。
他们怀疑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小姑娘,可他们又想去相信这个小姑娘。
然而,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他们全靠躲在这草垛里头,互相用彼此的体温取暖才活到了今天,大多数人都衣不蔽体的,出去的话,那不是要被冻死吗?
那个瘦猴子乞丐却咬了咬牙,跟在方芝娘后头冲了出去。
他能有胆子第一次冲出去府衙告状,就能有胆子第二次也冲出去去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在骗他们。
其他的乞丐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也跟着冲出去。
方芝娘出了破庙,一直在马车上掀着车帘遥遥望着她的方菡娘,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赞许笑容。
“芝娘做的非常好。”方菡娘不吝于称赞,让方芝娘高兴的眼睛都晶晶亮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看你的。”方菡娘轻声道。
方芝娘用力的点了点头。
云子祥跟在方芝娘身后从破庙里头出来,颇有些不能理解的对方菡娘道:“姑娘……虽然说在下没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但,令妹才十岁,这样对她是不是太危险了。”
方菡娘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云子祥的话。
回答云子祥的是方芝娘,她极为认真的看向云子祥:“这是我想做的事。”
云子祥没有听懂,方芝娘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遍却与之前有了些微的差距:“这是我要做的事。”
云子祥有些云里雾里的。
而在这时,那名瘦猴子似的乞丐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冲出了破庙。
他这才注意到,外头还停着好几辆马车,甚至,还有一些穿着甲衣的军士。
瘦猴子乞丐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猜想,认为这八成是个骗他们出来的阴谋,当即腿就软了,恨不得连滚带爬的躲回破庙去。
而这时,方芝娘的稚嫩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给他拿一件中号的。”
瘦猴子乞丐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就见着一个军士手脚麻利的从马车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放到了他手里。
沉甸甸的。
还挺厚实……
瘦猴子乞丐下意识的在手里掂了掂,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拿在手里的,竟然是一件厚实的棉衣?!
我能活下去了!
这份天大的喜悦一下子冲到了他的脑子里,将他仅余的理智都给冲没了。
他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抓住的那最后一块浮木般,死死的将那棉衣给紧紧的抱到了怀里。
这还不算完,他耳朵嗡嗡的,已经听不到旁人在说什么了,只知道,没过多久,他的手里又被人塞了两个袋子。
他有些木木愣愣的去看那两个袋子。
却发现,一个袋子里头装着的是玉米面的窝窝头,另一个袋子里头,装着不少的木炭。
这……
瘦猴子乞丐呆呆愣愣了许久,才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结结巴巴问道:“这……这真的,真的,是给,给我的?”
方芝娘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瘦猴子乞丐像是突然疯了般,大叫一声,拿着棉衣,窝窝头,还有那袋子木炭,冲进了破庙里头。
“有衣服!有吃的!还有炭!”
破庙里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便像是爆发出一股什么力量似的,十几个乞丐一窝蜂的从破庙里头冲了出来,潮水般涌向了方芝娘。
黑污污的手疯狂的伸向方芝娘:“给我!给我!”
那些阮家军们,整整齐齐的往前迈了一大步:“退后!”
方芝娘在军士们的身后用力道:“都有的!不要急!”
乞丐们毕竟还是有些惧怕那些带了刀的军士,闻言,动乱总算是平息了些,但依旧还是蠢蠢欲动的看着方芝娘。
方芝娘便喊了一个军士,让那些乞丐们排好队,按照对方的身量分发棉衣。
其中有个小乞丐,看样子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饿得面黄肌瘦的,显得脑袋特别大。他留着浓黄色的鼻涕,脸上耳朵上手上都是冻疮,身上套着一件不合体量的衣衫,手里捧着那件刚发的棉衣,有些迫不及待的,手忙脚乱的把那棉衣穿到了身上。
“谢谢姐姐。”那个小乞丐抽着鼻涕,叫道,“好暖和!我,我一点都不冷了!”
像是引发了什么热潮一样,那些乞丐们突然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喊起了“小姑娘真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谢谢小姑娘”。
方芝娘还从未被这么多人一迭声的感谢过,她有些呆了,半晌才眨了眨有些微红的眼睛,有些羞涩道:“不……没什么。”
乞丐们领了棉衣,又领了窝窝头跟木炭,虽然东西并不能支撑完整个冬天,但他们本就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以乞讨为生的人,对他们来说,只要让他们熬过这段最寒冷的日子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足够御寒的棉衣。
这让破庙里头的乞丐们个个都热泪盈眶,手里头拿着装有窝窝头跟木炭的袋子,跪下给方芝娘磕起头来。
云子祥在一旁看着,被吓了一大跳。
云子祥忙挪开了身子,不愿意接受那些乞丐们的跪拜。
但他的眼里,同样也闪着泪花。
云子祥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两位姑娘订了那么多棉衣,是要真真正正做好事的。
云子祥鼻头微微酸涩了。
……
玉静公主府。
傍晚,林浩帆冲到玉静公主的宴息室里头,就见玉静公主正惬意的在那儿喝着花茶,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娘!”林浩帆有些恼火道,“怎么明日就要进宫去上书房了?不是伴读还没找好吗!”
“谁说的没找好啊。”玉静公主心情不错,对儿子这副发脾气的模样也没生气,笑道,“今早上就给你定下了,是瑞王妃娘家那边的一个小公子,我从前见过一面,人生得极好,学问也很是不错,人品也端正。”
林浩帆对于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伴读只觉得满心恼怒:“不是之前说过要定平国公府三房的阮纪风吗?”
玉静公主闻言拉下了脸,有些生气道:“你别再提平国公府了。那一家子仗着自己是父皇面前得脸的功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不过是一个区区三房的嫡子,让他给你做伴读简直是抬举他了!”
林浩帆想起了那个人,心里头就有些发闷。
林浩帆闷声道:“算了,不是阮纪风也没什么。我跟他性子也合不来,强扭的瓜也不甜。可是,娘你之前不是说,阮家二房那边有意向吗?”
他当时听说了这事还挺高兴。
最起码这是阮家主动伸过来的橄榄枝。
是不是代表,那个“他”,对他林浩帆的观感稍微好了些?
正文 第四百章 娶谁
提到这个,玉静公主更为生气了。
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小几,恼怒道:“儿啊,你就别再提阮家了。阮府二房也是个不靠谱的!之前约好了在聚德楼商谈,她竟一声不响的在约好的那日前一天派人送来了什么假情假意的告罪帖,说家中有事来不了了。”
玉静公主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声调微微抬高了些:“不就是攀上了太子妃吗!以为本宫不知道?!”
玉静公主这些年,表面上是皇帝的女儿风风光光,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背地里头受到的瞧不起还少吗?
但从前玉静公主只能忍。
也因此,玉静公主眼下稍稍得了势,她就有些飘了,虽然不敢去直接怼人,但对于那些不给她面子的人家,心里头的厌恶那是再也压不住了。
林浩帆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向来飞扬跋扈的少年也忍不住神色有些黯然。
难道他喜欢男人,就这么不被容于世吗?
向来溺爱独子的玉静公主哪里舍得看儿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她连忙道:“儿啊,你放心,阮家不识好歹,若是从前咱们家还得避其锋芒,如今可不一样了……”
玉静公主一得意,竟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
她见林浩帆有些茫然的望过来:“娘,如今哪里不一样了?……”
玉静公主被儿子问住了。
她又不能直白的把话都告诉儿子,以她儿子如今的城府,知道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危险。
玉静公主含糊了下,随口扯道:“这不是父皇对咱们家另眼相看了吗?你都跟着皇长子他们一起去上书房了,咱们家也不是旁人能小看的人家了。”
林浩帆欲言又止。
但他见母亲似乎不愿意同他多说什么的样子,他就把这话又吞了回去。
“您这样也太浮躁了!”
算了,林浩帆有些纠结的想,因着他这个同旁人有些不太一样的儿子,母亲已经郁郁很久了。若是能因为他去上书房读书这事,让他娘高兴的觉得是皇上对他们家另眼相看了,浮躁一些就浮躁一些吧。
反正他娘是公主,他爹在朝中也不任什么官职,天天同一些文人一起诗词唱和,他们家不需要他娘像那些深宅贵妇一样天天端着作着的,好没个意思。
玉静公主见林浩帆没有再追问,便觉得把儿子糊弄过去了,她继续有些兴奋道:“……总之,儿啊,这次你可以出口气了,阮家可要倒大霉了!”
什么?
林浩帆原本懒懒散散的没个正行瘫坐在椅子中,一听这话,立马坐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娘,你说什么?!”
玉静公主见林浩帆这么激动,还以为他是因为阮家要倒霉而兴奋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愉快的笑:“是不是听了很高兴?……娘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高兴坏了。”
林浩帆蓦地从椅子里头站了出来,大声道:“娘,阮家到底怎么了?!”
“你这孩子,看你兴奋的。”玉静公主嗔了一句,便笑道,“别急,听娘跟你慢慢细说……之前因为你的事,咱们不是在阮家那被下了面子吗?我就看阮家有点不太顺眼。那天你文柏舅舅过来做客,送过来一些西域进贡的宝石给我打簪钗,我就顺便同他说了几句这事。谁知道你文柏舅舅真的是太够意思了,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他就记在了心上。都没过几天,外头的婆子过来跟我聊闲话时就说了这么桩新鲜事,说是平国公府的女眷把躲在义庄里头避雪的乞丐赶了出去,结果导致不少乞丐都冻死在了外头……你瞧瞧,这是多么心黑的一家子!眼下外头人都在那骂平国公府的女眷们心地歹毒呢!”
玉静公主话里头充满了幸灾乐祸。
林浩帆向来不懂那些后宅的弯弯道道,他从少年起就在京城各处胡闹,哪里曾在意过那些。他一听是这种事,心里头松了一口气,有些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平国公府朝堂上出什么事了呢!娘你就爱大惊小怪的。”
这话玉静公主可不爱听,她立马反驳道:“傻儿子,那平国公府在朝堂上根深叶茂的,哪里能这么容易出事。但,若是平国公府的后宅起火,也够平国公府焦头烂额一阵子了……你可知,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外头若是流言四起了,都在那说平国公府的女眷失德什么的,你以为,受到影响的只有那个惹事的人吗?……错了,咱们府里头你没有姐姐妹妹,傻儿子,你是体会不到的。若是一个府里头的女眷名声坏了,那受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那一个人。人家说起时,可不会说某某氏犯了什么什么错,人家都会在那骂平国公府的女眷品行不端,心地歹毒!……儿子你说说看,那一家子女眷,日后可怎么出门交际?”
林浩帆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向来不关注女子,更不在意什么名声之类,哪知道还有这么些弯弯道道?
林浩帆顿时就想起了方瀚……准确的说,人家的真名叫方菡娘。
眼下她就住在平国公府里头,还是平国公府的表姑娘呢!
林浩帆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娘,你说,要是平国公府的女眷坏了名声,是不是只要住在平国公府里头的女眷,都会受到影响?”
林浩帆这话问得古古怪怪的,玉静公主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住在平国公府里头的。
她下意识的回道:“那是自然。估计平国公府大房三房那两个正要议亲的女孩都很说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要是下嫁的话嘛,那自然还是会有破落户争着抢着去娶的。
但真正有些风骨看重品行名声的人家,哪里会娶名声那般糟烂的女孩。
玉静公主想想就觉得挺开心。
结果,她刚说完,一下子就见自家儿子的脸色都白了。
玉静公主心里头就有点纳闷了,儿子这是怎么了?
“娘,我,”林浩帆结结巴巴的,“我”了半天,“我,我,我要是想娶平国公府的姑娘,那该怎么办……”
什么!
玉静公主震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一旁放着的茶水都因着她起身太过用力而有些晃了。
儿子竟然想娶媳妇了!
重要的是,这“媳妇”是个女的啊!
玉静公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平国公府的恩恩怨怨。
她激动不已的往前走了几步,反而把林浩帆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儿子,你想娶的是哪房的姑娘啊!”玉静公主激动不已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