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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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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卫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就选择了前者。于是,两人跟着小卫平静地去了银行。拿完钱后,两个女孩再次提醒小卫,玩火者必*,希望你今后引以为戒,重新做人。然后,两人傲然地迎着夕阳,阔步而去。把孤零零的小卫扔在原地,独自舔舐流血的伤口。
  “你俩作证,从今往后,哥们儿发誓再也不在市场里搞女人了。”小卫用沉痛的语气说。
  我和大平点头。小卫接着又若有所思地说:“我要吸取教训,要搞,就到舞厅去搞。”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兜比脸干净 第三章(8)
大平哈哈大笑:“你他妈这不是同样搞嘛。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不行,你得诅咒发誓,再搞就把自己给阉了。别舍不得,我可以帮你。”
  小卫一脸严肃地说:“废话,不搞女人你让我怎么活下去?这不是浪费青春吗?不行,绝对不行。”
  下雨了。这雨下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娘们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种不大不小、不急不缓的雨,有时可以下个三五天都不带断捻的。
  我们做露天生意的,最怕这种雨了。我们只能仰天长叹却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匆匆把货包搬进铁皮床子下面,用闲置的编织袋盖上;把挂在床子上的裤板用挑杆摘下来,叠好,放进储物柜里。但我们每天照样得按时上行,能批一份货是一份。小卖的呢,当然也是能卖一条是一条。
  没事的时候,我们闲得无聊就聚在床子下打赌喝啤酒,每人握着瓶啤酒对瓶吹,看谁喝得快,喝得最慢的付账。我曾有过吹一瓶啤酒只用时十八秒的纪录,一直无人打破。有时也赌吃冰淇淋或赌喝汽水。总之,就是无聊,解解闷儿。偶尔,有个姑娘双手遮住头,慌乱地在雨中匆匆跑过,这么有趣的场景,我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整齐划一地把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冲着姑娘嗷嗷地乱叫起哄。大平这类的人,可能还会随手拎起块大石头,朝姑娘的背影奋力一掷,然后,扭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人说笑。石头溅起的水花溅在姑娘漂亮的白色衣裙上,有的姑娘感觉不到这飞来横祸,即使感觉到了,愤愤地回过头,也只能招来人群中更大的哄笑。没辙,姑娘只好继续往前跑,且步履和幅度明显更大更快,基本上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可惜,这样有趣的事情并不常见。
  更多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会凑一起打一种叫做“掐一”的扑克牌。我们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冗长的时间,不玩钱的。所以,玩起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抬头望天的时间比琢磨手里牌的时间还要长些。自然,也没谁跟你计较、催促。
  而大平与人打“掐一”是动真格的。一场下来,输赢咋地也得个千八百块钱。大平他们不在床子上玩,而是到一个叫高雄的大户库房里玩。市场里的许多大户的库房,都是租在市场后面的那几幢老式红楼里。有人租的是一居室,有人是两居室。谁家的库房大,即意味着谁家的货源充足,户也大。以此推断,高雄家无疑是市场里的最大户了。高雄租的库房不仅紧挨着自家的床子,还是市场里唯一一户门朝市场开的三居室,与老黄他们的工商所毗邻。其中冲里的两间是存货的,冲门的一间,像是个颇有些讲究的茶室,墙上挂着小有名气的画家和书法家的字画,中央摆着几把古色古香的直背靠椅和与之配套的八仙桌。音响中播放的音乐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歌,不是齐秦和赵传,就是谭咏麟和张国荣唱的粤语歌,反正全是港台那一套。
  在我的印象里,大平很少有赢钱回来的时候。尽管,大平回来时面色平静,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小卫还是一眼就看出大平又输了。这时,小卫不是客套地问他战况如何,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又输多少张啊?”张即是百元钞票的意思。大平没好气地说:“去你妈的,你咋就不能盼着我好点儿呢。”小卫笑嘻嘻地说:“我能掐会算,一算就知道你今天凶多吉少。”大平边追小卫边说:“怪不得,打扑克的时候我耳根发热,右眼皮直跳呢,看来我是被你‘方’的呀。”大平当然追不上小卫。小卫灵活得像只猴子,而大平浑身的赘肉一跑乱颤,跑几步就喘不上气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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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三章(9)
如果,某个下雨天打牌赢了,大平就会横晃着膀子,手里甩动着老头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老远便会问小卫:“哥们儿,你猜今天我战况如何呀?”这个大平,还用问吗,一脸的喜气,刚从洞房出来似的,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大平也不是真的想让小卫猜,只是想与人分享他的喜悦。好不容易赢回钱,总得在众人面前显摆显摆吧。那意思是,咱也有赢的时候。
  大平就是这么个好玩儿的人,哪怕他只赢了三两百块钱,照样如此。完全忘记了,可能就在昨天,他刚刚输了三两千元那档子事了。所以,大平的精神状态永远是乐观向上的。总之,就是个高兴,即使输钱,他也从不跟人急赤白脸,一副沮丧落寞的衰相。起码,在我们面前是这样表现的,好像他输的不是自己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大平很有钱,其实,大平在市场里是地地道道的小户。你想想,一个常年靠代卖做生意的人,使劲儿挣钱又能挣多少钱?况且,大平不光能输钱,花钱也大方。就是吃苦耐劳,卖货手段高招的小卫,手里的存款也不会太多,起码跟市场里做批发生意的人比是这样。小卫虽然戴金手链,后屁股还揣着大哥大,但这些都是“砸”人的,给别人看的。做服装生意的,有不少像小卫这样的人。
  小卫花钱一向精细,但该花的钱他一分也不少花。如给那两个女孩的青春损失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不该花的钱,你想让他花一分,比登天都难,根本没门。小卫平时中午就在市场里吃五块钱的盒饭,而盒饭只有那些床主的服务员们才肯吃。
  有时,我和大平去餐馆喝酒叫他,他不去。小卫的理由是,中午喝酒耽误卖货。但如果你说,“那我请你你去吗”?小卫马上乐呵呵地跑过来:“咱们可有言在先呐。”
  大平曾当着小卫的面说过,小卫除了在女孩面前大方,平常抠得……大平想不出更准确的词,就说,跟抠自己*儿似的。小卫也不生气,站在一旁,还挺配合地假装用手在屁股上轻轻抠几下。
  有时,大平到高雄家的库房踅摸一圈又折回来,那指定是高雄出门去广州上货了。高雄的媳妇小慧才不会把一帮闲杂人员弄到自家的库房里胡闹呢,除非高雄在。高雄一立眼睛,他媳妇那漂亮的长长的眼睫毛就会黯然地低垂下来,一副楚楚动人令人怜惜的模样。有时人家已经凑够人手了,而正在打牌的人中有高雄,大平便毫不客气地拍拍高雄的肩膀,另一只手向后轻轻一摆,高雄就笑嘻嘻地给他让出位子,无论高雄是输是赢。
  偶尔打不上牌的大平抓耳挠腮,就拉我和小卫陪他玩。如果我俩不想玩,大平就一个劲儿地哀求,又是张罗买扑克,又是把自家崭新的编织袋铺在床子上,还不住地央求别人把坐着的椅子让给我和小卫,那架势,你再不陪大平玩一会儿,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尤其是我,初到市场时,大平对我可是有恩之人,人家从不提什么知恩图报,只不过打个牌而已,这面子我总不该折吧。所以,每次打牌,大平都是先动员我,然后,再与我联手合力说服小卫。小卫只好说:“我是冲万峰的面子,才陪你玩牌的,懂吗?”大平连连点头哈腰:“懂懂,你是我爹还不行吗?就玩一会儿。”
  我们仨在一起也是打“掐一”,但不是纯赢钱的。我们玩的是“添坑”,即,无论谁赢,钱不能揣自个兜里,而是放在一边,等凑够了三百块钱,我们就去找个大酒店大吃大喝一顿。三百块由小卫把着,打的也是小卫坐在副驾驶座上,去哪儿吃,吃什么喝什么也全由小卫一人说了算。自然,单也是由小卫买。小卫喜欢这种一掷千金的感觉,甚至比吃喝更重要。这些规矩是打牌前就定好的,不然,小卫就撂挑子,不玩了。
兜比脸干净 第三章(10)
许多场牌打下来,每场掏钱的比例大致是这样:大平一百五十元,我一百,小卫五十。
  那天打完牌,我们照例打的去喝酒。小卫照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冲司机大声说:“去天天渔港酒楼。”我和大平以为,小卫的意思是去天天渔港酒楼旁边的某个中档酒店或小酒店。天天渔港不过是个路标而已。谁都知道,天天渔港酒楼是全市眼下最豪华最昂贵的酒楼,名气如日中天,是个出租司机都知道的地方。
  可当出租车停在天天渔港门前,潇洒的小卫在两个穿着鲜艳旗袍的高个小姐的引领下,气宇轩昂地稳步朝着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去。我和大平一脸惊愕,不知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忙不迭地快步尾随小卫左右。小卫视我俩为无物,派头像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而大平的模样估计也就是个保镖。至于我,戴副眼睛的文弱样儿,大概像个狗头军师吧。
  直到小卫走进玫瑰厅,关上门,小卫才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大平虽然见过些世面,相信这种高档酒楼也是头一次进。大平说:“我操,你没吃错药吧。”我也提心吊胆地说:“这得花多少钱呀,这里的包房费贵不贵?”
  小卫坐下来,把揣在后屁股兜里的大哥大往桌子上一放,绅士般将菜谱双手递到大平手上,那意思请随意。
  大平嘀咕着说:“那我可真点了啊,咱事先说好,超出三百‘公款’的钱,得你一人出。”小卫微笑着点点头。“当然,这不是老规矩了嘛。”虽然,我们每次吃饭都是小卫负责买单,但菜也归他点,所以,从未出现过超标现象。这点,小卫掌控得有如一个条理分明的操盘手,几乎每次花销都是三百整,有时是两百九十元,剩下的,大平说散钱就不用找了,算小费。我们管十元以下的钱通通叫散钱。小卫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十块钱正好够我回去的打车费。”
  大平双手捧着厚重的菜谱忧心忡忡地叫我跟他一块儿点。大平故意用菜谱挡住脸,小声说:“咱们点只龙虾,吓唬吓唬他。”谁知,小卫扭头就冲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先来只龙虾。”然后,笑眯眯地冲我和大平眨眨眼。
  我拘谨地咳嗽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大平强努着说:“别点完了菜再退,我跟你丢不起这人。”
  小卫冲着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服务员说:“别见笑,这两个傻小子是我老家铁岭的穷亲戚,今儿个头回到沈阳,我带他们俩出来见见世面。”女服务员抿着嘴笑了笑。小卫继续说:“穷小子们,有什么想吃的,放心大胆地点吧,有我兜着呢。”但大平只点了几个“毛”菜和三瓶啤酒。
  这时,一个身穿海蓝色背带裙的女孩走了进来。齐刷刷的刘海下面一双惹人怜爱的圆眼睛,活像个可爱的芭比娃娃。
  我和大平眼前顿时刷地一亮。
  小卫礼貌地站起身,很绅士地将靠背椅往后挪了挪,然后,甩出一个请坐的姿势。女孩扑闪着明亮的圆眼睛轻轻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声音像是粤语和普通话的变种。但很好听。
  小卫仍然微笑着,用不太地道的男中音回答:“不用客气。”
  大平悄声骂了几句:“这人他妈的发情,咋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呢。”我说:“可能小卫是被自己的痰塞住喉咙了。”
  小卫又将菜谱递给芭比娃娃说:“随意,别客气。”这回小卫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音色——音调偏高,略带沙哑。
  芭比娃娃再次眨了眨她美丽的圆眼睛,说:“哎呀妈呀,我最怕点菜了,还是你点吧,你点啥我吃啥。”说着,又把菜谱递回给小卫。我和大平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大平小声说:“这才像我们东北姑娘说话嘛。”
  两人推搡了好一会儿,大平实在看不过眼,说,“来来来,我替你们俩点。”大平并不急着点菜,而是说:“小卫,你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呀。”
  小卫这才说:“噢,我都忘了。这位是大平,这位是万峰。这位嘛,叫甜甜,辽大外语系的。”
  甜甜站起身,双腿并拢,双手扣成个V字型,冲我和大平各深鞠一躬:“请多关照。”
  我随口说了句:“是外文系日语专业的吧。”
  甜甜的双手捂住丰满的前胸,夸张地大叫:“哇,你怎么知道?这太神奇了,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我忙摆手:“瞎猜的。”
  大平把菜谱随便翻了几页,大声冲服务员说:“一个油焖大虾,一个深海鲑鱼,一个鱼翅……”
  小卫打断他说:“行了,就这些。噢,再来瓶芝华士。”甜甜拍着手说:“好哇好哇,我好喜欢喝洋酒噢。”
  这顿饭足足花了三千九百元,其中有三百属于“公款”。
  小卫叼着烟,潇洒地从都彭包飞快点出四千块钱,在桌沿上蹾了蹾说:“不必找了,剩下的,是小费。”
  从酒楼出来,小卫拦了辆出租车,让甜甜坐到后排。我和大平不知如何是好。小卫扶住车门说:“你们俩先回吧,我和甜甜去‘中山’唱会儿歌。”
  大平说:“不带我们俩玩了啊?我们给你当保镖还不行吗?”
  小卫不说话,躬身上车,紧挨着甜甜一边说笑,一边把车门“嘭”的一关,出租车绝尘而去。
  第二天,小卫很早就出了床子。他打着哈欠把裤板一一挂好,双腿蹲下做了几个屈膝的动作,然后,像只猴子般使劲儿向上不停地跳啊跳。我刚批完一份货正在整理货包,抬头冲小卫说:“哟,你今天起得早啊。”小卫边跳边说:“我感到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兜比脸干净 第四章(1)
高雄在市场里的大户中是穿着最有品位的人。
  我们市场当然不只有高雄一个大户。公认的就有十来人,猫不悄儿挣钱,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算。除了几个上了些岁数的“老倒子”,剩下的都是年轻人。服装市场永远是年轻人的天下。“老倒子”在东北话里,特指农民。但我们城里人要是形容谁土或愚,也说那人怎么跟个老倒子似的。
  我们市场里的几个老倒子大户,可是地地道道的刨土坷垃出身,是从小种地长大的农民。当年,他们就是靠着几台家用缝纫机,为城里做服装生意的人搞来料加工起家的。几年后,挣了些钱,缝纫机从几台增加到几十台,就注册了家服装厂。本来,他们也可以学着城里人的样子,自己进些布料,加工后直接拿到城里的服装市场去卖,但他们不敢冒这个风险,对城里人也心怀恐惧,觉得还是干来料加工来得稳妥,旱涝保收,还可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当他们发现那些最早在他们厂里搞加工的二道贩子们迅速暴富,已经不稀罕再做低档西裤,而是改跑广州上货时,终于毛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是,他们纷纷到市里的服装批发市场买床子或租床子,干起了产销一条龙的买卖。尽管他们加工的西裤还是些低档货,但由于少了中间环节,裤子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更重要的是,城里的生活让他们见足了世面。一些胆子大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进军广州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渐渐地,这些老倒子们之间也拉开了档次。有人还成了市场里的大户。他们与城里的年轻的大户们一样坐飞机到广州去上货。这也是大户们的身份象征。而坐卧铺去广州的,无疑属于市场的中户,而像我这类坐硬座的毫无疑问就是小户了。
  “品位”二字是高雄嘴里吐出来频率最高的词汇。高雄挖苦大平唯一的一句话就是:“你咋就这么没品位呢?”每次,高雄傲慢的这么嘴唇一碰,大平就没嗑了。他只能跟高雄玩儿混的。所谓混的,就是破口大骂,啥解恨骂啥,全然不顾及高雄的面子。高雄呢,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转头就走。
  高雄的品位具体体现在浑身上下一水儿的名牌。从衬衣西服到裤子皮鞋,从打火机钱包钢笔到皮带皮包袜子,这些细节一点儿都不马虎。在高雄眼里,细节更重要。这让我们闻所未闻。即使时至今日,这种“武装到牙齿”的绅士打扮也不多见吧。高雄的大哥大,不像小卫那样随便往屁兜儿里一揣,而是装在精致的都彭皮包里。这也很符合高雄的品位。文质彬彬衣着考究的高雄戴着副白框儿眼镜走在街上,俨然就是一介儒商。但只要他一张口,你还是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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