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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铃,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一声呼唤,带着隐隐的忏悔,却带着更多由衷的祝福。她不知姥姥为什么说自己对不起冰月仙子,但她却深知,手中的幸福就如那一捧清水般渐渐漏失,她能握住的,到最终究竟还剩下多少。
话音停在耳旁,迟迟不肯散去,当她知道,无论逗留多久,都是要散去的。
握不住的沙,终究只能放手。
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不再挣扎,没有遗憾,但她的心,却也在同时落空。她突然感到身子是多么得无力,无力到连抬起头的勇气都丧失了。
放手之后,心中无尽的落寞和虚空,用什么才可以填满。
风渐渐停息,仿佛也看开了一般不再反抗,纵然,无谓的反抗也是徒劳。雾也渐渐稀疏,带着一种冷漠的无奈渐渐从视野中消散,却也象征着自己与姥姥最后一丝牵绊就此消散。
可是,散不去的,是心中的疮痍和无奈。
视野渐渐通明,连那骇人的黑暗也一去无踪,但她知道,纵然如此,她依旧无法望穿前方荆棘满布的路。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光线忽然变得好刺眼,刺眼到令她感到一阵眩目,这种眩目即使在黑暗中她也不曾感到过。
可是,令她眩目的,是明晃晃的光线,还是心中的大潮般的失落。
原来,人的心境是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有丝毫的移动。
该来的一切总是要来的,早一点来,也是一种好事。
只是她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馨铃!”云飞腾和晓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禁微微螓首,抬头的瞬间掩去眼里的伤痕,可她却再也无法装出云淡风轻的坚强。
“晓嫣,飞腾。”唇瓣闪过一丝诡异的殷虹,徐徐绽放出浅浅的弧度,浅的就如她眼中的欣喜般微弱。这弧度中,蕴藏着一丝淡淡的欣喜,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苦涩。
未来?世事难料,瞬息万变,能在这杀戮中安稳地站在这儿,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只是这幸运,如今听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变了味的惊喜,只怕是比痛苦还要难过。
可是,不能言语的痛,才是最无助,最痛心的吧。
人在受伤时,总喜欢伪装成一副坚强,就如动物受伤时自我疗伤一般,是本能。人的本质,本就是猜疑和妒忌,即使再相信,也不会把自己轻易交付他人手中。
因为,没有相信,才不会有情。没有情,就不会作茧自缚。
一个人倘若如藤蔓般依附着情而活着,那么,到最终,只会是越陷越深。
只是她不明白,她已经深陷了,那云飞腾呢?是否陷得比她还要深呢?
心中越来越痛,脸色也仿佛抑制不住般变得异常苍白。鼻尖突然闻到一丝焦味,丝丝仿佛还带着大火燃烧时绝望的肆意。
鼻尖的焦味混合着心中的苦涩越来越浓,在心中不断跳动,仿佛要随时撕裂她的心。
“遭了,他们往这里面熏烟要引我们出去。”耳旁传来晓嫣大惊失色的声音,她的语调抬高了几分,却依旧冲不破这越来越烈的浓烟。
心中陡然结冰,只觉得仿佛心中的伤痛被人放大,那疼痛是那么地清晰,清晰到她可以感觉到眼角被逼回的泪水。
魔夜教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山洞的出口,紫兰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那么这一切,定时与她有关。
紫兰啊紫兰,你竟是如此地残忍,你亲手把仙湖岛推向毁灭的端口,如今却又赶尽杀绝,连最后一丝生机也不肯留下。
难道,这岛主的头衔,有那么重要吗?
还是你心中的恨,令你变得如火药般充满毁灭性?
但这致命的毁灭性,会什么要勾结逆贼,如矛头般对着自己曾经的同伴?
看来你的心中,真的不曾有一丝的感激,或是内疚。
你可以让我死,可为什么要狠心到将我仅剩的命也利用到极致,令我死的如此肝肠寸断。
你就这么确定,我今日一定难逃此劫?
眼中的湿气渐渐失去温度,亦如此刻她的心中,也如薄冰一般的寒冷。
“怎么办?”鼻尖的焦味略过所有的气味,渐渐将他们拢住,似一道无形的墙,带着绝望的坚韧,将他们与生命生生隔开。
晓嫣已经失去了方寸,此刻的她,就如从深海被巨浪冲到岸上的与,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让生命的流逝越来越快。
那她有何尝不是呢?想必紫兰的如意算盘定时等将他们剿灭后,在进来夺取手中的圣果。
圣果?仿佛看到了窒息前最后一丝氧分,她不禁握紧了手,握得是那么地绝对,绝对到不容任何一个人侵犯。
“馨铃。”云飞腾突然抓住馨铃的手,手中的温度触及她的手心时,那一股深入人心的暖意,依旧还是顺着手心一直流淌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只是,那暖意,如今,却不能再温暖任何人。
☆、第八章 孤月残霜(4)
“馨铃,我们不能死在这儿,我们还有太多的路要走,要用一生来走完它,记着,我们绝不可以死在这里。”云飞腾的坚定的声音传入耳边,馨铃豁然抬头,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眼,纵然隔着滚滚的浓烟,他的眼底却依旧如那圣泉般清澈明亮。
也许,纯净,无论是什么,都不可亵渎。
而她,早已失去了这份纯净。纵然她依旧可以从他的眼里读懂,却不知那纯净是否能净化她眼中的仇恨。
“我们出去。”毅然地说出这一句,馨铃心中却是痛如刀绞,虽然明知外边定时埋伏,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搏,也许,她们就可以超越这浮现在表面的肤浅,获得净火洗涤后的重生。
虽然,有些人有些事,是洗不掉的。
“好。”他们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明知这是一个精心部署的困局,他们却只能要带着决然去走入这处心积虑的预谋,去看着局外的那些幕后黑手猖狂的冷笑。
烟雾弥漫,带着最窒息的飘逸,在空中肆意飞舞,只是这飞舞的背后,象征着,却是萧瑟和杀戮。
没有人会在意,这浓雾究竟要弥漫到何时,亦如没有人会去在意,究竟谁,会丧命在这滚滚大雾中。
两次陷入这雾一般的迷局中,一次,却是柳暗花明,一次,却带着绝望的窒息。
刺鼻的焦味不断随着刮过脸庞的风袭来,一阵阵地流逝好似生命一寸寸的消散,他们能做的,仅是在有限的时间内与命运抗衡。
只是短暂的一刻,此事,却代表着生与死。
第一次,她感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那中侵略性的恐惧,在心中不断扩大,而脸上,也随着这种放大变得异常地死寂。
生死间,她仿佛才看清自己的本质。她是怕死的,只是,她不愿意,也不会,用出卖和背叛,来换来最卑微的生。
焦味带着窒息的气息,不断灌入鼻尖,喉咙顿时一阵干涩,她不断咳嗽,那涩味却怎么也散不去,亦如那死亡的气息,不是靠放下,就可以忘却的。
那喉咙间的干涩越来越强烈,她只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这股强烈渐渐耗尽,剩下的,只是力气被抽干后的软弱和无力。
她的生命,难道终是抵不过命数,在抵触那残忍的本质后,在大火的吞噬中化作灰烬。
脚下越来越软,鼻尖的呼出的气息似渐渐停息,只有那紧紧握住他的手,还是那么地温暖。
只怕,那是她在人世间唯一的牵绊了吧。
只是那温暖,如今,连它的主人都无法暖却,又怎么能不自量力地唤醒她呢?
她的手,还是紧紧被他握着,她不想放手,也不舍得,因为她知道,这一放手,松开的,便是她与他之间最后一丝缱绻和依恋。
这样残忍地死去,她不要,她宁可痛苦地被他握着,也不愿孤独地死去。
至少这样,她的心中,还是存在幸福的。
但倘若她倒下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落寞。
如果说每个人在濒临死亡前心中都有最后一丝牵绊,那她与云飞腾之间的缱绻因该是她与生命最后一丝牵线了吧。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地绝望,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地安慰她。
也许,他的安慰有时并不真切,但那出自真心的话语,却是令她一次又一次沉沦。
她宁愿沉沦在他的温柔乡,也不愿去触碰那虚浮在表面的肤浅,就如紫兰一般,因为,那本质的邪恶,是她最无力,也最不愿去触碰的。
那些是碰不得的,一旦被这些污浊沾上,残忍而狰狞的面目就会一点一点随着表面的蚕食而渐渐浮现。
面对了这么多,隐忍了这么久,此刻,她再也不愿用创痛,装出一副虚伪的坚强,用仇恨,来逼自己去失控般地仇视任何人。
否则,就只会像紫兰一样,在嫉妒中沉沦,在愤怒中作茧自缚,最终走上一台不归路。
仇恨,能吞噬一个人的良知,亦可以吞噬一个人的生命。
这样的作茧自缚,聪明如紫兰,她怎么会看不破?
意识渐渐朦胧,馨铃只觉视野中处处充斥着骇人的硝烟,令她感到无端地眩目,渐渐溃散的意识终于无法抵制压制多日,似一拥而上,令她顿时感到了死亡压迫的气息。
就在瞬间,毫无预兆地,柳暗花明般,眼前又浮现出一片亮光,空气里的焦味渐渐消逝,转变成一种清甜的味道。
那是阔别多日的光明,也是重见天日的放松。
只是此刻,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清甜的背后,孕育的,是比或更骇人的野心和更具有毁灭性的嗜血。
这是丑陋的本性,也是残忍的本性。它不会因任何的反抗而动容,也不会因任何的鲜血而感触。它会以一种表面的伪善来一步一步引你入局,用最纯洁的外表,在你最疏于防备的时候适时地以一种虚伪的形态展现在你的面前。
哪怕,这纯洁的背后,是用多少的别有用心堆砌而成。
魔夜教徒浩浩荡荡地立在前方,随着迎面而至的冷风,馨铃心中清楚地听到了一阵颤声,那是心跳失去节奏的声音。
他们手中均举着一丝火把,火光映红了天,也映红了她的眼,一片触目的猩红。
天,还是那么阴沉,阴沉地好似抑郁成疾的盲人,视野中除了暗色再无其他。
可她的心,注定不会盲。她的恨,也注定不会因这眼前繁华后的萧瑟而有丝毫的淡忘。
此刻,她的手也紧紧握成拳状,如蓄势待发的箭,眼里早已写满了无路可退的决然。
仿佛感到了她的敌意,魔夜教徒顿时举起手中的长弓,密密麻麻的箭头似无数张阴险的眼般虎视眈眈地对着她,仿佛下一刻,她的身上,便不再完整。
狰狞,狠毒,无情,这是魔夜教初次给她的映像,也是在她心中永远根深蒂固的恨。
当一个人的心逐渐失去支撑的勇气,那剩下报仇的动力,就只是恨。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在瞬间随着紧紧拉玄的弓箭瞬间拉开,他们相互僵持着,面容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慌。
也许,下一刻,就是鱼死网破。
但事到如今,谁又会去计较这些呢?
魔夜教头冷冷站在前方,嘴角中那一抹嘲讽似天空那惨白的月光般没有丝毫的色彩,就如他的心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
对于一个行尸走肉来说,情绪,也是,弥足珍贵的。
“你们还是不愿意放手。”冷冷地出声,魔夜教头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排斥与冷漠。
“想要我们放手,除非你死。”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异常的艰难和狠毒。此刻,晓嫣的脸上亦如那魔夜教头般面无血色,散发出一种狠戾,苍白的脸却依旧高高昂起。
仙湖岛的人,除了卑贱的紫兰,没有人对用最泯灭人性的背叛,去换被卑微的生存。
而且,这生存的尊严,早已被如数践踏。
“是吗?”魔夜教头似乎失去了耐性,眼中升起一团杀气,那是一种残忍的兴奋,不知要用多少血腥才能铸成那眼中的嗜血。
“来人,放箭!”一句冰冷到极限的话冷冷发出,响彻云霄,天空的明月似乎也为之颤惧,只能木然地躲入云端,避忌这夜晚中残忍的一幕。
一声剧烈的破空之声响起,随后,无数的箭头,好似璀璨的星辰,只是这美丽,注定要在血腥中落幕。
又是一阵剧烈的响声,那是兵刃相接地声音,三人手中的利刃已经出鞘,凌空而起,飞旋抵挡前方来势汹汹的箭头。
夜,静的诡异,万籁俱静中,鬼魅般的夜色,愈来愈浓,似逐渐吞没声声厮杀。
无数箭头直射而来,又随着利刃的旋舞摇摆而去,刺中一个又一个它的同伴。只是,刀剑无情,它不会为任何人心痛,就如前方的人,也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摇。
“上!”一声尖锐的声响撕破天空,随后,魔夜教徒如海潮般向三人扑来,那炫目的刀剑气顿时令人感到无端的压迫。
馨铃只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仿佛拥挤的人群令她顿时窒息。
一阵一阵诡异的猩红在夜色中绽放,斑驳,消逝,在刀剑的威仪下不复存在。这,恐怕就是无人得知的孤独凋零吧。
孤独地不为人知,就如空中一刻陨星,即使凋落,也无人会去询问。
一阵暖意顿时泼墨脸颊,也染红了她的双眼。猩红的血以最残忍的弧度,幽雅地绽放,只有有心人才会注意,那生命的流逝。
可,魔夜教的人,并不应该有血,难道是……
心中顿时一阵紧缩,她平息心中的恐惧,艰难地转过身,那一刹那,仿佛她失去所有的勇气,再也无法抬起那股坚强。
云飞腾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胸口,一支血淋淋的剑阵闪着诡异的光芒。
随后,又是一阵巨响,那是属于刀剑割破血肉的声音,心,不可抑制地颤抖,仿佛每一抖,都可以将她仅剩的勇气抖散。
自从姥姥走后,她紧靠着云飞腾和晓嫣提供的力量来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无论多大的磨难,为了他们,她都必须背起巨大的勇气。只是如今,她不知道,这股勇气,还能支撑她多久。
就如她也不知道,这勇气,还能依赖从谁的身上获得。
杜晓嫣,那灿烂而单薄身影,终于寡不敌众,在刀剑浪口中脆弱地凋零。
她倒下的瞬间,扬起一阵飞放的尘埃,心中仿佛有什么碎了,一点点被绝望的猩红渲染。茫然间,她只听到一声喃喃的碎语,那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馨铃,快走,快走……”
☆、第八章 孤月残霜(5)
阴风刺骨,寒气肆虐,耳旁如死水般静的空洞,远远传来几声鸟鸣虫啼,每一声似乎都促进心中的冰冷侵入一分。
“喂,上面的那些鼠辈,快放我们上去,有本事的话就不要趁人之危!”芸心声嘶力竭的声音空悠悠地向上扬去,却再也没有方才的底气。一遍又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几遍,只知道,每一声呼喊,得到的,却是更深一份的失望。
带着隐隐怒气的呼喊声似石沉大海般一遍又一遍响彻云霄,得到的,却是大潮无音般的失落和绝望。
她的希翼,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中渐渐落空。
四周皆是冰冷坚硬的围墙,平滑的仿佛没有一丝缺口,也象征着她们无路可退的险境。
不断有风从顶口灌入,灌入的,仿佛不止是通往外面的希望,更是她们证明自己还与外界有着一丝联系的最后见证。
倘若没有这风,也许,她们会以为,她们早已不在人世。
只是,那又如何呢?与世隔绝的暗无天日,与那死亡的孤寂又有何差别。
心底暗暗升起一丝反感,她从不喜欢被人束缚在一个狭隘的格局,看着那些局外人得意和不屑的嘲弄,自己却依旧傻乎乎地不知如何走出这死局。
可上苍却偏偏有意捉弄她般,一次又一次将她困入死局,而她,却连那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也无从得知。
“你们这群该死的缩头乌龟,把我们困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快点把我放出去,否则,我定要你们碎尸万段!”丝荫的声音早已喊到沙哑,可语气中的激愤却丝毫不减,反而更胜方才。
她的胸口因为剧烈的嘶喊而上下起伏,就如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一般,以最激愤的波动在心中翻涌澎湃。
回想起半日前,她们才遇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本想通过他们来找到玉龙山庄的去处,想不到竟然被这群鼠辈用迷魂药弄至这里,困死在这个看似枯井的地方。
她不禁抬首,望着那黑云翻涌的井口,天,已经不再平静,那大片的乌云映入眼中,仿佛也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一并遮去。
手难以控制地伸向光滑如镜的四壁,试图做最后看似无用的挣扎。触碰墙壁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透过之间流入心中,心不禁一颤,仿佛害怕,恐惧在心中渐渐形成一阵压迫,以越来越烈的进攻挤压心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