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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小的回来看了下还剩多少香，结果发现只有一点了。所以，小的觉得让高公公送这么一点过去，脸面上不好看。要不就让小的自己亲自把香送到渝王府上，跟渝王殿下道个歉？”
一提到渝王萧烨，原本被夏太后收下去的寒光又发作了，但是她没有说出那种“给那么多干嘛，一点就够意识了”这种赌气的话，而是说：“不用！让高公公去。不够就从香药库里取些别的香掺进去。”
夏太后还是个固执的人，楚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毕恭毕敬道：“是。小的现在就去准备。”
在楚念怏怏地退出到宫院里后，正好碰到了给夏太后办完事回来的高公公。高公公一看见她，神色就有些不对，他也不急着进去向夏太后汇报，先是一把把楚念拉到角落里。
“小祖宗，你跟本公公说说，你怎么又跑去跟渝王殿下扯上关系了？”
“我跟渝王殿下？”
对于高公公慌慌张张又夹杂些好奇兴奋的表现，楚念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高公公得意得仰起头，挥了挥拂尘，“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渝王殿下在太宣殿外的事，本公公都听说了。”
宫里在娱乐八卦方面，口耳相传的速度快得远远超乎楚念的想象，这才多会的功夫，高公公居然都知道了。既然如此，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楚念一脸为难地别过头，“哎呀，高公公，你让小的该怎么开口呢？”
“怎么了，敢做不敢承认来着？本公公就是好奇渝王殿下怎么会看上你的。你自己去勾引的吧！”
“高公公，你也知道，渝王殿下他位高权重，高贵冷艳，小的算什么，顶多是他太久没看过丑的，一时新鲜，把小的当个玩物罢了。可是对于这些事，小的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呢？”
“啊？还是渝王殿下主动的！”
高公公眼睛睁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本来他对堂堂渝王和一个公公的暧昧之事就感到极为震惊了，经楚念一说，真又觉得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到高公公因惊呆了而变形的脸，楚念从怀里掏出一包由粉色锦缎裹着的香块递过去，其实她一直都把带出来的香放在身上，在太宣殿上说没带是不希望跟萧烨有正面的交流，那会还以为萧烨没认出她。
“高公公，渝王殿下他回府了吗？”
“刚回。”
“他能随时进宫吗？”
“可以。渝王殿下有这个特权。”
“小的被绑来得着急，没有多带香，更没时间炼制。现在身上只有这么点了。您送香到渝王府的时候，能帮我捎句话吗？”
“渝王殿下都那么对你了，还有什么话跟他说？”
楚念趁机掐了自己一把，泪眼汪汪又铿锵作气道：“此香名为意和。另外，小的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也没有做过任何有辱太后的事。他这样调戏良家公公，还欠小的一个交代。小的沦为寺人，已经是天大的不幸，实在是再憋不了这般的屈辱，如果他不尽快过来给小的一个解释的话，小的只好一头撞死在树上，以死明志了。”
“同”是公公，高公公听完这番决然的话后，连连点头表示感同身受，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
意和意和，意在言和。
☆、016 好大一只鸽子
高公公素来是个懂场面的人，要是只送楚念给的那点香，确实是得把夏太后的一张脸都要丢到海里去，于是不用别人说，他也会去香药库多去些香出来，包装得贵气些才放心地送往渝王府。
回来后，楚念问高公公萧烨有没有答应，高公公拧眉思索了下，说萧烨听了那些话没反应，只是默默地收下了意和香，不知道算不算答应。萧烨没说不，楚念便当他是会来的。但是，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都没瞧见他的人影，她也逐渐觉得希望不大了。
天空中像有一群鸽子飞过，楚念心想，萧烨一定是最大最肥的那一只。
世界上估计没有比皇宫更能锻炼人的应变能力的地方，在有的主子身边，一会闲得连爪子都痒，一会主子心情抑郁了，穿新衣服要炫耀了，就随意传召宫人人过去。夏太后就是属于这种主子，而且后者的发生的概率要比前者高很多，所以，不管宫人们是在洗澡还是在搓衣，都得及时赶过去。幸好，夏太后发泄完找楚念过去推拿的时候，楚念没在洗澡，不用刻意提速。
夏太后半天没有进食，楚念为了高效起见，特地去炊事房向里面的小公公咨询夏太后的饮食口味。而后，她让炊事房给夏太后做几个小菜，过会送到乐胜宫里来，她自己则先用托盘端着一杯安神茶过去了。
刚踏进宫院，阿六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楚念身前。阿六现在名义上是乐胜宫的侍卫，可以用巡逻保驾的名义随处走动，听上去还是挺威风的，但阿六的表现跟他现在的身份对不上号，他显得极为自卑，到哪都是低着头，甚至还有些恐惧。
楚念没有直接进去服侍夏太后，而是先用右手单拖着漆盘，左手把阿六佝偻的身躯扳过来，“阿六，其实呢，你当侍卫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实战中提升你的实际战斗能力。”
阿六口齿不清地讲着啥，斗鸡眼也在跳动着，上窄下宽的脸颊更加消瘦，相差的比例也更大。楚念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可这不妨碍她继续给他灌输鸡汤，“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强大，不是有人逼着你强大，就是你自己逼着自己变强大。强大的人会更加强大，强大的人光亮出拳头都比弱小的人揍人一拳更加有效。”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碗鸡汤，阿六的眼眸亮了亮，愣愣地朝楚念点点头。
“等你变强大了之后，就换成是你帮我打架了！”
这一句更有效，阿六是肯定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决心，但在下一刻，阿六的决心又要被击溃了，因为，一只手蒙上了楚念的嘴巴，快步把她掳走了，那人身形变换极快，阿六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他就消失不见了。阿六咬着牙齿，在原地捶胸顿足，发现这样没用，就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寻迹而去。
瞬间，楚念发现自己被人搂到乐胜宫紫竹林后的角落里，托盘还被她拿着，茶盏安稳地呆在上面。下山不烧香，万事徒悲伤，都说古代的算卦很可靠，她发誓回去一定让契叔给她算算，到底是不是流年不利。
那人的手还停留在楚念的嘴上，连带着把鼻子一起给捂住，她的嗅觉也派不上用场了，头也动弹不了，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中的……安神茶！
有了！楚念故意松开托盘，想让它落到地上发出点声音，把宫中的侍卫引来。结果……那人腾出搂住她的手，敏捷地接过托盘，茶盏继续稳稳地托盘上带着，耀眼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着，茶水都没溅出一滴。
“又送意和香，又要为名声寻死腻活，香主为了见本王，废的心思还不少。”
那人终于说话了，吐出的气息在楚念的耳根子边散开，让她一阵痒痒。
萧鸽子？他这个时候才来！楚念一把拽下萧烨的手，回过头来看，果然如此。萧烨亮如黑曜石的眼睛正在嘲弄地看着她，嘴边牵出一丝邪魅的笑。每次跟他碰面，都会比较曲折，都不能算是正常的交流，如果不是因为在宫里要低调做人，她早就想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不过嘛，楚念的武功，大家都懂得，百分之一个回合能不能坚持下来都很难说。
楚念整理了下衣襟，讪笑道：“王爷废的心思也不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太后宫中……掳人。”
越到后面，楚念说得越没底气，细想一下，萧烨截杀她的那次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时间有限，夏太后还在等着，她得用最短的时间把他们俩的事做个了结，“王爷您日理万机，我也不跟王爷扯没用的，找王爷来就是有一答一问，答就是说明我不是太后的人，我在太后身边是委曲求全，为得是早点离开贵宫。所以，王爷用不着提防我。”
“是吗？”
萧烨容色不改，将托盘连着茶盏还给楚念，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像是心不在焉地在听着。
“当然是！我用绮香阁的信誉做担保，不是特殊情况，我不会骗人的，王爷可以去打探打探，在外头，我跟绮香阁一直以来都是好评如潮的。”
有实力就有底气，楚念说得理直气壮，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还有一问是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在茶楼里杀我？”
简单、粗暴、直奔主题！
平静的眸子里，没有生起一点波澜，萧烨平平道：“本王昨天已经跟香主解释过原因了。”
楚念自然是不信，“你不用担心，凡事求个明白而已，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以后也不来找我麻烦的话，我是不会去寻仇的。再说了，一路上那么多机会，你要是真想杀我，可以随便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把我给灭了，何必在人多的地方动手。”
她说得对，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只见萧烨眸光渐凛，声音转冷道：“好。那本王就跟香主说一句，来运茶楼离安昌公主下榻的使馆并不远。”
☆、017 只是个炮灰
一句话虽短，却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楚念在太宣殿躲在纱幔后面熏香时，把萧烨和夏家的争端都看在眼里，大月国安昌公主的送亲队伍是其中被人大作文章的对象。关乎赤衣骑被诬陷一事的要犯蕊珠，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没有溜走，而是继续呆在安昌公主身边，跟着送亲队伍一起住进使馆。
银都临海，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是部分百姓的居所，商贸集市也主要被划分在外城，梁宫、使馆、各机构、重臣的宅子和大多数民居都在内城里面，来运茶楼能大胆地开在内城，还在重点监护区域使馆旁边，主要是因为它有官家背景，是朝廷里某个大佬的产业。
楚念心里也知晓了半分，但为更确定点，又问了句，“王爷杀我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引使馆的护卫出来看热闹，好让你家羽衣骑去使馆里抓那个蕊珠？”
萧烨也没掩饰，坦然道：“大月国的送亲队伍住进去后，使馆的守卫更加森严，昨天本王在来运茶楼里打斗，使馆提高了警惕，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到前门来提防着本王。如此一来，羽衣骑就可以趁机从侧门和后门进入了。”
果然是这样。楚念的心凉了一大截，亏她还一度疑惑自己只接了恒国皇室中秋晚宴的邀香帖这事，真能上升到有损梁国颜面的问题上。原来就只是个炮灰！
“王爷家的羽衣骑想不动声响地去使馆绑个人应该不难，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一番。”
趁着心还没凉透，楚念又抓紧说出了最后的疑问。
“那是给夏家人看的，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本王杀你的事上，不会在第一时间觉察的蕊珠的失踪。”
为把太宣殿的好戏顺利进行下去，反击夏家，萧烨必须要在事先伪装成自己不知道内幕，查也没查过的样子。而他杀楚念在外人看来可是有充分的理由，霖檬香主不把梁国放在眼里，老子就是看不下去怎么着！
楚念的心该是彻底的凉了，甚至要去怀疑人生的意义。敢情她从头到尾都是个炮灰！
“白日依山尽，来日不相见！”
没有多余的道别的话，楚念端起托盘，转身就走。
转身转身，她看到了什么？呲牙咧嘴的阿六，还有紫竹林后，斜冒出半个头的高公公。他们是刚来吧，不然萧烨怎么还会放心地对她说出残忍的真相？
心里不是很确定，楚念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下，“你们……没听到什么吧？”
“听到了！”高公公嗖得一声，整个人冒了出来。
如雷轰顶，她的真实身份，还有和萧烨的秘密，都被人听去了，夏太后要是知道，要有得受了。楚念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快走到尽头了，回头怒视着萧烨，萧烨则是保持着邪笑，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了最后一句。”
高公公翻了个白眼，把话说完整了。
是最后一句啊，楚念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高公公，你没事出来吓人可不好。
“小祖宗，你摆什么架子呢？太后等你等得饭菜都嗖了。”
刚刚阿六过来找楚念，路遇同样火急火燎地在找楚念的高公公，在阿六的手势比划下，高公公也算是听明白了，两人就结伴而行赶过来。
楚念面露难色，小步走到高公公前，道：“高公公，你懂得……我……”
谁想到高公公竟然走到萧烨面前，躬身为她求情道：“渝王殿下，楚公公也是个可怜人，既然她都不想见你了，你就放过她吧。”
高公公才是真的见义勇为，楚念简直要被高公公的举止感动到哭。
萧烨也不细想楚念到底对高公公说过什么，觉得他们已经讲清楚了，她现在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就颔首道：“高公公尽管放心，本王以后不会来找楚公公了。”
挥一挥衣袖，萧烨打算轻步离去，可阿六不乐意了，他只当楚念是受了委屈，紧握起拳头，大步冲上去，想往萧烨脸上打，被萧烨一个侧身，巧妙地避开了。阿六不服，想再来，结果两只手被楚念和高公公一人一只拉着，整个人给拖着走了，只剩下双腿在经过的道上不停地乱蹬着。
萧烨收起嘴角边的笑，抖了下衣袍，拂袖而去，似一片流云飘出。
夏太后寝宫中。凌乱的场面早就被宫人收拾干净，花瓶里的花也给换了一批。
四五个裹着黑袍的老者站在一边，四五个白衣白帽长胡须的老者站在另一边，夏太后斜倚在贵妃椅上，四五个侍婢在帮她捶背捏脚。
夏太后把高公公和阿六遣了出去，命人把门给关上。
安神茶已经凉了，楚念不好意思再端给夏太后，但看着这么多奇怪的人在，还不知该怎么开口。
“楚楚，你知道么，渝王很喜欢你的香。”
反倒是夏太后闭着眼睛先说话了。
楚念心里暗道不好，难不成她跟渝王的假八卦已经传到夏太后这里了？
“回太后，楚楚不知。”
楚念过去把托盘放在后方的案几上，又回来站好。
夏太后扇动了下睫毛，缓缓睁开眼睛道：“香药库的其它香都被渝王赏赐给下人了，你的香他却自己收下了，看来只有渝王只解你的风情啊。哀家决定，让你去渝王身边做哀家的眼睛。你能把哀家伺候好，伺候渝王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让自己熏香、送香什么的都是个幌子，夏太后是在测试她有没有做间谍的资质。老妖婆，真可怕！幸好楚念知道自己及时跟萧烨已经划清了楚河汉界，夏太后找她当间谍真是错到姥姥家了。而且萧烨那样滴水不漏的人，会容忍一个间谍在身边？开玩笑！
不过，对楚念而言，这是个绝佳的离宫机会，到了渝王府，她跟萧烨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人估计都没事。为避免机会流失，楚念兴奋地接下了如此光荣的任务，“能做太后的眼睛是楚楚的荣幸，楚楚定当不负太后所托。”
“嗯。但哀家还要看看你的脸行不行。药公，你们动手吧。”
话毕，一边的白衣人扛着药箱，端着一盆药水走上来。
也是哦，美女当间谍上手快，楚念现在的模样，多半是还没出场就得挂的。
☆、018 间谍游戏
四五个白衣老头像几个专业的学者，聚在楚念身前，看着她的脸，拧眉思索了会后，又互相讨论。等讨论出结果来了，就去药箱取出药材，放到药水里捣鼓。
捣鼓好了，一个白衣老头用一块干净的抹布沾上药水，放在楚念脸上来回擦拭。
看着楚念的真容一点点地显露，夏太后的和颜悦色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砸东西时的恼意。女人嘛，都希望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看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站在面前，心里多少都会有点不平衡。
“很好，哀家很满意。楚楚，只要你好好地完成任务，结束后，哀家会放你去跟你的小情郎团聚。”
羡慕嫉妒恨先搁一边，夏太后既然要利用楚念办事，自然也是要她的越有优势越好。
没想到夏太后还真记上了那个虚构的小情郎，楚念忙跪谢道：“楚楚代小哥哥先谢过太后。”
她的声音婉转动人。霖檬香主只在九州留下名号和一个关于香的传说，见过她真容的人并不多，更别说久居深宫耽于阴谋算计的夏太后。
此刻，楚念的容颜完全显露了出来，粉面桃腮、冰肌玉骨，嫣红的嘴唇紧抿着，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令一室的珠宝玉器鲜花都在瞬间黯然失色。替夏太后捶背捏脚的侍婢们也抬起头来呆看，竟忽略了楚念穿着的还是太监服。
楚念也是挺感激夏太后只关心利益事项，不关心手下人的私生活这个作风，否则夏太后要是知道渝王萧烨和“楚公公”的绯闻，她就得以一个非正常男人的身份去渝王府。
“巫公，该你们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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