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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毫无教养!”范娴反应过来时,这话已砸入傅染的耳膜内,她杵在门口,背光而立,看不清她侧脸的表情。范娴眼露悔恨,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染……”她情急,忙要上前。
“妈,”傅染鼻尖酸涩,把通红双眼望向别处,“倘若我一开始就在你身边,你需要的教养,我可能真会一一做到。”
“小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成佑还在餐厅等我,我得过去找他吃饭。”
“让他来家里吧,我让陈妈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傅染合上自己的那间房门,重重的,不留余地,“不用了,我都和成佑约好了,”她眼眸这才对上范娴,“今后我回来的话,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小染!”
傅染已大步离去。
她逃也似地冲出傅家,也听到范娴在身后的喊声,她头也不回,招了辆的士车后离开。
明成佑接通电话时,口气恶劣到极点,“做什么?!”
“你几点回去?”
“你管我?”
“我从家里出来了,现在去万达广场。”
“这会才几点?你又想坏我的事?给我等着,吃过晚饭我会打你电话,我警告你,这次再敢拆我的台,回家我就把你身子给拆了!”
男人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真凶。
傅染漫无目的乱逛,明明她有家,却把自己搞成无家可归,狼狈的自己都感到唏嘘。
她去电影院看了两场电影,出来时,5点了,随便对付完晚餐,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索性在万达广场的长条木椅上开始等明成佑。
可直到7点,都不见男人身影。
傅染拨出手机号,却被告知已关机。
十层公寓,沈宁终于肯放下明成佑的手机,把电池的电全部耗完,可花费了她不少时间,明目张胆地关机,她自然是不敢的。
她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里头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只见明成佑窄腰几乎贴到桌面,性感的双腿前后站立,仿若精心勾画的五官上溢满薄汗,随着手臂的用力,一颗桌球精准无误落入洞内。
沈宁两手自身后抱住他的腰,“成佑,今晚留在这。”
“别闹,我还有几分钟就打完。”
沈宁依言松手。明成佑喜欢她这点,听话。
男人心情似乎不错,把最后一颗桌球打入洞内后,沈宁再度偎上前,“留这过夜吧。”
“几点了?”
“早呢。”
明成佑走出房间,抄起桌上手机。
“我方才玩了会游戏,没电了。”
他把手机放回去,顺势将脑袋轻枕至沈宁腿上,“我休息会,到7点钟叫醒我。”
“好。”
傅染买了杯热饮,心想再等等,明成佑差不多应该要出来了。
彼时已是夏末,特别到夜晚,秋风萧瑟寒冷,傅染圈紧双肩,她料想明成佑存心关了机,除非他主动联系,要不然的话,哪怕她打到手机没电都于事无补。
明成佑浅眠,睁眼时,沈宁搂着他的脖子正在看电视。
“几点了?”
“啊!我忘记看时间了,”沈宁望向西墙的挂钟,“都10点了。”
明成佑两条腿落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沈宁双手圈住他手臂,“还要走吗?这么晚,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住。”
“今晚不能留在这。”
沈宁眼里藏匿不住失落,“成佑……”
男人穿上外套,头也不回,嘴里犹在应付,“乖,听话。”
话已至此,她若再纠缠,依明成佑的性子,估摸着该不耐烦了。沈宁送他到门口,“开车慢点,外面好像在下小雨。”
“嗯。”随着话语落定,人已消失在电梯口。
明成佑驱车离开小区,这么晚了,傅染肯定是先回去了。
他手机没电,这回怪不得她。
经过万达广场,他狭长眼眸随意一瞥,两旁的车窗被雨水氤氲的模糊不清,似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他猛踩刹车。
明成佑推开车门,犀利雨势随风而落,脸部瞬时冰凉。
傅染抱着双臂,下巴几乎贴到膝盖,她两腿轻踮,完全没注意到正在接近而来的身影,旁边的木椅上,还有半杯未喝完的热饮。
明成佑修长有力的双腿站定在她跟前,头发丝的尖端,已被雨水给浸湿。
06别样的她
傅染脑子混沌,依稀犹在想范娴的那番话,她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呵,她宁愿那个错误一直延续下去。
明成佑眼见她淋成个落汤鸡还不知道躲,他手掌搭上傅染肩头,“有染?”
掌心触到一阵战栗,他的手猝然被挥开,傅染抬头,眼里闪过刀锯般的疼痛,面色悲怆哀戚,竟是他从不曾在别人脸上见到过的,“我叫傅染!”
“切,你瞎激动个什么?”
“别叫我尤染,我不是!”她原先冻成乌青色的脸这会因激动而涨的通红,隐约能见颈间凸起的青筋,似乎再承受多一些的力,脆弱的血管便将崩开。
明成佑眼睛逐渐眯起,被她挥打掉的手背一阵酸麻,“吃枪药了?有本事坐在这别动,看谁搭理你!”
他转身就走。
傅染背后的景观灯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橘黄色衬出烟雨朦胧。她环住肩膀,冻得发抖,明成佑走出几步,颀长的身子顿住后,又大步折回,那张刀刻般精致的脸不经意流露出烦躁,他回到傅染跟前,“你走不走?”
傅染包内的手机陡然响起,尖锐声划破静谧而沉寂的气氛。
她没接,两手覆住面部后轻拭,鼻音有些重,“回去吧。”
明成佑狭长眼眸盯向她手里的挎包,傅染站起身,他视线逡巡,这才发现她全身湿透,走路摇摇晃晃,他一语不发,脱下外套裹住她肩膀,手工西服残留的余温如猛烈炽热的火源,傅染双肩瑟缩,竟有些不适应。她抬头,颊侧几缕细发紧贴,眼里筑起的冰冷城墙因他这一动作而遭受毁灭性沉陷,明成佑望了眼,眉峰轻蹙,“走。”
他手臂环住傅染,把她带回车内。
直到扣上安全带,明成佑留在她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还是未散开,傅染不喜欢男人用香水,因为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香水那种神秘而谜魅的感觉诠释得如明成佑这般深邃。
他发动引擎,把暖气打开。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打了。”
明成佑点头,踩下油门,“我手机没电了。”
他简单交代句,并不打算多说,他向来恣意妄为,哪怕害得傅染在雨中苦等这几小时,也像是同他毫无关系,该是她受的。
傅染对他的事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把头望向窗外。
此时,已近深夜。棉线似的雨珠很是细密,若无路灯的映射,很难见到这般光景。路面湿了一层,但并未积起雨渍,偶尔有下班晚归的人,步子也不匆忙,犹如闲暇时散步似的漫不经心。
“吱——”剧烈刹车声震破云霄,将傅染游离在外的思绪拉回。同时被拉回的,还有缚在安全带下的上半身。
“妈的!”耳边传来明成佑的低咒。
他推开车门,凛冽之姿尽显,“谁他妈敢挡我的道?”
也是,在这地盘,天大地大也不如明家大,谁人不知明云峰手心捧着的这个小儿子乃是当今太子爷,那可是跺跺脚,玉皇大帝都得发颤的人物。
而偏偏,横在前方的是辆外地牌照的车,车主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怎么开车的?”
“我如何开车还用你来教,你混哪的?”明成佑倚在车前,两手环胸,虽然年轻,但天生的尊贵与桀骜越发衬出整个人咄咄逼人之势。
这般恣意的年纪,这般无法无天,哪怕隐匿再深,但毕竟年轻,傅染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到明成佑的侧脸,谁也无法预料,如今,这天神般的男子,竟会在有一天,变成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彼时,他已不再是现在的明三少了,自然,那都是后话。
青年捋起衣袖,“不想活了是不是,识相点给老子滚蛋走人!”
明成佑原先修健双腿交叠着倚在引擎盖上,这会眼里厉色难以藏匿,微扬起的发尾已显犀利,他目光冰冷似铁,正欲开口,却听得一阵甩门声传来,接踵而来的,是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坚硬声,“滚,你才给我滚蛋走人!”
青年嘴巴轻张,足能装下个鸡蛋,这会才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臭娘们,找抽呢吧?”
“好狗不挡道,给我死开!”
明成佑侧着头,表情晦涩不明,冷毅嘴角微抿,这女人……
“你——”青年气结,被一个女人当街喝骂,何等的没面子,他抄起拳头就要冲来,明成佑眼里一晃,大步跟上时,手臂只来得及揽住傅染的腰。
不盈一握,说的便是这般感觉吧?
傅染腰肢细腻,他只轻用力,她倒在他怀里就难以再动弹,明成佑无意识圈紧,竟有种想将她用力揉入骨血内的冲动,他手掌随着傅染的动作在她腰际摩挲,青年趁机挥拳冲来。
他脚下已有动作。
却不想身前的傅染还是快他一步,尖细高跟鞋随着踢起动作,直接甩到了青年的脸上。
明成佑再难抑制,轻浅爽朗的笑在她头顶漾开,傅染踮起右脚,被他带着往车边走去。
“他奶奶的!”青年两行温热鼻血挂在嘴角,明成佑打开车门把傅染塞进副驾驶座,旋身一脚正中青年胸前,他绕过车身回到车内,发动引擎后,车子狂飙出去。
临走之时,迈巴赫擦过宝马车车身,能听到剧烈的摩擦声。
“啊!我的车!”
傅染眼睛从后视镜收回,车速奇快,没多久便将青年的鬼哭狼嚎甩在后头,傅染望向迈巴赫前侧的痕迹,“你的车可比他的贵。”
明成佑不以为意,打开音响,欢快的曲调填塞满整个狭小的空间,“我又不缺钱。”
傅染顿觉一阵惬意,她打开车窗,任由初秋犀冷凉风悉数灌入,她手肘支于窗外,拂开被吹乱的长发,傅染浅笑出口,眼里的寂寥生根发芽,她手掌把额前碎发向后捋,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她轻呼出口气,胸腔内却犹如被一根根铁钉给扎过的疼,傅染把脸别向明成佑,“没见过这样的傅家大小姐吧?”
她唇瓣含笑,明成佑望了眼,双眼却定住后再难别开。
傅染嘴角的那抹苦涩,似乎能传染,明成佑只觉心里堵得慌,她偏偏笑得难以抑制,两个眼眶跟着湿润,如果范娴看到她这幅神经质的模样,肯定又要说她丢傅家的脸。
恐怕,傅家的脸都已被她丢尽了。
她尽管小心翼翼,处处周旋,却代替不了尤应蕊在傅家的位置,哪怕……她才是他们嫡亲血缘的女儿!
“啪!”
明成佑挥起一掌击在傅染腿部。
她痛地惊呼出口,“啊——你做什么!”
肉色丝袜下,能看到白皙腿部被打出通红的手掌印。
明成佑目光不屑地扫向傅染,定在她光着的右脚上,“你这副样子回家,被慈禧太后看见,你死定了!”
他说的慈禧太后,便是李韵苓。
07想我要你吗
穿上明成佑给她在店里随便挑来的一双鞋,傅染整了整衣着,回到依云首府时已近凌晨。
明成佑把车驶入车库内,所幸李韵苓已回到自己的住处,要不然又得一通唠叨。
傅染没想男人手劲如此之大,直到回房时,左腿犹在隐隐作痛,手掌红印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愈发明显,她一瘸一拐,只见出门时明成佑随手换下后丢在地上的那套衣服已不见了身影,看来萧管家动作够快的。
明成佑随手解开两粒钻扣,白金烟盒同打火机一道被丢在床头柜上,他左手轻枕于脑后,右手横出床沿外,“喂,你离开傅家时可真够早的,他们没留你用饭?”
“眼见你没同我一道回去,留我做什么?”傅染站立于窗前。
明成佑浅笑了声,“这话里头讽刺意味真够重的,我说到底只能算半个女婿,你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是吗?傅染不经意挑眉,她想起了那个曾经叫过傅应蕊的女子,瞧这名字起的多好,花蕊一般,如若不是命运不济,她该是这辈子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能换个话题吗?”傅染说完,在另一侧床沿坐定。
明成佑抬起腿,在她腰际轻踢,“喂!”
傅染全身黏稠,想起身去洗澡。
“我饿了,去厨房给我做点吃的。”不愧是明三少,说话都带着绛贵的命令式口吻。
“给你拿些点心吧。”
“不要,我不吃没营养的食品。”
傅染先去浴室洗澡,当温热适中的水冲刷至全身,也可能是冷的太久,她瞬时感觉温润环抱,肌肤脆弱的氤氲出潮红,偌大的室内凝结起水雾,连视线都跟着模糊。她在镜子前将头发吹干,胸前只以白色浴巾紧裹,还未来得及换睡衣,镜面犹如无需雕刻的画板,傅染伸出手指,在上头写了两个字。
心里划过难言的异样,她盯着那两字怔怔出神。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好了吗?”
“马上就好。”傅染立马收回神。
明成佑发出低咒,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傅染手掌刚触及到架子上的衣服,便眼睁睁看到浴室的门被推开,浴巾挽起的结已被她打开,傅染惊得急忙环在胸前,“你怎么进来的?”
明成佑不以为意瞅了眼,傅染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门上,“你有备用钥匙?”
明成佑边走,两手忙不迭解扣子,“这是我家,我要什么没有?别跟防狼似地防着我,跟你睡一张床上都没碰你,何况是在这……”他脱掉衬衣,复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对了,我可还记得你对我妈说的话,你是不是真的跟别人在浴室做过?”
傅染抱起衣服往外走。
“快给我去弄吃的!”
门哐当掩起。
明成佑解开皮带,视线陡然扫过镜子,傅染留下的字这会已显模糊,字体尾端的水汽化作水滴,正蜿蜒盘亘而落,他忍不住靠近,嘴里轻念。
哥哥。
男人星目半敛,尽管他对和傅染订婚的事不上心,但她是傅家独女,这事他还是知道的。
那这哥哥指的是谁?情哥哥?
明成佑阴兀的眸子划出抹冷笑,手掌从镜面抚过,那块地方缺失后,照出了自己的脸。
洗完澡出来,他边系浴袍带子边走下楼,正好傅染弯腰找东西的身影撞入眼帘,“你找什么?”
“有面吗?”她头也不抬。
明成佑拉开雕刻精美的红木餐椅,“你当这什么地方?再说我不吃那种玩意儿。”
傅染拉开冰箱,“那你想吃什么?”
“先来碗鱼翅漱漱口。”
傅染取出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她看到摆在里头的龙须面,明云峰有时会在这吃早餐,他酷爱面食,体贴周到的萧管家自然会准备妥当。明成佑食指轻叩桌面,完全一副大爷的模样,“你快点!”
傅染在厨房忙活半晌,没多久,熄了火,从厨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多的那碗摆在明成佑面前。
他倒没再计较,兴许是真饿了,拿起筷子二话不说吃起来。
傅染晚饭是随便对付的,这会也饥肠辘辘,她头发没扎起,随着俯下身的动作,黑发如丝绸般滑落,她不得不将左手按住发丝,这样一来,整个白皙的侧脸便呈现于人前。
她眉如远山含黛,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甚好,即使不化妆都胜人一筹,明成佑余光轻扫,不觉间,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傅染未察觉,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面。
他想起她在车上所说的话,那副表情,孤立无援的甚至令人不敢靠近,傅染端起碗,喝了两口汤,明成佑眼角浅眯,她这样子,确实不像傅家的大小姐。
填饱肚子后,她准备上楼。
“等等,”明成佑扣住她手腕,“我还没吃完。”
“我困了,先上去睡觉。”
“不行,给我坐着。”
偏他吃相优雅,所以速度极慢,傅染手肘支于桌面,一边哈欠连连,好不容易等到明成佑起身,她竟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上楼梯更是半闭着眼睛,回到卧室简单漱洗后,一头栽在大床上。
凌晨时分,正好有球赛,明成佑把声音开得很响,他似乎不懂如何顾及她人,傅染辗转反侧,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得把头钻入被窝内。
睡意朦胧间,似乎听到旁边有打电话的声音。
“况子,瞧,点球大战,你混蛋又输了,明儿在迷性你做东,别忘记多找几个美人,上次那些你哪挖来的,给爷当粗使丫鬟我都嫌磕碜……”
傅染无意识翻身,杏眸睁开道缝,依稀见床头灯还亮着,那灯光衬出男人流光溢彩的脸,怪不得明成佑有第一美男之称,这般光景,连她半梦半醒间都能被迷惑了去。
他垂眸,目光不期然与她相对,他心情格外好,冲着电话那头道,“就这样,明晚8点迷性见。”
傅染听到电视声音喧闹无比,似乎是球赛结束后的音乐,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