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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想请公子查一查这龙髓的来历。”染墨皱眉道，十四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跟在慕雪瑟身侧的小丫环了，脸色多了几许风霜，眼中也多了几许睿智。
虽然她对着九方宸和公孙青仍是习惯自称奴婢，但是这些人早已不把她当成一个奴婢来看，他们都对这个在慕雪瑟走后，仍然坚持着照顾着九方梦的女子很是敬重。
“这个龙髓出现的太过蹊跷，”公孙青道，“一出现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的确是该好好查一查。”他又问道，“关于梦儿的那些事，是真的么？”
染墨点了点头，公孙青又道，“你要去找她？”
“是。”染墨回答。
“从哪找起？”
“奴婢想先去天云山行宫看一看。”染墨皱眉道，“小小姐不像是会杀掉天云山行宫的守卫，又放火烧行宫的人。她就算再任性，从来都有分寸。”
公孙青点了点头，回答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染墨站了起来，向公孙青告辞，和江枫一起走了出去。
“月儿，寒儿，你们出来吧。”等染墨和江枫走后，公孙青忽然对着房间的另一个门道。
那道门被拉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向着公孙青行礼，“父亲。”
这两个少年就是公孙青和南风玉的儿子，公孙月和公孙寒。
“你们都听见了？”公孙青淡淡笑道。
☆、第五百四十七章 初来乍到
“是。”公孙月和公孙寒齐声回答。
“那么你们觉得该从何处查起？”公孙青有心考他们。
“两方面，”公孙月垂首道，“一方面是找到当时的献宝之人，查一查那个山洞。”
“另一方面，是查一查龙髓到底是怎么从临仙台不异而飞的。”公孙寒接着道。
公孙青点了点头，“你们去吧，别让为父失望。”
“是。”
两个少年齐声应了，一起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南风玉走了进来，对着公孙青叹息道，“你啊你啊，虽然人归隐了，可是心却还在那尘世纷扰之中，一刻都放不下。”
“当初雪瑟就曾说过，我有心效仿古时先贤名臣，是个不甘平淡之人。”公孙青笑答。
“那你当初又何必要辞官？”南风玉叹息，“你知道的，只要与你在一起，无论是在哪里，对我都是一样的。”
“我辞官并不是因为你。”公孙青轻轻摇头，“当年摄政王当政的时候，我与摄政王交好，与他一同辅政，所以皇上心里对我是早有忌惮。皇上是个记仇的人，他记恨着摄政王，自然也不代见我，我留在内阁一日，皇上就会如梗在喉，与其将来因为功高震主而不得善终，还不如早日归隐，也免得连累了你们母子。”
南风玉轻轻叹息。
玄国皇宫中，因为九方梦的出现惊起一片哗然，莫涯登基多年都没有立后，后宫中所纳的嫔妃也是极少，大都全都是那些世族大族和朝臣硬塞进他后宫里来的。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他有空暇也会去后宫宠幸嫔妃，但是却是从没对谁上心过。
如今，却是突然带了一个容貌倾城倾国的姑娘进皇宫来，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不止后宫，就连前朝都在对九方梦这个人议论纷纷，都在想着这个九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莫涯如此上心，大到连九方梦的伤势，小到连九方梦每日的饮食都要一一过问。
许多人都在猜测，莫非九方梦是莫涯在宫外看上的，想要纳为妃子，所以才带进宫中来。
这样一想，宫中的那些嫔妃更是觉得危机重重，原本就不得莫涯的宠爱了，如今突然有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偏偏又生得一副世间难寻的好容貌，要是真成了莫涯的妃子，那她们以后就只能独守在自己的寝宫，过得凄冷无宠的日子了。
九方梦不过刚刚信进蓝楹宫三天，前来看她的妃嫔就接代了好几波，几乎所有莫涯的妃子都来过一遍了，甚至就连一些外命妇都变着法儿地找借口进宫来看人，仿佛她是什么稀奇动物一般，看得九方梦直想骂人。
好不容易忍过去之后，九方梦也大概摸清楚了这后宫里的情况，莫涯的妃子不多，得到他宠爱的就更少了，如今似乎只有贤妃蒋氏一人，这个贤妃出身武勋世家，父亲蒋义经在当年燕王叛乱被诛之后，就接管了燕地，负责抵御西北的蛮族入侵，这些年来战功不断，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莫涯也就接受了蒋家送进宫来的女儿，将她封为贤妃，对她要比别人偏宠些。
但是掌理六宫事宜的却是出身上官一族的云妃，云妃虽然并不怎么得莫涯的宠爱，但是极得莫涯的敬重，在她进宫没有多久，就被封为了云妃，然后得到了掌理六宫的权力，哪怕后来贤妃再得宠，也不曾动摇过云妃的地位。
除了这两位，后宫其他人都不值得一提，她们对九方梦也仅仅只是好奇，就算不想让莫涯纳九方梦为妃，她们也不会傻得去当那个出头鸟。毕竟就算是赶走了九方梦，莫涯也未必会宠爱她们。
九方梦有些奇怪，莫涯的妃子虽然不多，但也算有一些，怎么会登基二十年都没有子嗣呢？
她听卫海说，当初也曾有几位妃子有过身孕，可是她们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流产了，或是被人暗害，或是自己不小心，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妃子有过身孕。
到了如今，莫涯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无子嗣，朝臣们都担心起来，为了平息大臣们的忧虑，莫涯就提出了从皇室宗亲里过继子嗣，于是就挑选了莫煜和莫瑜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皇室宗亲的子弟中出类拔萃的，大臣们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最后皇位到底会落在谁的头上，这就难免引起了一些臆测和党争。
在九方梦终于得到清静，那些妃子不再来围观她的时候，莫涯召见她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韩国夫人南诗。
南诗受封韩国夫人，为莫熠守节之后，就一直独自居住在莫涯赐给她的府祗里，每日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关于这个韩国夫人的事情，九方梦曾经听她的舅母朝阳公主说过，那时她在心里就极佩服南诗对于惠文皇帝莫煜的一般深情，这一次能有机会相见，她自然是很期待的。
在见到南诗的时候，九方梦有些怔楞，她听说过南诗容貌已毁，却不愿恢复容貌，原先她以为多不过是一点小伤，却没想到南诗脸上的伤痕长极半个脸颊，任是如何美貌都是遮掩不掉这块伤痕的，不由得心里对南诗更是佩服，一个女子能为一个已死去的男人放弃美貌，放弃婚姻，孤独终生，实在难得。
而南诗这几日也听说了莫涯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进皇宫，心里也极为惊讶，多少有些猜测，如今竟见莫涯把人带到她的面前来了，更是觉得奇怪。
是什么人，会让莫涯想要让她认识呢？
她看见九方梦隐隐觉得这个姑娘的相貌很熟悉，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顿时惊讶地看着莫涯，“她是？”
“不错，她是雪瑟和九方痕的女儿。”莫涯见南诗看出来了，笑道。
南诗看着九方梦，惊讶了片刻之后，眼中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起来，“你和你母亲一样美。”
“夫人也和传闻中一样令人敬重。”九方梦笑答，既然莫涯不瞒南诗她的身份，那就说明南诗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第五百四十八章 名节（一）
而莫涯会特意带她来见南诗，那也说明南诗是不同的。
对于九方梦的到来，南诗极为高兴，她二十年都未再见慕雪瑟，却想不到二十年后会看见慕雪瑟的女儿出现在她的面前。
莫涯把九方梦带到了她府上就回宫处理政事了，而南诗则是带着九方梦在她的府祗里四处参观，这座莫涯赐给她的府祗，原本是南家的大宅，处在帝都极好的地段，离皇城极近，加上南氏一族势大，几代发展下来，兼并了周围的房屋，规模越来越大。
南诗原本是不肯受的，但是那时候南家被抄家论罪之后，帝都许多人都盯上了这座宅子，无论莫涯把这宅子赏给谁都会引得其他人的不满，赏给南诗最合适，因为她是为了惠文皇帝莫熠守节的韩国夫人，帝都里谁好意思跟她争。
南诗想一想，不过一座宅子，也就住下来了，反正都姓南，连匾额都不用换，依旧叫南府。况且莫涯这么赏赐也有一层意思，旨在告诉众人，南氏一族虽然倒了，但是他对南诗一家还是很看重的，容不得他人欺侮。所以南诗的你亲南晟在后来的官职也越做越高，再加上他本人实诚勤恳，是朝廷里难得的不爱钻营又能办实事的老实人，现在官职已做了到兵部左侍郎。
南家的宅子，几代修葺下来，华丽程度丝毫不输给九方梦在熙国见过的所有宅子，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我平时一个人在这宅子里住着，极少有人来，日后你若无事，可以常常来看望我。”南诗一边带着九方梦随处走着，一边说。
“好，我一定常用来看望夫人。”九方梦从善如流地回答。
这时，一个小丫环匆匆跑了过来，被伺候在南诗身边的大丫环明绣拦住问了几句话，听小丫环说完之后，明绣的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了？”南诗问。
“夫人，大门口又被人挂了这个。”明绣说着，将刚刚从小丫环手里接过的东西呈到南诗面前。
九方梦脸色一面，只见那是一件半新不旧的肚兜，上面绣着南诗的名讳，这等私密之物怎么会挂大门口？
“又来了么。”南诗却是并无多大惊讶，她对九方梦道，“这不是我的。”
九方梦皱了眉头，“可是别人未必相信。”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为太子守节，受封韩国夫人的寡居女子的贴身物件被人挂在了门外，众人会怎么想？
“可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一个一个去同人解释吧。”南诗笑了笑，“罢了，清者自清。”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九方梦深知名节有损对一个普通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危害，甚至能危急性命。更何况南诗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是为惠文皇帝莫熠守节的韩国夫人，这些年来她能处处得能尊敬，就是因为这一点。
她虽身处高位，尊贵之处丝毫不输于一国公主，可这是有代价的，她并不能像那些公主一样不在意名声，豢养男宠。她的名声只要稍稍有损，那就是辱没惠文皇帝莫熠，若是激起御史弹劾，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夫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九方梦皱眉问道。
南诗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平日里吃斋念佛，深居简出，极少与人接触，按说不该有得罪人。”
“那么南大人呢？”九方梦又问道，“南大人身处要职，位高权重，会不会有政敌在南大人那里无从下手，就针对夫人你？”
若是南诗出了什么名节上的问题，那么南晟就是教女不善，辱没皇室，这可是重罪。
“父亲为人老实，虽然不善钻营，但性子和软，在朝这么多年也未曾和谁红过脸，我还真未听他说过在朝廷中有什么人与他不合。”南诗也皱起眉头，她向来重视家人，若是祸及她一个也就罢了，殃及家人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夫人没有设法抓住将这东西挂在门上的人么？”九方梦问。
“试过，但是总是抓不住，那人每次都是用小箭将这东西射在门上，或者门廊的柱子上，每一次的方向都不同，想要抓到他实在很难。”南诗的面色有些凝重，“我派人埋伏了几次，连影子都没摸着。”
“也许我有办法。”九方梦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她那双桃花眼中的亮起的光彩让南诗一楞，南诗莫名就觉得心安，仿佛只要九方梦说能做也，就能做到，因为她的母亲是慕雪瑟，那个算无遗策的女子。
果然，坊间因为这些绣着南诗名讳的小衣流于世井间而议论纷纷，都说这个韩国夫人外表冰清玉洁，实则淫荡贪欲，否则怎么会将自己的小衣赠给情人呢？
更有一些个痞子流氓自称自己就是韩国夫人的情人，手中就有与韩国夫人**一度后，她送的小衣。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是很快惊动了御林，早就有人上书弹劾韩国夫人不贞，南晟教女无方，但都被莫涯压了下来。
九方梦去了南府的第二天，莫涯就忽然赐了一大批西域进贡的雪蚕缎给南诗，这雪蚕缎是以西域一种雪蚕所吐的丝所织就，极为难得，在玄国向来都是有市无价，往往只有皇宫每岁得外邦进贡时，才能有几匹。
而这一次，莫涯居然一口气把库中所有的雪蚕缎都赏给了南诗，而南府的人立刻将话传了出去，说之前那些小衣根本都不是韩国夫人的，是有人有意诬蔑，现在韩国夫人会烧掉从前所有小衣，以后贴身衣服全都由这种雪蚕缎制作。
雪蚕缎难得，想要再假冒以伤南诗的名节，那可就难了。
雪蚕缎赏赐之后，果然那个想要损害南诗名誉的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帝都百姓都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都是有人故意要损害韩国夫人的名讳啊。
这件事也引起了百姓的愤怒，惠文皇帝莫熠留下的圣名在民间的影响力虽不如二十年前，却也还在，居然有人想要诬蔑为莫熠守节的南诗，那不就是侮辱莫熠么！
☆、第五百四十九章 名节（二）
在加上南诗以未嫁之身为莫熠守节的品行向来倍受尊敬，在百姓间颇有赞誉，于是百姓都纷纷叫嚣着要京兆尹把人给揪出来。
莫涯听到这些之时，正好是九方梦到甘泉宫的书房来请示他，告诉他想要出宫去看望南诗。
莫涯随手扔给她一块金牌，“拿着这个，以后你出入宫禁都不用来请示朕。”
“多谢陛下。”九方梦伸手接过。
“只是如此么？你解决韩国夫人麻烦的办法？”莫涯又笑，“你要知道雪蚕缎虽难得，却也不是不可得的，总有那么几个高门大户之家藏有那么几匹。你这办法只能止得一时，等到那人再弄到雪蚕缎，到时韩国夫人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陛下急什么。”九方梦的笑容里透露出一丝自信的锋芒，“山人自有妙计。”
莫涯微微挑眉，九方梦如今的神态倒是有那么一点像当年的慕雪瑟，只是十九岁来到玄国的慕雪瑟早已不再那么锋芒毕露，变得更加内敛沉稳。
九方梦看着莫涯看自己的眼神，微微皱起眉头，这种眼神她很熟悉，曾经有很多人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她懂得他们都是在她身上寻找着慕雪瑟的痕迹，她很不喜欢。
“臣翰林院修撰离蔚奉召前来觑见。”
书房外传来一把淡然如水的声音。
“进来。”莫涯道。
九方梦看过去，就见书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皮肤极白，俊眉修鼻，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透着泰然，到不像是朝廷官员，更有一种旷达隐士的淡然之风。
他向着莫涯叩拜之后，就垂首立于原地，眼神没有一丝多余的波动，甚至对书房里出现的这位满身迷团流言的女子都没有多看一样。
好一个淡泊处世之态！九方梦在心里叹道，原来这就是玄国十四岁就中了探花的大才子离蔚。据说当初他是乡试，会试都是第一，原本殿试之作，众考官也想点他为状元，但是莫涯却是说怕他年轻气盛，小小年纪就连中三元，名望太高反而会折损了他，于是御笔亲批他为第三名的探花。
离蔚中了探花之后，却是不愿为官，辞去了翰林院修撰一职，反而周游天下达三年之久，两年前才重回帝都，受朝廷辟命，入朝为官，却不像别人一样一味地往那些容易出政绩的衙门钻，反而只肯在翰林院做一个小小的修撰，编修国史。
莫涯欣赏他，常常会召他前来为自己讲学，问其史上之事，无所不答，通古博今，学富五车，学识之博，涉猎之广，实在让人惊叹。
可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于仕途之心却是极淡泊的，离蔚翰林院的同僚们看他淡淡然坐在那里修史，一身束缚的官服却被他穿出洒脱之感，有时候总觉得离蔚哪天就会挂印离去，再去浪迹天涯，周游天下。
“朕有一事想要爱卿解惑。”莫涯笑道。
“皇上请说。”离蔚回答。
“你博古通今，奇闻野史知之甚广，可曾听过‘龙髓’一物？”莫涯正色道，一旁的九方梦微微一怔。
“皇上指的是熙国那块号称‘得之可得天下’的龙髓？”离蔚垂首问。
“不错，”莫涯皱了皱眉，看了九方梦一眼，“此物甫一出世就引得熙国有心人争相抢夺，甚至藏于大熙皇宫都有人胆大包天敢潜入盗走，朕担心此事终会引起大玄野心之辈的觊觎，祸乱四起同，最后殃及无辜百姓。”
九方梦默然，如今龙髓失踪，若是玄国有人有心，的确也可以搅进这趟浑水，毕竟“得之可得天下”这六个字太过诱人了。
“朕想知道，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绝世宝葬？若是真有，怎么古往今来，史书子集里都不见记载？”
“臣曾经看�