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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倦意来袭,沉沉睡过去。
焦灼的等待后,终于等来了希望。
她看到手机上闪烁的陌生号码,去按开通话时,手不听使唤的颤抖。
听筒里传来风声,其后才是宋朝啸干哑的声音,“是我,我没事!”
嗓子又酸又涩,像是堵了东西。
“你怎么了?是我,我是宋朝啸啊!”
“我以为,以为……”
“嗨,哪有那么容易啊!今天才有信号,我都是借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我的手机落在寝室里。”
待眼前的大雾散开,她这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路已经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一红,可能我暂时不会回来,我一开始很恐惧,地一动,我就想往外跑,而现在,我仍然很恐惧,只是没有往外跑的念头,也许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是我觉得自己可以留下来,第一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十几个在一堆废墟里刨出一个老人,那种眼神我一直记得,所以我得留在这儿。”
朱一红大嚷,“你不要命了吗?你留在那儿多危险,你想过你父母吗?你根本就没有专业的救援知识,你只能添乱。”
“我没有,就算后来有了专业的救援队,至少我可以做志愿者,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疯了吗?很多人为你担心,你去看看学校的论坛,当有人提起你就在震中,那些不认识的人都在为你捏一把汗,更何况你的亲人……”
然后,电话里的人沉默了,许久,是他疲惫的声音,“我们这儿食堂有个小姑娘,一开始我以为她年纪比我大,后来才知道她不过17岁,很瘦很黑,家里有个瘫痪的爸爸,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妈妈出去打工以后就没有回来,我总以为这样的家庭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但其实,并非如此,她很懂事,好像还挺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笑,我有时候还会逗她,然后,地震那天她在家里,她的家处于半山腰上,地震的时候,整座房子垮下来,一家人都没了,后来我听同事说,挖到人的时候,她把弟弟妹妹护在胸口,紧紧抱成一团,在场的人都哭了!”
“……”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朝夕相处的人就那样没了,也许你每天都能从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故事,一开始会感动,后来也就麻木了,但是我不一样,因为他们就在我身边,就像那个小姑娘,她很内向,几乎不太与人交流,但每次看到我都很热情的与我打招呼……她才十七岁,就得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照顾爸爸,还要看管弟弟妹妹。我会给她的糖果,她从来不吃,后来我知道她都留给了她的弟弟妹妹,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孩儿……”
朱一红道,“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会,你放心!”
朱一红最终也没能劝服他。
每一天都有余震,时大时小,她妥协,“那你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宋朝啸遵守约定,每天都会打来电话报告自己的情况。时间一长,朱一红总担心宋朝啸会不会患上抑郁症。
“才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就断手断脚!”他叹息。
朱一红劝慰他,“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沉吟,“如果我也断手断脚,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朱一红犹豫了一瞬,“或许会,或许不会,”又道,“会!”
“真的?”
“嗯!”
我已经这样直白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这头猪!朱一红在心中暗骂。
有一次,深夜了,手机响起,朱一红按开通话。
“对不起,这么晚打搅你。”
“没事,你怎么了?”
“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朱一红笑,“有什么好听,我又不是苍井、空。”
宋朝啸也在电话里笑。
“你要不要回来,我担心你再这样下去……”
“不行!”他拒绝。
于是,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再也不提“回不回来”的话。
五月下旬的时候,天气升温,知了叫个没完。
朱一红没有问张然什么时候上班,也没有问张然他女朋友的情况。
吃饭时,张然妈提及他的女朋友,会被他打断,“妈,你就不要多问了。”
然后把朱一红喜欢的菜夹到她碗中,貌似无意的问道,“你和宋朝啸怎么样了?”
她已经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激烈的回应他,她变得冷静许多,“就那样,暧昧不清。”
“你喜欢他吗?”
“不讨厌,等他回来也许会在一起,他人很好!”
张然妈插、进来,“是谁?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姑婆看看!”
“宋朝啸你不认识吗?”张然显得不耐烦。
“你高中同学,长得很俊俏的那个?”
“嗯!”
张然妈察觉到桌上的人都不希望继续这个话题,便将话题带到另一边。
朱一红胃口缺缺,扒拉两个借故离开。
门前的水泥路两旁,铺满打好的油菜籽,日头很烈,连鸟儿都躲进林子里乘凉,走了两步,又折返。
心浮气躁,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每天晚上,宋朝啸打来电话,对于他的焦虑、烦躁,朱一红全盘接收,她很安静的去倾听他的烦恼,这也许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不管他说了什么,也不管他说了多久,她都会安静的倾听。
有一天,宋朝啸发泄完毕,郑重其事道了一句,“我爱你!”
朱一红脑袋发麻,问道,“什么?”
“我爱你!你要等我!”
在朱一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对方挂断了电话。
而再联系的时候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简直不负责任。
某天中午,很难得,居然在这个时候,宋朝啸打来电话,朱一红突然感到,这个月里,他们之间说过的话也许比过去的几年还要多。
“志愿者越来越多,我可以偷个懒。”
“你还真是争分夺秒的打电话……”听筒里突然传来杂音。
“你稍等,信号不太好,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你打电话,我得走到另外一处去……”
朱一红静静的等待。
大地轻微的一晃,电话那端还是没有反应,朱一红道,“你刚刚感觉到余震了吗?就一抖,也不知道震中在哪里……喂……你还要多久啊?喂……你那边怎么轰隆隆的声音,是信号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了
天空很蓝,蓝得发亮。
院子里贴墙的位置栽了一棵枇杷树,墙头挤满了麻雀,还未完全熟透,便被啃得只剩下果核。
朱一红曾对宋朝啸说起过那棵树,结的果实很甜。害怕被讨厌的麻雀惦记,她早早为枇杷套好袋,“等它成熟的时候,我请你吃。”
还有自家后院的两棵樱桃树,红红绿绿,很好看,她也对他说过,“等它成熟的时候,我请你吃。”
高中的时候,原记是最奢侈的消费,他们约定好了,等他回来时,定要奢侈一次。
但是,一切都止步于那“轰隆隆”垮掉的半匹山。
返校、大四、实习、毕业,按部就班。
眼泪浇灌的成长,使她脸上的朝气仿佛蒙上阴影。
她时常语无伦次,当被叶诗文问及位置的时候,她会前言不搭后语,“食堂……不是……鱼池附近。”
哪怕是最简单的,“午饭吃了吗?”
她也需要考虑良久,“没有……噢……吃了!”
混沌度日,她得很努力,才能使自己不去想起宋朝啸。
但是他陪她上过课,他陪她吃过饭,他陪她跑过步……校园里每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像索命的鬼魂那样无处不在。
“你为什么不说话?”那时,她撕心裂肺的冲着电话里的人呐喊。
当张然走到院子时,她皱着眉头蜷缩在地,泪水布满整张脸,发不出声音,只依稀看出她的唇形,“你说话呀!你说话呀!”
手机因为双手无法握紧而坠落在地,零件散开。
张然看到朱一红捂着胸口栽倒在地,一声脆响后,她闭上眼。
他抱着她冲出院门。
他以为到了医院就没事了,半夜里,睁开眼,床上空空如也。
许久以后,叶诗文说起那段往事。
“找到你的时候,你把我们都吓坏了,就躺在他家的沙发上,桌上还有新鲜的玫瑰,你就抱着他的相框,一动不动。”
朱一红对上叶诗文的眼睛,“你们看到那个画面肯定觉得挺可笑吧,要死要活的样子。”
叶诗文续道,“没有,怎么会觉得可笑,你小叔冲上去就把你抱住,也许他也挺难受的,然后你放声大哭,声音很大,震耳欲聋,很绝望的大哭,那种绝望感染在场的所有人……那个画面我至今记得,还有那束玫瑰,但是,我想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你。”
叶诗文问出那个困扰她良久的问题,“你一定很爱他吧?”
她摇了摇头,“是因为有限的时间里,我竟没有爱上他,心里才会那么痛苦。”
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五月过后是六月。
她路过学校的篮球场,透过铁丝网,仿佛能够看见他,他灿烂而恬不知耻的一笑,冲她挥一挥手,她总是一个白眼,再夸张的对着地,“啊呸!”
他毫不介意,走到铁丝网旁,摆出一个浮夸的造型,“嗨,美女,能否赏个光,陪小爷看个电影。”
回应他的不是“神经病”就是“流氓”!
大四这一年,就像风中的蒲公英,没有目的的飘零。
离开校园,和一群在社会这个大染缸历练许久的人打交道,谁都可以对她呼来喝去,谈不上尊重,谈不上交心。
叶诗文远走他乡,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
休息日的时候,朱一红常和张雨婕在一起,随处溜达,也不做什么,就是压马路,东家长西家短,还和当年在寝室里一样。后来有了小胖的加入,朱一红当了不少电灯泡。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就是毕业。
站在操场拍毕业照,扭曲的笑脸背后是无尽的伤感。
即将天各一方的恋人,即将分道扬镳的朋友。
谁都说不清,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快,仿佛还是昨天,笨拙的提上行李向路过的行人打听,“同学,请问女生宿舍A区在哪儿?”
而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某棵树上还刻着自己的名字,某个水池里还有自己丢出的硬币,但从今以后,自己与这里的一切唯一的联系或许只能体现在那一纸毕业证书。
辅导员极尽煽情之能事,许多人都哭了。
伤感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晚上的饭桌。
毕业即失业,毕业即失恋!
很多人抱在一起痛哭,细数这四年来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只有离开之时,仿佛才明白,最美好的感情都将成为回忆了。
一起唱歌,《让我们荡起双桨》……
流着眼泪说胡话,还有人同朱一红表白,“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只怪竞争对手太强大,我其实真后悔,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满桌的人大笑,“迟了!喝酒!”
于是继续喝酒,继续唱歌。
张雨婕、朱一红、叶诗文喝红了眼。
“为友谊干杯!”三个人举杯。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这场离别盛宴持续良久,每个人都不愿离去。
凌晨的时候,饭店打烊。
结伴走出饭店,正门口,叶诗文同杨堰佳紧紧相拥,没有人再去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人群走远,有人冲着叶诗文道,“诗文,走了。”
她松开。
再见,我的青春;再见,我的大学;再见,我的少年。
就这样,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海蝴蝶
上学时,只有考试才会感到时间流逝的很快,而毕业后,每时每刻都觉得时间很快。
谋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说来体面,实则是个非常没有存在感的闲差。
叶诗文常常指责她不知满足,她“呵呵”一笑,或许是吧!
也难为了叶诗文远在千里之外还要像个老妈子不厌其烦的催促朱一红赶快嫁人。
“人家张雨婕儿子都能分清男女了,你还不要脸的继续单身。”
“我妈都不急,你急什么?”
“害怕你再这么下去憋出心理疾病。”
“不会的,我健康着呢!”
叶诗文又道,“你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没?我们老顾够帅吧!”
朱一红不耐烦,“帅!帅!帅!要是去卖猪饲料,准能脱销。”
“本来就很帅嘛,有本事你去找个比他好看的。”
“没!本!事!行了吧?”
“这不怪你,专业星探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老顾这种型的。”
“你小心啊!现在网上都说太优秀的男人都很有可能是同性恋。”
叶诗文怒不可遏,“滚!”
朱一红乐呵呵挂断电话。
休息日的时候,约上杨堰佳以及张雨婕一家三口小聚。
张雨婕的儿子喜欢杨堰佳,就是不喜欢朱一红。
朱一红伸出两只手,一脸的笑容,哄他,逗他,他也无动于衷。
一见到杨堰佳一准伸长了手,“抱,抱……”
因为这事,朱一红常被张雨婕无情的打击。
明明是开玩笑,杨堰佳也会为她开脱,“可能是看到我就像看到巧克力吧!”
某日,朱一红与张雨婕娘俩在一个外贸服装的商场里闲逛。
“老板,这个怎么卖?”
“二百八!”
朱一红循着声朝里一望,“宋曦!”
她抬起头来,一脸错愕!
也许,她们之间的相逢有无数可能,但这是朱一红最不希望的一种。这只会让她沮丧。
她变得冷漠了,精致的妆容掩盖原本的纯真。
三个人坐在商场底楼的奶茶店。
“后来,和李严明怎样了?”
“早分手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女朋友多着呢,我连小三都算不上,都不知道是小五还是小六……而且他的女朋友里还有我以前的同班同学,难怪他不要我去参加同学会,真是个人渣!”
张雨婕与朱一红面面相觑,宋曦伸长手冲着张雨婕怀里的小孩儿,“来,让阿姨抱抱!”
他果然流着一口哈喇子,作势扑进宋曦怀中。
张雨婕与朱一红再一次面面相觑。
“你儿子怎么这样啊?”朱一红想哭。
国庆节,同学、同事、亲友,总有几对选在这个日子里结婚。
工作不顺的同时,恰逢张然订婚,朱一红濒临崩溃边缘。
索性,辞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把计划告诉了杨堰佳,他竟然表示全程陪同。
“你不用让我这么感动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个人这就上路。
大巴行驶在逼仄的山路上,一路颠簸。
想像中的风景是连绵不绝的绿色,而实际看到的仅仅是光秃秃的山。
她承认是自己太懦弱,竟然用了四年,才踏上这片土地。
窗外的树木在余光中倒退,尘土迷漫阻碍了视力,会让人心生烦闷。
她突然觉得这样一次旅行是一种错误。
如同伤口已结痂,她却强迫自己撕开血痂,去面对红色的血肉。
阳光像杂乱的毛线,大风刮在脸上很疼,大巴驶远,留下灰色的烟尘。
两个人各自背了一个背包,一看就是来旅行的小年青。
只是路人窥探的眼神中或许有疑问,既然是旅行为何会选择在这样一个高楼林立的地点下车。
面前是一块空地,不远处有新修的建筑,她笃定的说道,“就是这里,他在那块石头旁拍过照。”
他幽幽看她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又不放心的将视线倒回,“我以为你会放声大哭!”
她苦笑,“怎么会!”
她抬起头来仰望天空,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湛蓝,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天空,就像是她幼年门前那条小河里的水,纯净,带着神圣的光芒。
“你说他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如果能听见,你想对他说什么?”
“想跟他在一块儿……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过,或许我就没有遗憾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两个人最终没有再往空地深处走。
而是沿着宽阔的大马路,去了新城。
直到暮色四合,两个人找了一家旅馆。
前台的服务员冷漠的报出价格后,原本打算各开一个单间的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后,默契的作出只开一个标间的决定。
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这里的夜很不宁静,大风呼啸的声音就像怪兽来袭。
“如果你不想工作,我会接济你,你的小说我虽然不太喜欢看,但是你要相信会有别的人喜欢,去试试投稿,或者发表在网上。”
说不感动是假,朱一红道,“你总是给我很多意外。”
“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不是伪装的快乐,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说罢,背过身,留下一道“我就是这么炫”的背影。
失眠似乎已成常态,凌晨两三点钟起身倒了一杯水,回到床上继续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