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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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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天楼被拥着进了承王府前院,大贝勒金铎带着那名侍卫从里头迎了出来。

  满院都是侍卫营的人,承王府的人不见一个。

  夜凉似冰,大贝勒金铎的脸色却红红的,他肤色黝黑,所以看上去紫红紫红的,不但红,还有点汗意,而且袍子的大襟,有几颗扣子没扣。

  龙天楼看在眼里,心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只听大贝勒金铎冰冷道:“龙天楼,你到底还是让我抓来了。”

  龙天楼淡然道:“龙天楼已然去过一趟侍卫营,承蒙贝勒爷您大度不究,敢问贝勒爷,龙天楼如今又何罪?”

  “你冒犯了我,这就是大罪。”

  龙天楼明知故问:“敢问贝勒爷,这冒犯二字何指?”

  “你倒是相当健忘啊!我指的是礼王府的事。”

  “呃,原来如此,恕龙天楼斗胆,那是因为有贝勒爷不敬长辈在先,所以才有——”

  “敬不敬长辈,那是我跟礼王府的事,你还不配过问。”

  “不瞒大贝勒,大贝勒想必也清楚,就因为我姓龙,我不能不过问。”

  大贝勒阴冷一笑:“我清楚,我当然清楚,你们姓龙的给礼王府惹的麻烦还不够,难道你还想再给礼王府一棒吗?”

  龙天楼两眼陡现威棱:“贝勒爷不必拿这个威胁谁,固然贝勒爷你掌握大权,凭大清皇律,你可以依法行事,用任何方法打击礼王府,但是世上究竟还有个‘理’字在,姓龙的是江湖人,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另一套,今天谁再打击礼王府,明天他未必能讨得好去。”

  大贝勒勃然变色,威态吓人,可是旋即他又敛去威态:“龙天楼,遍数京城之内,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样。”

  “奈何贝勒爷碰上了龙天楼。”

  大贝勒浓眉一扬,旋又冷冷而笑:“你放心,兰心是我的未婚妻,明珠叫我一声大哥,我不会打击礼王府,也不会让任何人打击礼王府,我也不会因为礼王府对付你,我甚至极不愿意把你跟礼王府扯在一起,所以,咱们公事公办,我依法行事,我要以犯上的罪名逮捕你。”

  “贝勒爷,龙天楼是个江湖人,谈不上犯上。”

  “可是你现在总是在为巡捕营办事!”

  “那是冲私谊,我一不吃巡捕营的粮,二没拿巡捕营的饷——”

  大贝勒陡然沉脸暴喝:“你不必再行狡辩,只要是大清朝的百姓,他就得服王法,今天说什么我也要逮捕你,治不了你这个江湖人,今后我还怎么领侍卫营治官家的人?给我拿下!”

  满院子侍卫营的人轰雷般答应,就要一拥而上。

  “慢着!”龙天楼沉喝道:“这儿是承王府,我是在为承王爷办事,贝勒爷为什么不先问一问承王爷——”

  大贝勒冷笑道:“承王爷不在府里,就算在,他照样拦不了我逮捕你。”

  承王不在,入耳这句话,龙天楼更肯定了刚才眼见大贝勒脸发红,有汗意,他心里所想的,心头不免一阵猛跳。

  就这一怔神工夫,大贝勒再次暴喝:“拿下!”

  满院子侍卫营的人,一拥而上。

  龙天楼定神暴喝:“住手!”

  这一声霹雳暴喝震天慑人,满院侍卫营的人为之一惊,扑势也随之一顿。

  大贝勒为之激怒:“没用的东西。”

  他一捋衣袖,就要自己上。

  龙天楼探怀摸出那方玉佩,举在胸前,“钦赐玉佩在此,谁敢冒大不韪?”

  满院侍卫营的人为之一怔,一名领班满脸狐疑地上前一步,凝目细看,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机伶一颤,连忙跪下去爬伏在地。

  这名领班一跪,当然就错不了,满院子侍卫营的人,跟着都跪了下去。

  霎时间,这承王府的前院里,地上跪着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大贝勒更是讶异,他一声:“钦赐玉佩?”便大步跨到,伸手就抢。

  他出手不能说不够快,可是龙天楼一偏腕就轻易避了开去,道:“可以眼看,不得动手,就算你圣眷极隆,也不能对钦赐玉佩无礼。”

  大贝勒怒喝道:“我不信!”

  他二次探掌,再次要夺龙天楼手中玉佩,这一抓比前一抓还要快,快得像电光石火。

  龙天楼没再躲,双眉扬处,左掌探出,一把扣住了大贝勒的腕脉。

  大贝勒大为惊怒,一声厉喝还没有出口,龙天楼的右手已把那方玉佩送到了他眼前,冷然道:“告诉你只能眼看,不得动手,不信容易,睁眼看仔细吧!”

  玉佩近在眼前,大贝勒还能看不清楚,只一眼,他神情震动,立时怔住。

  龙天楼松了大贝勒的腕脉:“是不是钦赐玉佩,大贝勒常伴帝侧,应该认得出真假。”

  大贝勒脸色一转铁青,躬下了身。

  龙天楼翻腕收起了玉佩:“现在,大贝勒还要把我拿下吗?”

  大贝勒猛然抬头,环目暴睁,威态吓人,“龙天楼,你是哪里来的这方玉佩?”

  “贝勒爷既认识这方钦赐玉佩,就该知道,这方玉佩当然是皇上的赏赐。”

  “你什么时候见过皇上,皇上怎么会赏你这么一方‘如朕亲临’的玉佩?!”

  “贝勒爷常伴帝侧,可以随意出入宫禁,何不自己去叩问皇上?”

  大贝勒冰冷道:“我当然要问,你当我不敢。”

  猛转身,大踏步向外行去。

  大贝勒这一走,满院子的侍卫营的人,谁还敢留下,急忙跟去,霎时走个干净。

  龙天楼眼望大贝勒跟侍卫营的人不见,冷然一笑:“到底还是有能降你之人,能降你之物啊!”

  回身看看,偌大一个前院,到现在还没见一个承王府的人出现,心想承王既然不在,没有再留的必要,进去让那位福晋碰上,恐怕又是麻烦,再说这时候也没有见她的必要,一念及此,转身要走。

  忽听一个喊声传了过来:“王爷回府!王爷回府!”

  喊声来自大门外,喊声方落,承王府的人出现了,一下子从后头跑过来十几个,有承王府的戈什哈,也有包衣。

  他们一见龙天楼一个人站在前院里,都为之一怔,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谁都没问龙天楼,也没跟龙天楼打招呼,立即避开目光,往大门方向走几步,然后分两边垂手恭立。

  龙天楼当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敢沾他。

  大贝勒亲自带领侍卫营的高手,到处要捉拿的人,谁还敢沾?

  一顶大轿抬进了前院,八名挎刀戈什哈两旁护卫。

  两旁垂手恭立的戈什哈跟包衣,立即施下礼去。

  大轿进前院停下,两名挎刀戈什哈上前掀开轿帘,轿里低头走出了穿戴整齐的承亲王。

  龙天楼迎上去躬身:“龙天楼见过王爷!”

  承亲王一怔:“龙天楼,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快跟我来。”

  他迈步往里行去。

  龙天楼心知有什么大事,他来见承亲王也是有大事,正好,当即迈步跟了上去。

  八名挎刀的戈什哈里,四名没动,四名跟上来紧随在后。

  承亲王带着龙天楼进了书房,四名戈什哈留在门外。

  进了书房,承亲王连换衣裳都顾不得,立即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你怎么——”

  龙天楼截口道:“王爷!天大的事,请容我先禀报下情!”

  承亲王疑惑地看了龙天楼一眼,坐了下去,深吸一口气,然后才道:“好吧!你先说。”

  龙天楼道:“先请王爷恕罪,我把哈总管弄去了。”

  承亲王—怔:“怎么说,你把哈明弄去了?!”

  “是的。”

  “怪不得府里找不到哈明,我还当他溜出去了呢!”

  “王爷,我认为他是多知多晓的关键人物。”

  承亲王神情一震,急忙姑起:“你是说他跟我女儿失踪的事有关?”

  “格格的失踪,未必跟他直接有关连,可是从他嘴里可以问出不少东西来。”

  “你,你问过他了吗?”

  “问过了。”

  承亲王忙道:“问出什么来没有?”

  “至少我知道,富儿、桂儿跟那两个护卫是怎么死的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据说,富儿、桂儿犯了错,是福晋命那两个护卫把她们处置了,至于那两个护卫,则是福晋亲手杀害的。”

  龙天楼边说,边注意承亲王的脸色。

  承亲王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太多的震惊,等到龙天楼把话说完,他才道;“原来他们是这么死的。”

  “看来王爷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是福晋事先请示过王爷?”

  “福晋做什么事,用不着事先请示我,我是事后才听福晋说的。”

  “那么王爷可知道,富儿、桂儿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我没问,不过福晋既然把她们处死了,就足见她们犯的错不小。”

  “下人犯了大错,王府有权把他们处死,既是如此,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当众把她们处死,反而派两个护卫秘密执行,把富儿、桂儿的尸首偷埋在南下洼,我问起来竟有人说把她们两个遣送回家了。”

  承亲王变色道:“龙天楼,你这是责问我,还是责怪福晋。”

  龙天楼正色道:“龙天楼不敢,龙天楼这是办案,就事论事,为的是失踪良久,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的格格。”

  承亲王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却掠过一片阴霾,脸上也同时闪过了一阵轻微抽搐;“福晋跟我没什么两样,有权用任何方式处理府里的大小事。”

  龙天楼看得出来,这位承亲王是在不情愿,而又相当痛苦的心情下,为他的福晋掩饰,护卫他那位美艳而娇媚的福晋。

  承亲王为什么这样?

  龙天楼心里泛起了一丝讶异,道;“既然王爷这么指示,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那两个护卫又是犯什么罪死的呢?他们秘密执行福晋的令谕,理应有功才是,怎么福晋有功不赏,反亲手毒杀了他们呢?!”

  承亲王目光一凝道:“你问过哈明没有?”

  “问过了。”

  “哈明没有告诉你,福晋为什么亲手毒杀了他们?”

  “不敢欺瞒王爷,哈总管本不肯说,但是王爷知道,只要落在江湖人手里,很少有人能不说实话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有些话龙天楼不便启齿,只是在试探王爷是不是知道。”

  承亲王坐了下去,脸上再闪抽搐,声音也突然有点沙哑:“我没想到你会下手哈明,既然哈明都告诉了你,就是我不说也没什么用了,你问我是不是知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傻子?!”

  他知道!

  龙天楼心神猛震:“怎么说,王爷您,您——恕我斗胆,王爷为什么隐忍?怎么能隐忍?”

  前后不过两句话工夫,承亲王好像变得很虚弱:“龙天楼,要是你喜爱某样东西成了痴迷,你就绝不会挑剔它什么,是不是?”

  龙天楼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承王福晋的淫行秽事,承亲王都知道,他更做梦也没想到,承亲王会因为对他这位福晋的痴迷,而对这种最不能忍受的事加以隐忍。

  其实,每个男人都会觉得那位承王福晋迷人,但是能被她迷到像承亲王这种程度的,恐怕就为数不多了。

  承亲王见龙天楼表情有异,没说话,吁了一口气,又道:“你不是我,任何人都不是我,我不能勉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你们对我,应该也不必强求。”

  这话说得很明白。

  龙天楼焉能不懂,他一定神,扬眉说道:“草民自是不敢勉强王爷,任何人也无法勉强王爷,只是既是这样,这件案子,草民就没办法再办下去了。”

  承亲王一怔,忙凝目望龙天楼:“为什么?难道是她——”

  “目下草民还不敢说,不过根据哈总管的供词,在在都显示福晋涉有重嫌,在在都对福晋不利。”

  承亲王忙站起来道:“怎么见得她涉有重嫌,怎么对她不利,哈明是怎么说的?”

  龙天楼道;“丫头、护卫之死;格格失踪后,福晋认为是闹狐仙,命人销毁了格格房内所有的东西。这两件事,前者,我认为是灭口,后者,我认为是破坏各种可能的线索。加以那天晚上,出现在南下洼,以淬毒暗器杀那名前往探视的护卫灭口的,身材娇小,显然是个女子,这就够了。”

  “龙天楼,这都不能算是证据。”

  “王爷,一旦草民掌握了确切证据,到那时候恐怕很让王爷为难!”

  承亲王脸上再闪抽搐,缓缓坐下,低下头没说话,但旋即又抬起了头:“要万一不是她呢?”

  “王爷,草民也希望不是,不过以草民看,两个丫头之死,很可能是因为她们知道格格失踪的真象,而格格的失踪,也很可能是因为格格知道了些秘密。”

  承亲王猛一点头道:“好吧!那就不要再办下去了。”

  龙天楼一怔:“王爷——”

  “龙天楼,真要是像你所说的,我的女儿可能还活着吗?”

  龙天楼心头一震:“这个草民不敢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说,不要再办下去了。”

  龙天楼双眉陡地一扬;“格格是王爷的亲骨肉,即便她真已经有了什么好歹,难道王爷就不想为她报仇雪恨?”

  “那是你的想法,我却不这么想,我已经失掉了一个我所钟爱的,我没有办法忍受再失掉另一个了。”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好吧!毕竟女儿是王爷的,王爷有权作这个决定,不过,临走草民还要请教王爷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草民请问王爷,大贝勒金铎,和王爷究竟什么关系,他经常到府里来走动,王爷是不是知道——”

  承亲王截口道:“龙天楼,你不必对我暗示什么,金铎跟她的事,我也知道,一个是我所喜爱的,一个是我惹不起的,装聋作哑,一可以使我喜爱的人长留我身边,二可以保住我现在的权势,不会落得像礼王一样的下场,我还求什么?”

  龙天楼听得一阵胸气翻腾,如今他不只是觉得这位承亲王可怜,甚至觉得这位承亲王卑鄙,但他还是忍住了,道:“第二,草民请问王爷,老福晋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是怎么过世的?”

  承亲王像被针扎了一下,脸色大变,霍地站起:“龙天楼,你是说——”

  “草民没说什么,只是请问王爷!”

  承亲王脸色恢复了些:“她是病死的。”

  “什么病,请大夫看过没有?”

  “年岁大了,身子骨弱了,先是头昏,心上发闷,继而一病不起,我找的是御医,他没看出有什么别的。”

  “给老福晋看病的是哪一位御医?”

  “叶子云,人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怎么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龙天楼没再问下去,—一躬身;“草民告退!”

  承亲王忙道:“龙天楼,我跟你说的话,就到此为止。”

  “王爷放心,草民省得。”

  “回去后,把哈明放回来。”

  “草民回去后,马上放回哈总管。”

  承亲王道:“那就好了。”

  龙天楼没再说话,转身要走。

  承亲王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道:“慢着,龙天楼!”

  龙天楼停步回身:“王爷。”

  “我差点忘了件大事,我女儿的事,皇上知道了,是你告诉皇上的?”

  “是的。”

  “皇上就是为这件事,才把我召进宫去问了半天,你告诉皇上干什么?”

  “草民以为皇上知道。”

  “我没敢让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就不想让他知道,唉!现在怪你也来不及了,怪我当初没交代你,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碰见皇上啊!”

  “草民也没有想到。”

  “听说皇上赏给你一方‘如朕亲临’的玉佩?”

  “是的。”

  “殊荣!殊荣!龙天楼,这是你的殊荣!”

  “草民知道。”

  “你还有更大的荣宠,皇上要见你。”

  龙天楼—怔:“王爷!您怎么说,皇上——”

  “皇上让我回来就知会巡捕营,让你明天早朝以后,上北海漪澜堂见他去。”

  龙天楼又复一怔:“北海漪澜堂?”

  “明天—早,你上西安门外等着,自有人接你进去。”

  “王爷!这——”

  “这种事本不可能,可是这位皇上,跟圣祖、世宗都不一样,不能以常情论他,他的作为,有时候根本就违反家法、皇律,可是事后证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要见你,你就尽管去,如果你有意仕途,打算供职官家,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大好机会。”

  “谢谢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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