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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以为是任非梓来了,只紧了紧手里装着硅胶假肚子的袋子,任非桐却变了脸色,飞快地掏出钥匙来开门。
防盗门被推开的瞬间,唐棠看到张籽芸有些慌乱地从卧室里出来:“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吃过晚饭才……”
任非桐理也不理她,拨开人直接就往她屋里冲。唐棠跟着走到门口,意外地看到凌乱得有些夸张的被褥,和一只没来得及藏好的男式拖鞋。
窗户大开着,任非桐往下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往外冲,被张籽芸一把抱住:“非桐、非桐,你听妈妈说,你听妈妈说!”
至于要说什么,她一时却说不出来。
任非桐挣扎了几下,几次都要抬手揍她,最后生生忍住,瞪着眼睛吼:“滚!马上给我滚!”
张籽芸涨红了脸,讪讪地拎了小包避到了玄关外。任非桐“砰”的摔上门,站了一会儿,又冲到卧室去把她的箱子衣服扔了出去。
唐棠没敢劝,直到他要把张籽芸的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化妆品也直接扔出去,才伸手抢过来,飞快地塞到张籽芸怀里,然后“砰”的把门关上。
任非桐盯了她几秒,转身去了厨房。
唐棠心想那边可是菜刀水果刀齐全的,可别想不开啊,赶紧又跟了上去。
任非桐却没她想得那么冲动,人靠在冰箱边,拎着罐啤酒一口一口喝着。唐棠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傻站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要去给你买点下酒菜?”
任非桐苦笑,又灌了一口酒,拍拍身旁的墙壁:“你过来。”
唐棠走过来,学他的样子,也把身体的重量倚靠到墙上。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墙壁又冷又硬,饭厅也没开空调,空气里全是浑浊的热气。
任非桐拉开冰箱门,拿了罐酒给她。唐棠摇头:“我不喝这个,对身体不好。”
任非桐也不勉强,一手拎一罐,喝完了一罐,随手捏扁了往垃圾桶里一扔,又开了另一罐。
唐棠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任非桐,有些惊讶也有些同情。但交浅难言深,最多也只能干巴巴地劝:“少喝点吧。”
又一只垃圾桶空了,任非桐再一次拉开冰箱——唐棠松了口气,没酒了。
任非桐却又拉开了下面的抽屉,抽出瓶未开封的白酒。
唐棠觉得有点头疼了,“别喝了,晚上不还要去你家?我不会开车的。”
任非桐跟没听到似的,一手酒瓶一手杯子,自斟自饮了几杯,忽道:“有时候挺羡慕你的,那么多糟心事,愣是能当看不到。”他转过头,半张脸叫她挡住了光线,几乎完全沉浸在黑影里,“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放宽心?”
唐棠愣了一下,无奈道:“又没能耐改变,只能看开点了。我妈妈躺医院里,爸爸、叔叔、阿姨一夜之间全没了。小仅和嘉宁又小,我要还想不开,这家就彻底散了。”
任非桐半晌才问:“你那时多大了?”
唐棠侧头看他:“干嘛,要安慰我呀?”
任非桐没说话,只侧过身,伸臂轻揽住她。
唐棠抬手想要推开,但他抱得那样礼貌而温柔,实在教人讨厌不起来。
她犹豫着用已经抬起的手臂松松地搭在他腰上,算是接受了这个晚了六年的安慰。
这样的拥抱,在她决定卖房和退学的那个晚上,也曾经期盼过的。
那时候,父亲和叔叔的遗体还留在殡仪馆,唐嘉宁住院,她搂着小小的唐仅,冷得全身骨骼都在发抖……
“身上也没多少肉,每天抱那些蒸屉不重吗?”
唐棠失笑:“没有办法呀,不搬就赚不到钱。”
任非桐紧了紧胳膊,更用力地将人拥紧怀里。唐棠的笑声听着有些发闷:“喂喂',老板你不是借机占我便宜吧。”
任非桐觉得这笑声比眼泪还让人觉得难受,心想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明明比我还要凄惨,却总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在抗拒我的关心吗?
我的关心就这样不值钱?
他酒劲有些上头,走进了死胡同尤不自知,含糊道:“不要紧,你要是不想卖包子了,来我那上班,我给你开工资。”
唐棠就当他说得醉话,随口应了一声。
然后,她觉得脖子上突然被热热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唐棠傻眼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吻了。
“老板,别太过分啊。”唐棠说了一声,任非桐没吭声,她推了他一把,他仍旧揽着她,脸埋入颈窝里,居然打起了呼噜。
这酒量和酒品也太差了!
唐棠四下张望了下,架着人往卧室走,任非桐在躺倒在床上时候有了瞬间的清醒,大着舌头道:“窗帘那么难看,你帮我换了吧。”
唐棠揉揉酸痛的肩膀,睡个觉而已,还管什么窗帘难看!
任非桐不依不挠,唐棠只得去把窗帘扯了,只余下白色勾花的内衬。任非桐仰面躺了一会儿,眼睛都被阳光刺得睁不开,最后拿被子裹住脑袋,虾米一样团成一团。
唐棠看着地上团成团的窗帘,手贱地抱去了卫生间。既然都抱进来了,放洗衣机里也不过一抬手的事情……
任非桐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六点了,落地窗的窗帘不见了,夕阳如火,热腾腾的地晒在身上脸上。
他抹了把脸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拧开门,就见唐棠抱着满捧的窗帘从阳台进来:“哟,老板你醒了?”
任非桐瞅着她手里的窗帘:“你……洗它干吗?”
唐棠耷拉下脸:“不是吧,你自己要我拆的啊,拆了不洗就收起来多脏啊。”
任非桐:“……我说过吗?”
“说了!”唐棠斩钉截铁地表示,“你这酒品也太差了吧!”
她说到酒品,任非桐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眼神往她脖子那瞥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先放着吧——那阿哥硅胶的假肚子,试过了没?”
唐棠歪头笑了下,一把将窗帘送到他怀里。
任非桐这才发现她肚子高高隆起,把T恤都撑起来一截。
“怎么样?够以假乱真吧?”
。
任非梓接到他哥电话时,正在跟几个狐朋狗友玩命一样潜泳比时间——这群人年纪都不大,玩得也够疯,方轶楷更是每次都要熬到嘴唇发紫才上来。
任非梓毕竟惜命,几次都匆匆上岸,嘲笑声越来越大,正面子挂不住的时候接到哥哥电话,简直想跪下来唱《兄弟》。
他扬扬手机喊了声“我哥找”,披着毛巾躲了出来:“哥,怎么了?”
“晚上你来接我吧,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
任非梓求之不得:“没问题。”也不管其他人了,换了衣服,上了车直奔任非桐公寓。
一直到了他家门口,任非梓才想起来今晚哥哥可是自称要“带一个人”回去的。
他这边正眼皮直跳呢,那边任非桐已经跟唐棠一前一后出来了。
任非梓垮下脸:“不是吧,真要带她回去啊?你还不如把你的达菲拉捎上呢。”
任非桐拉开车门,示意唐棠先上车,自己跟着也坐了上去。
任非梓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车:“装怀孕的技术倒是越来越纯熟了——专业的骗子就是专业的,你买的什么枕头哇,还挺那么回事的。”
任非桐:“我买的。”
任非梓噎了半晌才幽幽道:“同流合污啊。”
唐棠上车之后就一直在跟田欣欣发消息,唐嘉宁又回去补课了,但是小唐仅不用补课啊,缠着她学了一下午的瑜伽,现在闹着要去看电影。
唐棠“吧嗒吧嗒“打字:“你挑阳光向上的片子,千万不能有色(和谐)情暴力*黑暗勾心斗角炫富……”完全没有留意到任家兄弟俩的对话。
任非梓没从她哥那讨到便宜,又被“女骗子”忽略,车子越来越快,很快就到自家老宅了。
唐棠这时才有点紧张起来,悄声问任非桐:“我要做什么?”
任非桐拽着她手下车:“跟着我,别说话就行了。”唐棠“哦”了一声,又问:“那能吃东西吗?”
任非桐白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于小姐不要客气,来这里就像来自己家一样。”
唐棠觉得任非桐手上的力气陡然变大了,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看到了他的另一外母亲。
☆、第三十章 流火季节
任太太穿了条米色的过膝裙子,头发剪得不长不短的,在颈项处微微向内收敛,看着又干练又优雅,与张籽言那种刺眼夺目的艳丽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于小姐的存在感当然是很强的,她站在任太太身边,又穿了高跟鞋,简直像一座耸立的紫色山脉。
任太太笑盈盈地执着“山脉”的手,仰头称赞:“人同人是很讲缘分的,咱们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总觉得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贴心的女儿——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野,都是不着调的。”
唐棠觉得身侧的任非桐全身的细胞都警惕地做好了准备,不知是想要撤退还是打算攻击。
任非梓轻推了他哥一下,见他站着不动,只好主动上前道:“妈,哥来了。”
任太太像是刚留意到一样,转过身来看他们——唐棠以为她要发难,手心都有些出汗了,连任非桐的脸上都多了一丝紧张。
可惜这不是在拍电视剧,任太太的目光只蜻蜓点水一样从她身上掠过,就落在了大儿子身上:“回来了就来见见客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于雅淑笑得温柔:“阿姨你太客气了,我算什么客人,和非桐都是老朋友了。”
任太太拍了拍她手背:“你不要做客人,那是再好没有的,以后要常来走动。”
任非桐把唐棠往前拉了一拉,正要开口介绍,任太太已经一脚迈进了门里,回头冲他们慈爱的一笑,就拉着于雅淑走了进去。
任非梓“啧”了一声:“我就她不喜欢……”
“舌头痒就去漱口,”任非桐打断他,“非得来讨人嫌?”
任非梓也有点生气了:“我送你们来的好嘛,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完,再不管他们,自顾自走了进去。
屋里很快就传来任太太同于雅淑介绍任非梓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些笑语,像是秋雨穿过麦田的细碎声响。
任非桐站了片刻,拉着唐棠就往外走。唐棠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你家人都在那,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任非桐没吭声,脚步不停,飞快地带着她从台阶上下来,踏上通往院门的碎石小径。暮色已经降临,月光色的路灯将辉光撒在地上枝梢上,衬托得身处其间的人都仿佛浸染了悲凉的月色。
月亮阴晴变幻,但总有可循的规律,而人心却如天际的星子,谁也不敢保证它是否真的夜夜高悬天空。
或许乌云蔽目,或许不过是一颗早已死去的远古恒星的残影,或许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任非桐拉着唐棠走到了院门口,才想起自己没开车来,看着别墅外空荡荡的道路,一时有些发愣。
幸好身后很快又脚步声传来,任非梓再一次小跑着出来:“爸爸下来了,你真不进去了?”
任非桐扭头看他,任非梓丝毫没有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到:“走啊,这儿又打不到车,难道你想走回去啊?”
任非桐到底还是回去了,任太太果然是不会不给人留余地的人,虽然有些刻意的冷落唐棠,却不会做得太过露骨,一样给她备了碗筷,一样给她留了座位。
只是这座位的排序,实在让唐棠有点点无奈。
她倒是无所谓啦,坐任非梓和任太太边上,也并不会影响她吃饭。
不过,被任太太和于雅淑一左一右夹着坐中央的任非桐就有点可怜了,一边是他讨厌的女上司,另一边是他不亲近的亲生母亲。
坐下之后,唐棠觉得他拿筷子的手都僵硬了。
任非梓丝毫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做派,偶尔搭话热络下气氛,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吃。任襄礼看着一脸的慈爱,声音却浑厚冷肃,有点任非桐和任非梓俩兄弟特质混合的味道,同于雅淑客气几句之后,也没了话。
他就没有自己夫人那么讲究了,对不欢迎的人明白摆出了“我一点儿都不欢迎你,但是儿子带你来了,总不能赶客人”的无奈表情之后,对唐棠的注意力就只剩下了她那个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肚子。
唯一把注意力往唐棠本人身上放的,反倒是一直被热情招待着的于雅淑。
“唐小姐不尝尝这个鱼吗?”
唐棠赶紧点头:“谢谢,我已经尝过了,很好吃。”
于雅淑还要再说什么,被任太太热情地夹煎过的薯仔放到她碗里。任非桐看了她一眼,也依样夹了只薯仔,绕过自家妈妈,伸长手臂放到唐棠碗里。
唐棠尴尬地看看任太太,又看看自己的碗,最后还是决定低头把它吃掉。
她在心里替任非桐和于雅淑尴尬,也替任太太、任襄礼尴尬,但他们似乎都毫无所觉,尽职热切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唐棠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个被任非桐扫地出门的张籽芸,然后很突然地就觉得假如是她的话,一定不会让场面这样难堪?
就算难堪,一定也能装得开心合意。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任太太恨不得弄个玻璃罩把硕大的于小姐罩起来保护起来,完全不看不听别人说的话做的事。
任非桐偏偏不肯如她的意,虽然被隔得远远的,他还是认真地扮演着准爸爸的角色,不时给唐棠夹个菜舀个汤什么的。
于雅淑的脸色到底还是越来越难看,眼眶都红了起来。
吃饭都成了煎熬,好不容易忍到差不多时间,她就直接借着身体不适的借口要起身告辞。任襄礼忍着气白了任非桐一眼:“非桐你送送于小姐。”
任非桐冷笑:“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那就送到门口!”任襄礼到底还是发火了,任非桐瞥了小心翼翼看着他们的唐棠一眼,扯了扯嘴角,起身往于雅淑那走去。任非梓犹豫了一下,放了筷子起身,嘀咕了句我去开车吧,飞快地溜了。
捧着饭碗的唐棠赶紧低下头,装着要去夹面前的那盘蛋黄茶树菇。
“唐小姐,”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任太太才终于开口,“你认识我们非桐多久了?”
唐棠忐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被任非桐扫地出门的张籽芸——她是天上云的话,张籽芸就只能算田间野花了,这么明显的差别,不知任襄礼看上了张籽芸哪里。
她于是又看了任襄礼一眼。
任襄礼抿着嘴巴没吭声,对上她的视线之后,也只往后靠坐了一下,神情模样,像极了初见时的任非桐。
任太太又说:“我们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不会强硬的干涉你们年轻人的生活,但前提是,你也是诚心真意,而不是出于别的目的。婚姻不是儿戏,女孩子不应该将一生的幸福拿来做赌注,赌赢了固然好,输了呢?即便你输得起,也要多考虑考虑家人和对方的家人啊。”
唐棠听得心虚,心想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剧,果然有钱人也不是见人就甩支票的,但这种软刀子捅起人来威力更大,简直让她有点演不下去了。
是啊,自己只是任非桐雇来的,带着假肚子,目的却是就是为了让他的家人难受,让一腔情意的于雅淑却步。
唐棠放下筷子,说了声我也吃饱了,拉开椅子离席。
任太太又一次叫住了她:“我听人说起过你去酒店找非桐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们完全不知世上有你还有……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非桐做错了,我们任家一定不会不负责任,但要是唐小姐自己做错了,现在这个社会,要证明一个孩子的身份,还是很简单的。”
唐棠无奈地看着她,何必这么麻烦跟我威胁呢,真的有心要查,稍微去她包子铺附近打听打听就知道她怀孕了没了呀。
她强笑离开,沿着任非桐和于雅淑离开的小路往外走,道旁竹篱笼着正怒放的石榴花,像是一团团热情的火焰。
任非桐果然没把人送远,唐棠才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了他们两人的侧影,站在围墙边译簇爬藤下,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了。
“我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我只是来拜访你的家人,你带她来——是同我……同我立威吗?”
唐棠不好意思上前了,设身处地这样一想,确实很尴尬。
任非桐依旧那么少话,半晌才说:“以后别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于雅淑似乎笑了一下,也可能是在哭,只能听到爬藤的枝叶簌簌发响:“为什么不行,你们还没有结婚,我连努力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何况……”她顿了顿,“你真那么相信她?万一,我只是说万一,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呢?”
唐棠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上前了一步,身后喇叭声蓦然鸣响:“都站那干嘛,开会啊?”
任非桐和于雅淑几乎立时就回头了,唐棠捧着肚子,手脚僵硬地站在任非梓的车前。任非梓还生怕人注意不到,刻意又按了两下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