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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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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取下面罩,用手抹去满额的汗珠。转过头来,却发现于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我身后的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喝着饮料。
    果然是随时的领导范。
    于远抬起头来,望着我,眼里满满的全是温和的善意:“怎么样?”
    “爽。”我言简意赅。
    发泄够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决定早点回家,正将包背起准备步出小屋,手却被人拉住。
    那手掌很大,掌心干燥洁净,有微微的薄茧,握&住我的力道恰到好处。
    我转过头,望住于远。
    于远已经站起身来,他逆着光,五官都模糊了,只能看见那双眼睛,清亮而睿智。
    “我们只是凡人,只有脆弱的肉身,需要时不时发泄情感。你所做的已经足够坚强,不需要再去硬抗。”
    于远的声音很轻,可那话砸在我心上的力量却很重。
    我很感谢他。
    他看透了我内心的脆弱外表的强撑,他彻底将我带出了思想上的怪圈,他让我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新生。
    我很感谢他,
    可是……他就这么握着我的手,一路将我带出游戏大厅,直到开车时才松开又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4〕
    因为这晚上情绪大起大落的,所以整颗大脑都处于僵直状态,就跟浸在花椒堆里似的,麻麻木木的。
    我坐上车后,手掌上仍旧留有那温柔干燥的触觉。
    混沌的脑子在行驶的车内逐渐清明起来,忽然意识到不对——我和于远算是……牵手了?
    在小屋里他拉住我的手说话并没有什么打紧,毕竟是在对我进行鼓励。可是鼓励完毕后,走出了小屋,也应该放手了,怎么还会牵着呢?
    我这人本身就是属鸵鸟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出当面询问于远的举动。一路上,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看驾驶座上的于远。
    气氛紧张得像是要捏碎我的小心肝。
    好容易开到我家门口,我低垂着眼眸喃喃而含糊地道了声“谢谢”,接着赶紧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谁知就在我一脚刚落到地面一脚还撑在车内时,于远忽然唤了我的名字:“宁真。”
    我用再缓慢不过的速度转过头去,望着他。
    车内灯是暖黄色,于远的眼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很多的东西掺杂其中,我根本看不懂。
    那些情绪流动着搅拌着,最终成为黑色的漩涡。
    最后,他缓过神来,轻声道:“早点休息。”
    我颌首,关闭车门,快步离开。我没敢回头看,怕看见他走,又怕看见他没走。
    到家之后,我并没有开灯,而是踱到床边,悄悄拉开窗帘缝隙,我看见——于远的车仍旧停在原处,隔了好一会才离开。
    我缓缓地蹲在地上,地板冰凉,可我体&内却是焦灼万分。
    我不知道和于远之间这种情愫可以用什么来称呼,我也不知道他刚才眼里的那些复杂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只知道,我的心,乱了。
    接下来的好些天,在电视台里我都没见到于远。其实这对我而言,是个喜忧参半的情形。
    我既盼望着见到于远,又害怕见到他。
    若是一年前,我可能会觉得于远是朵华丽的桃花,心中开始无数旖&旎的想象。然而这一年来,沧海桑田不复还,我前后的心境恍如前世今生。
    我的心情五味陈杂。
    有自卑——我不过是个拖着孩子的失婚妇人,何德何能得到于远这种人上人的青睐?他估计也是在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懊悔吧。
    有担忧——经过昨天的牵手举动,我和他可能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朋友关系。
    有犹疑——接下来究竟应该用何种态度对待他?是装作失忆,还是刻意回避?
    我的心像是化为了莲花,乱成了好多瓣。
    在这种混乱时刻,我只能找远在云南的菜菜商量,然而这天打过去时,却是菜菜的妈妈接听的。
    我还没说话,菜菜妈便哭了出来,简直是嚎啕。我心头一紧,忙问出了什么事。
    原来,菜菜之前交往了个男朋友,叫袁震,是她的初中同学。从初中时,袁震便很喜欢菜菜,一直默默喜欢了十多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菜菜在一年前被他感动,答应与之交往。
    菜菜妈哭着告诉我,大概从半年前开始,菜菜身上隔三差五便会出现一些青紫,问她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可是就在前天,菜菜妈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说是菜菜被人打伤肋骨,住进了医院。而打伤她的人,正是男友袁震!
    菜菜妈这才知道,袁震什么都好,但只要喝醉后便会回家打人,菜菜虽然性格挺烈,也会还手,可毕竟男女力量悬殊,所以最后受伤的总是菜菜。
    而这一次,不知什么原因,袁震下手如此重,竟将菜菜给打入了医院。
    菜菜妈哽咽道:“宁真,你知道菜菜的性格,太倔强了。她怪我在她小时候不负责任,使得她没了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对我有怨言,完全不听我的话。我真的怕她再和袁震交往下去,要是这样,她可能连命也没了!”
    我当即决定去云南一趟。
    向电视台请假后,我立即上网买了最便宜的机票,连夜赶去云南。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降落时飞机很是颠簸,机上众人个个神色紧张,有些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我心脏不好,以前坐飞机时一颗心总是紧张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然而这次却出奇的镇定。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事,所以如今能够平静面对种种突变。
    我想,自己在上帝眼里估计就是一只打不倒的小强,他老人家是舍不得让我出事的,还得留下继续不断抛出难题看我如何咬牙蹦跶呢。
    更何况,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细碎的艰难的世事。
    下飞机后,我立即坐机场大巴赶到菜菜所在的医院。一路上,我脑子里想的全是菜菜与袁震的事。我虽然没见过袁震,但却在大学时与他在网上有过交流,那个时候凭借女人的直觉便能感受到他很爱菜菜。而大学毕业后,菜菜开始选择在北京工作,暑假时回云南又与袁震正式交往,那时就陷入工作与爱情的抉择中。我当时的理念是“爱情大过天”,自然也是极力劝菜菜为了爱情放弃事业。
    菜菜最终选择回家乡,放弃大好前程与袁震在一起。
    如今看来,我和她都错得离谱。
    到了医院后,我循着菜菜妈给的地址找到了菜菜的病房。推开门的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菜菜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儿,居然瞬间变了模样——右眼青紫,脸颊肿&胀,面白如纸,看上去很是憔悴。
    她曾经是那样一个倔强鲜活的女人,而如今却躺在病床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
    我双目刺痛,忍不住哽咽。菜菜听见响动,转过头来看见我,双眼也瞬间泛红了。
    我走到病床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默默盯着那白得泛灰的床单。直到将眼里的湿意逼退后,我才开口:“那个挨千刀活该被人轮的东西现在在哪?”
    菜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道:“宁真,我真的没事了。”
    她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平静,然而尾音处却憋不住地产生了丝呜咽。
    我内心怆然而愤懑,只觉得自己像是涨到极致的气球,只消随便一碰便要爆炸。
    “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说他打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每次的抽泣都会让菜菜伤处产生剧痛,她努力平静下来,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与袁震在一处后,菜菜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袁震待她极好,就跟仙女似地供着。事情是半年前开始的,袁震升职,调换了工作岗位,应酬也多了起来,而当他喝多了醉酒后回家便会摔锅摔碗。开始时菜菜体谅他工作压力大,而且是酒醉糊涂,也没和他计较,后来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和他对骂起来,谁知酒醉中的袁震便扇了她一巴掌。菜菜当即表示要和他分手,袁震醒来后痛哭流涕,几乎是跪在菜菜面前求她复合。菜菜不忍心,又回到了他身边,袁震也发誓再不沾酒,并且对菜菜比以前还好。可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袁震又一次酒醉,回家又对菜菜动了手……
    他们的关系从此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每次菜菜被打都会闹分手,可是袁震醒来又后悔得恨不能杀了自己,令菜菜无法坚决分手。清醒时的袁震对菜菜很好,为了她愿意付出生命的程度,可是酒醉中的他却会瞬间变成绿巨人,对着菜菜拳打脚踢,毫不留情。袁震在天使与恶魔的身份中转换,而菜菜也在这样的痛苦中沉&沦。菜菜向来倔强好强,不肯将这些事告诉身边人。直到前天晚上,袁震应酬回家,再度醉醺醺的,又对菜菜动了手,菜菜对他说出分手的话,袁震更是暴怒,下手越发没了轻重,最后竟将菜菜肋骨打断!
    听闻这消息的朋友都会觉得诧异,不明白向来坚强好胜的菜菜为什么会忍受将近半年的暴力,更不明白在这样的暴力之下为什么菜菜还会选择继续待在袁震身边。
    我开始时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静下心来一想,却又觉得什么都可以理解了。
    任何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女人都是无法自拔的,是没有理智的。
    她爱他,所以她愿意成为鸵鸟,将头埋在梦想的沙子里,情愿被憋死,也不想看现实。
    他清醒时给予了她那样庞大的爱,她无法放弃这样的爱,所以只能承受与爱随行的痛苦。
    她总是想着,会好的,他总会戒酒的,他体&内恶魔的那部分总会消逝。就靠着这样的幻想,她忍耐到如今,直到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经历过,所以懂得。
  ☆、第三章 (5)
    每个在爱情中用尽全力的女人,都是傻&子。
    我自己都跌得这样惨,所以没有任何斥责菜菜的立场,我只能用最平和无奈的语气劝说道:“如果你还想活着,还想有明天,就和他分手。”
    菜菜闭上眼,任由眼泪安静流淌。
    在我印象里,她从没哭过,总是笑得洒脱,活得放肆,用尽脑细胞我也想不到菜菜竟会遭遇这样的事。
    我无法理解菜菜为什么会忍受长时间的身体暴力,就如同菜菜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忍受长时间的精神暴力。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另一个人,除非你也陷入相同的境地。
    就如同年轻时,我看不起任何挽留出&轨男人的行径。然而待自己真正经历过了,却彻骨地理解了那些行径后的无奈。
    这个世界,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没有谁能责怪谁。
    菜菜性子倔,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本地的朋友同事亲戚,能来照顾的人不多,只有我和菜菜妈在医院里轮流照料。
    菜菜妈私底下请我帮忙多劝劝菜菜,让她这次务必与袁震分手。
    菜菜妈是过来人,活了大半辈子,格言是“你当男人是心肝肺,男人就当你是猪大肠”,可谓看透了男女之间的破事。她觉得家暴就和出&轨一样,有一必有二,除非是在第一次发生后能出狠招彻底镇住男人才可能有转圜余地。比如说拿着菜刀直接砍他个头破血流,或者是断了他的子孙。可实际上,很少有女人能做到,所以家暴与出&轨很难掐灭。
    我告诉菜菜妈,菜菜必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又请了两天假,决定留下多照顾菜菜几天。
    女人爱的是男人,期盼的是男人,讨论的是男人,为之生为之死的还是男人。但最终在受伤时,陪伴在女人身边的,往往只是女人。
    还是那句老话,恋人来来去去,但朋友却是一辈子的。
    这天我提了开水,回到病房却见向来冷清的病房里塞满了一群大妈,正围着菜菜极力在劝说着什么。
    而菜菜则平躺着,面目表情地望着她们。
    为首的一位中年妇女正用手抹着眼角泪水,哀声道:“其实小震真不是故意的,他是喝醉酒了,控制不住自己。你答应阿姨,就原谅他吧,千万别告他,要是有了案底,前途就毁了。”
    另一个三姑六婆类的人物也在帮腔:“就是啊,袁震平时对你是真不错,还没结婚银行卡也交到了你手里,对你也一心一意的。你就原谅他这次吧,我们会好好教育他的,保证没有下一次。”
    菜菜没有做声,只是面上露出了虚浮而讽刺的笑。
    很明显,这群人都是袁震的亲戚,来劝菜菜息事宁人的。
    我将热水瓶“砰”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对着那群大妈冷哼道:“袁震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家菜菜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倒好,来了根本不问她疼不疼伤口恢复如何,反倒在这逼她不能告你们家孩子。有你们这种护短的长辈,能出袁震那样的家暴男&根本就不稀奇。哦,敢情喝醉酒头脑一热控制不住自己打女人就可以原谅,那人家杀人放火的也是头脑一热控制不住自己犯的罪,是不是也要判无罪释放?可真别拿什么喝醉了糊涂了来说事,要是真糊涂了,怎么不去找个身高一九零肌肉发达的壮汉对打呢,怎么就回家打女人呢。还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壮汉,就能打过女人嘛,那说明没糊涂,清醒着呢!打自己女人,真是好大的出息啊!你们也真别来劝了,我们家菜菜是真不敢原谅,这次是肋骨被打断,那下次呢,谁知道你们家袁震下次会不会动刀子啊?!你们倒好,嘴皮掀两掀卡路里都不带消耗的,可受伤丢命的是她!”
    我一袭话将袁震他们家亲戚说得脸上五颜六色的,其中有名中年妇女忍不住了,说的话也开始又弯又酸:“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要是她真告了,这事也就闹大了,别人不都知道她和我们家袁震住在一起过吗。人家会怎么说呢?肯定要说:这女孩子居然把自己同&居男友送&入监狱,还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就说,两个人吵架,原因肯定在双方啊,说不定是这个女孩子做了什么错事逼得那男孩子动手呢?以后谁还敢要她啊?”
    这位中年妇女话虽说得可恨,却代表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观念——恋爱之中,女方吃亏多。
    男人就算是谈一百次恋爱也无伤大雅,可女人谈恋爱次数多了,就会落人口舌。
    近来网上还有不少猥琐男给同性支招,让他们跟女友先同&居或者中途再打几次胎。这样女方付出多了,舆论压力大了,也不敢轻易分手,自然将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深陷在感情中的女人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爱情,却从不曾想过会被枕边人算计。
    追根究底,闲话能杀人。
    可是,我和菜菜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
    我气极反笑,道:“哎哟阿姨您可别真拿这些话来做威胁,我们家菜菜工作稳定人长得漂亮,哪里会愁嫁不出去呢?等这事真闹大了,谁都知道你们家袁震会打女人,还坐过牢,哪个清白家庭会让女儿嫁过来啊?到时候,可真是连媳妇也娶不上了。”
    那中年妇女被我气得够呛,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说你这小女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我们和她说话有你什么事吗?再说了,有你这么没礼貌吗,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我望着那快要戳到我脸上的手指,冷笑道:“我妈确实告诉我要尊老爱幼,但尊敬老人的前提是老人要值得尊重,不是还有句话叫做老而不死者为贼呢!”
    袁震家亲戚开始决定集体围攻我,中国大妈的骂人功力是经过时间淬炼的,想来长时间的对骂之下我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危机关头,终究是菜菜帮了我,只听她清冷声线在一众大妈们的叫骂声中窜出:“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袁震的。”
    大妈们立即停下来,急问道:“真的?”
    菜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字一句地道:“但如果三十秒内你们还没离开我病房,我便会改变主意,立即报警。”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立即走得精&光。
    与大妈对战还能死里逃生,我算是古今第一人,当即拿起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后,我觑菜菜一眼:“真不打算告了?”
    “不告了,反正以后都是陌路人,他再也伤害不了我。”菜菜闭上眼,脸上浮出的全是疲倦。
    我知道菜菜的心思:一来毕竟有过感情,把一深爱过的男人送&入监狱确实是糟心事。二来,如果真将袁震送&入监狱,指不定将来出狱后还会来缠着她。
    有舍必有得,要想得到新生活,受些痛苦委屈也值得。
    既然亲戚都来了,当事人很快也出现。在我离开云南的头一天,袁震出现在了菜菜的病房。
    袁震其实长得很端正清秀,就算是再给我一只眼睛也看不出他会是喜欢家暴的男人。
    我怒向胆边生,直接将他推出病房外,然而菜菜却叫住了我:“宁真,我想和他谈谈。”
    我妥协了,毕竟这是属于菜菜和袁震之间的事,也必须由他们自己做个了结。
    我站在病房门口,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见袁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地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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