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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十州回头看他,周承义有几分犹豫道:“济川,百川的事情,你能不能饶了他?”
周十州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瞬间熄灭,恢复沉静的面容冷冷地看着周承义。
周承义等不到周十州的回答继续求情:“他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其实那次慈善会的枪手,他是下命‘吓唬’你一下,并没有要你命的意思。你也知道,你那个小公寓他是知道地址的,如果他真的想杀你,小公寓秘密埋伏了人就行了,何必大张旗鼓在人多繁乱的时候朝天开枪呢?而且最后你也没遭受到实质性损失。后来你不是也教训他了吗?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才能走路,又丢了一个两千万的单子。这次只是因为我想回来看看,并不是要与你争抢周氏。他毕竟是你哥哥,倘若你这次饶了他,我保证他不会再犯错。我不奢求你能原谅他,只求你能饶过这次。”
周十州长久地看着周承义不说话,最后嘴角一冷,转身疾走。周承义伸手要再说什么,袁锦立刻打断了他:“老鼠不停啃咬狮子的尾巴,狮子忍无可忍尾巴一甩,老鼠摔倒地上,旁边立刻有人出声指责狮子恃强凌弱,请问,这逻辑对吗?”
周承义没想到袁锦会出声,又被袁锦如此讽刺,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来向自己儿子求情,自己处于低下的位置就让他难堪不已,又被袁锦这么一讽刺,周承义脸上一阵红白,辩解道:“百川毕竟是他大哥!他这样栽赃也是违法的,万一连累了周氏,这可不是江城一个地方的影响,那是把周氏放到世界上受人非议!”
“您一定见过罗政吧!那他胳膊上的枪伤您看过吗?倘若当时周十州脚步慢一点儿,那子弹打到的地方恐怕就不是罗政的胳膊了吧!”
“要知道我们黑衣人的枪法绝不比青山帮差!济川的动作怎么能快过子弹?百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杀自己的亲弟弟的!”周承义有些激动,对着周十州的背影喊道:“他真的没有想要你命!他对我说他要杀的是袁振霆!济川,琳恩是袁振霆害的,百川只是想替琳恩报仇!”
“够了!”周十州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喝道,然后沉声叫袁锦:“小锦过来!”
袁锦气得不行,手都有些哆嗦,胸口一阵疼,这个周承义真的是当年周家有望的未来接班人吗?脑子比她还不清楚!袁锦小跑着到了周十州旁边,周十州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周承义在后面喊道:“济川,百川对你真的是留软的!他是认你这个弟弟的!你看他从你手上要去的店面,他只是维持经营并没有改动!我向他要回来时他犹豫都没有犹豫!还有在拍卖行那次,袁振霆被追杀,你过去帮忙,若不是他派人暗中保护,你会只是受了小伤?百川千错万错,但他对你都是留有余地的啊!”
“大喊大叫什么样子!”周承义没听到周十州的回答反而身后响起了周昭和的怒喝。周承义转身哽咽道:“爸,我实在不能看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兄弟?呵呵,我何曾有过一个哥哥?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周氏家谱上的嫡长孙,哥哥?不知道安德烈先生何出此言?!”周十州大步又回到秋实园口向周昭和问道:“老爷子,您说呢?!”
周昭和沉声道:“济川!你先送小锦回去。”
周十州冷笑道:“小锦是我老婆,是周氏现在的当家主母,周家的事她有权知晓。”
周昭和眼里几乎冒火,转身往房里走,周承义见他步履踉跄忙上前扶着。袁锦有些触动,伸手去拉周十州的胳膊,小声道:“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还是不要逼他了。如今这样也好,就怕再进一步,反而惹恼了他前功尽弃。”
周十州拳头紧攥,袁锦手抚上去安抚道:“事情可以和周承义私下解决,何必与老爷子正面冲突?”
周十州气息有些重:“有时候不是退让就能解决问题的。倘若他真心有周氏,就不该说这些话。”
周十州平息了呼吸就牵着袁锦的手跟上去,袁锦有几分退缩。她怕自己进去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周十州的弱点。可周十州拉着她不松手,认真对她说道:“他曾绑架了你,我要他当面向你道歉。你是周家主母,这一点谁都不能质疑。”
进了房间就看到周老爷子坐着,周承义在旁边帮他按着后背。周十州过去,周昭和便开口道:“济川,德国的事你就罢手吧。”
周十州冷笑道:“我不知道德国与我周氏有何联系。它涉嫌走私自有德国法律制裁,我怎么能管得住。”
“济川,你我也不用再打妄语,我今天如此求你,你真的不能给我一点颜面吗?”周承义痛心道。
“我说了,那是德国,不是江城。再退一步,即使在江城,被查出走私犯罪我也无能为力。我周氏风骨是这几百年的积誉,我不能置它罔顾。”周十州说完嗤笑道:“你也是在周氏养大的,二十几年的周氏家风教导,竟不敌韩沂这二十年的侵蚀,是非都分不清楚了。”
周十州说得不留情面又不敬长辈,周承义脸上肌肉动了动寒了脸气道:“这是你应该对长辈的态度吗?”
周十州不去看他只对着周昭和道:“去年在他允许下,安百川绑架了小锦,并以此为要挟抢去了香港的店铺,事后袁家因此与我周氏心生嫌隙;他又在慈善会上雇佣杀手暗杀我,被我躲过,子弹射伤了罗氏罗政的胳膊上,为此我周氏欠了他罗家的人情。更难启齿的是,安百川的情人——又一个戏子,奉命来制造与我的绯闻,置家法不顾,置周氏颜面不顾。如今他在德国的公司又犯了法,被德国警方控制,在德国人尽皆知,而安德烈先生又要求我去营救。我竟不知,作为如今的周氏家主,竟要去管一个德国人的家事。”
周昭和脸色阴沉地犹如暴雨来临,抓着椅扶手颤声道:“公司的事情我不管,只一件,你如何称呼他?”周昭和指着周承义的手不住颤抖,盯着周十州施加压力。
周十州缓声道:“如何称呼他二十年前不就有定论了吗?他是德国人,我尊称他为德国的安德烈先生。为了显示我礼仪之邦的宽容大度,即使他曾要我死,我也放过了他,还允许他进了周家大门,参加老爷子的寿宴。”
周昭和的声音如裂帛响起,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重复道:“你如何称呼他?!”
“那老爷子认为我如何称呼?”周十州不惧,眼中没有一丝退让与周昭和对视。
“他是你父亲!”周老爷子硬声道。
“整个江城都知道,我的父亲,二十年前英年早逝。”周十州平静地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是你父亲!”周老爷抬高声音,又指着周承义盯着周十州逼问:“你如何称呼他?!!说,你如何称呼他!”
周十州的手面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与周老爷子对视。周承义带着期待又带着绝望看着周十州。这是他二十年没开口叫过他父亲的儿子啊!他知道他伤了他的心,可那一个也是他的儿子,他们是兄弟啊,这叫他如何能看得他们如此撕扯?
“我的父亲,”周十州缓缓说道,声音绵长有力,袁锦听到耳朵里,心疼遂起,“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这一点,老爷子最清楚。家谱人物志上也早已记录,江城上下也人尽皆知。二十年前的江城所有报纸都有详尽的丧礼描述,周家的户口本上,‘周承义’早就死亡注销了。”
“混账!”周老爷子气得憋回了一口气在胸口,重重喘息了一会儿才拍着扶手痛心骂出。“你如何称呼他!”周老爷子仍不放弃,指着周承义的手仍不肯放下。
周十州不发一言,只往后退一步,单膝跪下。他现在的身份是周家之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周家。周老爷子动了怒,骂出了声,作为孙子的周十州必须跪下听训的,但周十州并不甘心。
周老爷子指着周承义的手不肯放下,他双目尽赤就等周十州表态。
周十州不肯改口,周承义在旁边也不出声,周昭和的手终于放下,他疲惫而苍老地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周承义黯然,看着老父亲闭着双眼失望地窝在椅子里,他懊悔地想抽自己。看看周十州仍跪在地上不动,他无奈地同时还带着自责,是他的错,周十州不肯认他。只是当看着周昭和的神情他又有些怪他,为什么不肯改口?只是改口叫声“爸”有那么难吗?只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叫一声哄哄他不行么?他并不奢求周十州能完全接纳他,可他连做戏的机会都不肯给么?周承义的自责、懊悔和失望膨胀成了胸间无法抒出的气息,在他体内游走,生生压榨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周承义退出了房间,周十州仍低头跪着不起。袁锦知道他在担心周昭和的身体。只是那份倔强叫他无法开口打破沉寂。
“有这么难么?我不是干涉你的决策,只是作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想听自己孙子叫自己儿子一声‘父亲’,有这么难么?德国的事情我不过问,我只是想还在世的这几年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有这么难么?济川啊,就是张嘴称呼一下,有这么难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以爱之名
周老爷子的质问几乎带着祈求,任谁听了心里都不好受。一个站在顶端多年尊贵骄傲的老人,突然用这种祈求而疲惫地语气说话,这极大的落差把人心都堵死了。
袁锦动容,周十州却低着头缓缓道:“老爷子把周氏交与我,我不能让它的名誉受到玷污。”
“在这秋实园中,只有咱们祖孙,也不能改口吗?啊?”
“即平陇,复望蜀,孙儿不能一退再退。”周十州沉默了几分,仍坚持不肯退让。
周老爷子长吁一口气,手中的狮子头也不揉了,心里悲恸,手一松,其中一颗掉了下来,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袁锦心一紧,这是周家百年核桃,是周家权力的象征。而且这对狮子头是精品,整体色泽柔和润亮,是周老爷子心头宝,这一下要是摔出痕迹,周老爷子不得心疼死?
果然,周老爷子松开的手立即握紧了,剩下那一个没有掉下去。他忽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看掉在地上的核桃。周十州伸手捡起来,看了一眼道:“无大碍。”把核桃递过去,周老爷子伸手接住,双目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哀叹道:“我竟连它也保不住了。”说完就长叹两声无比哀戚喃声道:“它在周家百年了,从没遭此磕碰,到我手里更是愈加如玉似金,没想到啊,晚节不保……我周昭和如何面对祖宗!”
周十州低着头也不言语,周老爷子就摸着核桃慢慢竟在眼角划出了一道泪痕。袁锦眼看着那滴泪水沿着眼角滑过太阳穴最后进了周老爷子斑白稀疏的鬓角。袁锦几乎脑子空白,震撼地站在那里忘了劝慰。
袁启华也有对核桃,只是不是百年狮子头而是年数短的官帽。袁家不像周家,把这核桃当成传家宝,但袁启华也极珍贵他那对官帽。老人家对他们心爱的核桃的感情,袁锦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袁启华只是把他那对核桃当文玩玩尚且那么珍惜,更遑论周老爷子对他们周家传家宝的感情了。
袁锦慢慢走过去,慢慢蹲下,轻声道:“您为周氏选了最理想的继承人,尽管他在这件事上违背您的心意。您为周氏的心,所有人都清楚。您为周氏所做的一切,能在最动荡的年代仍保留周氏风骨热血,这一点,谁也不能替代。”袁锦说着凝视着周昭和手里核桃上的痕迹微笑道:“这点痕迹,不是缺憾,却是记忆,就像刻录史书一样,把您的功绩和荣耀永远地记录在上面,随着它代代相传,周家子孙都会铭记。您为周氏做出的牺牲和贡献是值得周家人代代相传的。”
袁锦说得极其真诚。她声音不大却温柔有力,缓和沉静的语调慢慢调和着哀伤得氛围,周昭和的面容渐渐缓和,终于出声道:“我为周氏做了这么多,老了想要一个恳求都不能得,这叫我情何以堪?”
袁锦知晓他内心的痛苦,犹如当年她自己的心结一样。她一心想嫁给罗政,不顾一切从医院逃出来,为罗政去参加各种宴会,为他挡酒,为他打着袁氏的旗号拉关系,她为罗政做了太多太多,那些她深恶痛绝的事情却为了罗政她甘之若饴的去做,为了罗政她能心中存着一口气重生,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她想要一个爱情,他却从没给过。那晚在医院旁的公园,她为罗政流完了最后一滴眼泪。她告诉自己,上辈子她没流干净的眼泪这辈子流干净了也算了却前缘,她是袁家人,她不怕受伤。
袁锦想,她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她对罗政的心。她的初心是爱他,最后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改变不了当初爱他的心意。既然爱过了,又结束了,她没有违背初心,她光明正大,她后悔吗?
她是有些后悔,然而只是悔恨自己愚笨误会周十州。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把周十州曾逼成什么样子?她那时不曾留意,今生知晓了真相,便不会再错下去。
“周爷爷,您认为您当初做错了吗?”袁锦轻声问道。
周昭和被袁锦问住了。错了么?二十八年前,他发现他的儿子周承义竟对韩沂旧情复燃那天,他先是为了保住周氏名誉,阻止徐敏之与周承义离婚,骗徐敏之其实周承义根本不知道韩沂的消息,一切都是韩沂为了进周家不择手段,然后制造舆论拍了陷害韩沂偷情的照片,令周承义伤心绝情。哪想到韩沂那么有生存力,五年时间又把周承义拉到了她那边。一个有了偷情名声的女人怎么能进周家!他用又一次怀孕的徐敏之和五岁大的周十州都没能留住陷入愤怒之中的儿子,甚至因此失去了他还没出生的孙女,于是最后下了狠手,“死了”长子,又赶他们出了国不准再回。
他那时错了么?他周家的长子竟然喜欢一个戏子,他为他挑好的媳妇他竟然要退婚。周家怎么能做出退婚的事情?他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如他和他老伴一样,他一开始并不喜欢她,可不也能风雨相携一辈子?他极其瞧不起韩沂,一个能与很多男人传出绯闻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为了周氏名声,也为了周氏将来的发展,怎么可能娶一个名声有损、生活挥霍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周承义会为了这个韩沂色令智昏的!他为了周氏,使了手段,他做错了吗?
“没有!”周昭和睁开眼睛坚定道。
“那当年您做出‘长子早逝’的决定时,有没有想过将来如何再见面?您想他时如何再见?难道您那时就不怕将来后悔吗?”
周昭和冷哼道:“我周昭和一辈子做事不后悔。岂能因一点父子之情就陷我周家于众口之中?既然做出了决定当然知道将来会怎样!”
袁锦不再说话,只往后撤了撤挨着周十州蹲着,把手放到了周十州膝盖上。
周昭和说完话就惊醒了。
三人在屋内沉默不语,时间悄悄流逝。周昭和一向神采奕奕的面容渐渐失去了精神,脸颊上的肉动了动,忽然右手覆上面颊,哀伤弥漫开来。人生路很是漫长,初心如此,他怎能后悔?
袁锦拉了拉周十州,手去握住他的手,对着周十州摇摇头,示意周十州退出房间。老人家叱咤了一辈子,绝不会想叫晚辈看到他软弱后悔的样子。
周十州这是第一次未经周老爷子允许就起来退出房间的。袁锦很贴心地将房门掩上,两人就守在门口。周昭和啜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周十州几乎有些站不稳,手就抓着门框,身子贴在墙上。周昭和的声音一声一声就打在他耳膜上,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几欲振聋。
袁锦看周十州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也在矛盾。周昭和毕竟已是年逾耄耋,因为他的坚持,老人家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周十州难受得想要不他就退一步,饶了韩沂这一次。可徐敏之伤心绝望的样子又闯进脑海。他五岁的时候,周承义为了韩沂和周百川,不惜脱离周家,丝毫不顾他那未出生的小妹妹,徐敏之从那以后身体就亏损了。他从小就看着徐敏之隐忍又痛苦的生活,发誓绝不原谅周承义。他从没喊过他“父亲”,在他心里他的父亲在他五岁那年失去妹妹时就死了。所以他可以很果断地拒绝周承义的任何要求,可以无视他。只是周老爷子看着他长大,他这么坚持伤的只是周老爷子的心。
屋里的动静渐渐平息了。袁锦悄悄从门缝里望去,周老爷子静静坐着,神色平静,只是眼神有些空洞。
哀莫大于心死。
袁锦叹口气,这一切只有一个人可解。
袁锦讨厌周承义,从小就讨厌。施美芳给她讲的徐敏之的伤痛她全部都归到周承义身上。她瞧不起他。在她眼里,周承义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她从来没想过她会主动来找他。
很显然,周承义也是没想到。
袁锦选择在茶楼与周承义见面。周承义到的时候,袁锦已经把水煮上了。周承义正要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