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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步枪和步机弹的数量来看,团里机枪数量显得更加可怜。除了装备较好的教导队之外,大部分连队机枪只能勉强保证一到两挺。即使是教导队,也只是一个连队三挺机枪而已,另外教导队重机枪只有一挺马克沁机枪,并缺少零件。
迫击炮和炮弹的数量也不容乐观,迫击炮是经过修理和从其他部队整编后补充过来的,全团仅有迫击炮七门。迫击炮弹平均下来,每门迫击炮只有二十多枚。全团只有两部炮兵观察镜,其中一部由炮兵队掌握。迫击炮的指挥只能由一部炮兵观察镜进行观瞄。
团里只有一门老旧的克式山炮,而且该炮射击精度很差,三次试射误差均超过五十多公尺。炮兵队的兄弟戏称其为铁管掷弹筒。就是这门炮,密位控制部件损毁严重,差不多四十多个密位无法精确控制。陈章为此自制了一个可以用螺栓调整密位的万向轮,但精度仍旧达不到。
经过清点,团里不仅缺少武器弹药,被装、担架、绷带、药品也都大大缺乏。最缺的还是钱,团里尚余一万六千多块经费,而军官这两个月军饷全部停发,也只能大致补齐不到三万块经费。而从团里的驻地开拔到华北,以开拔到北平计算,一路上需要四十二天。按照这个时间来计算,团里至少需要经费七万多。这七万多还不包括停发的将士们的军饷,仅仅够吃饭而已。
被装只能勉强够三百套消耗,兄弟们基本上都是自制的拆棉花的冬装。绑腿带缺五百人使用的,而且绑腿在行军中又不可缺少。以长城会战为例,每日作战构筑工事,或作战损耗,每日需绑腿带三百多根。现存的绑腿带别说去打仗了,就是走也不够走到北平的。
绷带缺二十箱,而且现存的绷带基本上都是过去老部队整编后带过来的。其中三分之一未经消毒,只是拿水煮了一下的旧绷带。药品更是奇缺,全团的药品加在一起,两个木箱子就能装走。
其他物资也大为缺乏,担架缺二十副。现有担架只有五十副。按照每日伤员百人计算,伤员无法后送,担架只能来回倒着使用。
土木作业工具不足,大部分连队铁锹、十字镐等工具只够半数,甚至有的连队只有正常数量的三分之一。全团缺少斧头、锯子这些木工工具。枪械维修工具只够三个人用,缺少轻重机枪替换零件。
但最头疼的还是粮草。现在全团共计一千六百余人,按照每人每天八两大米的最低消耗,现有的粮食只够消耗十二天。全团共有军马、骡子计五十一匹,另外如果部队需要长途行军,还需要调集大车十一辆,骡子二十多匹。如果将这些总数计算在一起的话,则团里现有的草料储备不足十天消耗,豆饼、黑豆等储备不足三天消耗。
如果购买足够全团官兵及马匹行军到北平的足够粮草,则需要经费六万多。但这仅仅是够走到北平,到达北平后作战用粮草仍然不足。
要是这个再加上土木工具、担架、绷带、被装等物资,则需要经费三万多。这两笔经费加在一起就将近十万,这对团里来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打仗就是打钱啊。”潘云飞感叹道。
对于团里这么庞大的缺口,旅部也没什么好办法。旅部只能增补经费一万元,另外补充步枪七十多支,机枪两挺,子弹两万发。另外团里的机枪混装严重,有歪把子和捷克造两种,所以机枪子弹也存在两种不同口径,而旅部仅仅能补充捷克造机枪子弹。
绷带和担架旅部非但不够,还从团里借调了十五副担架。因为旅部副官处所筹备的物资也大大不够。被装优先发到团里两百余套,但仍然有缺口。土木工具旅部从师属工兵营调拨了一部分,其他的需要团里自己想办法。
物资的事情很是棘手,团里累计忙乎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就快到了七月底,但物资的缺口仍旧很大。尤其是弹药,几乎没地方想办法。有的兄弟甚至说实在不行咱们拿桐油自己造火弹,这边打野猪用过,扔到林子边上吓唬野猪。
“鬼子比他娘的野猪聪明,那玩意儿能有啥用啊。”团里的很多军官有所质疑。
但还有一部分军官觉得不管有用没用,多备上一点总没坏处。再说那玩意儿至少近战能用上。就这么着很多兄弟到处搞桐油,后来发现还真有点用,扔出去一大团火,至少在阵地上用能够迟滞进攻速度。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临近,战局也越来越危急。7月12日,日军攻陷天津车站。第三天看到报纸之后,全团的连以上军官去旅部参加了会议。
而此时全国上下一片坚决抗战的呼声。7月17日,蒋委员长在庐山宣布:卢沟桥事变是我最后关头,我国坚持最低限度立场,但仍希望日本悬崖勒马,不要酿成大错。自此,国民政府明确表示出坚决进行抵抗的决心。
至7月28日,日军大举进攻北平,佟麟阁、赵登禹相继为国捐躯。7月29日,北平失守。7月30日,天津、大沽口沦陷。
华北危急!平津危急!
因为曾经和二十九军并肩作战,而且团里死守关帝庙的时候,二十九军关键时刻帮了团里一把,这份战场上面结下的情谊,让团里的兄弟对二十九军的安危非常看重。
增援华北!救回二十九军!这成为团里几乎所有官兵的心声。
团里在驻地外面的围墙上刷上了标语:“宁可抗日死,不当亡国奴!”白色标语字在青砖墙上分外醒目,每个字的高度足有一人高。面对华北的战局,团里面很是焦急,而此时当地爆发了大规模全民声援抗战的大游行。团里派人在游行队伍前面把人拦住了。
参谋长陈向东被几个兄弟抬着,然后大声喊:“同胞们,同胞们,我能不能说两句,我的部队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但我们缺物资,请大家帮忙啊。”
陈向东喊了几嗓子,队伍安静下来。
“别说话,听长官讲。”组织游行的学生让队伍停止前进,示意安静下来。
“同胞们,我是南边东北军的参谋长,我们团可能马上要去华北增援,但我们现在没有铁锹、铁镐,没有绷带、担架,马匹、大车、粮食啥的都不够,同胞们,能不能把你们家里多余的白棉布借给我当绷带,还有多余的铁锹,多多益善,我们的兄弟挖工事的铁锹都不够了。”
“长官,你们部队在哪儿啊,我家娶媳妇的新绸子被面也捐了。”
“兄弟,被面不要,要棉布,能吸水的那种,铁锹也要。不过,如果我们团打完了仗回不到驻地,找大家借的物资恐怕就还不上了。”
“长官,你们打仗命都不要了,咱还在乎一把铁锹啊。”
“长官,你写个告示吧,缺啥咱们想法子。”
“对,写个告示。”
陈向东有些犯愁,既然让写,那就写吧。他留下几个兄弟独身回到团部。
“写啊,只要你有办法,去抢其他部队我都没意见。”潘云飞正为物资的事情犯愁。
告示立刻由一个参谋写在三张大黄纸上,分别贴在闹市口和团部门口。上面列出了团里需要物资的清单,最后写上团里驻地的位置。告示贴出来之后人山人海地看。
没想到物资来得这么容易。8月上旬,团里的粮草、车马、土木工具以及绷带基本上补充齐整。尤其是绷带来得很有意思,当地有个布商在杭州做生意,立刻回来买了一大批白布,足足有五六辆大车,花了他两万多大洋。这些白布别说一个团了,足足够一个师的绷带消耗。为此团里还特地做了一面锦旗赠给了这个布商,锦旗上面四个大字:“实业报国。”
团里拿多余白布染成青灰色,做成了绑腿带。另外一些绷带送给旅部,换过来两千多发歪把子机枪子弹。
另外担架也募集得差不多了,当地的富商纷纷买来木头,让木匠加班加点地赶制出一百七十多副可折叠的担架,每副担架上面都是拿刷过桐油的厚粗布蒙的,送过来的时候桐油还没干透。这些木匠很动脑筋,刷过桐油后,上面沾了鲜血可以很方便地清洗掉。
团里拿出七十副送给了兄弟部队,其他的全部补充到了团部直属。
河南当地的民团听说部队缺少三八枪子弹,从军械库里拿出了一万发子弹送到团里。这些子弹当年是民团置办日式马枪的时候买的,箱子打开一看,上面的油纸都未拆封。
团里宴请当地民团的长官,感谢他们鼎力支援。席上民团方面还送了团里整整五十斤的烟土,这世道时局不稳,烟土在很多地方私下可以当货币使,另外团里存些烟土也可以当做伤兵止痛的药物。
六十四 上海,上海,上海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
8月14日夜,全体营长以上军官被叫到了旅部,在会上下达了增援上海的命令。命令中要求拟以潘云飞团为先导,立刻在三天内起程开赴上海,增援上海作战。
第三天的清晨,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天色阴沉。一支曾经败退东北,败退热河的东北军部队孤独地向南开拔了。全军将士心里面都有一股子气,一股子仇恨。
泥泞,饥饿,疲惫,酷暑,风雨!
大厦将倾,这群铁血男儿顽强地向南走着。此时,从各地赶来参战的七十余万将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一个地方:上海,上海,上海!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三百五十万人口,东方的明珠,一座不夜之城,繁华而娇艳。
而向着上海进军的这支军队呢?怎么看上去都不那么像一支军队。为了快速行军,很多人都光着膀子,因为军服只有一身,早已走出了一身臭汗。酷暑之下,大部分人都脱了军帽拿柳条编成了遮阳帽。一路上时不时开始下雨,沿途的老百姓送了好多雨具,有雨伞、雨布,等到太阳出来了,这些雨具就背在身后,或者挂在步枪上。
弹药、物资、干粮、私人的东西没办法都用大车运,很多兄弟沿途或借或买地用上了扁担。沉重的炮弹、子弹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地被铁脚板向南运输着。还有的兄弟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了独轮车,把东西放在车上,光着膀子前面拉后面推地行军。
疲劳,疲劳到了极点,疲劳到了极限。差不多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每天清晨四点起床,然后开始漫长的行军。中午饿着肚子休息一会儿,把正当午的毒太阳躲开,然后继续漫长的行军,直到晚上八点多。
停止前进之后,所有的人几乎坐在地上就能睡得着。很多兄弟需要硬从地上拖起来吃饭。每天晚上班长都要检查本班士兵的脚,水疱一个挨着一个,挑破了,又磨出来一个。往往刚刚睡下,甚至连个梦都没有空做,稀里糊涂地居然就快天亮了,然后又是孤独而疲惫地行军。就这么走着,就这么坚持着。
如果远远地看过去,这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支军队,而更像是一群要饭的叫花子。可就是这群看上去衣衫不整,面黄肌瘦,一脸疲惫像叫花子的男人,在那个年代拯救了这个民族、这个国家。
一路上团里不断收到旅部转发下来的战情通报。8月19日,我军与日军在闸北、虹口、杨树浦、汇山码头一线激战。8月20日,国民政府成立大本营,以蒋中正为大元帅,编定全国战斗序列。划江苏长江以南(包括京、沪)及浙江为第三战区。团里归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将军统辖。
一直走到了8月底,上海的形势逐渐危急。8月23日晨,日军增援部队分别在吴淞、宝山、川沙口各附近登陆,夺取沿江各要点,其后日军部队陆续增加。同时,我军则以长江南岸守备部队以及第九集团军专负对上海市区作战,吴淞镇以南归新编成的第十五集团军负责,中国军队空军亦连日出动支持地面作战。但日军配备战车及重炮的支持,加以沿海作战,日军可借海、空军配合作战,致使我军伤亡惨重,激战至9月10日,战区重新调整部署,改取守势。
中国军队调整部署后,张治中集团军与陈诚集团军分别在9月11日至14日退守浏河镇——罗店——蕴藻滨——江湾——洋泾之线。日军自14日起对该线发动全面攻击,且集中火力于罗店附近。
由于战局吃紧,第三战区不断催促各支赶赴过来的参战部队迅速加快行军速度。而团里此时已经走了近一个月了,尽管距离上海只有不足两天的路程,但这个时候团里早已疲惫到了极点。
9月17日,团里作为师先导部队进抵上海外围。旅部命令团里就地休整一天,整肃、清点装备,整理武器弹药准备投入战斗。
下午,团里在临时团部开了动员会。因为师职及旅部尚未赶到,所以潘云飞主持了会议。连续行军一个多月,团里的每个兄弟都面色黝黑,眼睛深陷。原来魁梧的潘云飞看上去军服空荡荡的。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到达战区后的第一天,明天,我军可能就要和鬼子遭遇了。大家谁记得明天是个什么日子?”潘云飞声音有些嘶哑,连日的行军让他的喉咙早就肿起来了,而且高烧一直不退,眼皮子都烫得厉害。
“长官,您别说了,说出来觉得臊得慌。”
“觉得臊啊,觉得没面子啊,那就好,我就是要让大家臊得慌。”潘云飞深凹下去的眼睛炯炯有神。
“长官,这么多年大家谁会忘了这个日子啊。”
“是啊,谁忘了,那就是背叛了祖宗。”
潘云飞手一压,草屋子里静了下来:“兄弟们,9月18日,是咱们的耻辱日,是东北军的耻辱日,更是我们中国人的耻辱日。大伙这么多年还能记着,那就证明咱们这支部队还知道丢脸,还知道羞耻两个字!我老潘就两个宝贝儿子,现在都在保定他舅舅家,要是我老潘还能活着走下战场,这辈子我都要好好让我这两个儿子记得9月18日,记得他爹这辈子最羞耻的日子。以后每年的9月18日,我们潘家一天不许吃饭,就要让小孩难受,让他饿,让他不痛快,让他记住了,这是中国人的耻辱,这辈子都他娘的不能忘了。”
咣当一下,一个搪瓷碗被潘云飞掼在地上。屋子里面的军官情绪激动,好几个人恨不得站起来喊叫。
“长官,他娘的,你说吧,操他娘的小鬼子,现在就是我们东北军报仇的时候了。”
“长官,打他娘的小鬼子。”
“兄弟们,都静静,我再给兄弟们看个东西,庞参谋,拿上来。”
身后的地图被挂上了一张报纸。
“兄弟们,这是一张上海的报纸,我上午刚刚看到,这是份旧报纸,上面有条新闻。庞参谋,给兄弟们念念。”
庞参谋上前照着报纸开始念:“8月28日,倭寇之飞机轰炸上海市区。本属和平目标之上海南站被倭寇悉数炸毁,两百多旅客被当场炸死。国民政府前日特别对此滔天罪行进行了……”
“别念那些扯淡的话,把那个照片的标题念一下。”潘云飞打断了庞参谋。
庞参谋继续对着报纸念道:“本报讯,一个失去亲人的幼儿坐在废墟上号啕大哭。拍摄者,王小亭。”
“兄弟们,大家有兴趣过来看看这张报纸,鬼子炸了我们的车站,一个孤儿坐在地上哭,她的双亲都被鬼子炸死了。”潘云飞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慢慢说道。
坐着的兄弟都一窝蜂挤到前面去看,只见报纸上刊登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片被炸毁的瓦砾堆,一个幼小的孩童坐在废墟上孤独地啼哭着。
“操他姥姥的,老子现在就恨不得上去打仗。”
“他娘的,小鬼子简直不是人,全他娘的一群牲口,呸,连头牲口都不如,简直不是人操的。”
屋子里面沸腾得像是点着了火一般。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潘云飞正在纳闷,这时什么声音,突然孙寒断喝一声:“飞机,操他娘的鬼子的飞机。”
大家赶忙冲出来看,只见远处闪着几个黑点,而且黑点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
“全团警戒,立刻疏散,到东边的树林里去。”
飞机一眨眼的工夫就飞到了,尖厉的飞机发动机吼声和机关枪射击声响起,数道机枪扫射的火道如同毒蛇一般。
“不要还击,快跑!”陈向东招呼团部门口警卫连的人。几个兄弟举着快慢机在对飞机射击,但被飞机的机枪瞬间拦腰打碎。
“快疏散,大家不要扎堆跑,扎堆吸引鬼子的火力。”
只见四架双翼日军战斗机反复俯冲扫射、投弹,团部驻地多处房屋被扫射起火,南边的临时马厩被炸得火光冲天。
扫射、轰炸持续了五六分钟,那四架飞机才低空擦着树顶盘旋后飞走了。陈锋看到里面的日军飞行员扎着白围巾探头朝地面看。
“鬼子可能在看看炸成什么样,要是还有没炸完的,估计还得过来一次。”陈锋判断着。
“操,那赶紧让团里的大车到树林里去。”
“嗯,那么多物资,鬼子没准儿会再过来一趟。”
潘云飞一把拉着几个参谋,然后组织团里的兄弟救火,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