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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模糊起来,听不见,看不见。
只有痛苦在空气中弥漫。
她捂了捂心脏,在她的心房,有一个hero灰飞烟灭了。她紧紧的捂住它,可是还是很疼,她蜷缩身体,往下蹲。仍然很疼,疼得她龇牙咧嘴,她的眼泪往下趟,趟出一片汪洋。
耳边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闭了闭眼,毫无方向的乱窜。
“你不要乱走,你给我停下,有车……”
她想回头,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多么的痛苦,可是,她不能回头,她还在往前,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不能回头。
她奔跑了起来,他一个用力紧紧的扣住她。
“你不要再跑了,我求你别跑了……”他埋下头,很后怕。
像是忏悔,又似乎不像,他呓语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他妈是我的错……”
他歇斯底里,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求你以后别这样了,别这样了……”
他拼命忍耐,却仍然带着哭腔。
四周聚满看热闹的人。
她一直沉默着,眼睛里没有了痛苦,却增添了许多的绝望。
行尸走肉般往前,他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回到学校。
其后的一个星期,从不旷课的她也开始旷课,终日呆在她的寝室,睁开眼睛又强迫自己睡下,会忘记有没有吃饭,会忘记今天是星期几。
泪腺被最大程度的开发,只是举起手表看一看时间,眼角也会一片冰凉。
宋朝啸来找她,焦灼的在楼下徘徊。
偶尔路过窗口,可以看到黑暗中有烟头的光亮。
可是,没有力气说话,更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想在自己的世界自生自灭。
脑子疼得厉害,胸口闷得难受。
她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这唯一的一次,她想,她真的应该走出牢笼,她要忘记,困兽之斗也没关系,她必须忘记。
在她尝试着忘记的过程中,张然打过一通电话来。
“实习的话,我不打算留在这里,我不在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艰难的嘱咐。
回应他的是预料中的沉默。
“钱不够用就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宋朝啸,他一定很乐意为你解决。”
“其实有些事你明明就知道,对不对?”她恶狠狠的冲着话筒,声音不大,但好似说话时很用力。
“你又在说胡话了……”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恶心,就像现在,恶心透了。”
她挂断了电话,心如刀绞。
她觉得这不是秋天,是深冬,冰天雪地,冷得彻骨。
室友明显察觉到了朱一红的异常,可是她什么都不说。
像个疯子时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时而躲进被子里嘤嘤的哭泣。再不然就是一言不发的对着鱼缸,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知道自己的绝望没有道理,因为那一天总会到来。可是,她哪里有那个本事去控制自己的悲喜。
“恶心”的人自从那一通电话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是为了佐证她被“抛弃”的猜想,离开得十分彻底,就能那年春节回家,也没能见到他的踪影。
孤零零的守着冰冷的房间,直到冬天结束,她很庆幸自己仍然活得好好的。
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陷入瘫痪,不能思考,甚至丧失语言的能力。
寝室里的人为她起了一个新名——祥林嫂。
恢复的时间更是缓慢,或者说,从来就不曾彻底的恢复过。
写日记成为她最大的消遣。
“如果有下一辈子,你千万不要害我这么辛苦!”
“我不会再想你了,我不要再做变态。”
“我做梦又梦见了你,你告诉我你是收养的孩子,你根本不是亲生的。”
“我真的是变态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变态?”
“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怎么能够不想你,我最亲爱的人。”
……
鉴于她的病情严重,甚至惊动了远方的宋曦。
又是牛奶,又是水果,外带一盒脑白金,全然一副回娘家的姿态。
到达寝室,一如往常,朱一红蜷缩在被窝里,也不知是睡是醒。
“猪。”
她探出一个头来,“你回来了。”
看着被窝里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的人,“你怎么了?”
“没事儿,间歇性精神失常,明天或许就好了。”她自嘲着,不想让宋曦因她而心情受损。
“猪,你真的还好吗?”
眼睛酸酸的,潮潮的,因为那一句“还好吗”。朱一红伸出双臂,好不容易才搂住对方,“我想你。”
某个柔软的位置建立起来的壁垒塌陷了,“嗯,我知道,”又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难受了,没事的。”
如同看到一个奇迹的诞生,这是朱一红数天以来唯一一次不再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会说话了,眼里有了生机。张雨婕大张着嘴,夸张的高声说着,“一红,你、你好了?”
不是因为某个人,某句话,只是因为委屈,眼睛里的热液就拼命向外喷涌。
外头的光亮,晃眼的厉害,极力掩饰的啜泣声变作嚎啕大哭,咬着唇,把最后的眼泪洒在仓促收尾的暗恋。
是鲜血淋漓的,也是撕心裂肺的。
会很痛,可是,痛过以后才有了重生,破茧成蝶,凤凰涅盘,只要熬过去,明天的太阳会准时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你在身旁
不管那时的她是多么的伤心欲绝,生活还是必须往前。
天气转凉的时候,朱一红围上厚厚的围巾,也许也没有那么冷,仅仅是将自己密封起来会更有安全感。
她没有想到宋朝啸会在宿舍楼下,坐在花坛附近的长椅上一动也不动,目光专注的凝视某个窗口,她顺着宋朝啸的目光,不难发现其中的玄机。
“你……”朱一红在他面前站了良久,直到她发出声音,他才缓缓的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眼前的人,她有些难过,“朝啸。”
他笑了,“猪……”
她仔细的打量他,鼻尖冻得通红,“你怎么在这儿,不冷吗?”
他握住朱一红的手,哈了一口气,“你看起来比我还冷吧。”
她局促的抽回手,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狂跳。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打不通你的电话,就在这儿看看,看到你好好的,”他挠了挠头,“就放心了。”
她取下围巾,为宋朝啸围好,“谢谢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幼稚,其实我只是在你面前才这样,真的真的,你可以问你小叔。”
又懊恼了起来,“猪,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别不接我电话。”
“嗯,不会了。”
不是冷嘲热讽,而是“不会。”
今天的她还真是温顺得反常。
其实朱一红很想说“你不止是幼稚这么简单”。无奈,天干物燥,实在无心多言。
那一学期,临近期末,讲台上的老师唾沫横飞,讲台下的朱一红奋笔疾书。
宋朝啸坐在她身旁,百无聊赖,伸伸腰,打打哈欠,再不然就是拨弄拨弄朱一红的头发。
这种拙劣的想要吸引人注意的方法,朱一红以为也许只能停留在小学阶段,可是,“你小学是跳级完成的吧?”
“什么意思?”
朱一红停笔,侧头看向身旁的男子,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前方,长长的睫毛,像池边歇息的天鹅,眉毛上挑,鼻梁很直,唇角向上,勾勒出一抹温柔笑意。
这样的男子怎么能在自己身旁停留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
“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
“什么?”还是那个笑容,细碎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如同戳向人心间的武器,总要让人一败涂地。
她轻轻的重复了一遍,“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不知道,就是很喜欢,你能说出你喜欢臭豆腐的原因吗?世界上的美味那么多,你却最是喜欢它。”
臭豆腐?她还真是自取其辱。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等量代换成臭豆腐!
一开始朱一红以为宋朝啸真的很闲,后来才发现,他在学校出现的时间约等于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时间,有时候,朱一红上课,宋朝啸会在一旁补觉。睡得很沉。
又是一个午后,朱一红上课,宋朝啸睡觉。
一只飞蛾撞上灯管以后,落在宋朝啸面上。
想起宋朝啸疲惫的样子,朱一红便起了恻隐之心,欲将飞蛾赶走。
赶走了飞蛾,却也惊醒了宋朝啸。
他睁开他雾蒙蒙的双眼,一把抓过朱一红的手,并同时握在手心,“我怎么又梦见了你,反正是在梦里,我对你怎样你都不会生气,对不对?”
朱一红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宋朝啸对自己的手为所欲为,天啊!他竟然将它拉向自己两腿间。
这个死变态!正要挣脱,宋朝啸已停下动作,轻轻的让两只手停留在大腿,接着,再一次睡了过去。
用力的挣扎,可是,无济于事,越是用力,被禁锢的越紧。
想要叫醒他,另一只得空的手高悬在他肩膀上端,踟蹰了踟蹰,竟未能拍下去。
有鉴于此种行为的恶劣,宋朝啸再次出现在朱一红面前,只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将他骇得直往后。
“我坐后面,坐后面。”他讪讪,抠着脑门坐向后排。
一开始还能勉强安静的看看朱一红的后脑门,后来便开始影响周边同学。
“哎!同学,你知不知道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哎!同学,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
“哎!同学,能不能借你的笔用用?”
一边把玩手里的笔,一边附到朱一红耳边道,“我和你小叔同桌的时候,根本不听课,就在下面玩儿,后来老师把我们分开,但是根本不管用,只要不是班主任的课,我们俩又坐到一起,班主任都没有办法,就鼓励我俩分别谈个女朋友,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好学生……”滔滔不绝若干。
直到他发现这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连个捧哏的人都没有,他才悻悻然趴在桌上进行艺术创作。
他喜欢艺术,艺术好,于是他在桌上画下蜡笔小新。
开始是蜡笔小新,后来是八戒驭夫记,线条简单的漫画,讲述的是一个叫八戒的姑娘,一开始饱受一位少爷摧残,从漫画中可以看出这位长辫子的少爷,风流倜傥,帅到天崩地裂,斗转星移。故事发展到后来,少爷被八戒的善良打动,甘愿俯首为奴,最后一副漫画显示,少爷头顶脚盆,跪在八戒面前,台词是,“请洗脚!”
一个人创作是单调而无趣的,可是,世间能够挖掘他光芒的人寥寥无几。他苦闷,继续把玩手中的笔,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这支笔引领他抵达新的乐园,原来它不仅能写,只要调转笔头,就能擦掉所有字迹。
他写啊写,擦啊擦。
大笔一挥,她在朱一红的外套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再次挥动大笔,字迹全不见了。
真有趣,他感慨道,接着他将八戒驭夫记照搬在朱一红的外套,算准了时间,最后看一眼他的杰作say goodbey!
擦第一遍,居然擦不掉,第二遍,仍然擦不掉,第三遍,第四遍……
“同学,麻烦让一让。”他小声道。
本来下课后没能见到宋朝啸,朱一红很是欣慰,然而不足十秒的时间,当她身后围满指指点点人,就只剩下愤怒和一声长啸,“宋朝啸……”
偶然在学校碰见宋朝啸寝室的老大。
“你是说他整天都在学校里?”老大表示惊讶。
“对啊!”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他在干嘛吗?他和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一个咖啡馆,最近正在装修,很忙的,而且,他也没车,从那边过来的话,少说也得一个半小时。”
朱一红想起几天前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想吃某某记的某某特色小吃,宋朝啸真的将它捧到朱一红面前,好像那时的他满头大汗,而她竟然都没有察觉,也许他并不像他自己所描绘的那么清闲。
“不知道有些话,我该说不该说……”
朱一红示意他往下。
“宋朝啸挺喜欢你的,不管是在寝室,还是在外面,你的一通电话,他可以马上丢下手上的事情,以最快速度赶到你面前。当然,以我的角度来看,你几乎很少主动与他联系,都是他死皮赖脸的跟在你身后,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们两之间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在一起,要么他放弃,可是现在,你们既没有在一起,他也没有放弃,想来真是一个奇迹,身边的人分分合合,旧人去新人来,只有他,不知道在坚持一些什么。”
和老大分别以后,朱一红回到寝室,呈大字躺在床上,仰望头顶的天花板,随后拨通宋朝啸电话。
“你最近还好吗?”朱一红问道。
“你不是前些天才见过我,你想我了?”
“……”
“还行吧,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就好。”
“你就为了说这个,特意给我打电话?”
“不行吗?”
“怎么不行,你要是每天都这么临幸我,我会幸福而死。”他在电话那端傻傻的笑。
这个人还真是给点阳光,他就可以照亮太阳系。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想你。”她轻声说道。
他不好意思起来,“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不想我呢。”
在往后的许多时光,朱一红常想如果宋朝啸再往前一步,结局就不是那个结局,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冬天
叶诗文的追求者众多,桃花遍地。又一次的拒绝某追求者后。
“其实你们两还蛮相配的,他们家怎么着都得两台冰箱吧。”
“我们家保姆卧室就有三台,一台空着,一台用冷藏,一台用保鲜,你猜猜最后谁先坏掉?”
朱一红的脑袋运转了几刻也想不出所以然,干脆放弃,忙追问道,“你们家还缺保姆吗?”
“不缺,奶妈倒是缺一个,你要来吗?”
朱一红脑子里充斥着大草原上那些z罩杯的大奶牛袒胸露乳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感慨道,“算了,这种工作还是比较适合日本人。”
“你有空来关心我的情感问题,不如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
朱一红缄默。
她想到她伟大的理想,即是一定要在毕业前,化解叶诗文与杨堰佳的误会。
她不认为杨堰佳对叶诗文是真的没所谓,据朱一红的观察,杨堰佳每每见到叶诗文便会语无伦次,瞳孔放大,连行动力都会变得迟缓。
再则杨堰佳总得说来是一个内向又自卑的男孩儿,朱一红知道其实班级里喜欢杨堰佳的女生不少,可是,杨堰佳通常都采取躲避的态度。
朱一红曾经凭借她的智慧,迂回的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让你觉得很好。”
杨堰佳的回答很官方,很怀旧,“勤劳、质朴、善良。”
“很好!那宋曦有什么优点?”
宋曦以后是张雨婕,张雨婕以后还有甲乙丙丁。
最后,猝不及防的一击,“你觉得叶诗文怎么样?”
他的脸上浮起红霞,“不太了解。”
“可是,你对张雨婕也不太了解,不是一样说出了一大堆吗,什么身体好啊,面相好啊,旺夫啊!”
“我没有说过旺夫。”
“好吧……叶诗文有什么优点?”
他陷入沉思,良久,“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搞活动,很多人都在一旁不动,只有她拿上帕子蹲在地上好像一点也不嫌脏似的,把地面清理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她挺好的,没其他想法,后来接触渐渐多起来,就……”
“喜欢上她了?”
他默认,接着道,“可是没有意义。”
“你……你觉得什么才有意义?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还需要什么?”
“很多!”
他在逃避,钢笔在书页上写写画画,制造他很忙碌的假象。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胎死腹中,没有意义?那么自己呢?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有意义?爱慕着一个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及的人。
伟大的梦想破灭了,又衍生出更多的梦想,然而所有的梦想到最后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生活照旧单调无趣,重复在三点一线。上课,看书,和寝室里的伙伴们打打闹闹。
某一天,难得宋曦召唤,四个人一起出动,在商场里闲逛了一下午。
到晚上,是四个人的聚会,不能携带家属,这么算下来,其实有亲属的人也仅仅是宋曦而已。
朱一红,“如果女人和女人可以在一起,我觉得就我们四个在一起,会很快乐。”
宋曦,“说得好,来吧!为友谊干杯。”
朱一红不曾想到这是她们四人最后的快乐的时光,只属于她们四个人,也只属于那个万木凋敝,却在心脏的位置植下无边绿洲的冬天。
灯光一如既往的昏黄,雾气腾腾的火锅店,每一张脸都是鲜活而年轻的,肆意张扬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