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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照在小姑娘的脸庞上,安安静静,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烦恼被深深宠爱着的宝贝。
山茶眼睛有些酸,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
夜色渐深,灯火阑珊,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月光皎洁,倒影在清澈的水中,幽幽清凉。三思桥边上,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悄无声息,几个侍卫像石像一般伫立在侧,一动不动。
江绝懒洋洋地靠坐在马车里,手中拿着一卷书册借着烛火翻看,俊美的脸在火光之下半明半昧。估计谁见了都会大吃一惊,这位玩世不恭花天酒地的皇太子竟然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刻。
“殿下,已经亥时了。”
侍卫站在窗下出声提醒了一下。
江绝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手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问道:“没有人出现吗?”
“回殿下,没有。”
“回宫。”
“是。”
车轮转动,朝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越来越远,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几丈之外的墙角处,永乐和眉山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一前一后往医馆走去。永乐低头看着地面,眉头紧紧锁着,一言不发。早些时候在云上酒楼见到江绝的时候,她还在感慨再遇的时机太对了,后来就偷偷递了纸条到他手里,约在三思桥相见。
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她来了,他也来了,最后却依然没有相见。
“永乐,你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少啊。”眉山感慨了一句,忍不住说道:“老实说吧,我越来越觉得你很危险了。对了,你那个红衣服朋友什么时候会来?”
已经十几二十天了,眉山焦急了起来,总不能让她一直留在医馆里吧?她身上都是谜,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到底是个隐患,哪一天不留神就带来致命的危险了。
“喂?”眉山见她沉默不语,不由再次开口:“其实你做什么要逃跑呢?神的新娘,很多人争着抢着要去,却没有资格呢,那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呢。”
永乐这才回过了神来,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眉山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这才轻轻叹了一声,问道:“其实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大昭国,若是成为了神的新娘,那就是至高无上的殊荣。保三代荣华,赐万金,赏良田百亩。”
“承江之中也相差不远。”眉山说,“你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
“当时官府里记录在册的并没有我的出生年月,我很奇怪,也很想要成为新娘,就主动去做了登记,之后就欢欢喜喜等待着‘出嫁’。迎亲的仪仗来到家门口时,爷爷才知道这件事,他震怒了,坚决不同意。”
眉山挑了挑眉毛,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不止是他,三百多年来,拒绝成为神的新娘的人,这也是头一出。
“哥哥知道了后脸色顿时就很难看,爷爷推着我要我赶紧逃走,我很费解,觉得他们都很不可理喻。我问为什么,他们也不肯说。所以我也坚决不走。”
“最后你还是逃了。”
“因为没有办法,他们拿命逼我走。”
永乐还记得当时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不明白为何明明一件被所有人都羡慕的事情会变成这样,爷爷和哥哥的如临大敌,而迎亲的仪仗队已经在门外了。
她赌气一般打开了门,而就在开门的刹那,爷爷猛地抽出一把刀,从她身边扑了出去,一刀砍死了那个宣旨的太监。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惊呆了。永乐根本来不及反应,又见哥哥也提着武器冲了上去……
“后来我逃出去了,爷爷和哥哥……”
永乐喉头哽咽了,有些说不下去了。
久久的沉默。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这才继续说道:“……我很后悔。再离开大昭后,我思来想去,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神的新娘,只要生成八字满足条件,男女皆可。可他们并不是真的就要嫁给神,只是会在三年一度的仪式上,将他们送到神国去。民间的百姓将此举称为“出嫁”,而被选中的人则被唤作了“新娘”,渐渐的就传开了。
“神国是什么样子,至今无人知道,那些被送到神国的人从未回来过。所以我大胆猜想,那些人最后会不会都死了呢?就像是……祭品一样。”
眉山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
☆、第32章 孰是孰非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爷爷和哥哥为何反应会那么大呢?然而还有很多疑问,他们怎么敢那么想,他们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十六年来,永乐一直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无忧无虑地活着。识一点点字,会一点点法术和拳脚功夫还有锻造。虽然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爷爷和哥哥都很疼爱她,如果不是她的擅作主张的话,那种生活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也别自责了。”眉山安慰她说道,“神的新娘不管在大昭、承江和圣溪这三国中的哪一个,都不会被人拒绝,谁又能想得到呢?而且这件事里说不定还有内情,只是他们都没有告诉你而已。”
“嗯。”
永乐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逃婚那日到如今,扳起指头一算连三个月都没有,她却觉得漫长得似乎过去了半辈子,历尽波折,精疲力尽。
“眉山,我知道你担心我连累你们。”永乐轻声说道:“最多再三日,如果我等不到他,我就走。”
眉山心里松了一口气,眉头却还是皱了起来,有些问题明明不该问,还是问出口了:“他怎么了?”
“凶多吉少。”
“那……方才马车中的人又是怎么回事?看那马车,应该是个权贵。你好像一直在等他,可为什么又不去见呢?”眉山回想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我的某句话让你想起什么了?”
永乐又是一叹,点了点头。
那日在死亡之原分别的时候,江绝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他说“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后来一直没有找他,一是因为一直处于被追杀之中,身不由己。二个是,他只是个纨绔公子哥,又能帮助她什么?在云上酒楼再遇时,知道了这个纨绔公子哥原来是纨绔太子爷,这才动了一些心思。
“我陪你来三思桥……你好奇,问我毒美人是怎么回事……”眉山锁着眉头回想着,恍然明白了过来,惊诧道:“我知道了!刚刚马车中的是皇太子。”
永乐没想到眉山这么快就猜到了,点头说:“是他。”
尹俊竹,承江国的左丞相,却偏偏喜欢被称为先生。因为心狠手辣、运筹帷幄而闻名天下,又因为相貌极美,背地里被人称作毒美人。
他出生自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家族中,却是一个身为低微的庶子。不过如今这个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被他亲手一个一个送去见阎王了。
传言他父亲和兄弟姐妹被处刑的那一日,还是他主动请缨去监刑,为此崇帝还夸奖他大义灭亲。可当初有看到过那一幕的人,私底下都咒骂他太狠毒了,时至今日都还觉得胆寒。
他们都是被凌迟致死的。从兄弟姐妹们开始,一刀一刀割下他们的皮肉,到最后整个人都快成为光秃秃的骨架了,浑身血淋淋的,还没断气。尹老大人眼睁睁看着这些,双眼血红,每当要昏死过去还有人给他输送内力。等他的儿女们一个个割够一千刀,最后一个就轮到他了。
这场刑法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场面惨烈至极,围观的百姓都不敢多看,渐渐走得只剩下寥寥数人。同坐的官员们早就面无人色,却又不敢离开。
尹俊竹从头看到尾,面无表情,喝着茶聊着天,像是坐在戏园子里闲适地欣赏戏曲。
末了,还露出了一个笑来。
从那天开始,尹俊竹心狠手辣的名声就传开了,直教人闻之色变。
“我有注意过,方才那辆马车上没有夹竹桃的印记,所以不是尹先生。他是个孤臣,朝野中能和他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崇帝和皇太子。”眉山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拽了回来,句句分析在理,“崇帝不大可能,所以我猜马车里是皇太子。”
“眉山,你真聪明了,完全像个断案高手。”永乐再一次感慨,却没有说破因果,“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皇太子的。”
毒美人就是尹先生,她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之前在城门口与押送柔姬的马车相遇,她仗着耳力听到了一些零碎的对话,官兵就有提到过“尹先生”,还说他是一个惜才之人。而柔姬就在见到尹先生之后,立刻就被释放了,还带着人来找她和东阳的麻烦。
要怪就怪她太笨了,在云上楼见到柔姬之后居然还没想到那里去,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而恰恰是在尹俊竹与她在流水竹林中相遇后的那一晚,她就被柔姬杀上了门来。
也不知道那些层出不穷的追杀中,又有多少江绝的影子在背后。
永乐的心里相当沮丧失落,江绝曾说过他见过的宝贝多了,看不上灵器。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死亡之原他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她就把他当做了朋友呢。
……
翌日,清晨。
长安城里比往日里更加喧闹,街头巷尾,茶肆酒楼,皆在对昨日白色巨鸟的事情议论纷纷。
一个酒摊之上,男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感慨说道:“哎哟,昨天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把小命交代了呢!”
“还好通缉队很快就来了,那白色怪物太可怕了。”
“皇太子当时就在云上酒楼,还派出了他的修仙者护卫队呢!”
一人原本独自坐在一边喝酒,一听这个顿时就冷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杯子,说道:“也许那白色巨鸟根本就是冲皇太子去的呢?”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静了一静。
“莫要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吗?”
“还需要什么证据?只能说你消息不够灵通,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那人说道,“长安周围的地方,这一个月以来已经遭遇三出白色巨鸟袭击了,比如青云城和山家村。”
“那又能证明什么?”
“难道你忘了,皇太子从死亡之原回长安,这两个地方都是必经之地。而昨天,白色巨鸟又来了,好巧不巧的,又围着云上楼转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可是……”
一个人路过这里,恰好就听到这番话,也是点头说道:“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也许是上天看不过眼皇太子的荒唐,所以才降下责罚了呢?”
“你想想,已经三年没有魔兽肆虐了,为什么皇太子一回来这种事就接连不断?”
“说的也是啊!”
“皇太子也真是荒唐得过分了,”那人压低了声,冷哼道:“说是去视察民情,一走就是两年。可没见过哪个地方传出他的消息……指不定只是游山玩水呢。”
男人恨恨地一拍桌子:“皇太子要是不回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哪来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呢?”
“是啊,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
“……”
此言一出,四周皆是附和。
很快,这个“白色巨鸟是冲着皇太子而来”的这些消息,在短短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长安。
……
金銮殿,一片寂静。
大臣们皆是垂着眉眼,大气不敢出。
崇帝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之上,冕冠上垂落的冕旒遮挡住了他的面容,陷入了阴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是那纯金打造的扶手几乎被捏变形,任谁都知道崇帝出正处于震怒之中,那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意,压迫得人背脊都忍不住往下弯。
钦天监跪在地上,上身和头都贴在了地面上,浑身瑟瑟发抖。他的身侧不远处,是一张散乱的奏折,刚被崇帝怒摔了下来。
钦天监声音都颤了起来,一咬牙还是说道:“陛下……这……这都是上天的旨意啊!”
右丞相冷靖闻站在首位,垂在身侧的右手之中正数着一串小叶紫檀的念珠,不疾不徐,似乎这殿内的压抑与他并不相关。又数完了一圈,他斜着眼睛往旁边所站的白发男子瞥了一眼。
冷靖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尹大人倒是淡定。”
尹俊竹半敛着眼睑,神色淡然,不为之所动。
高台上,崇帝拿起了桌案纸上的奏折,翻开念了念:“白色巨鸟横行,长安遍传此乃皇太子所故……”
他一扬手,将那奏折狠狠扔了出去,纸张在空中翻滚猎猎作响,每一声都让人胆战心惊。
崇帝又拿起了新的一个,接着念道:“皇太子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惹得天怒,难当大任……”
“……恐民心涣散,难以对百姓有所交代……”
崇帝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念奏折,又一个个扔了下去,。
“哈哈哈。”崇帝轻蔑地大笑了三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指着底下的一干大臣:“你们一个个都觉得那是天意?”
底下鸦雀无声。
钦天监还欲开口,崇帝冷冷地朝他看去,那目光冰冷得如出鞘利刃,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愚不可及!几只魔界跑出来的魔兽而已,一个一个说成是天意!”崇帝的声音里蕴含着浓厚的怒意,随时可能爆裂开来。“天意天意天意!是不是有什么事皆由上天裁决你们才满意?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
“臣等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意……”
“陛下息怒!”
金銮殿中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什么息怒?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向上天求旨吧!让上天给你们指示!不用来问朕了!”崇帝冷笑道,拂袖而去:“退朝!”
☆、第33章 神罚
众位大臣陆续从金銮殿中走出来,低声交谈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过了一个白发身影,不由停止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尹先生。”
“尹先生。”
尹俊竹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走下阶梯,清瘦的身影挺拔修长,透着远山松柏的傲然之气。白发垂落,风姿绰约,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却比那金色阳光更加夺目。
然而没有人敢过多注视他,唯恐惹了他不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算尹俊竹是承江一道绝美的风景,却也是最残酷血腥的一道。他孤身一人,被清流党所不屑,被权贵党所不耻,但在台面上,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
“尹先生。”等在金銮殿门口的太监迎了上去,给他撑起了伞,说道:“夏日炎热,陛下命人在马车里准备好了冰块,还派人送来了冰镇酸梅汁。”
尹俊竹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让陛下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不远处,冷靖闻跟人停止了交谈,大步朝尹俊竹走了过去,一边笑着说道:“哎,尹大人,这几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不知是不是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冷相有话不妨直说。”
“尹大人还是这么直来直往。”
尹俊竹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冷冷地勾了起来,说道:“冷相你不知道吗?我只跟值得重视的人迂回,不过冷相爷并不在列。”
“唉,果然跟尹大人说几句话,没有个宰相肚子是不行的,这方面我也算是名至实归了。”
冷靖闻眼中的凝滞稍纵即逝,被这么刺了一句也是笑意不改,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人远远看过来还以为他们两关系多么亲厚呢。冷靖闻低声问道:“尹大人,你觉得皇太子真的能当大任?”
“若是皇太子不能,你觉得长公主如何?”
江家的王朝,子嗣向来单薄,上面几辈人皆是一脉单传,除了远到天边儿去的亲戚们,旁系的一个没有。到了如今的崇帝总算为江家争了一回光,生了一儿一女,已经可以笑傲历代先辈了。
“长公主虽然只是女辈,可向来不输于男子。不说文武骑射样样精通,这个月她刚从边关慰劳兵士归来,不论是在谁的心目中,恐怕也比皇太子……”
“是啊,”尹俊竹想起那个不争气的江绝,也不由幽幽叹息了一声,“没想到冷相也是个开明之人,不拘泥男女之别。”
冷靖闻神色肃然,朝金銮殿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一切为了承江。”
“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冷靖闻原本单手把玩着念珠,听了这句不由手上一顿。
尹俊竹眸色清冽如冰,意有所指道:“皇太子始终是皇太子,陛下心中自有决断,而我只按照陛下的意思办事。”
冷靖闻冷哼了一声:“你这是愚忠啊!”
“陛下要的就是忠。”
尹俊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太监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缓缓离去。在皇宫之中,胆敢将马车驶得离金銮殿这么近的,也只有崇帝恩准的左丞相尹俊竹了,众大臣眼红不已,不过想起尹俊竹那副身子骨,还是摇了摇头。
冷靖闻看着远去的马车,摇头叹息。
……
作为朝廷重臣,尹府的位置自然也在宁都之内,而且还是地理环境最好的一个。不仅是离皇宫近,也是最宽敞的,依山傍水,风景别致。可是关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