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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把食物端上来,苏芽替她掀开金色条纹的盖子,然后问:“那时候真的一点记忆也没了?”
慕筱白摇摇头。
苏芽:“后来是怎么想起来的?”
慕筱白:“看到些老东西,也便联想起来了。”她很庆幸乔兆森没有让人把这些陈旧物件处理掉,比如两个人的合影,雕刻着ZS的胸章,她给沐沐买的白色蛋糕裙……
苏芽煞有介事地道:“没事,能想起来就好,等回头我从老爸那里给你取几罐补脑营养液,多喝喝,没准对你有帮助。”
慕筱白笑着应好。
苏芽也笑,抬头又瞧了她几眼,感慨似的说:“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年,你倒没什么改变。”
慕筱白:“其实变化很大。”
…
回到别墅,已经是四五点的样子,冬日太阳落山很快,天空染上了层颜色很淡的晚霞,浅浅的红色覆盖天际,给人朦朦胧胧的感觉。
慕筱白远远就看到乔夕沐搬了张小椅子坐在门口,今天她穿了件大红色的绣花棉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鞋,小皮鞋做工极其精细,可以看出来是人工定做缝制。还不到肩膀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柔软地垂落在两边。
慕筱白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她:“沐沐坐在外面干什么。”
乔夕沐抬头对她笑:“我等妈妈回来。”
慕筱白牵起她的手:“乖,现在跟妈妈进去。”
乔夕沐摇摇头:“我还要等爸爸回来。”
慕筱白歪着头问她:“你爸爸没有回来了吗?”
乔夕沐一板一眼地说:“回来过,又出去了。”
乔兆森在晚饭的时候准时回来,乔夕沐蹲在椅子上玩她买来的七巧板,明明是最简单的玩具,她却玩得很认真,是一种孩童的认真劲儿。
乔兆森过来抱起乔夕沐,看了眼七巧板,笑着问:“这是妈妈买的,沐沐喜欢么?”
乔夕沐点点头,摆了个图形,咧着嘴说:“这是房子。”
乔兆森笑笑,看向慕筱白,问她:“十天后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慕筱白愣了愣,说:“随便,凑活着给吧。”
不知道为什么,晚饭的时候,乔夕沐兴头很高,饭后,还唱起了一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儿歌,断断续续,音调忽高忽低,没有一个在调上,实在有趣得紧。
慕筱白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抱起乔夕沐:“闺女,你唱的是什么曲啊?”
乔夕沐扭过头来告诉他:“爸爸教的,我不知道叫什么。”
慕筱白自然看向乔兆森。
乔兆森一副面瘫脸,餐间的灯光下,他脸上微红:“摇篮曲而已。”
乔夕沐点了点小脑袋:“沐沐没有妈妈给我唱,只能爸爸唱了。”
慕筱白弄了弄沐沐脑袋上的辫子,嘴角划开一丝涩笑。
…
因为乔兆森一贯的习惯,乔夕沐的作息时间一直很稳定,一般在晚上8点就入睡了,慕筱白把她手里的玩具熊拿开,然后温柔地替她盖上被子,站起身,定眼看到乔兆森站在门的边上。
慕筱白越过乔兆森走了出去,他合上门后,跟在她的身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些口渴,便去厨房找热水喝,正要倒水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壶。
“我来。”
慕筱白对乔兆森倒了声谢谢,开始喝水,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今天有人送木马过来吗?”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地回答:“有。”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继续慢吞吞地喝水,这几天她变得很怕冷,即使房间里暖气全天开着,但是如果静下来,手脚就慢慢发冷。
“那木马呢。”
乔兆森:“因为你有买回来,所以丢在了陈货仓。”
慕筱白:“这样啊,挺可惜的。”
…
她回来后,乔兆森知道她排斥他靠近后,便把主卧室让给了她,自己搬到了客房去,有时候工作晚点,就直接在书房里睡一宿。
因为房子的设计,她在卧室可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今晚夜色很黑,没有一点星光,只有一弯瘦瘦的月亮发出暗蒙蒙的光线。慕筱白从洗手间出来,趿着拖鞋站窗边看了眼,然后伸手合上窗帘。
因为常有些片花闪过,所以这几天她睡眠一直不好,一直很想记起生下沐沐之后的事情,不过很奇怪,那段记忆像是被剪切了一样。
或者说她的记忆像是被装进了水龙头里面,不知道怎么就拧上了,说断就断,任她怎么想,都记不起来。
迷迷糊糊睡去,朦朦胧胧感觉身边坐了个人,半睡不醒以为是在睡梦中,便没有睁开眼去理会。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线飘入她耳边上方的空气中。
“我知道你怨,但是我就不怨么。”
……我是狗血的分割线…
床边的灯还亮着,散发出柔柔的橘色光线,绕成一圈圈温暖的光圈,待乔兆森要伸手关掉床头灯的时候,慕筱白突然睁开眼睛。
“乔兆森,你怨什么?”语气很淡,声音很轻,她以为乔兆森会听不到,但是他停住了脚步,扭过头看着她。
看了很久,他开口说:“怨老天怨自己,筱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待过一个人,除了你。”顿了顿,他又哑哑继续低声说道,“可能真的是报应吧,有时候真希望你一点记忆都没有,不像现在落成这个地步,想走近你,实际上却把你推得更远。”
慕筱白用关节抵着额头,只觉得疼得厉害,良久,她以为乔兆森已经离去,抬眸看过去,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她接过水,喝了口,然后说道:“虽然我记忆不全,但是也知道三年前婚姻已经破碎得差不多,即使表面上拼凑了回去,但是里面的存在的问题还是存在裂缝里面,何况是时隔三年才拼凑回去……”
乔兆森沉默,过了会,抿着的双唇微微开启,沉声说道:“筱白,你以为分开,问题就会自然消失了?别忘了,我们中间有个沐沐。”
慕筱白仰着头直视着他:“你这算是用沐沐威胁我么?”
乔兆森的声音平平淡淡,仿佛没有情绪一样:“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了。”
…
本来昨天晚上还是有点睡意,但是在乔兆森离去后,她就睡意全无了,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不过没躺多久,就被客厅传来的嬉笑声吵醒。
笑声明朗而清彻,除了乔子冠还有谁。
慕筱白套了件厚实的黑色毛线衣便下楼来,定眼看去,乔子冠正把乔夕沐举在头顶玩耍,一下高,一下低。
“格格……高点,再高点。”乔夕沐笑弯了眼睛,还不忘提醒乔子冠举高点,不过乔子冠却停了下来,把沐沐放下来,扬起嘴角:“早啊,白白。”
“妈妈,早。”乔夕沐也跟慕筱白打起了招呼,奶声奶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慕筱白走过去伸手接过女儿,柔声问:“沐沐今天起来很早呢。”
乔夕沐瞅了她一眼,纠正说:“是妈妈起来晚了……”
乔子冠在一旁朗笑出声,伸手摸摸沐沐的脑袋,有模有样地说:“你妈妈就是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估计以后就你这丫头可以治得了她,真好。”
乔夕沐转脸看着乔子冠:“我不治妈妈……”
慕筱白笑着在自家女儿的脸上亲了口:“对,咱们母女不受这位格格离间。”
乔子冠轻笑起来,然后坐了下来,突然抬头问慕筱白:“白白,你记起梁任北了么?”
慕筱白怔了会:“梁任北……现在应该是乔任北吧……”顿了下,“你的弟弟还好不?”
乔子冠瞧了她几眼:“看来脑子有些恢复了。”
慕筱白没有回应他,从女佣手里接过一把小木梳,开始梳理乔夕沐的头发。
“梁奕洲那女人挺狠的,你出事后就飞去法国了,把那孩子留在了乔家,我嫌那孩子碍眼,将他弄进了寄宿学校。”
慕筱白给乔夕沐弄个个小花苞头,放下梳子,问乔子冠:“那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乔子冠眼里染上一丝笑意,故意凑上脸,悠悠说道:“我也挺好呢,这几年一直忙着找媳妇。”
慕筱白也笑:“这样确实挺好的。”
乔子冠收起笑意,一声不吭地站起身,然后问:“他人呢?”
慕筱白:“在书房吧。”
…
自从那晚下雪过,Z市的天气一直挺明朗的,虽然气温低,但是好在阳光明媚。不过在圣诞节的前一晚,天空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大朵大朵的雪花密密麻麻飘落大地,不到一会,就给花园里的植物穿上了一层白衣。
慕筱白抱着乔夕沐站在露台上看雪,乔夕沐伸出小手接了几片雪花,正要放入嘴里尝的时候,被慕筱白阻止下。
“这不能吃。”
乔夕沐收回手,咧嘴笑笑。
突然,一双手将孩子从慕筱白怀里接走,她抬眼对视着他,问:“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
乔兆森穿在身上的大衣外套还没有脱掉,上面还沾着几片没有融化掉的雪花,黏在衣料的绒毛里。
“今天没有什么事,所以早点回来。”
“哦。”
“明天是你生日,妈打算弄个家宴,顺便庆祝你回来。”乔兆森突然开口提到这事。
慕筱白想了下:“家宴就家宴吧,既然是家宴,把该请的人都请过来,别少了什么人。”
生日宴会在傍晚5点就举行,乔兆森没有请多少人过来,虽然说是家宴,但是大多请过来的都是她在Z市分朋友同学。不过很难得乔老爷子会赶到这里来,沐沐对乔云清很是亲昵,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叫爷爷。
乔云清乐呵呵:“沐沐真乖,刚刚爷爷过来你都没有理爷爷,爷爷可伤心了。”
乔夕沐扭着头,想了想说:“有吗?”
乔云清还是乐呵呵:“有啊,就在刚刚你妈妈抱你那会。”
乔夕沐低着脑袋:“因为没看到……”
乔云清在宴会没呆多久就离去了,临走的时候留给了她一份生日礼物,慕筱白让女佣把礼物带回房间,便进了屋。
“去哪里了?”乔兆森过来自然地牵上她的手。
“刚刚送爸爸出门。”
乔兆森扯了个淡笑,没说什么。
继续招待客人没有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在乔兆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出了门。
“我出去办件事。”乔兆森转脸对她说。
慕筱白:“去吧。”
在乔兆森还没有离去多久,慕筱白很意外在这里看到梁任北,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小西装,几年不见,这个孩子的眉目倒更俊朗了些。
慕筱白杵在边上看了他好几眼,不过梁任北倒没有看见她,原地徘徊了一趟后,向一个方向走去。
梁任北走去的方向应该是室内游泳池,虽然现在冬日,但是由于乔兆森有冬游的习惯,所以游泳池一直有人打理。
跟踪是件有意思事情,因为往往会看到一些猫腻事件。
游泳室的上方开了好几盏照明灯,将这间游泳室照得明晃晃的,明晃晃的花纹玻璃后面,印出两个人影。
虽然隔着花纹玻璃看不清楚具体的人形,但是明眼人还是知道那里面站着是哪两个人。
游泳池的对面站着梁任北,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站在对面,慕筱白看了他一眼,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因为突然玻璃后面的传来一声加重的女声,心口被猛地一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脚一滑,整个人掉便进了水池里。
第六十章
这道加重的女声是粱奕洲发出来的,听起来很痛彻心扉的一句话,伤肝动肺。
“乔兆森,你混蛋!”
对于粱奕洲这句具有多重定义的话她一时理解不了,现在唯一能感受到池水冰冷得刺骨,从跌入水里开始,她就一直在呛水,本想记起掉入水里后的急救知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她突然想起沐沐满月酒的那晚的事情。
漂亮的红色灯笼将整个红微山庄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中,她对乔兆森将所有的事情摊牌后,来到后山后边的绕山公路,然后看见一辆黄色的普通的士从远处开来,在她想要离去的时候,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然后,脑袋受到一下重击。
一直知道豪门是非多,还没有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就摔倒在路边。然后隐隐听到木棒掉落的声音,以及一声浑厚的男声:“快,弄到前方制造一个车祸现场。”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后脑勺的剧痛让她眼睛,房间隔壁传来的对话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由于房间的安静,对话倒可以听得清楚分明。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法无天,这可是一条人命,人命……”
“姐,难道你忍心让良生跟你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梁家那女人说只要帮她做了乔夫人的位子,她就愿意承认良生的身份。”
“啪——”响亮的巴掌声。
良久,女声开口说:“快走,逃到哪里算哪里,千万别回来……”
“姐!”
“纪良生是我的儿子,我宁愿他永远当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换来他的身份,你实在是太蠢太;这不值得啊,不值得。”
“……”
…
慕筱白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在水里扑腾的双手也慢慢失去了力气,就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双有力手托着她的腰身,将她从水里举了起来。
人的求生意识往往在濒危的时候特别强烈,用尽仅剩下的力气紧紧拽住那人的手臂。
她怎么可以死掉,她已经欠了女儿三年的时间,难道还要欠她一个母亲不成。
“筱白……”陷入昏迷之际,一声低沉着急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她本想对这个人说句话来着,但是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乔兆森,三年前的离婚拖到现在,现在总要给它个了结了。”
…
在医院醒过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转脸看到背对她站在窗边的乔兆森,他站得笔直,一盏光线昏暗地灯投在他身上,光晕勾勒着颀长俊挺的身形。
慕筱白睁开眼睛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思考问题,很多事情,即使荒谬不堪,但是却因果分明,有因必有果,怎么逃都逃不了,或者连老天爷都不忍心她被骗一辈子,所以让她脚滑跌入池水。
差点性命不保,但是她仍然感谢今晚的掉水事件。
这段抽空的记忆或许她可以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或许按照推想,一点点获取个明白,但是终归比不了原本的记忆复苏。
手背扎着吊针,因为输液管上添加了个加热器,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凉意,但是整个人还是提不起力气。不知道是因为游泳水喝多了还是在池里扑腾太久消耗了体力,除了没有力气,她还觉得脑袋堵得慌。
“你醒来?”乔兆森转过身,快步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后微微帮她撑起身子,“爸妈都来过,因为比较晚了,我让他们回去了……”
慕筱白虚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乔兆森已经全部换过来的衣服,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乔兆森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直到确定她体温恢复正常,才收回手,然后用极淡声音问她:“怎么掉下去水去的?”
“不小心而已。”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她的声音也很清淡。
“我过来的时候小北在边上。”
慕筱白抬眸看了眼乔兆森,缓缓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那么不相信人……”
乔兆森扯起一个涩然的笑容:“惯性而已,很久之前就想改了。”
慕筱白沉默了很久,然后躺下身子,闷声说:“我想睡觉了,你也回去吧。”
“睡吧。”乔兆森帮她掖了掖被角,没有离去。
…
第二天醒来,是个大晴天,暖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在病房的实木地板上。吴美玲和慕高达很早就过来了,见她醒过来,连忙过来询问她感觉如何。
慕筱白笑笑:“爸妈放心,我感觉挺好的。”
吴美玲重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一言不发。
慕筱白寻思想说些安慰人的话给吴美玲听的时候,一声软软柔柔的声音在中间响起来:“妈妈,都那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会掉进水里……”
慕筱白笑着看向床下,乔夕沐正努力向爬上床,两只手抓着慕高达想把自己往上蹭。
慕高达眼神宠溺地抱起外孙女,将她放置在床边,笑着对慕筱白说:“这奶娃娃跟你小时候一摸一样,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有趣得厉害。”
乔夕沐扭过头问:“外公,谁是奶娃娃啊?”
慕筱白笑出声,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