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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被寒风吹起,似被雨水冲散的泥沙般,散落四处,遍地枯黄,渲染一地的荒凉。
但荒凉的,岂止又只是疫病,还有面目全非的人心。
一路上,不断有面目全非的人群垂倒在枯叶堆积中惨叫着在挫伤中迅速地绝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倒下的那一个,随着扬起的尘埃,一并被黄叶掩埋,融入大地。湮灭生的希望,剩下的,就只有如等待死刑般被病痛凌迟的痛苦。
在这样的折磨与打击中,人性的卑微和恐惧仿佛一瞬间被狠狠地轧碾而出,泼溅着血腥的味道,所有的尊严,能换来的,也只不过是打击中更为卑微的绝望。
一阵寒风掠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冷。但带不走的,却是那环环相扣的腥风血雨。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与他们有关?抑或,就是因他们而起?
馨铃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没有的寒意,脑海中顿时纷乱如麻,仿佛有一双手紧紧地揣着胸口令她感到窒息般的心痛,猜测,怀疑也在这样的心痛中,一并被扼杀。
纵然魔夜教的戏码千变万化,百战不殆,但眼前这一番尸横遍野的满目疮痍,使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会是一番精心策划的做戏。
人们常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但她们可以为旁人带来的,往往却只是飞来横祸。
“好了,到了。”一声叹息如廖烟般缥缈的响起,带着几分无法释怀的伤痛,似一缕青烟般散开。
伴着这一份提醒,众人抬起目光,只见映入眼中的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木屋,在岁月的风霜下早已是腐朽斑斑,摇摇欲坠。四周点缀着一团簇拥的野花,多半却早已花残粉退,无奈凋零,几片枯黄的花瓣在风中毫无气息地摇曳着坠落,就如这里的希望般,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希望渺茫中生生地被绝望湮灭。
木门半掩着,但透过微微开起的空间中还是可以看到房屋内人群叠迹的模样。
一股草药的苦涩味带着一股绝望的冰冷飘入众人的鼻尖,顿时令众人感到一阵不适应,馨铃不禁用长袖轻轻半掩鼻尖,芸心忍不住连声打着喷嚏,一声声都仿佛惊动着绝望的沉默。
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讽刺,这样的草药,究竟是救命良药,还是陪伴他们在生命的尽头前最后的一丝苦楚。
屋外已然是一片百花殆尽的萧瑟,只怕屋内,更是一番难以想象的荒凉。
在两旁木桩的支撑中,木门上挂着一块有些残缺的牌匾,“和医堂”。
四周的一切都略显陈旧,唯独这块牌匾依旧崭新如初,除了匾角处少许的灰尘,几乎看不到一点污垢。
这一块牌匾,不知要多少次的擦洗才可以维持这般的面貌,亦如死守着这里的人,不知要多少的勇气才可以支撑着这千里的荒凉。
芸心正欲推门而入,忽然被冷潋略带警告地止住,“前面太多病人,你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
“这……”芸心正欲出声,忽然被馨铃轻声打断,“好吧,我们从后门进去。”
仿佛看出了她们心中所想,冷潋忽然莞尔一笑,清冷道,“我等一会儿就会去找你们,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会安排你们早些出去的。”
说着,一个小厮装扮模样的人推门而出,冷潋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入内,那个小厮挂着一脸的笑意巧言讨好道,“给位请跟我来吧。”
木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药味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是与世隔绝了多年的是非忽然破土而出,带来的,除了一番令人措手不及的腥风血雨,还有在黑暗中绝望到麻木的辛酸和痛楚。
虽然只是一刹那,却是瞬间让人觉得无法适应般的黑暗与绝望。那绝望,就如雨水一般,冲刷磨灭了覆在表面的希望,将人性深处那最无奈的卑微毫不保留地公诸于众。
一个人,究竟要多少勇气,去撑起这不可能的希望。
这样斩钉截铁的执着,究竟是心中归宿,还是不过一场戏。
这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做戏。
纵然,在荡动不安的人世间,信念与做戏,不过是一线之隔,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小厮的带领下,穿过一道枯木萧瑟的小径,来到一个颇为洁净的房子前,只听那小厮满嘴笑意曲意逢迎道,“姑娘,大夫吩咐了,请你们暂时呆在这里,她一抽身便会过来。”
“喂……你……”丝荫还想说什么,话还没有完整地吐出,只听一声沉闷的木门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仿佛也一并将外界的联系隔断。
纵然,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找不到所谓的希望。
“你说,这冷潋究竟是什么人,她是不是就像她自己所说,是这里的大夫?”芸心沉默了半晌,间四下无人,才幽幽地开口,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我认为不一定,你看看,所有人都染了疫病,为什么唯独她幸免与难?”丝荫顿时也收回了思绪,陈诉出一个所有人几乎同意的观点。
“我不认为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她不是一个坏人。”馨铃的目光温和了几分,微弱的烛火投映在她的双目中,众人只能看到那烛火的影子,却看不到丝毫火光般的色彩。
“也许,就如你所说,她的身份,实在是可疑。”静蝶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口吻也沉稳了几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忽然,一个黑影推门而入,众人警觉着望去,只见冷潋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走了进来。她的笑意很浅,亦如她眼中的温尔般,都只是没有触及眼底地在表面徘徊。
也许,没有触及眼底的友好,只是毫无疑义的假象。
“在这里还习惯吗?”冷潋忽然淡淡地开口,语气也因为突然的客套而疏远了几分。
“还要,多谢。”静蝶同样漠不关心地回应,语气中仿佛如冰封湖面般的冰凉。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吗?”忽然,她的眼角微微一扬,目光中掠过一丝悲哀,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漠,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锐利地却好似锋芒般直至于心。
四周顿时一阵唏嘘,空中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一片麻木。
“那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馨铃淡淡地开了口,眼中不着痕迹地滑过一丝怜悯之色,这样的是非恩怨,他们到底还要顾及多少,也还能顾及多少。
“你们不应该来的……”冷潋自欺欺人地别开了头,眼中顿时氤氲上一丝阴霾,仿佛被什么狠狠撕扯一般,悲哀和忧伤从眼角瞬间默默地泄露。
☆、第十五章 疫病(4)
“不该来?”静蝶忽然自嘲一笑,其实走到哪里何尝不都是如此。只要有些人不肯放手,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有他们,就注定容不得安稳和平静。
兴许他们应该庆幸,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兴许,他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拥有今天。
“这里是一个小镇,名为泰安镇,住着为数不多的人。虽然称不上所谓的繁华至极,却也是安泰富庶。”冷潋顿了顿,眼中的哀伤愈发的深浓,似深夜中漆黑的暗影,在无人得知的低处暗暗伤感自怜。
“所有镇上的人都是靠着镇中的遂清河中的水为水源。就在你们到来的几天以前……”冷潋忽然止住了陈诉,口气中多了几分提防之意,目光小心翼翼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沉默不语。
“你在怀疑是我们导致了这里的疫病?”芸心忽然冷冷出声,眼中闪过一丝被人猜忌的不满,口气顿时生硬了几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对你们而言是如此有关重要,我能理解。”馨铃默然一笑,将心中的阵阵苦涩诸全压下,脸上依旧笑意嫣然,看不出丝毫关于真假的端倪,“你继续说吧。”
心中忽然一阵震惊,从什么时候起原来自己也早已慢慢适应了这样半真半假的日子,习惯了带着唯心的笑意展现于世人的虚假。
“好吧。”仿佛暗自确定了她们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冷潋卸下了几分戒备,淡淡道,“就在几天前,有人看到山林中的月白塔里仿佛多了一些怪声,却没有人说得清到底是什么,这里的人崇尚鬼神,以为是鬼怪作祟,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随后,遂清河中的水不知为何陡然变浊,起初别人以为只是季节所致,也并未多做怀疑。知道后来人们服下那水中的水后染上时疫……”
忽然冷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静蝶,不知是不愿再提还是不敢全数托付,眼角仿佛淡淡残留着一丝湿润,却无法洗去所有人心中的冰冷。
“于是后来时疫迅速蔓延,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染上了是么?”静蝶目光淡然地迎上了那试探的目光,背后不觉地升起丝丝的凉意。短短几天内,这时疫怎会如此迅速蔓延,莫非这其中有人按助推波?
“是的。”冷潋轻轻抬袖轻抚干涩的眼角,苍白的脸庞仿佛在日复一日的支撑中渐渐被抽干血色。
“所以后来有的人想要逃出去,但周围其他镇上的人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所以将碎如散沙般的村民们困在这疫城中,让他们自生自灭,是吗?”馨铃苦笑了一生,所谓人情冷暖,恐怕就是如此吧。生死荣华,情痴恩怨,又有几人可以看透。
“为什么没有人去那个河中打探一下,或是将它封了,不久一了百了了么?”芸心好奇地出声,她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解,既然事态如此急迫,为什么无人制止反而任其自然演变成灾呢?
“一开始还有人试图去哪里找寻疫病的根源,只是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即使回来了,也已经被疫病染上了。你说,这样一来,谁还敢去哪里。”冷潋勉强扯出一个苦笑,似一道弯钩划破了散不尽的悲哀,所有死亡的气息顿时化作一阵青烟诅咒着每一个人。
“既然所有人都染上了时疫,那你为什么却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丝荫忽然冷冷开口,双眼陡然变色,仿佛一股酝酿已久的猜疑在晃动着她的思绪,一个不留神便会全盘溃散。
“也许你们怀疑这一切与我有关。”冷潋落寞一笑,淡淡地垂下帘眸遮住眼底地黯淡,口吻中交杂着一丝无法看透的辛酸,“我从小身子骨不好,我的父亲怕我无法抵过冷寒之气,所以让我从小接触百毒,因此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身子。听起来很荒谬,是吗?”
“真是如此?”丝荫依旧打量着试探的目光,眼中的冷冽丝毫未动半分。
“本来遂清河边长着还魂草,有解百病之效,只不过自从河里的水便浊之后,还魂草就受到污水的腐蚀全部枯萎了。”冷潋说完不禁轻叹一声,眼中掩不住的落寞之意丝丝涌上,似欲将她吞没,她却无力做任何的反击连一丝周旋的余地也没有。
“那那条河在哪里?”芸心忽然出声,眼中隐隐跳动着一丝奇异的星火,点点散落在清澈的明眸中。
“你们绝对不能去遂清河。”冷潋骤然变色,目光变得有些凌厉,仿佛是创伤过后的惊悸,时刻提醒着她过往的悲哀。“已经有太多的人死在那里了,就算是彪汉猛虎也不能生还,何况是你们几个纤纤弱质的女子呢?”
冷潋无奈地摇了摇头,挥去心中不切实际的遐想,时疫无眼,她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与天灾抗衡,何必为了满足好奇之心而无端送死。
“那它到底在哪里?”芸心仿佛充耳未闻般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多了一丝压迫,带着不得罢休的倔强向冷潋逼来。
冷潋未作多言,只是转身打开了紧密的窗子。咯吱一声,陈旧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一声沉重地叹息,感叹事态的薄凉。
窗外头落点点残阳驱散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息,只是打开这窗户是易,那心中的死结,又什么时候可以就此了结。
“你们看,这遂清河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冷潋轻叹一声,随后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众人随着她的指示放眼望去,只见夕阳笼罩着山头,看似光芒万丈,其实不过是包裹着罪恶的虚伪的千百种伪装最纯洁的一种。
夕阳如血,璀璨的晚霞似鲜血般打湿了山头,漫山遍野的殷红仿佛是她们踏过的路,每一处无不是步步惊心,处处为营,为不知如何的明天精心打算。
“我要走了,你们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吧,病人太多了,我怕我顾及不来。”冷潋哀婉一笑,张了张唇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始终无法开口,最后只是友好地转身,消失在了翩翩黑幕中。
芸心仿佛还未回过神来,望着远处的山头,喃喃自语道,“也许这一切都是魔夜教的人干的。也许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
“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上去把他们一网打尽。”丝荫忽然变得兴奋异常,眼中似有一股火光染红了明眸,也挡住了表面背后的究竟。
“不可以,你也听冷潋说了,前方凶险异常,我们应该从长计议。”馨铃顿时出声,温和的口吻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和说服力。
“对,我也认为馨铃说的对,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我们不应该再如此的莽撞。”云飞腾望着馨铃道。
“真是的。”丝荫不满地发出一声嘀咕,但随后细想馨铃话中的确有理,便狠狠地瞪了云飞腾一眼,不再做声。
屋子里顿时一片沉默,芸心迷蒙地望着前方得山头,残阳的红光在夜幕中一点一点落寞,就像人一般,无论如何的光辉,无论舍与不舍,最终都以落寞的黑暗无奈收场。
夜色如水,月明星稀,波涛在黑暗中无声的翻滚。
树影叠重间,一个敏捷急速的身影穿梭在暗色中,有意无意般不时回头四处张望。微风轻抚而过,掠起几缕蝉鸣鸟叫,正是睡意甘酣之时。
月色仿佛略去了几分斑驳,投下几缕飘渺青烟,摇晃着一地的婆娑。
“沙沙……”身后突兀地传来一阵摩挲声,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地刺耳。一阵毛骨肃然的感觉在背后豁然腾起,芸心心底豁然一沉,她迅速转身,绷紧全身的警惕般紧张地发不出一丝声响,双眸在几丈外的黑暗中来回扫视,浑身因为剧烈的紧张而僵硬地不得动弹。
她的眼角仿佛看到有什么一晃而过消失在麻木的密林中,却因为光线暗晖而分不清真假。
停顿了半分,见四周没有丝毫异象,芸心才仿佛放下心底的石块,悄然吐出一口轻气。
既然静蝶他们不肯出来细细打探,那今夜就由她自己一个人来闯荡一番,兴许还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准。
那时的芸心也许还不知,今夜对她而言,的却是一个惊喜,一个变了味的惊喜,一个只不过是惊大于喜的横祸罢了。
☆、第十五章 疫病(5)
夜入更深,四周的蝉鸣渐渐稀疏,前方的视野在黑色中渐渐变得浑浊,似被一抹浓稠到看不破的黑墨困住一般,除了冰冷,剩下的就只有走不到尽头的黑暗。
夜色深了,似阵阵海浪般将她的身影渐渐吞没。但她的心却仿佛一直徘徊在好奇和渴望之中,只欢天喜地地看到那表面的刺激,却忽略了那藏在刺激深处的本质的痛苦。
耳边树梢随风摇摆,摇曳生姿,阵阵风声掠过不尽寒气,激起人心深处的恐惧,芸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带着危险的冷意顿时灌入肺中,充斥着胸口,令人感到一阵无端的压抑。
在密林中越走越深,起初还隐隐可见的空隙此刻只剩下阵阵绝望的枝桠,斑驳错落一地的暗影,细诉着夜色中的寒意。
芸心情不自禁地抬首望着空中那皎洁如玉的明月,此刻,也许只有从这暗晖的夜空中,才可以看到一丝丝的光亮。即使这片光亮也是如冷风中的湿气一般冰冷,即使它能照明的只会是孤独。
芸心越发地怠倦,心中一点点的好奇也在彻骨的冰冷中蚕食殆尽,仿佛是走了太久的原因,双腿隐隐感到一丝发麻。她正犹豫着是否要打退堂鼓原路折回,忽然只见前方似隐隐有流水之声,在晚风中凄迷地暗自伤怀。
空气也渐渐变得潮湿,滋润着她干涩得唇瓣,芸心顿时心花怒放,眼中掩不住的喜悦之色渐渐爬瞒明眸,看来那遂清河已经到了。
心中没有来地一阵喜悦,仿佛是长途跋涉的人终于走出了谷底,她加快了步子,疾步闻声向前走去。
果真如意料之中一般,树林渐渐变得稀疏,不一会儿只剩下几桩形单影只,空旷的平地上,一条暗晖浑浊的河,如果可以称之为河的话,死寂般地蜿蜒在平面之上。那河水平静到骇人,仿佛是浩劫过后永久地死寂,再也承受不起一丝的涟漪,只留下没有生气的轮廓,在岁月催逼中渐渐越发的模糊。
浑浊的水里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令人感到一阵呛鼻,芸心反射性地向后倒退了几步,将喉咙中的酸味直直逼回,一阵窒息的干涩顿时令她浑身感到一阵不适。
遥遥望去,不远处的山头上,一个暗沉笼罩下的高塔隐隐浮现在眼前。背后不禁升起丝丝凉意,那恐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