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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一番抱怨，共工难得地保持着沉默，似乎是在反省自己的行为。
素颜见他一副知错的表情，忍不住继续埋怨：“我知道你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好心地想要让我名正言顺地呆在水国，但既然决定举办婚宴，就不应该把我丢在那里让天界众人看笑话呀！你到底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沉默良久，共工郑重说道。
听到他道歉的话语，素颜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没办法，谁叫她喜欢他呢？而且这种喜欢似乎还是单相思，这就注定了她的情绪要被他牵着走。
思及此，她只得无奈叹道：“白无双，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子名叫白无双。”虽然这些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但素颜仍是继续说着，“你应该知道我来自白家村，而无双就是白家村大地主家的千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送来水国，但如果你喜欢她的话，我也不会硬逼着你娶我。你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她双宿双栖，我会祝福你的。”
婚宴结束后，她已经仔细想过了。既然水神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无双离开婚宴，那很明显他是喜欢无双的，就算素颜再怎么不满水神的见色起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与其勉强嫁给水神，三个人牵扯不清，倒不如趁泥足深陷之前早点脱离苦海。这样或许还可以让时间淡忘一切，模糊她对水神的爱恋。从小生活在普通的家庭，素颜只想找一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达官贵人那种三妻四妾的习俗，她不会认可，也不会委屈自己。
共工沉默地看着她，琉璃般的眼睛神色复杂。许久，他才轻叹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留她在水国，自然有我的原因。今天婚宴上的事情，我很抱歉，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也许以后我还会做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但有一点希望你能记在心上，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的妻子只会有你一个。”这是他在决定娶她的时候，在心中做下的承诺。
听着共工用严肃认真的口吻说着这些话，素颜恍悟，原来他大半夜跑来这里，是为了说这么一番话。她突然觉得定心不少，因为无双的出现而逐渐丧失的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既然共工没有悔婚的意思，也承诺只会有她一个妻子，那么不管无双长得有多漂亮，又是怀着什么目的来到水国的，她都应该拿出勇气去面对。
毕竟，她才是水神正牌的妻子。
☆、一样的容貌
“白素颜，没想到你还活着。”无双冷眼看她，语气不善。
素颜不屑地笑了笑，敢情对方大清早跑来瑶阁，为的就是关心一下她的生死？
“我怎么样无所谓，倒是你，当初想方设法地让我代替你做了祭品，现在怎么又心甘情愿地跑来了？”素颜嘴角带笑，眼中却无甚笑意。
“我……”白无双被她问得哑然，她怎么会如实相告，自己在家里呆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个仙人将她掳了过去，然后就被套上嫁衣送这儿来了？
素颜虽然疑虑，但也不认为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可靠的消息：“人类不适合生活在水国，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让无清哥担心了。”
这句话立刻让无双不悦起来：“你都能住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行？”她如果知道做祭品可以来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可以嫁给相貌那么出色的神祗，早自个儿跑来了，哪儿还轮得到这个穷酸货？
素颜不以为意道：“我如今早已入了神籍，将作为水神的妻子生活在这里。”虽然是有名无实的。
这句话让无双讶然：“什么？你现在是神了？”有没有弄错？这么个穷人家姑娘，怎么就一下子从人变成了神？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没让她遇着？
素颜浅道：“只是入了神籍，增长了寿命，并不是成为真正的神。”
饶是如此，无双心中也嫉妒不已。凭什么？明明她才是被巫师选中的祭品，这种待遇应该是由她来享受才是！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自己的眼中钉！从以前起就一直不怀好意地接近哥哥，还不是想嫁入有钱人家？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我既然来了这里，暂时也就不急着回去。”无双宣布着她的决定。开玩笑，这么大好的机会可以勾引几个神仙，她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况且凭她的姿色和手段，哪一点会比这个女人差？就昨晚婚宴上的那个水神，还不是被她迷惑，还亲自送她去屋里休息？
素颜没想到她会这么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人类是不能住在这里的，这是天地间的规矩。”她试图提醒白无双。
无双不耐地瞪她一眼：“你啰嗦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水神可是为了我把你丢下的。不至于才过了一晚，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说着说着，她反倒露出得意的笑容。
素颜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因为无双说的都是事实。从以前起她就这样，什么都和自己对着干，总是喜欢找自己的茬。如今她又对水神这么上心，自己真是要头疼一阵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素颜！素颜！”灵犀跑跳着闯了进来，脸上半是笑意半是歉意，“昨晚没能参加你们的婚宴，对不起哦，可是我已经很努力赶回来了。”一进门，她就拉着素颜的手一个劲地解释着。
素颜笑道：“没事。”横竖也就走个过场。
灵犀一听，感动得将脸在她脖间蹭了蹭：“还是素颜最好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水神表情有多凶，我看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参加，小气鬼。”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水神？他在哪里？”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双突然开口。
灵犀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待仔细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后，突然惊叹起来：“哇，好像！”边说还边围着无双打转，“太像了，原来真有那么个人啊！”
无双被她盯得皱眉，不悦之下，最终转身离开了瑶阁。
“灵犀，你刚刚说像什么？”等无双走后，素颜忍不住开口问道。
灵犀伸手拿着桌上的糕饼，边吃边回道：“我以前在紫霄阁玩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一幅画，被很好地收在了盒子里，然后我就很好奇啦，虽然说水神很凶，如果知道我随便动他的东西，后果一定会很可怕，但……”
“停！说重点。”素颜无奈地打断她，灵犀这聒噪的老毛病又犯了。
灵犀被她打断，只得挑重点说：“嗯，重点就是，那幅画上的人非常漂亮，当时我就这么觉得。”她边说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过，刚刚那个人，跟画像上的几乎一模一样。”灵犀细细回忆着，“对了，那幅画下面还题了字，写了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鱼？不对，雨？好像也不是……”她努力地回想着。
“玉……华？”素颜脸色有些苍白，试探性地开口。
“对！就是玉华！”灵犀笑道，“不过素颜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不过，最奇怪的是，画像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好奇怪……”她边纳闷着边吃着糕饼。
素颜没有理会她的叨念，无双长得和玉华一样，这个事实让她心底冰凉。
难怪当无双出现时，婚宴上的众人都变了表情，也难怪水神会那么失态，以至于弃她于婚宴而不顾。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样。呵，玉华？那个水神曾经深爱过的女子？也对，面对他唯一爱过的人，自己如何能比得过？虽然只是相貌一样，但是对于曾经的挚爱，就算不是同一个人，相貌一样已足矣。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戴面具的要将无双送来，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但对她来说，危机感只在于无双的样貌。莫非到头来，自己和水神终究是没有可能吗？一旦等到正主出现，自己就失去了容身之处，只能退居一侧。可是，自己又如何能比得过她呢？那个深藏在水神心底的女人。
“灵犀，我想看看那幅画。”素颜对着灵犀说道。
无论如何，哪怕是明知道比不过，素颜也想亲自看看，究竟玉华和无双长得有多相像？或许潜意识里，她还存着一些念想，两人的相貌终归是会有差别的。毕竟这人世间，怎会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灵犀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可是那幅画收在紫霄阁呢，水神不让人轻易动他的东西。”
素颜笑道：“我们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去，就看一眼，我只是有些好奇。”她掩饰着自己的目的。
☆、心有芥蒂
紫霄阁，素颜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机会，趁着共工因事外出之际，悄悄地和灵犀溜了进来。
“那幅画藏在哪儿？”素颜低声询问着。
灵犀滴溜着眼睛思考：“好像是搁在架子上了。”说着便指了指屋里那几排高高的书架。
素颜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书架，最里头那排的顶端，似乎真置放了一个木盒子。
“那么高的地方，你是怎么注意到的？”素颜颇有些无语。
灵犀得意道：“我是鸟雀嘛，没事就喜欢现形飞来飞去，那样才自在。”
素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了，你赶紧飞上去把盒子给拿下来，太高了我够不着。”
灵犀点头应了一声，轻轻一跃，便飞上了架子顶端，不费什么力就把木盒子给拿了下来。
素颜接过盒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它打了开来。果然，长形的木盒之中，收着一幅卷轴。心中有些忐忑，她指尖紧了又松，终于下定决心将它展开。
画卷之中，花团锦簇，一位倾城佳人浅浅而笑。她及腰的长发微微卷起，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风情，冷艳的妆容在牡丹的映衬下，更显得妖冶绚丽。总之，这是一个极具成熟魅力的女子。
素颜的手渐渐颤抖起来，视线缓缓往下移去。蓦地，“玉华”二字映入眼帘。
“啪！”画卷从手中滑落，素颜只觉得一阵晕眩。
怎么会？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她原以为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没想到竟是一模一样！这个事实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素颜，素颜……”看着脸色苍白的素颜，灵犀担心地叫了她几声。
被灵犀的叫声唤回思绪，素颜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没事……”弯腰捡起地上的卷轴，她颤抖着手将它重新放回盒中。
直到出了紫霄阁，素颜心中亦久久不能平复。走在水宫的长廊上，灵犀不停跟她说着这次外出游玩的见闻，素颜却只是讷讷地应着。现在的她，一点玩闹的心思都没有。
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素颜光听就知道是白无双的。倒是稀奇，白无双才来水国，居然就遇到了能让她这么开怀的事情。对方是谁，能让这位白大小姐喜笑颜开？素颜循着笑声望去，只见庭院之中，白无双正坐在白玉石桌旁，水袖轻掩，笑得一脸开心。再看她身旁，素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坐在她身边的竟是水神！
“咦？那不是刚刚那女的吗？她怎么会和水神在一起呢？还笑得那么开心。”灵犀纳闷道。
素颜没有回答，因为她也想知道，昨夜还信誓旦旦对她说，他的妻子只会有她一个。现在怎么会……怎么会和白无双在一起？虽然他的面色还是一如以往的平淡，但光凭无双的笑容，就能断定两人一定是相谈甚欢。
最让素颜心绪不宁的，是现在水神日经纶的模样。就素颜对无双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个会对小孩感兴趣的女人。既然现在她对小孩模样的水神笑得那么妩媚，不用说，一定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无双应该已经知道水神身上有关日月经纶的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水神对着自己就可以无所谓地隐瞒，现在对无双却知无不言？果然是因为相貌吗？因为无双有着和玉华一样的容貌，所以这一点便胜过了一切？以至于连日月经纶的事情都可以坦然相告？玉华在他心中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以至于只要相貌一样，他就可以对其推心置腹？想着，素颜不禁轻咬嘴唇。
背转过身，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些：“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闻言，灵犀忙关心道：“不舒服？素颜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她强装镇定，假装不在意地离开。
灵犀歪着脑袋思考，既然素颜都说是不舒服了，那应该只要睡一会儿就会没事了吧？自己还是不要跟上去了。
在长廊上七拐八拐，素颜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想撞到了别人。
“对不起……”她边抬头边道着歉，“玄冥？”没想到她撞的人是玄冥。真是奇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都能遇到他。
“你心情不好。”玄冥只看了她一眼，就如此断定。
素颜不满心事被人看穿，忙堆起笑脸：“我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你别乱猜。”
玄冥眸中透露出洞察的意味：“是因为那个叫白无双的女人？”
猛然听玄冥道出无双的名字，素颜心中一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婚宴那天玄冥并没有在场，何以他会知道无双？
玄冥看了她一眼，淡道：“放心，她不是玉华，这点共工也明白。”
“即便不是真的玉华，相貌一样不就行了吗？只要她长得像玉华，那么即便不是本人，水神也会心甘情愿地守在她身边……”光看刚才那一幕，她就能断定。
留意到她眸中的哀愁，玄冥叹道：“皮相外貌对我们神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东西。如果真的是玉华，即便已年华老去，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下去。倘若不是，就算长得再像，对我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女子。”这点修为与定力，神明还是有的，不然不就变得和凡夫俗子一样了吗？
“骗人……”素颜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他，她只知道，共工确实因为无双而在婚宴上丢下了自己。至于日月经纶的事情，他也不像对自己那样，反倒是一开始就对无双讲明白了。
玄冥叹了一口气：“玉华是世间难得的女子，也是我愿意倾尽所有守护的人。虽然我痛恨水神，但就这一点来说，他和我应该是同样的感受。我们对玉华的感情，是不能被轻易转嫁的。”
素颜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心中不禁自嘲，玉华究竟是怎样一个绝世佳人？竟能引得两位神明对其深爱至此？
“陪我喝一杯吧。”突然之间，她很想喝酒。也许醉了，就能忘了。
☆、玄冥的故乡
素颜并不是能喝酒的人，不过几杯下去，就已经显露醉意。偏偏她还打定了主意要醉，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转眼间，已经夕阳西下。
看了眼楼阁外的暮色，玄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旁的素颜早已醉得趴下，手中酒杯也歪倒在桌上，杯中液体全然洒出。
没想到她的酒量是这样的浅，玄冥若有所思地看着素颜。
“共工……”即便是醉了，素颜仍无意识地叫着他的名字。
玄冥眼神清冷，眼前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记忆中的那人也是这样，眼中看见的一直都是水神，却总是注意不到身侧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他抬手点上她额际。
素颜只觉得额间涌入一股暖流，如清泉一般流遍全身，原先因醉酒而昏沉难受的感觉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意识逐渐清晰，她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玄冥清然的面容：“好些了吗？”他浅浅问着。
素颜愣愣地坐起身，抬手触上额间，隐隐还可感受到那股暖流。
“你替我解了酒？”她讷讷问道。
玄冥浅道：“只是渡了些仙气给你。”说着便抬手拭了拭她眼角。
素颜这才发现，自己眼角居然还残留着泪痕，连忙伸手去擦。
“呵，怎么好好地就哭了呢？我真是的……”谁知道眼泪竟是和她对着干，越流越多，就像是要把刚才喝的酒全都哭出来一样。
玄冥看着她无助地擦着眼泪，眼前浮现出记忆中的画面：冰天雪地之中，少女双手染血，哭喊着拽紧他的衣襟……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明过了很久，却依旧像在眼前。
无声地轻叹，他浅道：“想去散心吗？去水国以外的地方。”
素颜蓦地抬头，却听他继续说道：“我的故乡，北冥。”
北冥，北方极寒之地。那里有着一望无际的海洋，且气候十分恶劣。即便是零星分布的陆地，也是终年被白雪覆盖，因此早已没有人类居住在那儿。因它位于世间的尽头，故常年不受神明管制，据说是被神遗弃的地方。
素颜跟着玄冥来到这里，迎面而来的就是极重的阴寒之气。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的夜晚要更加的漆黑。也因此，天空的月亮就显得特别明亮。
从上方望下去，一望无垠的海水湛蓝到几乎呈现黑色，让素颜心中一阵发寒。海面上偶尔会漂浮一些陆地，但也只是零星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