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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充满戾气的口气中,众人可以听出她对齐萱那股恨意,亦如两人之间的纠葛一般,即使随着时光流去,也毫无动摇。
恨,如果没有一个彻底的了断,便会随着时间而繁衍增长,一步一步演变成今日这般的局面。
“我要你死。”齐萱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寒光,用极其平和的语气说出短暂而残忍的四个字。
说着,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却是没有一丝温度般的冰冷,亦如此刻,那跳转的火舌间,也是没有色彩的燃烧。
齐萱突然往前迈了几步,她丢去手中悉数燃尽的木棍,眼中没有任何的留恋,亦如,对那份不堪的过往一般,没有丝毫的缱绻。
火舌在瞬间吞没了客栈,但无法燃尽的,却是三人之间无休止蔓延的恨。
风,席卷着树梢发出阵阵低吼,似潮水一般,翻滚着汹涌的波涛。
但,无论哪一方的停息,都无法终止这汹涌的纷争。
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不是不想就可以避过的。
亦如,很多事,不是想得到便可以得到的。
突然,远处渐渐逼近一个身影,在火光之中随着接近的步伐越来越清晰。玉霜面色一变,阴沉的脸上顿时化作楚楚可怜的模样,杏眼中泛着一丝泪光,作势梗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当年的事,我们已经赔了你应得的钱财,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咄咄逼人……”
说着,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无力,浑身不断颤抖着,作势哭泣着,语气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凄楚,令人看不出真假。
“你干什么?”刘君远的身影渐渐逼近,他疾步走到玉霜身旁,紧紧搂住她的香肩,柔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仿佛得意看到了预料中的结果,玉霜抬起泪光转动的目光,看着齐萱蜡黄的脸渐渐转为白纸般的苍白,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后垂睫掩去眼中的眸光,声音依旧哽咽着,垂首有气无力地靠在刘君远的怀里浑身颤抖着。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刘君远冷冷地扫过她的脸,眼中多了一份鄙夷,神情阴沉了几分,决狠得没有一丝留恋,“你非要把我们逼到绝路才罢休吗?”
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幕,齐萱震惊地倒退了几部,脸上已经退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脸上的薄汗已经化作豆大的水珠跌落在地,却不知究竟是泪花还是汗水。
她的嘴紧紧抿着,浑身随着急促的呼吸直直地紧绷着,愣了半晌硬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望着那双毫无留恋的寒眸,似两道钝刀狠狠地剐过心口,每一刀都是痛彻心扉般的刺骨。
胸口的痛越发的剧烈,她苦笑一声,她错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去在意他的目光,原来,即使到了这样的一刻,她依旧无法做到视他的仇恨为无物。
哪怕,那眼中的泪光,从来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从泪痕中流下。
“你看,那是什么?”芸心突然惊呼一声,众人的目光随着这一声惊呼而转向远处,只见远处的暗沉中,点点星火汇聚成一道火龙盘旋着渐渐逼近,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也带着压迫般的危险在夜色中突兀地炸开。
“是官兵……”心中格哒一声,馨铃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兆,即将吐出的话僵在嘴边,她转身看着齐萱,只见她的脸色已经渐渐转为无力的苍白,仿佛被绝望和心痛覆盖着,浑身僵硬着没有任何起伏。
“刘君远,你竟然这样对我……”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仿佛蕴含着三年来的仇恨和羞辱,七年爱恨随着这短短的几个字彻底地在残忍的本质前体无完肤般地破碎。
七年爱恨一场梦,徒付了终生,到头来不过是枉然。
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幽,每一寸都似凌迟般往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剜一刀,每一寸,都是鲜血淋漓的残忍。
突然,众人还未适应,她突然转身,踉跄几步,仓皇地掩面而去……
“齐萱!”静蝶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连忙随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随后四人也回过神,随着她离去的方向渐渐化作一道暗影远去。
火势在夜幕中渐渐湮灭,玉霜依旧依偎在刘君远的怀中,眸光中划过一丝狡黠之色……
☆、第十三章 纵火(4)
“齐萱,你不要这样,快跟我们回去!”芸心在身后紧紧追着,但齐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步也未曾停下,她微微喘着气,望着前方的人影,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要是没了你,他们会多难过呀,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就当是为了那些关心你的人吧,你不在乎自己,也要在乎你的至亲啊。”
风呼啸而过,带着一丝狂躁的气息,搅碎夜色的静谧。
前方的人影渐渐融入一片暗沉之中,那一双眼眸,蕴含着太多太多的爱恨,每一次心碎都强忍着逼回眼中的酸涩。但每一次,在黑暗中,那眼中的坚强便会毫无保留地瓦崩土解,化作一道道冰冷的碎片,刺进心中最柔软的痛处。
那千疮百孔的麻木,包涵着太多太多的辛酸。
她漫无目的地跑进一个漆黑的山洞之中,停下了急促地步伐,身后传来几声急促地脚步声紧紧追随着自己,那,也许是人世间最后一丝牵挂了吧。
但她知道,那只是属于同情,对她的遭遇的同情。那份同情,纵然令她欣慰,却始终无法挽回什么。
“齐萱,你听着,你要坚强,三年来,你不是一样挺过来了吗?”丝荫站在山洞前,望着齐萱那泪痕肆意地脸,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也许是同为女子,对于她的遭遇,她深深地感到一丝同情和惋惜。
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委曲求全,倚仗着男子为生存的动力,以他的荣为荣,以他的耻为耻。一定要在这般的委曲求全中渐渐收去自我去附和他人的嗜好。
“不,我做不到了,我真的做不到了,请你们告诉我的父母,他们的恩,我来世再还。”她奋力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一字一句仿佛费劲了毕生的力气艰难地从干涩了一晚的喉咙间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般的牵绊。
漆黑的浓雾从指间扩散,混合着眼中的泪花弥漫开来,她的双眼一片朦胧,似半梦半醒之间,那么飘渺的不真切。
胸口的辛酸渐渐淡然,似一滩浓墨,挥洒着三年的痛苦,最终荡漾开来。
朦胧间,脑海中划过一个依稀的轮廓,那仿佛是旧梦往事般的遥远,在记忆中渐渐地被遗忘,那一个黄昏,彩霞万里,漫天殷红,他看着自己,深情款款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齐萱,快躲开!”馨铃突然惊呼道,随后眼前一声崩塌声响彻云霄,硝烟四起,尘土飞扬,天地万物间只剩下毁灭过后的平静。
月色,依旧苍白的无力,好似百花殆尽后的萧瑟……
天色灰黄一片,似笼罩着一片黑云,斑驳在天边,盖住了那些远去的过往。
风掠长空,带着一丝呜咽之声,席卷着大地,扬起尘土四起飘扬。
本应是树木葱郁的季节,却是百花落败的萧瑟。
两个老人身披白衣,落寞的站在一个坟前,脸上皆是满面尘霜。
两人的前方是一个白石雕成的坟墓,上面用粗壮的字体刻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爱女齐萱之墓”,仿佛每一字,都狠狠地剜在心中,痛如刀绞。
每一个字,都似无声的凭吊,残忍地结束了那布满风霜的一生。
所有过往的不堪,都随着这一寸寸刻入心扉的字,被盖上了死亡的阴霾,终如随风扬起的落叶般,随着风的静止永远地停息了脚步声。
两个老人的身后,几人无声地站在身后,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其它的解释,因为那些,对于已矣的逝者,已经是毫无意义。
齐萱死了,在知道真相的那一日,却是她的断魂之时。
山洞崩塌,她沦陷在山洞中,尸骨全无。
也许,那些过往,对她而言,是一种符咒吧。短暂的掩埋,终是如浮光掠影般,在她的执着中,再一次公诸于众,但,这却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残忍。
因为那份残忍,是致命的。
越是骄傲,在打击中就越是失望。倘若没有那份短暂的遗忘,也许,她的人生,早已在三年前,在那个万念俱灰的晌午,就画上了死亡的终点。
但,这份迟来的痛苦,却是让她在年复一年的遗忘中越发地不可抑制般的仇恨,在面对的那一日,迫不得已用一把火斩断了自己与他之间最后的情谊。
大火烧得很快,借着晚风,在片刻,那客栈便化作灰烬。亦如,那三年的情谊一般,相见之时,却是永久地斩断了多年的牵绊和缱绻。
也许,情爱,是容不得太多的情绪的。
因为它太脆弱了,脆弱得经不起丝毫的打击。只要一方的心中产生了多余的念想,这份情,也就注定随着这份念想的扩大而逐渐走向毁灭性的颠覆。
“她痛苦了一辈子,也许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脱。”良久,老者收回凝视墓碑的目光,眼中的悲痛渐渐转为黑夜般的落寞,他轻叹一口气,低声感叹道。
只是这份感叹,却再也无法脱离那悲伤的气息。
很多时候,即使在潇洒的离去,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放下。
“她不过十八岁而已,却仿佛尝遍了人世间的辛酸。”胸口升起一丝悲凉,她抬起悲哀的目光,望着黑云密布的苍穹,不禁轻声感叹道。
人世间,最孤独的,莫过于心痛。但最悲哀的,却是看透一切后的淡然。
齐萱,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做不到看破一切。
她在仇恨与爱情的绝对中越陷越深,仿佛这场游戏中,只有她,毫不保留地付出了一切。
当一个人倾其所有去爱一个人时,她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本应的防卫,在希望中作茧自缚,所以在绝望的打击中,才会一瞬间失去了一切本该关于美好的事物。
“齐萱的事其实都是我们的错,倘若我是我们为她指腹为婚,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那老妇人的眼中已经是泪眼朦胧,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脸上的泪痕滑过苍白的脸颊,仿佛也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那是绝望中无法擦除的痕迹。
“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要自责了。”心头一酸,芸心望着两个老人的眼,皆是好似死水般的空洞,仿佛所有生命的气息,都在齐萱匆匆的流逝中,一并沉淀到了谷底。
“怎么了?”她有些不明地望着老者,四目相对间,一个悲哀而凄婉,一个柔和而哀伤。
那老者突然抬起目光静静凝望着芸心,眼中隐约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叹息着幽幽道,“我们家族世代流传着一把古岳剑,我们的祖先说过,只要能挥起它便可以为死者超度。只是……”
“只是什么?”心中格哒一声,芸心想起了那剩下的一件神器,不禁愣住了,古岳剑,难道……
☆、第十三章 纵火(5)
“只是这么多年来无人能够将其拔起,连我们最后想为齐萱做的事也无法做到。”那老妇人接过她的话,自言自语道,神情中除了创痛后的哀伤就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如潮水般一点一点将她淹没。
四周静谧无声,风,也停息了无形的步伐,任凭空气中的一丝僵硬一寸寸地在绝望中蔓延。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缓久,静蝶忽然抬起幽深的眼眸,轻描淡写道,口气依旧是一贯的平稳和淡定,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但这,却依旧掩饰不了她心中微微的紧张。
她的手狠狠地紧握着,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从未有过的紧张从胸口一寸寸地向全身蔓延。
倘若说这便是古岳剑,那四大神器将全都找齐,那么她们便可以回到崇圣国开启地图,之后……
众人也随着这一句话不可抑制地抬起了惊讶的目光,不断在老者和静蝶身上来回审视,仿佛在暗暗揣度他们话中的含义。
因为四大神器的缘由,只有芸心他们三人知道。
那老者沉默了半晌,他的眼黯淡了几分,有些讶异地打量着静蝶,神情中皆是不置可否。
她的手失控般地为之一抖,神色变得有些惨白,脸上的薄汗已经化作汗水跌落。
那老者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试探,极力掩去心中的惊异,故作沉稳道,“为什么?”
“因为……”静蝶沉默了片刻,随后目光变得有些严谨,口吻坚定道,“因为它对我们有很大的意义。”
说完,她的心中闪过一丝陌生的情绪,她在赌,那老者一定会细细思考她的话中之意。这一番话,也许是转机,也许是危机的开始。
但一切,都无法避免最终的结果。
虽然,她从来不是那些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话毕,那老者又是一番沉默,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静蝶,仿佛深深被她的话震撼,随后,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光束,轻轻颌首,“好。”
风卷长空,落叶飘舞,风沙四起,尘土飞扬。
眼前卷起一阵风沙,静蝶泰若自然地走至跟前,在众人不可置信地诧异中,轻而易举地拔起了那根深蒂固般的古岳剑,一瞬间,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光晕四射,黑影驱散,黑暗化作白昼,刺眼般的光芒四射而来。
静蝶挥旋着古岳剑,独步凌空,飞旋而舞,似一片落花随风飘起,激起千层惊涛骇浪,带着飘逸的气息,挥洒着豪情壮志般的广阔。
长发飞扬,衣袂飘飘,碧蓝的苍穹下,她身着飘逸长裙,洁白胜雪,肤若凝脂,薄如蝉翼,面若桃李,双眼闪烁着冰魄寒光,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一丝排斥的气息,似一轮明月般遥不可及,明艳不可方物。
一曲终了,那飞扬白衣随即而止,只留下久久不肯散去的凝香四下飘荡……
“从来没有人可以举起古岳剑,你竟然……”两个老人的双眼中已经渐渐从不可置信化作诧异,他们紧紧盯着静蝶,竟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你们的剑。”静蝶轻笑一声,语气中淡然了几分,脸上依是不动声色的云淡风轻。
“不。”老者也随之一笑,他推回了静蝶的手,脸上多了悲凉,仿佛隐忍着几番沧桑,“你知道吗,我们的先祖说过,这一把剑有它的有缘人,只有那个人才可以将剑拔起,而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从现在起,它是你的了。”那老者掩饰去神情中的落寞,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弧度,也许,强颜欢笑,对任何人来说,只怕是比什么都还要困难吧。
他从未想到,这一把百年来都无法拔起的剑,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在这样的方式中找到了它的主人。
“多谢你们。”静蝶淡淡地回应他们,神情中却不可控制般添了几分柔和。
她素来不动声色,即使是兴奋,也不能将心中所想表露无遗。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溅起尘土四起,众人随着这声响望向远处,只见远处,一辆马车踏着尘土越来越近,玉霜那绝代风华的脸随着那马蹄音渐渐逼近。
仿佛一瞬间,空气中的寒意带着凛冽的气息不断扩大……
“你来干什么?”望着渐渐逼近的人影,芸心只觉胸口一阵躁动,仿佛许多情绪汇集在胸口一触即发……
“我来悼念悼念齐萱姑娘。”玉霜冷笑一声,温柔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寒气,浑身散发着一丝嘲弄和不屑,“怎么,难道你不欢迎。”
“我们不欢迎你,你给我滚!”丝荫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怕她又耍什么花招一般,神情中满是昭然若揭的戒备之色,她大步上前作势欲推开她。
“怎么,活着的时候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死了以后还要不知羞耻地继续害人?”冷哼一声,她的眼中蒙上一层阴鸷,仿佛终于露出真面目一般,神情中的歹毒与方才判若两人。
空气中顿时变得有些僵硬,风掠广袖,也也一并掠起还未平息的伤痛。
馨铃望着两个老者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仿佛褪去最后一丝血色般,浑身不可抑制般地颤抖着,仿佛随时要轰然倒下。
“玉霜姑娘,逝者已矣,你这样何必呢。”长叹一声,美目划过那双精致的脸,馨铃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惆怅,人最害怕困身局中,却又往往不可自拔。
看似最可怜的受害者,往往就是那最糊涂之人。
齐萱,玉霜,她们何尝不是呢?
用青春去苦苦支撑那遥不可及的情,用一生去苦苦等待那飘渺无望的诺言,红颜易老,情谊易断,磨去了希望,徒付了青春,年复一年的痴情,到最后,不过是一场枉然。
“哼,何必?”她冷笑一声,绕过一脸愤怒的芸心和丝荫,直径走到馨铃跟前,用那锐利如芒的眼细细打量一番,随后轻蔑地收回目光,冷声道,“我就是要让她死也不能安宁,你能奈我如何?”
“请你走吧,这样对谁都没有意义。”馨铃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中散发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