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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腾,你要顾及大局。”馨铃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他太不能控制自己了,容易冲动的人,也往往容易被人利用,到头来反而会害了自己。
“大局?”云飞腾只觉得心底一阵苦涩,她的安危,就是他的大局。没有了她,他要大局做什么?
“放心吧,我不是孩子,我会照顾自己的。”馨铃依旧不动声色地开口,一半是劝解一半是安抚,她永远都是棋高一着,也永远知道怎么去把他掌控在手心之中。
“那你小心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会徒添伤感,云飞腾不再坚持。
“好的。”
芸心看着丝荫眉色飞舞,一脸得逞的样子,不禁调侃道,“你好好玩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丝荫了嘻嘻地笑着,无视芸心鄙夷的目光。
“好了,别多说了,我们走吧。”静蝶催促一声,众人转过身子一步步向前离去,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未好好享尽,如今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馨铃望着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感,她扯了扯嘴,仿佛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默默目送他们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馨铃,别看了,他已经走了。”丝荫开口安慰,不想刺激她的伤感,毕竟,她始终是舍不得的。
“我们走吧。”馨铃缓过神来,收起眼角的哀伤,思念总是最孤独的,不去想,也就暂时放下了。
☆、第十九章 两处相思(4)
两人望着眼下的田地,珍贵的药材几乎以被她们采尽,与其虚耗时间浪费在这些残药之上,不如另辟出路,时间和耐心她们有的是。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彼此会心一笑,现在就只剩她们两人了,人越少,就越是势单力薄,独木难支的道理,她们不是不明白的。
两人绕过田地,凭着直觉向前方走了一阵子,就算找不到类似的田地,也应该能走出这片人烟罕见的丛林。
身边渐渐开始泛热,燥气随着日上三竿在空气中一寸寸蔓延,蚕食着她们的体力和耐心。
她们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也许那一块地只是一个巧合,就如长途跋涉的路途者无意闯进了一片绿洲,就天真地以为就是永恒。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们正犹豫是否回头的时候,空气里忽然飘来一阵清香之气,仿佛是草药的气息。
两人顿时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拨开遮掩的灌木,果真看到一道高墙,更证实了这里边一定别有洞天。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眼前一亮,这高墙怎能阻挡她们的去路,不过是用来虚张声势罢了。两人轻点脚跟,纵身一跃,瞬间跳至高墙,静趴在高墙之下,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块百步田园,一股草药的气息香气袭人,令人不由卸下警惕的神经。
纵然庭院只有方圆百步,却种满了各式的奇珍异草,每一样都是珍宝。
“太好了,我们这就下去采。”丝荫兴奋出声,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不好吧。”馨铃犹豫了片刻,她始终放不下,她们身上的银两,恐怕还付不起这冰山的一角。难道要她们拿着救人的借口去行窃?她做不到。
“有什么不好,我们这也是做好事,老天是不会怪罪我们的。”纵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丝荫的口气依旧是底气十足,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做亏心事。
人命关天,一刻都不能拖延,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只是,真的是以大局为重吗?顾全别人的大局,就算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成了是造福,败了就是过失,不管结局怎样,对她们而言,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了,你不下去我自己下去。”丝荫负气地看了馨铃一眼,不等她解释就兀自跳了下去,发出一阵刻意的沉重的声音,似借着高墙发泄她的不满。
她总是这样,先下手为强,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
“丝荫,你等等。”馨铃怕丝荫出事,赶忙紧随而下。
只见丝荫已经扑在田地里,肆意摘取草药,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仿佛一切都已无后顾之忧。
事到如今,馨铃也豁出去了,反正已经是洗不清了,窃又何妨,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财填补的。
她数了数身上的钱财,赔上自己的法力,应该够了。
她们费劲一切,换来别人的性命,赔上自己的安危,就这样耗尽了一生。
“大胆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窃,站住。”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苍劲有力,咄咄逼人,仿佛是擒到猎物的猎人,口气里没有丝毫的松懈之意。
“谁那么扫兴?”丝荫本能地回了一句,也搞不清谁是贼谁是官,一切以自己为重。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向丝荫飞扑而来,长点轻点,直刺而出,擦破空气中的电石火花惹起阵阵杀机。
丝荫哪是省油的灯,只听一声脆响,丝荫已拔剑而出,挥剑将那迎面而来的利刃砍断,气势汹汹,毫无躲闪之意。
此刻的丝荫还不知道,就是这挥剑的瞬间,注定要斩灭她一生的牵绊。
电石火花间,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分不出高低,如两虎对持,气焰滚滚,互不相让。
丝荫这才仔细看清那男子的面貌,剑眉星目,朱唇皓齿,鼻如悬胆,清明俊秀,凤眸中花火四溅,朱唇中殷红带血,仿佛残留着谁人的余温还未散去,一看便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
那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看着丝荫,仿佛欲在她脸上戳出两个炽热的伤口,看得令她感到一阵不自在,她隐隐觉得那眼神中仿佛欲叙说着什么,但她却不能读懂。
那人的目光在丝荫脸上肆无忌惮地看着,用目光侮辱着她的高傲,她忽然很讨厌这样被人这样看着,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觊觎着她不为人知的私隐。
“你看够了没有。”丝荫终于忍无可忍,士可杀不可辱,她怎么容得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肆意侮辱自己?她抽出利刃,挥剑向前砍去,手底下见功夫,倘若连这样的翩翩公子也打不过,那她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功夫了。
“哼。”那男人轻哼一声,仿佛在讽刺她的无知,丝荫不由更怒,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两人顿时纠缠在一起,刀剑挥舞,青丝飞扬。
馨铃顿时被晾在了一边,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忍住满心的焦急等待胜负的揭晓再另做打算。
那男人岂是丝荫的对手,不出片刻就漏了馅,被丝荫一掌打飞,用剑锋直指着脖颈。
“你……”那男人一动不动,命悬剑前,怎敢轻举妄动,只能任人宰割,乖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白痴,武功这么差还出来打肿脸充胖子。”丝荫不屑地看了那男人一眼,一时间乘尽了上风。
“丝荫,好了。”馨铃上前止住意犹未尽的丝荫,她们现在才是不速之客,真是讽刺,拜庙的赶走了和尚,行窃的反倒制服了主人。
丝荫这才不情愿地收起利刃,不屑地看着那个男人,有气没处发。
“哼,做贼的还这么嚣张。”那男人毫不领情,自顾自地站起来,神色中以恢复了方才的冷漠。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来买的。”丝荫怎受得了这种侮辱,随口反唇相讥,她夺过馨铃手中的金子,直直丢给那个男人,纵然理亏,但气壮依旧,丝毫不肯松口。
“买?那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卖给你们,这些金子我还看不上,我偏偏就不卖,快把草药还我。”那男人仿佛故意跟丝荫较劲,两人攀比着谁比谁有理。
“这位公子,我们急需这些草药救人,请你看在人命的份上做做善事吧。这些草药已经被摘取,就算还给你也不过是死物,可如果给了我们,就是救命的良药,如果是钱不够的话,我们还有。”馨铃淡淡开口,她压低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馨铃,你干什么要求这种人,不用理会他,就算我们强取豪夺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丝荫看着馨铃一脸的诚恳,又急又气,到了地步还装什么清高,真是要命。
“你!”那男人顿时火冒三丈,刚刚松下的神色顿时又绷紧,一时间怒不可遏,“好你个贼人,竟敢放此厥词,你,你……”
不知是因为怒气太盛还是畏惧再挨丝荫的剑法,那男人一时间底气全无,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丝荫踮起脚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眼里一半得意一半鄙夷,这种男人,给了他一条生路就应该识时务,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偏偏就不让你们拿走,你们敢把我杀了吗?”那男人猜想两人应该没这个胆子,故意提高了声调激怒丝荫,欲看着她如何出丑。
“你到底想怎么样?”丝荫没好气地出声,但毕竟有求于人,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很简单,这位漂亮姑娘说得对,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不过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说罢,他扫过丝荫的脸,神色之中染上一抹暧昧的神色,“如果这位泼妇可以委屈自己陪我一天那么我可以考虑考虑。”
话毕,丝荫顿时脸色铁青。她清楚地听到口腔中牙齿相互摩擦的声音,一声声仿佛凌迟着她的尊严,逼迫她在尊严和义气之中作出抉择。
那男人如愿以偿,更是得意万分,嘴角的笑意讽刺着一个高傲的女子如何颜面扫地。
“陪就陪,看看是谁倒霉喽。”丝荫纵然不情愿,依然嘴硬,心中一个歹毒的计划悄然而生,整人一向是她的专长,对她而言不过重操旧业。望着眼前得意忘形的男人,心里不禁觉得一阵可笑,竟然把算盘打在自己头上,她一定让他有力气进来没力气出去。
“丝荫。”馨铃正欲出声制止,只见她胸有成竹,心中已有大计,也不便多言,只要一切在掌控之内,就随她去吧。
“我可以去采药了吧。”丝荫依旧摆着一副冷面孔,仿佛冻僵了般再也笑不起来。
“可以,随你便,只是明日之前不能带出这个地方。”谢滨心里打着算盘,这样既防止了她们逃跑的企图,又名副其实地将她们留在这里,此乃一箭双雕之策。
“白痴。”丝荫小声嘀咕了一句,虽是自言自语,但每一个字却说得格外清晰,似故意给什么人听。
“多谢。”馨铃不动声色道,既然是各取所需,也就没有言商的必要。
“我叫谢滨,请多指教。”那男人一脸坏笑地看着丝荫,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哼。”丝荫无视他的调侃,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丝荫?”纵然她不说,从方才的对话中他已然偷听到了她的名字。默念着这两个字,谢滨不禁觉得一阵好笑。即无音律之美,又无青丝之柔,真是徒有其名,负了这个名字。
☆、第十九章 两处相思(5)
天高云淡,草长莺飞,苍穹中翻滚的云海一阵阵淹没丝荫的希望。
丝荫不情愿地走在谢滨身后,神色之中皆是不满,连老天都跟她作对,想要晴天的时候偏逢大雨连连,希望降雨的时候又偏偏晴空万里,真不知自己哪里得对苍天了,竟要受这样的罪。
“丝荫,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搞清楚现在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谢滨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仿佛很乐意看到她出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你!”丝荫忍住想冲上去动手的冲动,毕竟此刻自己是有求于人,东西还没拿到,绝对要克制自己。
忍耐,不就是忍耐吗,一时之辱罢了,将来她有的是时间报。
说罢,丝荫便转身不再理他,自顾自暇地陷入沉默。
丝荫秀眉轻拢,坐在马背上感到十分不踏实,颠簸的令人感到仿佛要随时要弃人而去。也不知这份不适究竟是因为马还是因为人。
她负气地看了谢滨一眼,眼中的怒意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就算是有求于人,她也放不下与生俱来的傲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声,随后便将目光转开不再去想。
似乎受不了这略微尴尬的沉默,谢滨独自笑了一笑,打趣道,“干嘛绷着脸给谁看啊,为什么不笑笑?”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想却惹得丝荫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地抬眼看着他,神色之中完全没有一丝调侃的意味,“笑?本姑娘只有见血的时候才会笑。”
说罢,她用力拔出利刃,像示威般挑衅地看着谢滨。寒光投在谢滨那陡变色的脸上,笑意顿时僵住,只剩下一股凉意从背后徐徐升起。
看来眼下这个女人,不仅泼辣,还这般扫兴,真不识好歹。
“不敢啦?白痴。”丝荫撇下一句,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将利刃推回剑鞘之中,兴许是太过用力,发出一阵清脆之声,仿佛将所有怒气全部发泄在这些不能言语的死物身上。
他也配在这里说三道四?
她只是答应陪他一天,可没答应陪他做任何事情。
她恨恨地看着那悬挂在腰间的利刃,厌恶之意涌上心头,仿佛方才从剑鞘拔出的不是利刃,而是眼下那人憎恶的舌头。
他贪恋的是她的美色,而她要的,则是他身后的药材,他们各取所需,都是一样的自私,谁也不欠谁。
“你陪我就应该让我开心,你这样冷冰冰的我怎么开心?”谢滨还不死心,不依不饶。
“要寻开心不去花街来这里干什么,去找一个庸脂俗粉来一个金屋藏娇保证开心死你。”心底的傲气一跃而起,丝荫火气正盛,咄咄逼人,“再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这个谢滨,给他点颜色就泛大红,吃力不讨好,真是蹬鼻子上眼,给脸不要脸。
“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女人。”谢滨从未被人这样当面拂面,顿时面红耳赤,心中不禁暗暗责骂自己的自讨没趣和丝荫的不解风情。
“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笑?”丝荫忽然心血来潮,心生一计,反正闲着也是虚耗时间,不如给他点颜色,让他吃点苦头,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他这种等闲之辈惹的起的。
“真的?”谢滨还未察觉丝荫突然变化的缘由,顿时来了兴趣,“那你说要怎么办?”
“怎么办……”丝荫慢里斯条地嚼着这几个字,似故意吊谢滨的胃口,随后策马扬鞭,疾奔而去,随口丢下一句,“有本事就追上我!”
“就凭你想跟我赛马,到时候让你翻过来对着我笑。”谢滨扬鞭一挥,那烈马受不了火辣辣的刺激,仰天长啸一声,拔腿向前飞速奔去。
丝荫看着身后的谢滨已远远被自己甩在后面,距离越来越远,似离自己遥遥无期,不禁在心中抱怨一声,看来需要适当推波一下才能让他中计。
用这些小计俩对付无赖,她是最不吝啬的。
她故意放慢了马的速度,对着身后的谢滨大喊,添油加醋,“喂,乌龟,你怎么还不上来,莫非因为你太胖了所以你的马也被你压得跑不动了?”
谢滨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反击道,“你等着,被我追上了一定要你笑一整天!”
看着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丝荫不禁狡黠一笑,看你这次还不中计。
不出所料,不出片刻,拼尽全力的谢滨策马而来,风尘朴朴地从身旁穿过,遥遥领先。
“你看,泼妇,这下你看你还逃得出我的手心?”谢滨扬眉吐气,得意笑道,从来没有被女人当猴耍的他怎么容得下突然闯进眼里的沙子,更不可能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你好厉害呀,在得意忘形之前先小心保住你的命吧。”见奸计得逞,丝荫索性撕破脸面,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笑的一脸狡猾。
“你……你别乱来……”谢滨骤然发觉不妙,但大局已定,任他怎样也无力扭转,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丝荫不等他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些石子,向马腿丢掷而去。
烈马无端地挨了一击,吃痛地抬起后腿,浑身不安分地颤动着。
马背上的谢滨顿时面如土色,随着马的摇晃剧烈颠簸,却找不到一丝的间隙苟且偷生。
“多吃一点,对你可是有好处的。”丝荫冷笑道,下手毫不手软,一次比一次重,仿佛将所有积蓄在胸口的情绪还给眼前的男人。不识好歹,竟敢来招惹她,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喂!安分点,别乱动!喂……”烈马受不了汹汹而来的袭击,被搅得心神不宁,浮躁地颤动着。谢滨已经放弃劝说丝荫的念头,所有的希望随着烈马的摇晃跌宕起伏,飘渺不定,随时都会被抛下马背。
一旦坠马,不禁颜面尽失,恐怕还少不了被这女人奚落一番。
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偷药不是他,算计的也不是他,为什么总是要他来吃这些苦头?
上苍真是不公,他在心底暗暗抱怨着。忽然,这烈马一个剧烈摇晃,谢滨还未回过神,顿时被直直甩出去,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咒骂丝荫之余,不禁诅咒这匹笨马,除了在危难之际辜负主人,它还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