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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应桐指着他的脑门,“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伸出去的手却被贺添抓住,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羞答答腻在一处,叶长安笑了笑,默默离开。
徐应桐一定是得了秦将军的授意,没事盯着她的行踪,叶长安倒是没有想要跑的意思,就是不大自在,寻个理由把她支开也好。
她之所以忽然想找文子欺,是因为想起了陌遥娘子来,一直没机会跟他说陌遥的事,也不知道她当日是不是从金墉城逃了出来。
临时驻扎的大营是没有正经茅厕的,不过是寻处草丛或者土坑,叶长安随处转了转,并没有发现文子欺,按照贺添说的如厕时间来看,文子欺要么是便秘,要么就是溜了。
她大致询问了几个沿途的看守小兵,若无其事的找过去,好巧就看见了试图跑路的文子欺。
叶长安心里起疑,默默跟了上去,发现花蚊子对这片很熟悉的样子,完全可以避开看守的视线,既然有人领路,不跟白不跟,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叶长安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直到完全脱离了大营的看守范围,这才加快脚步跟上去,她只要一贴近,以文子欺的警惕性几乎马上就可以发现她。
“小媒官?”文子欺并无多少慌乱,因为叶长安若是想要拦他,不会等到这里才现身,“怎么,你也想进城?”
原来他真要进长安城,叶长安说道:“花蚊子你想进城,方才如何不跟秦将军一道,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能混进去吗?”
“哼,你管我怎么进,你就说你跟来是不是想进城吧,想的话就闭嘴跟着,不想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放心我不会跑的,天黑前会来跟你汇合。”
“来都来了,我才不跟这傻等。”叶长安撇嘴,“那就走吧,话说你对长安城这么熟悉,是以前在这里住过吗?”
“算是吧。”
“咦,不对啊,花蚊子你这么着急进城,又非得一个人,难不成你来找陌遥娘子?啊,原来陌遥娘子逃出来了。”
文子欺脚步一滞,没有回答,闷头闷脑的往前走,叶长安看他这熊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说他俩是闹矛盾了吗,怎么看起来花蚊子是要去算账的架势。
长安城四四方方,跟洛阳城看上去差不多,但更加的古朴庄严,充斥着那么点落魄后又强颜欢笑的意味。
文子欺没有走城门,估计是新皇刚刚移驾过来,出入城查的都非常严格,所以他绕到一处废弃城垣处,反正不知晓长安城为什么会有一处这么大的漏洞,城门破败城墙松蹋,显然是还未来得及修补。
新皇初来,各处的城防都做的不是很到位,要么就是兵力不够,总之有很大的空子可以钻。
文子欺对长安城的印象只限于幼时,倒是意外的记住了这废弃处,不过长安城的布局很好记,纵然经历过一场浩劫,仍旧按部就班的保持原来的构造。他的确是来找陌遥,方才问过了小胖子,连具体所在都问清楚了,故而找起来几乎不费力。
陌遥重操老本行,又在长安城开了一家井香,两人一路顺利的找过去,自认为警惕的很,并没有发现被什么人盯上,却是忽略了各处用来传递消息的望楼。
他们去到井香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
正文 135新政权
秦未进宫,长公主与赵呈稚在城门处迎接,一并几大家族的家主都在,却是不见新皇。
不消说,新皇眼下还没到能真正掌权的年纪,是个傀儡一样的存在,真正掌权的是眼前这两位。
“秦将军,别来无恙。”长公主迎上前与他打招呼。
秦未只是微微颔首回礼,“有劳长公主与驸马亲自相迎。”
赵呈稚道:“秦将军劳苦功高,我等前来相迎是理所应当,倒是不见其他将领?”
“是啊,我听闻秦将军收归了南朝周行,正想一睹风采,看来周将军是不愿一见了。”长公主接道。
秦未心里冷笑,果然她是疑心周行的身份,想见一面确认。
“城外无人领兵,南朝军只信服他,便只有留他坐镇,横竖以后机会多,再见便是。”
长公主跟赵呈稚对看一眼,笑道:“果然还是白渊有能耐,南朝少了周行,几乎不能立足,是除掉了一个祸患。”
赵呈稚笑着打断,“都别在宫外受冻了,咱们进殿再聊。”
“说的也是。”长公主刻意落在后面,跟秦未说话,“怎么不带长安那孩子过来,许久不见还怪想她。”
“兄弟们都在城外,她便不想进宫,改日让她来便是。”
长公主笑了笑,没再提。
说起长安城的新政权来,秦未大致了解了掌握话语权的几方势力,除了面上很和谐的长公主与赵呈稚夫妻俩,来城门迎接的这几大家族亦各占一方。
这几大家族中,关陇的占了四家,分别是赵,于,李,侯四家,原长安城的家族中,又以杨,恒,郑三家为巨头,组合起来,就形成了现如今长安城的权贵。
长安城原来作为大魏朝的都城,世家大族比洛阳城繁旺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皆在靖阳王与安庆王的争权战中陨落,支撑到现在的反而是之前不怎么数的上的几家,当初有能力参与争权的世家,要么归顺靖阳王入了洛阳城,要么就是被尽数灭族。
剩下的几家,矮子堆里拔将军,现如今倒是风光了起来,风水轮流转,谁也没想到长安城这么快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入大殿的议事处,几人围坐起来,一副商讨国家大事的阵仗,但在秦未看来,长安城的皇宫处处透着破败的陈年腐朽气,即便为了迎接新皇入住而紧急翻修过,却就像是破门上新漆,新漆未干,压制不住底层的陈旧,处处都是格格不入。
见秦未掩鼻,长公主问,“怎么,闻不得新漆的味道吗,我让他们开窗疏散一下便是。”
秦将军一副吹毛求疵的样子,让在座的几位家主面面相觑,大概是想说秦将军果然是秦将军,傲慢程度比传闻中有过之无不及,看来是不好相与的。
不过秦将军对于新政权的意义不言而喻,各家还是拉拢的意味居多,再居高自傲也得忍着,到底都没有洛阳城中各世家的底气,没惯养出一身的臭毛病。
长公主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秦白渊一改洛阳城里的隐忍之态,上来就给这帮过气财主一个下马威,看来是打着在此立势的念头,这正是她所希望的,这样的秦白渊才堪一用。
关陇于家提议:“既然秦将军到了,不如尽早商议一下昭告天下的事宜,陛下的登基大典也该重新隆重的进行一次,国号年号都是需要商订的。”
赵呈稚接道:“哎,琐碎的事交给内侍官他们就是,秦将军一路辛苦,先不着急牢他烦神,至于国号年号之类的,让议事堂的人商议出几个备选送给秦将军定夺便是。”
关陇其他三大家族立时附和,“如此甚妥。”
果然关陇四大家族是抱团的,假如长安城的家族无法融入他们,那两方必是暗自较劲的状态,一下子两个阵营就凸显了出来,再假如长公主跟赵呈稚面和心不和,那长安城的三家,必是长公主要争取的对象。
长公主笑了笑,“有秦将军坐镇自是最妥当的,我二哥他不知惜才,枉费了秦将军一身的才能,在我看来南朝的尉将军不算什么,秦将军才是能文能武,上战场入朝堂都不在话下的能臣,我看不如封秦将军做上将军如何,另加封定州王,皆是超品级的待遇。”
所谓的上将军,是比大司马大将军更高级的殊荣,并非历朝皆有,在此就是捧秦未的意味居多,更多是因为他手里的兵权乃是眼下战争的主力军,而关陇的兵力却并不受他掌控。
说到底,这个上将军的权利仍旧受限,跟高安当初可不能比。
封什么身份对秦未都无关紧要,在他看来,天下没有一统的政权,不过就是各自圈地为主罢了,大势都未成,还谈什么权利。
……
秦未进宫的同时,叶长安跟随文子欺找到了陌遥娘子。
陌遥娘子还是老样子,丝毫看不出来经历过什么的样子,就只是见到文子欺的时候愣了一下,脸上不太自然。
“长安你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陌遥先跟叶长安打招呼,却叫文子欺打断,“小媒官你先下去喝酒,我有话跟她说。”
叶长安察言观色,自知不能留下来碍眼,毫无怨言的下楼去喝酒。
文子欺死死盯着陌遥,似要在她脸上戳个洞出来,当日未来得及面对面的质问,以及这一路来的变故,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再也不是好说话的文公子。
陌遥除了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不敢置信,而后就是漫长的面无表情,一如从前。
“文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若只是来喝酒的,那我只能抱歉,新酒还未沉香,恐怕不是以往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文子欺盯着她一字一句,“故意与我交好,为的就是让我给你递证据?看我傻是吧,真是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陌遥坐下来,执酒壶自斟自饮,“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没想到文公子的好奇心重,既然认定我没安好心,何必还要来一探究竟,想对我更失望一些吗?”
文子欺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壶,重重放在桌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是,你们红尘中人原是不能交心,是我自己傻把你当朋友看,还一心惦记着帮你忙,你倒好,什么都把我蒙在鼓里,耍我很好玩是吧?”
他看起来很暴躁,不停的在原地踱步,“竹之先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我说出来又能如何,你若是一早就打着利用之心,那咱们之间的情谊按斤按两明码标价不是更干净,我文子欺逢场作戏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李陌遥一个!”
陌遥的手指紧紧捏住酒杯,然后缓缓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他,“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看清楚了也不迟,等我的事了了,随你如何处置,我没有怨言。”
文子欺闻言青筋暴起,抓起桌上的酒壶扔在地上,砸地的响动连叶长安都抖了一下,心说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叶长安在楼下喝酒,一边看长安城的街市,来往行人却是不少,虽不及洛阳城繁华,倒也少了几分浮躁,长安城是真正的贵族之地,她印象中的长安城就是优雅富贵之态,并非洛阳城的一夜暴富所能比。
不过长安城经历了一场灾难,城中多没落,跟想象中的差距不小,街上半天见不着几个巡城吏,如何都不像是都城的样子。
如果彦娘当年也在这里生活过,应该是个贵族出身吧。
就在她漫无目的的七想八想之时,街头忽然来了几个巡城吏,直往井香这头而来,待进入视线中时,叶长安一愣,本能的感觉他们是冲她来的。
在洛阳城的时候,井香可不是谁随便就能闯的,没想到进了长安城之后形势剧变,巡城吏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
为首的人进门便环顾四下,问道:“叶长安,文子欺何在?”
还真来找她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们那,莫非陌遥娘子这里不安全吗?
叶长安琢磨着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花蚊子那傻蛋还在上头,不会叫人抓走吧。
领头的人又道:“长公主有令,请叶娘子,文公子进宫一叙。”
长公主请他们去,这下肯定跑不了了吧,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掌控中,跑了跟做贼心虚似的,于是叶长安决定不跑了,是福不是祸,秦将军不是还在宫里吗,怕甚!
正巧文子欺被惊动,亦从楼上下来,脸上的气愤之色还没消散,他失望的看了陌遥最后一眼,“你可以,你真够可以的,成她的走狗了是吧,他娘的我就是瞎了眼!”
文子欺袖子一甩,跟巡城吏嚷嚷道:“不是要请我们进宫吗,车架那!轿子那!爷我还从来没两条腿走着进过宫,你们长公主有没有待客的诚意,没有的话我可走了,小媒官我们走!”
叶长安尴尬的看了陌遥娘子一眼,有文子欺这大爷在,她倒是一点不怕进宫了。
文大公子脾气暴躁,死活不肯两条腿走进宫,巡城吏在抬他进宫跟现在去找车驾之间做出选择,还是满足了文子欺的要求,派来车驾,将二人一起带进宫。
不过长公主当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客客气气接他们进宫,彼时秦未还在跟他们商讨国家大事,见他们忽然进宫,着实吃惊不小。
长公主这么快就给他还了一记下马威,这哪里是捧高礼遇,分明是表示他秦未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秦未抿着唇,盯着叶长安的一举一动,而心里埋着的杀机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正文 136有前程
叶长安一对上秦将军的眼神就心虚,她明明安分守己的丝毫没有逃出来的念头,却不知为何不仅出来了,还被人抓了个正着,颇为冤枉。
再看罪魁祸首文大公子,一点被抓的难堪都没有,好似被请来的座上宾,一屁股坐下来,大爷似的等着上茶。
“长公主便是如此待客的吗,连轿撵都不给准备,茶上的也不及时,要不是看在白渊的面子上,我是断不会来的。”
文子欺翘着二郎腿,而在座的几个家主的脸乌鸦一般黑。
到底是洛阳城里娇养出来的公子哥,这是在笑话他们长安城穷吗?
文子欺的一言一行都在深深恶心着几位家主,叶长安无端想笑,因为吕二口而憋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发散了一些。
“怠慢了文公子还请见谅。”赵呈稚说道,“长安城还需重新整顿,眼下自比不得洛阳城繁华,不过洛阳城如今亦是千疮百孔,比较起来,长安城已经算是天下繁华之地了。”
赵呈稚言外之意便是说文子欺如今只是个落魄公子,说白了什么也不是,还得指望着长安城给他以富贵。
不过文子欺才不管这个,连个笑也欠奉,让赵呈稚好生没面子,要不要给他们卖命得看他文大公子的心情,对他来说所谓的七大家族,就是暴发户土财主,端的瞧不上眼,而且眼下急需招募拉拢人才的时候,他们如何都会求到他头上。
长公主出来打圆场,“还不快给文公子,叶娘子上茶。”她对着叶长安笑了笑,“长安能顺利逃出洛阳城当真可喜可贺,当日你被抓,我正打算着说服二哥放了你,不想就遇上了城变,着实为你担忧了许久,那日若你没有提前出城,我该一道带你来长安城的,也省了你一路奔波,也能叫白渊放心些。”
叶长安不咸不淡的弯了弯嘴角,现在说这种话纯属放马后炮,她要是没逃出来,还得怨自己倒霉吗?
不过听长公主这么一说,叶长安似乎明白了吕二口被逼迫的原因,顿时恍然大悟,她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二胖子肯定四处奔波想救她,走头无门的时候才会去求长公主,所以她就是那时候利用了二胖子吗!
她脑子里的无名火又开始燃起来,但是因为有秦将军在,所以尽可能忍着,她甚至看见秦将军偶然看过来的安抚眼神,心里慰藉不少。
秦未见她没有发作,反而隐忍的很好,心中不免安慰,他倒是不怕长公主把她带来,就怕她一个忍不住发作起来,他松了口气,说道:“我不在洛阳城的时候,竟是有人不择手段的污蔑于她,此事原委究竟如何,还望长公主告知。”
长公主没想到秦未会追根究底,看一眼叶长安,才知晓他是故意替她出头,弯了弯嘴角,“在我看来不过是场失误,但因为伤了二哥,故而才小题大做起来,我二哥那个人啊疑心重,关着长安,怕也是为了安心的,倒也并非想对她如何,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我就不大清楚了。”
长公主一推三二五,算是彻底把她家二哥给卖了,大概是看到秦未对叶长安表现出来的在意,对着叶长安的时候越发客气,“长安如今跟着秦将军,倒是干练不少,我听闻抗击柔然的时候立了不少功,英勇程度不输男儿,叫人刮目相看,故而今日请你来乃是有重用之意。”
“长公主客气了,我又何德何能,跟着秦将军打个下手罢了。”
赵呈稚接道:“长公主说的没错,我们新朝伊始,很是需要文公子,叶娘子这般人才,不论是练兵打仗皆有一套,我看各封一个将军使得,诸位家主意下如何?”
“驸马说的是,秦将军带出来的都是能人,是咱们急需的良将,此事我等没有异议。”
感情请他们来真是要巴结的,叶长安心下冷笑,想起昨夜跟秦将军说的话,忽然觉得此等好事简直不要白不要,她之前想着自己不是当官当将的料,没准儿会给秦将军添麻烦,故而觉得来巴结她的人大概要空手而归。
然而现在她忽然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