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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急着要赶回去的拿货人,耽误不起时间,才到大平的床子上配号的。断号是卖裤子的大忌。本来价钱都谈好了,可人家一试,不合身,不是腰大就是腰小,这就等于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怎能不令人沮丧。虽然,有些人懂得在皮尺上做手脚,比如,在皮尺的中间剪掉一寸,再用透明胶粘上,或在皮尺中间加上一寸。可是,这招只能对付一些买中低档裤子的人,或是外地人。一条裤子百八十块钱,有人嫌麻烦,只要能凑合着穿也就算了,外地人更不可能为了一条裤子来找你换。但你现在卖的是高档西裤,像高雄家这种批一百五十元的裤子,在大商场里要卖四五百块钱,还不讲价,在时装店里的要价更是高得离谱了,得要五六百块钱。正常人买这么贵的裤子,如果不合身,都得回来调换的,没号就得给人家退货。弄不好,碰上“梗梗”的,指不定惹上什么麻烦,犯不上。
一会儿,货就批完了。大平抹着脸上的汗水,仍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说:“操,还是批货过瘾哪。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真好,太他妈好了,跟个皇上似的。”
大平正数钱呢,小慧气呼呼地往这边来了。平日里修饰得漂漂亮亮的五官被气得七扭八歪的,都快挪位了。没等小慧张口,隔老远大平就乐呵呵地打招呼:“来了,弟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给你返钱去呢。”
小慧气鼓鼓地瞪着大平。
大平嬉皮笑脸地用手捂上眼睛:“哎呀,弟妹,别,别这样,你长得太靓了,我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小慧说:“少来这套。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臭不要脸。”
大平说:“咋地了,早上还好好的呢,谁把你气成这样了?是高事儿B吧?有啥事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找他算账。先消消气。”
“大平,你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啊?!刚才拿你货的都是我的老主顾,是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人家会咋想?人家指定以为是我故意教唆你这么干的呢。明明说自己家没货了,却把货拿到别人床子上批高价,你让我今后怎么做人?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我咋不要脸了?再说,我要不要脸跟你有啥关系?别弄错了,我不是高雄,我是大平。大清早的你是没睡醒还是吃枪药了?”大平一脸无辜。
“我不听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记住,从今往后,我家的货你一条也甭想拿。”
大平说:“你批你的货,我批我的。我又不是不返钱,你急啥呀。来来,弟妹,坐会儿,有嗑儿咱俩慢慢唠。”
小慧说:“一边去,跟你这种赖皮赖脸的人坐在一起,我嫌掉价。”说完,扭身走了。
大平不愠不恼地冲小卫说:“看,我弟妹的小屁股鼓溜溜的,还挺有弹性呢。看来,被高事儿B伺候的还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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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四章(7)
第二天一早,大平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照样去敲高雄家库房的门,一通软磨硬泡之后,准能把货给拉出来。这让我们觉得,昨天小慧到大平床子上发脾气更像是给那些拿货的人听的。说难听点儿,更像是在放屁,可惜连味儿都没有。
大平得意地总结道:“对付高事儿B两口子,你不能用一套办法,光软光硬都不行,要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看来,高雄和小慧两口子算是被大平彻底“拿”住了。
每次,只要高雄家赶上一把红门,大平都能跟着挣个三四万来块钱。当然,高雄家也不可能把把红门,他也有“底眼”的时候。
高雄上货一般首批上个七八千条裤子。遇到“底眼”的时候,两口子镇定自若,有说有笑。老主顾来了,他们就让人家拉几包货回去试试,说:“奉城不好批,说不定在哈尔滨红门呢。卖不好下次拉回来,换货退货随便,别客气。”偶尔还真是这样,奉城的“底眼”货到了哈尔滨长春或大连“火”了,你说奇不奇怪。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但这种情况可谓少之又少。
高雄的那些老主顾在各地的服装市场里也都算是大户。他们之所以到光明市场拿货,而不是选择广州,是因为奉城的批发市场在东北是第一个建立起来的,无论从规模还是从人气上,都要比其他地方大得多,覆盖面也广。除了东北,北京、天津、河北,甚至内蒙古搞服装生意的人都习惯到奉城拿货。去广州费用大,而当地的批发市场的消化能力又极为有限,划不来。
搞服装的人都是“面儿”上人,货拉回去,咋也不能再拉回来,宁可在当地“跳”了,也绝不丢那个人。吃点儿哑巴亏,也算是对高雄多年照顾的一点儿回报吧。这正是高雄两口子平日里极力笼络老主顾的原因。
但即使高雄有如此庞大的客户群,那七八千条裤子他也顶多能凑合出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他只能“跳”。高雄为了尽快回笼资金,也不想在市场里成为竞争对手的笑柄,只能把跳楼价压到最低。打个比方,本钱一百二十元的货,他敢跳六十元。如果这还不能形成抢购风,第二天他就敢跳四十元。你算算,这得赔多少钱,一般的大户没有这个胆量和气魄。只有高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做服装生意和开饭馆不一样。开饭馆的生意再火或再惨淡,跟做服装的相比,也是属于细水长流型的,一时半会儿都撑不死也饿不着。而服装生意恰好相反,要么一把货赚个盆盈钵满,要么,赔得你元气大伤。我们管这一行叫猫一天狗一天。以此来形容服装市场的风云莫测,跌宕起伏。
大平一年四季几乎只卖高雄家的货,即使“底眼”货,也是不离不弃。这时的大平,说起话来就显得理直气壮多了。“怎么样,啥是朋友,危难之时显身手,这才叫朋友。我宁愿白搭床子费用,也要尽快帮你把底眼货抖搂出去。”高雄和小慧微笑着点头,甚至还会扯出一丝近乎讨好的笑意。
这种“底眼”货,有时小卖只挣十块钱,大平也会毫不犹豫地卖。又是帮人到床子里试裤子,又是赔着笑脸,折腾得满头大汗,生怕人家反悔,与他卖红门货时完全判若两人。偶尔碰到个“蒙头人”拿货,大平更是唾沫星子翻飞,一分钱不挣,返多少钱批多少钱。弄得高雄两口子大为感动。高雄说,“咋也不能让你白批,一条裤子给你提五块钱吧。”
兜比脸干净 第四章(8)
大平说:“你埋汰我,我大平是见过钱的,这你知道。我不差这俩小钱。你这把货本来就赔钱,我再扒你一层皮,那不成落井下石了嘛。”
高雄大为感动,信誓旦旦地说:“等哥们儿下把货红门,你要多少货给你多少。让你一次把一年的床子钱挣回来。”
大平又来劲了:“高事儿B,这话可是你说的。拉屎不许往回抽。”大平等的就是这句话。
高雄笑笑:“男子汉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平瞥了一眼小慧,不屑地说:“你他妈的这号人也敢提男子汉,别气得我肝疼了。不是我‘方’你,我早替你算过命了,这辈子你还得有求于我。所以,你现在做人别太狂,有你管我叫爷爷的那天。不信?咱俩走着瞧。”说完,大平心满意足,摇头摆尾地回床子上去了。
学生时代,大平和高雄是一对要好的朋友。大平经常逃课,即使去上学,书包里也只装着缺皮少页的课本。上课时,不是看*就是睡大觉。而高雄呢,虽然学习一般,但因为在少年宫学画画,经常帮班里出黑板报,一块儿玩的又都是些要求上进的同学,所以,基本上算是个好学生。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直到后来,高雄搬家,转了学,两人关系才渐渐疏远了。
毕业后,大平进了一家建筑工程队学瓦匠。高雄接母亲的班,去了一个“生产组”——即街道办所属企业上班。
大平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利用午休时间,去联营百货公司买皮鞋。老远看见二楼卖皮鞋的柜台前人山人海。大平好不容易挤进去,营业员问他:“有号儿吗?”大平一脸雾水:“啥号啊?”营业员说:“想买皮鞋得先到窗口去领号,然后到这里交款取鞋。”大平忙不迭地问:“那我该到哪领号?”营业员不耐烦了:“都大中午了,哪还能有号,你得早起,在公司开‘板’前先等着。”
大平很沮丧,挤出来后仍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这时有人握着一张印有当天日期以及带有联营公司印章的小卡片,问大平买不买。大平问“多少钱”,那人说“五块”。一张小卡片竟然是一双皮鞋的四分之一,这让大平很是吃惊。大平是个聪明人,与人三聊两聊就知道了其中的奥秘。
第二天,大平班都没上,早早赶到联营公司门前等着开“板”了。门一开,大平跟着一些年轻人拼命往二楼跑,比赛似的。到了窗口取号处,还是人挤人,好在大平终于领到了一张小卡片。等他买完皮鞋挤出来,见那几个年轻人还在那里推来搡去的,心里纳闷:他们刚才不是先于我领到号了吗?咋还这儿挤呢?该不是“抠皮子”(即偷钱包)的吧?转念一想,不可能呀。那些人双手高扬,光顾着往取号处的小窗口挤,根本顾不上干别的。一会儿,那些人汗流浃背地挤出来了,脸上挂着一脸胜利者的微笑。
这时,联营公司的工作人员过来,开始维持秩序。“按先来后到排队,否则,停止发号。”那些人还是没有去买皮鞋,而是再次站到排列的队伍中,随着人流一点点向前移动。大平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专门搞“投机倒把”的。于是,大平也兴奋地加入等候的队伍,一小时后,大平又领到一张小卡片。
中午时分,大平把其中一个号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大平怕被人怀疑自己是倒号的,紧着解释:“我这号是多出来的,你看,我也是来买皮鞋的。”说着,将手里的皮鞋举到那人面前让人看个清楚。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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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四章(9)
回家的路上,大平决定从明天起,不去上那个累死人的破班了。一个学徒工,一个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的下来才挣二十一块钱。而在这里倒号,一个月咋地也能挣一百五十块钱。还是以每天仅倒出一个号计算。况且,卖号相当于在大楼里上班,虽然得起早,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舒服啊。再有,倒号不需要本钱,是空手套白狼,多划算。
刚开始,大平还有些担心,那些款式新颖的皮鞋万一脱销了咋整?事实证明,大平的担心也并不无道理。一个月下来,总有那么几天,那些流行的青年式和三接头式皮鞋是脱销的。但这并没有耽误大平挣钱。大平发现,皮鞋脱销了,还有羊毛衫;即使羊毛衫也脱销了,还有毛线、皮帽、高压锅可以倒。总之,联营百货公司有太多时髦的东西可以任由大平从容自如地倒来倒去了。而且,这些紧俏商品全是先发号,后交款提货。这让大平想到了多年前流行的一句话: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只是大平得稍加改动,改成“联营公司大有作为”。
大平在他的广阔天地里,一待就是一年。一年下来,大平大概挣了三千多块钱。不过他也花了这么多。按现在的说法,叫收支平衡。那是一九八一年,比国家提倡万元户的时代还早几年呢。
那么,这么多钱是怎么被大平“造”光的呢?除了每天中午,大平要到淮阳楼吃顿三块钱一屉的灌汤包,剩下的钱,都是高雄帮他花掉的。
一天,大平在卖皮鞋的柜台前意外地碰到了来买皮鞋的高雄。两人拍着肩膀亲热地闲聊了好一会儿,大平就将一张尚未出手的卡片给了高雄,并找到一个熟头巴脑的营业员,从两个鞋盒子里各挑出一只光面的皮鞋。当年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不解释几句,现在的人还真看不懂。是这样的,当时的猪皮鞋,每一双都只有一只光可鉴人,另一只却是发乌的麻脸。大概是厂家为了公平起见,出厂前故意把一只质量好的和一只质量差的搭配着,摆进同一个鞋盒子里。你几乎看不到一双相同质量的皮鞋。
买完鞋后,大平又张罗请高雄到联营公司后的聚宾楼吃虾饺,还喝了瓶茅台。酒足饭饱后,高雄提议去跳舞,大平热烈响应。从此,两人每天都要到舞池里“泡”一会儿,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晚上。这就要看高雄上什么时候的班了。高雄在工厂里是三班倒。
说起来,大平并不会跳舞,他只是喜欢凑热闹。一对对舞伴在简陋的灯光下翩翩起舞,看着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尤其是有些舞伴抱得很紧,跳起来却慢腾腾的,脸贴着脸,光在原地晃悠。这是大平最愿意看的,也是最让他心痒痒的。而高雄一进舞厅,眼睛便四处踅摸,目光充满饥渴。一旦盯上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孩,就在舞曲响起的一瞬间,微笑着,很绅士地用一个“请”的姿势,从不多说一句话。女孩抬头看一眼高大英俊、身体笔直的高雄,羞答答地站起身,随高雄一前一后步入舞池,两人便迅速地旋转开了。偶尔与大平羡慕的目光相遇,高雄也是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目不斜视,好像他与大平素不相识似的。大平心想,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
高雄就这么一个曲接一个曲地跳呀跳,舞伴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换到一个“合把”的。两人边跳边窃窃私语,舞步自然也不像刚才那般大刀阔斧了,而是换成了小碎步,身体越挨越近,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拥抱动作。大平眼馋地想,看来,这小子今晚又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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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四章(10)
果然,散场后,高雄拉着女孩的手,甜甜蜜蜜地同大平一块儿走出舞厅。三个人找家个体饭店,又吃又喝。如果女孩中途并不着急张罗回家,这个“马子”就算被高雄“挂”上了。
每次吃完饭,都是大平骑车先走,这是高雄的意思。高雄还要对女孩做一番最后的说服和开导工作,这么说是因为,两人一会儿也要到大平的住处。大平的房子非常的狭窄,加厨房才不过十来平米,是平房。房子是大平奶奶留给大平的遗产,地势较洼,下雨时,雨水常常会顺着门槛流进来。以前一直没人住,空着。自从两人迷上在舞厅“挂马子”后,才算派上用场,基本上算是他们的“炮房”。高雄联系上可以过夜的女人,就往这儿领。为避免尴尬,每回大平都先走一步,高雄在后面对女人一顿甜言蜜语之后,女人最初的羞涩便一扫而光,任由高雄领着,一路迷迷糊糊地来到大平家。这时的大平已经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可以听清。大平当然没有睡着,这一切也是高雄事先交代他的。
进屋后,高雄故意把中指竖在唇边,冲女孩轻轻地“嘘”一声,然后把女孩揽在怀中,尽量让女孩避开大平的视线,小声说:“别管他,他一睡着跟死猪没啥区别。”大平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猪狗不如。
高雄蹑手蹑脚地上炕,把窗框上的一道布帘拉开,横在大炕的中央。布帘是黑色的确良,可以透光,是高雄和大平一块儿出去买的。高雄本来想买那种黑色粗布的,说是便宜。大平坚决不同意:“我不在乎钱,光听声,看不见你俩怎么干的,不过瘾。”无奈,高雄只好依他。谁让他得用人家的房子呢。
于是,高雄拉女孩上炕,两人躺下后,急不可耐地又亲又啃,过了一会儿,两人又窸窸窣窣地*衣服。女孩这时一般会用眼神示意高雄看一看大平是否被惊醒了。高雄假装撩开布帘瞥一眼,摇摇头。其实,高雄和大平刚刚默契地眨眨眼,笑笑。大平会指指自己下身早已支起来的“凉棚”。高雄明白,大平是想等他干完了也补一“火”。但这种可能性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