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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蝶脸上陡然浮起一层不明的思绪,夜色似化不开的墨一般投在她的脸上,将她那绝美的脸藏在黑墨中,亦如她的心一般,总是避不开黑暗的纠葛。
“可是,这是我们出去的唯一的路。”芸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口不对心道。一番话却让心中陡然结冰,一阵不祥之兆似冰封湖面般将心中的担忧紧紧拢住,只是一开口,却又是宽慰之词。
事到如今,那个问题明显所有人心中都已有了答案,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这样的自欺欺人,也许真的可以减轻一些心中的不安,让自己看开一些。
只是不知为什么,嘴里越是轻松,心中却越是沉重。一字一句,却仿佛费尽了心思去伪装。彼时,面对蝶夫人时,掩饰仿佛不用费吹灰之力,但此刻,她却觉得伪装是多么得艰难。
“唯一的路?”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嘲弄的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弄弄的不屑,语气陡然结冰,“谁知道那个死老太婆是不是耍我们,抑或,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她明明知道去什么玉龙山庄有多么得艰险,为什么一个字都没告诉我们?她分明就是想让我们死。”
心中越想越不对头,那蝶夫人笑里藏刀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脑中,只是那电石火花般的迅速令她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清,便已经被那光火刺伤。
那蝶夫人,分明就如蝶仙所说,是一个心怀鬼胎,无恶不作的妖怪。
“此刻,说这些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快一点离开这里,及时赶回仙湖岛。”静蝶冷冷出声,眼里竟添了几分不耐烦。她不想一直在这蝶夫人的话题中打转,也不想无故增添三人心中的烦忧,兴许,那蝶夫人要的,就是这样吧。
看着丝荫脸上明显的不耐烦,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好笑,难道,她真的忘了,这一切,可都是她引起的。
倘若她没有执意回头,兴许她们就会像蝶仙所说那般,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只是,“倘若”二字在事实面前,是多么地虚无,虚无的毫无意义。
又是一阵死寂,死寂地仿佛四周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生命的躯壳,在黑暗中一直穿梭,却迟迟无法找到前方。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线,随着三人加快的步伐,那光线在眼前不断扩散,愈见清晰,刺眼,只是,那看似光芒万丈的背后,究竟是不是一条不归路呢?
“你们看,这是什么!”芸心突然惊呼起来,语气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喜悦。
那意味着,前方不是死路。
一阵寒气随着黑暗的结束迎面而至,将挣脱了束缚般不断灌入四周,将一切感觉拢住,随着这一阵寒气,她们知道,前方,又是一拦路虎在等待与她们的邂逅。
放眼望去,之间前方,除了一面铜镜,别无其他。空旷的荒野中,飘忽着缕缕雾气,形成一道道斑驳,若有若无好似轻纱帐幔,却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锐利。
四周闪着凌冽的光,在雾中患得患失,没有那么清晰,却如刀剑寒光般刺眼。
又是雾气,芸心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满。她忽然很讨厌这样的雾气,纵然它漂浮虚空,若隐若现,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正是这美丽的背后,暗藏着无限不为人知的杀机,随时随刻,便可以在这美丽的掩饰下,出其不备让人在明枪暗箭中丧命。
越是美丽,就越是虚伪。就如这飘舞的雾气般,它真的可以遮住这丑陋与贪婪吗?不会,它只会提供一个绝佳的条件,用那看似美丽的外表遮住这孕育的杀戮,从而令人疏忽防备,松懈警惕。
这就是美丽的背后永不变动的定数。
三人不禁踏过石路,四周繁花似锦,碧叶扶疏,与方才那百花殆尽的萧瑟大相径庭。
但无论外貌怎样改变,心中的丑陋和背后的阴险却是永远不会变得。
虚伪,会用千百张伪善的面孔来试图迷惑人的双眼,一次一次以新的形态示人。只是,那又如何,那险恶的心,却从来不会改变。
看着这表面看似祥和宁静的背后,是杀机暗藏,还是是非难料?
不断有寒气迎面而至,萦绕四周,令人感到肌肤一阵的冰凉。
柳眉微微颦起,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的松懈,这温山暖水间,为什么会有这般的寒气?
前方那挂在墙上铜镜,已经微微泛黄,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岁月碾过的痕迹。
那是一面巨大的铜镜,是用最常见的青铜制成。表面呈青色,泛有斑斑锈迹,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但透过那粗糙的锈迹,依旧可以看清那铜镜上精致的花纹。铜镜的表面上刻有各式各样龙飞凤舞形态万千的动物,栩栩如生,雕工细致,美轮美奂,即不失令人不可逼视的威仪,又透露出生动活泼的鲜活感。
即使是年过已久,却依旧可以看得出那精美的底质,可谓已臻出神入化。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面铜镜?”好奇心驱使着她疾步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
“轰!”
……
“轰!”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在耳边炸开,虽然已经是见怪不怪,但三人耳边还是生生颤了一下。
伴着这一颤,心中陡然警惕,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无比,她们知道,那隐藏在背后的危机,出现了。
“是谁打扰我的休眠。”一个粗重沉厚的声音似钟鼓般响起,带着沉闷的缓慢,在三人心中敲醒剧烈的警觉。
静蝶眼中不知何时氤氲起一丝防备之色,倘若说来时眼中带着不容松懈的警惕,那现在,则是剑拔弩张的一触即发。
除了芸心,两人眼中皆是布及眼底的敌意和防备。仿佛那一声怒吼,已经明确了对方的立场。
相对于两人如此大的反应,芸心则是不以为然,眼中依旧炯炯有神,仿佛如一面净水般不参丝毫的杂色。
纵然,她不知,这份纯真,她还能把持多久,或是,还能在她身上,停留多久。
“你们好大的胆子,感闯入这里,找死。”那声音似乎没有停息的意思,沉重地好似铁锁剧烈摇晃般,令人感到天旋地转,一阵晕眩,双眼渐渐模糊,转眼间,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漫无焦点的白芒,意识仿佛也渐渐溃散在这漫天盖地的白色中。
“小心!”芸心突然出声,随后,连忙从衣袖中拿出月因笛,放至唇边,轻轻吐出一缕气,天籁之音顿时响起,似雨后和风般疏散迷蒙的大雾。
玉润珠圆的笛声清脆通透,好似丝竹之声,一点一滴将渐渐殆尽的意识拉回。
脑中的雾气渐渐散去,眼前一点一点恢复蚕食的亮光,眼皮中的疲倦也如数消散,只是跟着消散的,还有心中仅有的仁慈。
仁慈,在这惊心的破咒之路上,是最可笑,也是最不容的。
其实,与那些人相比,她们有胜几分呢?她们不过是比他们幸运,能在这硝烟杀戮中存着那一份仁慈,那一份在世俗红尘中难以完整的仁慈。只是,就是那分仁慈,最终是她们致命的弱点。
那在这硝烟杀戮,心存仁慈,是福,还是祸呢?
倘若失去了那分仁慈,人性的残缺,又会不会是失去自我呢?
吹奏笛子的瞬间,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窃喜般的得意,还好早有准备,以防万一,想不到这看似平静的背后竟然是如此的凶险。
这蝶阴谷,诡异的如深海一般,每一处都翻涌着看不见的波涛,而这些,绝不是警惕可以提防的。
“是谁那么缺德,竟敢用这么低级的摄魂术。”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丝荫稍作思考,前因后果一下子清明于心,在也不顾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原则,横眉怒目道。
☆、第九章 更深醉几许(2)
“哈哈哈……”一阵陈淳的笑声传来,悠扬长远,但她们却听得出这背后的凶狠。倘若这里的人都是表里不一,笑里藏刀,那么,表面越是柔和,心中的阴险就越是令人难料。
三人随着那笑声的方向望去,神色皆是不一,但有一点相同的,那便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信任。
这里,除了同伴,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人值得信任。
因为只有同伴,才与你有着共同的目的。
而所谓信任,也只是存在一夕之间,等待明日,也许,所谓同伴,就是反目成仇的背叛。
轻易付出信任,就如轻易交与生命一般,到头来,不过是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
“你是谁?藏在那里,有本事出来打一场。”见除了她们,四处无人,丝荫不禁怒火攻心,她目光仇视地扫荡四周,却只有空旷的荒野中那一缕浮在空中的雾气在风中迟迟不肯散去,显得异常地寂寥。
“哈哈哈哈……”又是那陈淳的笑声,只是这一次,落在丝荫的耳边,却是一番故意的挑衅。
“你这个该死的窝囊废,躲在暗地里逞什么英雄,卑鄙无/耻下/流龌蹉的鼠辈,看我找到你不将你撕得稀巴烂。”见那人依旧对她视若无睹,丝荫不禁气上心来,胸口因为剧烈的气氛而不断上下起伏。
“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们不曾看到而已。”那不急不躁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平静地似一滩沉积的死水。仿佛没有丝毫的东西可以让它动容,就如没有丝毫的事情可以减去它心中那一抹残忍。
三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这声音竟是从那古铜镜中传出。仿佛还残余那话语的气息,古铜镜竟微微有些颤抖。
“你?不会是怪物吧?”一声质疑带着怪异的腔调从芸心口中吐出,眼中满是昭然若揭的不可置信,天哪,这该不会又是什么妖精化作的吧?
“呸呸呸,你才是怪物呢。”一声冷哼,那铜镜趾高气昂道,“我可是这铜镜中的灵魂,我躺在这里已经有千年了,你这个小毛孩懂什么。”语气中透露出弄弄的不屑和清高,即使看不清那妖精的表情,但芸心隐隐可以感到那妖精骨子里的自负清高。
清高?心中升起一丝鄙夷,越是清高,就越是荒唐的可笑。
“灵魂,那么说,你附身在这里,帮着那蝶夫人为虎作伥?”又是一阵疑问,芸心口气里又多了几分不解,令其他两人不禁一笑。
芸心仿佛总是有千百个解不开的问题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即使你回答了她,她也依旧会一环扣着一环不眠不休地追根究底。
静蝶轻轻一笑,眼里的防备之色却没有一丝的动摇,心中不禁暗叹到,也许,这,就是真吧。
在这杀戮中,能保持着这一份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呸呸呸。”又是三个呸,那铜镜里的妖精似乎与芸心玩上瘾了,竟打起哑谜来,“我才不屑与那什么不知名的妖精为伍呢?我的身份,又岂是你可以揣度的。”
“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原本也是这里的孤魂野鬼,因为被那蝶夫人打败后,不愿臣服,而躲在这里苟且偷生?”芸心故意加重了“苟且偷生”这四个字,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份玩味,仿佛很惬意在这里与这妖精故弄玄虚。
“什么,你太过分了,竟敢这么蔑视我的威严。”那铜镜中的妖精果真气得怒火中烧,仿佛非要为那所谓的“威严”与芸心比量一番。
“好啊,不如我们玩一次吧,倘若你赢了,我就承认你的威严,倘若你输了,你就必须叫我三声姑奶奶如何?”芸心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它,轻松的语气中却暗藏着一步又一步地因诱。
“好啊,赌就赌,我怎么会输给你呢,你说吧,比什么?”那铜镜倒是爽快,没有多费唇舌便答应了。
心中又是一阵嗤笑,看来那所谓的被践踏的威仪,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夺回了。
“你把通往玉龙山庄的路只给我,倘若我能过去,那便是我赢,倘若我过不去,那便是我输。”
“哈哈,原来,贫嘴了半天,就是想要我给你指路是吧,只是……”那镜子故意顿了顿,语气里隐隐添了几分阴沉,“只是恐怕你们没有办法过去吧。”
“哼,你也太自大了吧,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过不去呢?”丝荫仿佛听到最可笑的笑话般突然放声大笑,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仿佛从来不曾畏惧任何人或事。
“是吗?好吧,我答应你。”镜子突然冷笑一声,仿佛预料到了结果一般,冷眼旁观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你们看。”之间一道白光闪过,令双眼顿时感到刺目得晕眩,待眼前的晕眩感渐渐消失,一座桥已经赫然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冰雕的桥,桥上云雾翻腾,粉妆玉砌,笔直地通往前方,吞没在尽头的深处。
而冰桥的下方,则是翻滚着无数的烈火,猩红如血,火蛇飞扬,仿佛只需一刻,便可将这薄如宣纸的冰桥吞没。
那冰桥,在火蛇的包围下,一点一滴化作滚滚滴落的珠花,融化在流逝的冰痕中。
“你们必须在这火吞没冰桥前成功抵达对岸,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冷冷出声,镜子故意省略了那两个字,语气里添了几分得意,什么所向披靡,不惧一切,在这生死面前,一样还不是如鼠辈般胆怯。
“这……”望着前方那滚滚翻涌的火海,火光映天,却映红不了三人苍白的脸庞。看着冰桥一点一滴消逝在火蛇的咄咄逼人中,三人不禁开始踌躇,难道,真的要用命,来拼死一搏吗?
所谓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不过是还未大难临头前最荒谬的谎言。即使在英勇,在面对死亡,依旧难以做到奋不顾身。人可以为了坚定的信念而坚决赴死,可是如今,那所谓的信念真的大于她们的生命吗?
那一份鲁莽,在此刻,仿佛全然失去了鼓动的功效。
三人脸上皆是犹豫不决,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恐惧。
“我可没有逼你们上去,倘若你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但如果你们执意要送死,那我不介意为你们送终。”如鬼魅般的声音又冷冷响起,仿佛如一只手般欲将她们推向前方的死亡,他果真是无情之人。
“没事啊,死就死,谁怕谁。”丝荫突然出声,紧紧抿住的唇顿时松开,带着诡异而狡黠的弧度,未等芸心阻止,她便得意一笑,全然不顾道,“只是,我要像你借一样工具。”
寒风刺骨,带着最凛冽的触摸,在肌肤生生划开一道道冰冷的弧度。
踏在渐渐融化的冰桥上,三人不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因为一个不留神,那便是万劫不复。
凌冽的风伴着脚下的滑行不断吹过,如刀绞般绽放一朵朵美丽的冰花,似有意增添前方的羁绊。
虽然两旁都是滚滚的火焰,却没有丝毫的温度,有时,她们甚至有些怀疑,究竟是火吞噬了冰,还是冰,吞噬了火。
但无论怎样,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纵然死法不一,但没有人会去在意这火与冰的格斗,就如,没有人会在意此刻她们的生死。
所谓生死,纵然看的再透,真的濒临绝望时,也还是有分别的吧。
“丝荫,你可真是狡猾,那铜镜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把它踩在脚下滑冰。”一阵凛冽的风声中,芸心的话有些飘忽地传来,却依旧可以听懂语气里难以掩饰的幸兴奋。
“对呀,你想想,倘若我们自己过去,那万一真的死翘翘了,该怎么办。但是,如果我们用它来当*滑板,那如果我们死了,它不也得跟着死,所以,它一定会保我们的。”丝荫忍不住笑道,恐怕那铜镜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她们死死地踩在脚上。那么孤傲自大的个性,怎么可以容忍那自视清高的尊严被这般践踏。
可是,如今的形式,不是踩它,就是在那所谓的善良中丧命,形势所迫,也不能怪她们。
“恐怕等会,那铜镜定被我们踩的只剩半条命了。”芸心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媚,仿佛丝毫不在意这并未看透的危机。
“不要这么说,我们那又哪有那么胖。”丝荫笑着打趣道,眼里放射的眸华似有一丝精光闪过,只是令人猜不透究竟是喜还是悲。
“呵。”连一向冷漠的静蝶也不禁轻笑,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只是那眸光中依旧是一片深邃。
不出所料,有着那脚下的“滑板”做底牌,她们成功到达了彼岸,那一股逼人的寒气也渐渐消散,只是那繁华萧瑟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太舒服了,好刺激啊。”芸心笑声提高了几分,俯身看着丢弃在一旁的铜镜,嬉笑着打趣道,“怎么样,还不叫我三声姑奶奶?”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以及得理不饶人的刁蛮。
“你……”那铜镜无力地丢在一旁,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疲乏,仿佛心中被怒火逐渐逼疯,可那又如何,它又能改变什么?最终只能无力地垂头丧气,不情愿地低声下气道,“姑奶奶……”
“走吧,别理他了。”丝荫一声嗤笑,眼中满是险恶,仿佛不愿再浪费丝毫的时间在这里与它虚与蛇尾。
“继续赶路吧。”静蝶笑了笑,脸上不知何时打落一道斑驳的荧光,添地那冷漠的绝色容颜更加的冷若冰霜,似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