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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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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当我走进海珠餐厅时,吴老板和他的妻子已经到了,旁边还坐着高小菲,这让我颇感意外。我跟吴老板的合作有一年多了,但由于我的生意做得比较小,所以,我们的交往并不算太密切。吴老板热情地向我和高小菲相互简单地做了一番介绍。我和高小菲隔着桌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我俩至今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来广州的一路上,我俩都是一个车厢,彼此间也算混了个脸熟。几杯酒下肚,吴老板从手包里掏出一块一尺见方的布板,四下扫了一眼,塞给高小菲,说:“这种布料是荷兰产的,货已经到台湾了,过两天就能运过来。”高小菲老练地把布板握在手中使劲儿攥了又攥,然后展开,说:“手感还不错,很柔软,也不容易起褶子。含毛量是多少?”吴老板说:“应该是百分之五十,克数是二百二十克。”说完,吴老板得意地把布板又递给我。布料是中灰色的,中间夹杂着不规则的黑细条纹,显得干净、利索,很高档。“绝对是独门货。这次到货只有两千米,每米五十五元,这是没有任何价钱可讲的。你们都是我的老客户了,大家用不着讨价还价。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俩愿意就每人分一千米,先拿回去卖,试探一下市场的行情。如果货走得好,后续的布料我谁都不给,全包给你们俩,你们看怎么样?”
兜比脸干净 第八章(6)
我们还能怎么样呢。仅有的几家布料市场已经被我翻了个底朝天,至今一无所获。况且,这种布料无论从质地、色泽、风格等角度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价格偏贵了些。高小菲在灯光下把布板绷紧,眯着大眼睛又细看了一会儿,说:“现在能有新货卖,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说完,高小菲才用征询的口气问我:“你觉得这货怎么样?”见我坚定地点着头,高小菲说:“那我们就一人一半。吴老板,你得尽快出货。家里正等米下锅呢。”吴老板端起酒杯,与我和高小菲碰了碰,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说:“祝二位老板发财,祝我们的合作成功!”高小菲转头问我:“你看我们走空运怎么样?”我得体地微笑着,尽量轻松地点点头。老实说,自从做服装生意以来,我从广州往回发货向来都是走“汽运”(即汽车运输),从未发过空运。空运的快捷自不必说,就是太贵了,每公斤的货物要三块五,而汽运每公斤连五毛钱都不到。但为了能尽快卖上货,也只能如此了。我和高小菲商量,第一批货发空运,第二批货发汽运,至于后面的货如何发,等货到市场,再根据批量确定。
  晚上,大平和小卫来到我的房间,兴奋地告诉我,他们订了一批货,明天去提布料,然后,和服装厂家的老板一块儿下阳江,顺便去海边玩玩。我心想,有这个必要吗?既然订了货,应该马上返回奉城才是,毕竟,他俩的床子每天也是有费用跟着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别扫别人的兴,谁又不是小孩子,说多了,会让人讨厌的。论做生意的年头,我可是小字辈的。
  回奉城的火车上,我意外地碰到了高小菲。只是我们不在同一节车厢。我俩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来到火车的连接处抽烟。在用打火机给高小菲点烟时,我注意到,高小菲的手指骨节粗大,纹路很深,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似的。高小菲就用她那只分明是劳动人民的手,不紧不慢地吸着她的白摩尔。在我看来,只有那种长着白皙的纤纤玉手,夹着细长的白摩尔才和谐,才优雅。那支白摩尔夹在高小菲的手指间算是白瞎了。
  一支烟刚抽了半截,我就把烟摁灭扔到连接处的烟灰缸里,打着哈欠对高小菲说:“我得回铺上睡觉了,咱们明天再聊。”高小菲把口中的浓烟徐徐地吐到玻璃窗上,说:“有书吗?借我看看。”我点点头,返回车厢,把一本《读者》和一本《青年文摘》拿给高小菲。躺到铺上时,我突然想起大平讲的关于他俩在火车上干那事儿的故事,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我是这么想的:任何两个同一市场的孤男寡女在列车上相遇,都是比较难得的,如果高小菲是个有些姿色的女人,相信我肯定会动动凡心的。即使我没有大平的色胆,不敢在深夜里爬到一个女人的卧铺上把那事儿就地解决了,但彼此间产生点儿暧昧关系还是很有可能的。至于回到奉城,两人的关系能发展到何种程度,咱们另当别论,起码这漫长难熬的两天两夜还是让人有点儿盼头的,甚至是充满愉悦和遐想的。可眼前这个俗不可耐的高小菲实在无法令我产生丝毫的非分之想,尤其是一想到她那粗大的骨节,就足以抵消我对一个女人的欲望。至于我的漫不经心、不以为然的举止,高小菲是否会感到失落呢,那就不关我什么事了。
兜比脸干净 第八章(7)
第二天中午,我赖在下铺的床上懒得动弹,高小菲走过来一把掀下我蒙在眼睛上的枕巾,说:“你也不嫌脏。都几点了,你可真够能睡的。”女人就是他妈的虚伪。难道我用枕巾蒙眼睛比她干那事时咬在嘴里还脏吗?我用手捋了捋头发,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高小菲一屁股坐到我的铺位上,把昨晚我借给她的杂志随手扔到我的背包上。“快穿好衣服,咱们到餐车去吃饭。”高小菲催促我。
  我本不想去餐厅,嫌那里太吵,酒菜也贵得离谱,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与你一同进餐的那个人。如果换成一个年轻高挑的姑娘,还用她主动张罗嘛。但既然高小菲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我慢腾腾地穿鞋下地,到盥洗室简单梳洗了一番,才懒洋洋地跟在高小菲后面,低着头向餐车走去。
  高小菲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个瓜片炒鸡蛋,一个肉炒尖椒。问我:“想喝白的还是啤的?”我连忙说:“啤的啤的。”“那好,咱们中午先喝点啤的,晚上再喝白的。”我真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瘾。说完,高小菲冲服务员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大声喊道:“来四瓶珠啤。”我把头转向窗外。我喜欢看窗外南方的冬景,阴沉沉雾蒙蒙的,总是要下雨的样子。在飞速流动的这种景色中喝酒,的确是件令人惬意的事情。
  我掏出一支红塔山递到高小菲面前。高小菲看都没看,摇了摇她那烫着大花卷似的脑袋,然后把一盒白摩尔啪地拍到餐桌上:“我抽这个,习惯了。”
  高小菲每吐出一口烟,都要紧绷起上嘴唇,而下嘴唇则使劲儿向前努着,眼皮上翻,把口中的浓烟缓缓地吐向正上方的头顶,浓浓的烟雾把她额前的卷发吹得颤巍巍地抖动着。这在我看来不免有几分滑稽。如果高小菲是我相熟的朋友,我一定会告诉她,这样吐烟不好,一是那些烟雾要经过她那整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庞后才缓慢地漂浮到空气中,这对视面部皮肤为生命的女性来说是顶顶有害的;二是口型不雅,显得粗俗,没教养,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三是无形中加快了额头皱纹的深度。但这话我怎么能对高小菲说出口呢?
  两杯酒下肚后,高小菲掐灭手中的香烟,抬起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怎么了?”我以为自己嘴巴边有菜叶之类的玩意儿,就用手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高小菲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够了才问:“听说你是大学毕业生?”我这才放松下来,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你听谁说的?”“老吴,我听吴老板说的。”吴老板也是个大学生,当年念的是广东阳江师专。吴老板亲口对我说过,在他结识的东北生意人中,只有我一个大学毕业生。听得出来,吴老板对我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另眼相待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在裤子批发这个行当里,我只能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小户”,但吴老板并没有嫌弃我,对我还挺关照的。有什么新货,只要我在广州,都会让我过去看看。要知道,光明市场至少有五六户人家与吴老板保持着多年的客户关系。当然,这种客户关系并非是固定一成不变的,而是松散型的——就是说在与其他服装厂家同样布料、同样价格的情况下,他们会提吴老板介绍或提供的布料,然后到吴老板的厂里加工。而一个服装厂家的老板是不会同时在一个市场里发展太多客户的,这样很容易造成恶性竞争。到头来,那些客户谁也挣不到钱,甚至还会砸了厂家的招牌,日后谁还会愿意跟你合作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兜比脸干净 第八章(8)
列车在飞驰,路基两旁的树叶欢快地挥动着。
  “这年头,大学毕业做生意一点儿都不稀奇了。现在不是时兴下海嘛。我也算是个小弄潮儿吧。”我自嘲地解释说。
  “但在咱们市场,我还从没听说哪个是正牌大学的毕业生呢。”
  “大学毕业生下海一般都选择开公司办工厂,跟人聊起来既体面,又显得有宏图大志。但我觉得还是干服装生意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互不相欠。天天见现金,钱赚得踏实。”
  高小菲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倒也是。我看现在许多开公司的人都只是空架子,一个个穿戴溜光水滑儿的,把兜翻翻比脸都干净。跟谁都敢开口借钱,还理直气壮,脸不红不白的——过几天我送张支票过来给你。好像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特别恶心。”
  高小菲说这话我爱听。我端起酒杯在高小菲的酒杯上碰了碰,仰脖干了。
  “你最好别跟别人提我是大学毕业生。”
  “为什么?你是怕说出去丢人?”
  “那倒不是,我只是嫌解释起来太麻烦。”市场里经常有人问起我的学历,有人还专门跑到床子上来打听,好像与人刚刚打了赌,要向我当面求证真伪。烦死人了。
  “我只是挺好奇的,你看,像我这种人,上学时脑瓜子笨,学习成绩不好,毕了业既无班可接又找不到正式的工作,只能干干临时工,手里攒俩钱,就想自己出来支个小买卖,混碗饱饭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你呢,辛辛苦苦念了这么多年书,毕业了就能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说完,高小菲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当初你想到大学毕业后还得出来干服装,会选择费劲巴拉地读大学吗?”高小菲的态度是认真的。
  我望着高小菲化着浓妆的宽脸盘,同样认真地回答:“会的。”高小菲端起手中的酒杯,等着我继续说下去。但我却端起酒杯,换了个话题:“你信命吗?”“信,我信命,我最信的就是命了。”高小菲夸张地大叫着说。“所谓人生,都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安排好的,人不能跟命争。我们只能遵从命运的引领,是苦是甜,每个人都要承受。”说这话时,连我都感到了气氛的压抑。高小菲的眼神暗了下来,像窗外雾蒙蒙的天气。我俩就这么默默地干了一杯。
  这顿酒,我和高小菲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晚上八点,每人喝了七瓶啤酒。由于喝得较慢,我并没有喝醉喝吐,只是头有些晕乎乎的,那是种很舒服的感觉。躺在铺上我睡不着,差不多隔一小时就得起来撒泡尿。我想到,当初大平跟高小菲在餐车上谈得也是比较开心吧。那他俩是怎么从一场开心的交谈过渡到那事儿上去的呢?这是个不小的难度。我是这么理解的:尽管他俩铺挨铺,且都是上铺,但这也只相当于一个比较暧昧的空间罢了。即使现在我与高小菲也处在那样的空间里,我相信,我们仍然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其二才是最直接的关系。就是那晚大平喝多了酒。就算那晚他俩不是铺挨铺,在夜行的火车连接处大平也能把那事儿给干了。大平绝对有这个胆量。也许女人都喜欢这种刺激,谁知道呢。
  
兜比脸干净 第九章(1)
大斌呼我,想约我晚上在金山夜总会见面,聚聚,叙叙旧。
  我们坐在幽暗的角落里,桌旁围着一圈他的弟兄。
  “最近生意如何?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没有没有。”
  “遇事别慌,提我。要是不好使,谁想摘裤子就让他摘,只管给我打电话。我出头帮你摆平。保证让他出双倍的价钱。”
  “你那么忙,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咱俩谁跟谁呀,瞎客气我可挑你。”
  那晚,我和大斌喝得很尽兴,一人喝了一瓶长城干红和长城干白,又各喝了三瓶“雪花”。无论“长城”还是“雪花”,全是满杯干。他的弟兄们每人手把一瓶啤酒,偶尔举杯意思意思,并不真喝。我不懂道上的规矩,也不敢深让。
  大斌明显喝醉了,每次女主持人出来报幕,他都带头拼命鼓掌,他的弟兄更是把巴掌拍得叭叭响,有人嫌不够劲儿,就拍桌子,震得酒杯酒瓶东倒西歪的。我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起哄。
  “这小妞长得怎么样?够味儿吗?”大斌搂着我的肩膀,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
  “挺漂亮的。”女主持人身材窈窕,一袭开衩的红色旗袍,挽着发髻,走起路来颇有些时装模特的意思。
  “她是我的人。”大斌得意地说道。然后,与我碰碰杯,将啤酒一饮而尽。大斌告诉我,主持人叫小桃,是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手的。当然,也破费了他不少的钞票。小桃以前有男朋友,大学刚毕业,在银行工作,是大斌硬给“撬”过来的。小桃的男朋友眼看着大斌包下了夜总会所有的花篮和花束,摆了满满一舞台,小桃陶醉在花的海洋中,羞涩地说了声,谢谢赵先生。小桃的男朋友就咬着嘴唇,悄悄走了出去。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大斌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中指在一起捻了捻,然后,悟出人间真谛似的,将身体歪靠在沙发上。
  这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们生意人,不,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每天从口中吐出频率最高的一个字就是“钱”。只谈钱显然太枯燥,只有配以适当的手势才生动,才更能显出“钱”的魅力,才意味深长。
  压轴的女歌手风姿绰约地走上台,演唱了一首爵士味道非常浓厚的英文歌《yesterday》。女歌手音色纯正,台风优雅。我忍不住为她鼓起掌来。
  “哎,你英文歌怎么样?”大斌凑过来问我。上中学时我一直是班里的英语科代表,大斌当然记得。
  “凑合吧。上大学时,我还得过全校的中国人唱外国歌的冠军呢。”
  “真太好了,哥们儿,一会儿替我长长脸,露一手。”
  小桃走过来,挨着大斌坐下。大斌向我们做了介绍。“我这哥们儿歌唱得特别好,最拿手的是英文歌。”小桃冲我礼貌地笑笑,并不当真。
  “不相信?你以为我身边就没有文化人?你去报幕,让我哥们儿跟琪琪合唱一首。比试比试。”
  小桃用挑衅的目光望着我,问:“你想唱什么歌?”
  我忙摆手说:“算了,好久不唱了。”
  “关键时刻别给我掉链子呀。”大斌一把将我拽起来。
  我想了想说:“那就唱《endless love》吧。”
  许是喝多了的缘故,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这更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一开口,便赢得了个满堂彩。琪琪却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来了情绪,又加唱了一首布莱恩?亚当斯的《everything I do,I do it for you》。我的音色与布莱恩?亚当斯嘶哑的声音更加接近。回到座位,琪琪还在为我鼓掌。“如果你来这里当歌手,我就只能被扫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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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九章(2)
“哪里哪里,我是被大斌赶鸭子上架瞎胡闹的。”我心里其实美滋滋的。“哥们儿,今天你可帮我撑足面子了。”大斌忙着倒酒。
  小桃轻轻掐了一把大斌的脸:“又不是你唱的,美什么呀?”
  大斌站起身,“来,喝完杯中酒,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我们驱车来到郊区的长白乡吃狗肉。那里是鲜族人居住区。我们这辆车里塞了六个人。后面的一辆车塞了八个人。大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怀里抱着小桃,琪琪紧挨着我,和两个彪形大汉也坐在后面。我怕挤着琪琪,身体尽量前倾,屁股只勉强搭个边。这个姿势很别扭也很难受,但我只能挺着。一上车,大斌和两个彪形大汉就吞云吐雾。琪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我艰难地用一只手摇下车窗,把乌烟瘴气的烟雾放放。琪琪冲我微笑了一下,大斌说:“冷,把窗户关上。”我说:“我恶心,想吐。”大斌不再坚持。琪琪把半张脸趴在窗子的缝隙,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谢意;同时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往后靠靠。我侧着身往后挤了挤,大气不敢出。琪琪的侧影离我不足五厘米,我能闻到琪琪脸上淡淡的胭脂香气。从我这个角度看,琪琪的面颊光滑,鼻梁坚挺。随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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